與親人通完電話,寧凡的心情暢快許多,怡然自得的吹了聲口哨,昂首挺胸地走出休息間,恰好看到兩人正邁步走進了楓林酒店。
其中一人年約四旬,面如冠玉,黑髮光亮,雍容大氣,氣質柔和,卻不失威嚴;另一人乃是一位垂髫老者,雪白的頭髮根根豎立,就像一顆顆倔強的小草長在荒原上,他的身材消瘦,略顯萎靡,散發着一股老態,落後中年人半個身位。
中年人站定,看了一眼裝修的工人和堆滿了裝修材料的大廳,筆挺高聳的鼻樑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一雙活泛的眼珠透着一股疑惑與犀利之色。
寧凡皺了皺眉,這中年人氣度不凡,絕非常人,難道又是來搗亂的他心中多了幾分戒備,便沒有好臉色,徑直走過去,冷冷地盯住對方。
眼見寧凡逼近,老者長長的眉毛一挑,前跨一步擋在了中年人的身前,消瘦的身軀忽地一挺,一股莫名的氣勢噴薄而出。
寧凡心中一凜,從老者身上感受到一股異樣的氣息,這氣息若有若無,飄忽不定,若非如此近的距離,他真的幾乎要忽略了,不過這股氣息透着危險。
以寧凡如今的修爲,能夠讓他有此感受的人十分罕見,即便二爺也沒有給他這種感受,那隻能說明一個道理,這個看似老態龍鍾的老者的真實實力比二爺還要強大。
幾乎一瞬間,寧凡就做出了這個判斷,渾身也崩的緊緊的,就像一把拉滿的弓箭,蓄勢待發,對兩人越發戒備與好奇。
寧凡正要出聲詢問對方來意,卻見中年人望着他的眼神沒有絲毫敵意,反而透着一股和藹可親,就像是長輩看晚輩一樣。
河伯,不用緊張。中年人微微一笑,撥開了老者,直接走到寧凡面前。
河伯聞言,渾身一鬆,退後半步,又恢復了那一副垂垂老矣的狀態。
你們找誰寧凡見對方沒有敵意,便緩和了語氣。
你就是寧凡吧中年人厚厚的嘴脣微微咧開,打量着着他問道。
咦,你認識我寧凡大吃一驚,他的記憶中從未見過此人,對方爲什麼一下就能叫住自己的名字
中年人的眼神越發柔和,欣然笑道:你身上依稀有你父親的影子
我父親寧凡一頭霧水。他從未見過死鬼老爹的照片,年幼時還曾問過老媽這個問題,他老媽說他家窮,沒錢照相片,而且平時也極少提及他父親的事,他年幼時還好奇過一陣子,後來看從老媽那裡得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刨根問底的心思也就淡了。
中年人看着寧凡驚疑不定的樣子,詫異道:看來你母親沒有告訴你,那我也不便多說了。
這話卻勾起了寧凡的興趣,哪個人又不想知道自己父親的事情呢,於是急忙追問:你認識我父親
當年我與你父親是莫逆之交。中年人似乎陷入了會議,頗爲感嘆的說。
你還知道我父親的其他事嗎
中年人微微搖頭,道:既然你母親沒有告訴你這些,便有她的考量看書網女生kanshu ,我不便多說,你想知道以後問你母親吧。
見中年人態度堅決,又不像是說話,說明他以前真的與死鬼老爹交情匪淺,而且好像還認識老媽,這真是奇怪,老媽一個村姑,怎麼會認識這種氣度的人
不對,即便他認識我那死鬼老爹,也不可能一下叫出我的名字寧凡心中升起一個大大的問號,又追問道:那你怎麼會認識我
呵呵,因爲我知道你,自然就認識你。
什麼意思
中年人搖搖頭,並未直接作答,而是指着周圍,問:酒店不是前不久剛開業嗎怎麼又在裝修了
我們酒店的秘密。見對方裝神秘,寧凡自然也敷衍對方。
中年人莞爾一笑,道:你們酒店在我面前能有什麼秘密告訴我吧,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秘密就是秘密,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寧凡見他吊起了自己的胃口便轉移話題,心中略有不快,語氣也冷淡了幾分。
年輕人,你最好據實以告。老者腳下一跨步,蹭進了幾分,逼視着寧凡,冷冷地說道。
寧凡眉頭一皺,瞥了他一眼,戲謔道:不告訴你們又怎樣
中年人制止老者,搖頭笑道:你和你父親的脾氣一樣,哈哈
你們怎麼來楚藝聽到大廳中的聲音,走了出來,看着中年人,登時愣住了,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失聲問道。
中年人聞言,瞬間就把目光投射在楚藝身上,臉色變得更加溫柔,說:小藝,我是來看你的。
我自己好好的,不用你看。楚藝冷冷地撂下一句話,轉身就走進了辦公室,砰的一聲把房門甩上了。
呃
寧凡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心說,楚藝對人從來沒有這般冷漠過,這人究竟是誰,讓她有這麼大的反感
中年人吃癟,苦笑了一下,無奈的搖了搖頭,落寞的說:這麼多年了,她還是不肯原諒我。
小姐只是心中還沒有邁過那道坎。河伯望了一樣房門,輕聲嘆息道。
小姐寧凡目光一凜,又仔細打量起中年人,眼睛一亮,咦,看他眉宇間與楚藝有幾分相似之處,那老頭又叫楚藝小姐,莫非這人是楚藝的父親那不就是南方楚家的家主嗎
寧凡驚疑不定,問:你是老闆的父親
老闆哦,你說小藝吧是,我是她的父親。
頃刻間,寧凡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首先便是他的這次任務,他一直在琢磨究竟是誰僱傭他來保護楚藝,結合剛纔他的話,他認識老媽,那就說明就是他那個委託人無疑,難怪他能一言道出自己的身份。
只是爲何堂堂楚家家主委託一個鄉村小子來保護楚藝,而非其他人這一點,寧凡暫時還未弄明白。
既然見到了真正的僱主,寧凡當然不能放過這個大好刨根問底的機會,打定主意一定要和他暢談一番,抓出刺殺楚藝的幕後黑手。
楚彥未理會寧凡的疑惑,徑直走過去敲響了房門,腆着笑臉,道:乖女兒,爸爸給你說對不起了,你不要再我的氣了,好嗎
楚藝背靠着房門,胸口起伏不定,抑制不住的嬌喘吁吁,聽着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眼眶變得溼潤起來。
前幾次,她爲了救寧凡迫不得已打電話給楚彥,這就讓她猶豫了許久。現在面對面,她發現自己還是無法面對他,甚至不想看到他那張臉。
不好,你回去吧,我不想見你。楚藝語氣堅決,冰冷如霜。
乖女兒,你到江沙讀書這四年都沒有回家了,爸爸想你了,想的整天茶不思,飯不想,你看我現在都瘦成啥樣了楚彥裝着楚楚可憐,趴在門上哀求着。
寧凡惡寒了一下,你這樣還叫瘦,有沒有搞錯
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惡果,當年要不是你,媽媽也不會死,我說過我不會原諒你的。楚藝顯然對楚彥這一套哀求手段有了抵抗力,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泫然欲泣。
你媽的死,我確實要負責,我也很痛心啊,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尋找兇手,現在已經有一點線索了,你放心,我很快就會把兇手大卸八塊了。
嘎吱
房門猛地被打開了,楚藝眼睛紅紅地走了出來,盯着楚彥問:兇手是誰
現在還不確定,但相信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哎呀,乖女兒,不要哭了,哭起來就不好看了,還有哪個男人喜歡啊楚彥摸出手帕,作勢幫她擦眼淚。
楚藝啪的一下打開他的手,道:那你找到兇手再來見我吧。說着又要進辦公室,楚彥眼疾手快,擋在了她身前,訕笑道:乖女兒,我這次來還有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
我們進去說可以嗎楚彥可憐巴巴地向辦公室裡面望去。
楚藝咬着貝齒,猶豫了一下,道:進去吧。
楚彥露出勝利似的笑容,鬆了口氣,扭頭對寧凡說:寧凡,你也進來。
寧凡一直看着這父女倆,當看到楚彥從雍容的氣質變成有點無賴的樣子,真的是吃了一驚,但也從中感受到了他對楚藝濃濃的愛意。
看來楚藝母親的死與他有關係,所以楚藝一直在責怪他。寧凡心中如是想着,聽了楚彥的話後,愣了一下,他叫我這個外人進去幹什麼
寧凡,這事和你有關。楚彥解釋道。
哦,那好吧。寧凡也走了過去,當路過楚藝身邊時,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樣子,心中沒來由的也很不高興,安慰道:老闆,你不要傷心了。
楚藝輕輕點頭:嗯,我們進去吧。
楚彥嘴角一翹,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們倆,笑而不語。
待三人進屋,河伯上前把房門輕輕掩上,留在門外,渾濁的老花眼掃了裝修工人幾眼,便一言不發,垂着雙手,靜靜地守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