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打鬥驚動了裡面的人,有些膽子大點的婦女還有幾個小孩子什麼的開始在門縫裡看熱鬧。
李文龍透過小窗戶看進去,發現裡面烏壓壓的關了一屋子的人,即便是冬天,也是一股子刺鼻的味道。
“你們別嚷嚷,我是上面的,來暗訪這次事故的,現在我需要找人回答我幾個問題,但是,你們絕對不能吵吵,萬一被人聽見就麻煩了”李文龍不停的觀察着周圍,因爲還有兩個上大號沒有回來呢,媽的,這麼久,不害怕把屁股凍下來嗎?
“我說我說我說”一聽李文龍這樣說,裡面的婦女也不哭了,馬上嚷嚷起來。
“我說過了,別嚷嚷,找一個熟悉情況的出來,趕緊的”李文龍有些急了。
老百姓就是這樣,一聽說能告御狀,一個個恨不得周身上下全都長滿了嘴,說的說不清楚,聽得也聽不清楚。
“就你了,你說”李文龍掃視了一番,找了一個看上去還有點文化的婦女“你們幾個全都坐下,別出聲。”
不知道是李文龍的運氣太好,還是因爲上天眷顧,他所指的這個女人確實沒有讓他失望,條理還算清晰的把一些李文龍想要知道的事情講了一遍“他們現在就是想讓我們拿錢了事,活生生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誰能受得了”女人一邊說一邊落淚“一個人只給十萬,十萬能幹什麼?”
“嗯,你說的這些我記下了”李文龍把錄音筆收好“事情既然已經出了,你們也要稍安勿躁,着急、哭是沒有用的,你們要相信,還是有人給你們做主的”
雖然這個聽上去是大話套話,但是李文龍剛剛打倒那些人的舉動讓這些人已經無形之中就把李文龍當做可以信任的人了。
“你們也別去現場添亂,先趕緊的找個安全的地方躲一躲吧!”李文龍害怕礦上的人會鋌而走險,雖然這些一般都是出現在電影電視裡面,但是誰也不保證現實生活中就不會出現,這些人既然能夠把去世礦工的家屬弄到一起,那也很有可能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把這些人全都以別樣的形勢處理掉,你要知道,在某些人眼裡,普通人的生命真的如草芥一樣,要不然怎麼會出現那麼多的強拆,還有打砸搶事件呢?更有甚至,就像是前不久網上報道的,說是某個地方修路,因爲老百姓不同意補償條件就躺倒在壓路機面前想要阻止,而指揮施工的一個老闆竟然說出‘反正還是要祭路(某地方的風俗,就是修路的時候往往會事先在這條路上壓死一頭牛什麼的以祭祀這條路,在某種程度上講也算是一個封建習慣),壓什麼不是壓?’於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就消逝在了壓路機下面。
所以,李文龍相信,這些人如果在被逼急了的情況下絕對有可能做出那些喪心病狂的事情的。
當下,李文龍就找一根鐵棍把門給撬開了,這會兒,那兩個鬧肚子的人也恰好回來,一看這架勢就叫嚷上了,但是架不住人多啊,雖然是老人小孩,大家一起上的話也很快就把兩個人給揍趴下了。
正在救援現場的一些記者像貓一樣聞到了腥味,當下跑過來把攝像機對準了這邊……
而李文龍,卻趁着這個機會又潛伏到別處了,他知道,剛剛那女人所說的只是表面上的一些東西,如果想要拿出一些真憑實據來,還得去搞一些真材實料,而這些真材實料,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普通的板房裡的。
觀察了一下地形,李文龍趁着混亂向辦公樓摸去,他覺得,在那裡,應該藏匿着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知道是礦主對自己外圍的安保力量太過信任,還是因爲他本身就沒打算在辦公樓佈置什麼警衛力量,繞過幾個探頭,李文龍來到了辦公樓的後面,想要直接從後門進去是不可能的,因爲一樓保安登記那一關指定是不好過,這一點李文龍很清楚,無奈之下,只能是咬牙爬上一樓的平臺,然後藉助平臺鑽進二樓的樓道里。
進到樓道里,李文龍率先閃進靠近樓道的衛生間裡,他得好好地休整一下,剛剛一番運動累的他不輕,畢竟是多年沒有練過了,搞得自己很狼狽,身上蹭的全都是泥土,再說了,他現在還搞不清下一步應該怎麼做,這會兒得先好好地思量一下再說,而衛生間,無疑是躲避的最佳場所,雖然裡面的味道不怎麼樣。
唉,李文龍躲進格子間裡嘆口氣,真不知道林雪梅她那老爹到底是怎麼想的,不就是一個礦難嗎?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唄,還讓自己跟地下工作者似的鑽進來找這找那的,說句不好聽的,現如今哪家企業的老闆能真正說跟圈子中的老闆沒有丁點關係?又有哪個有實權的老闆能夠絕對性的公平公正的對待自己管轄之內的每一家企業?所以說,官商勾結也好,官商一家也罷,這裡面本來就是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而且這都是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的,作爲大老闆,難道不知道嗎?不可能,既然知道,他爲何還非得搞這些沒用的?直接讓省檢查組的專案組進駐不就行了嗎?難不成他連省檢查組的專案組也不信任了?
嘟囔着,李文龍快速把身上的泥土拍打幹淨,衝鋒衣的獨特之處這會兒顯現出來了,即便是李文龍出門用水簡單的沖刷也留不下什麼印痕,一切收拾利索,李文龍準備出去轉悠一下,估計這會兒衆人都跑去礦難現場看熱鬧了,這大樓裡面靜的很。
躡手躡腳的出門,李文龍順着門上的牌子看了一通,發現這都是一般的辦公室,遂快步跑上了三樓,剛到三樓,聽到走廊裡有腳步聲,李文龍趕緊又鑽進衛生間,這惡臭之地成了李文龍的避難場所了。
不多時,走進來兩個人,分站在兩個尿池前面噓噓,聽着那聲音,李文龍一陣鄙視:典型的尿頻尿急尿不盡,看來是前列腺壞了,身強力壯的人,小便衝擊是強而有力的,而這兩個人,就跟那沒有壓力的水龍頭一樣。
只是,李文龍很奇怪,這兩個人就是站在這裡放水,一句話也不說,這讓李文龍很鬱悶,想要搞點有力的情報也辦不到,但是,李文龍並沒有氣餒,相反警惕性更高了,因爲他發現這不符合常理,按照一般的套路,兩個人一起上廁所的時候,怎麼也會閒聊幾句的,哪怕是相互調侃一下對方的雞雞也是有可能的,但是這兩個人卻是出奇的靜,這也太反常了點,要麼,這兩個人曾經有過過節,要麼,這兩個人是啞巴,但是這兩種可能應該都很小,那麼說……
李文龍打一個激靈:難道說他們知道自己在衛生間裡面藏着,所以纔不會出聲?
但是李文龍馬上冷靜下來:這不可能的,自己做的很隱蔽,絕對不會有人知道自己藏在這裡面,之所以用藏,是因爲他們或許知道這裡面會有人,但是絕對不會想到是一個外人。
就在李文龍暗自得意的時候,外面兩個人中的一個人說話了,話音一出來,李文龍的心馬上提到了嗓子眼。
“還是蕭老闆厲害啊,我這個是徹底的不行了”一個無奈的聲音響起“當年迎風尿三丈,如今順風溼一鞋啊!”
“呵呵,我也不行了,眼看着一天比一天老了”另一個聲音響起,這次,李文龍更加的震驚了,因爲這個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
洗手盆上的水龍頭打開,急促的流水聲跟剛纔兩人的尿聲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次的事情……”兩人洗罷了手,雙雙向外面走去,留下李文龍在格子間裡鬱悶,剛剛想聽點有用的,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離開了。
聽了聽走廊上的動靜,李文龍掏出已經調到靜音上的手機找出了錄音功能,來到走廊上,按照剛剛估摸的,李文龍找到一間辦公室,停下腳步聽了一會兒,隨手踮腳把手機放到了窗臺上,然後重又快步回到廁所裡面。
媽的,今天就跟廁所有緣了。
但願這一次能搞點實用的,李文龍暗自祈禱,心裡面也是一個勁的嘀咕:難不成蕭遠山真的墮落了?要不然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按照一般的套路,這個時候作爲一名老闆應該是出現在救援現場纔對?
李文龍的嘀咕確實在理,蕭遠山也知道此時自己應該是遵守救援現場的,但是,龍鳴已經剝奪了他這個權利,開完會,龍鳴一馬當先的衝上去了,蕭遠山本來想跟上去的,但是想到還有屁股沒有擦,當下就通過其他渠道來到了這個小樓上,而剛剛那個陪着他的人,正是這個礦上的幕後老闆,不用說,他們這是來考慮善後問題的。
“這次是在風頭上,估計要付出一點代價了”蕭遠山看着坐在對面的人,在這個人面前,他拿不出老闆的架子。
“好說”對方的人微微一笑“有你老弟給撐着我還怕什麼?”
“這次不好說,老頭子很生氣,可能會有大動作”蕭遠山皺着眉頭說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提前認清形勢”
“什麼形勢不形勢,只要是他們不鬧騰,上面就算是查又能怎麼樣?”對面坐着的人不以爲然的說道。
“已經處理好了?”蕭遠山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放心吧,全都關着呢,啥時候簽字畫押啥時候把他們給放了,媽的,人反正是死了,他們願怎麼鬧就怎麼鬧”一邊說着,這人一邊觀察着蕭遠山,他故意說得很輕鬆,爲的就是給蕭遠山施加壓力。
商人就是這樣,平日裡給你好處,對你恭維巴結,那就等於是在養兵,話說養兵前日用兵一時,對於商人來說,平日裡對你的供奉那就是等到他出事的時候讓你償還的,要不然他養着你幹什麼?你又不能給他創造利潤,所以說,人家根本就不把這個當回事,因爲他知道,只要是有蕭遠山給自己頂着,那事情就不會太大了,誰讓你拿了我的好處呢!
作爲蕭遠山,他怎麼會不明白這個?但是,這會兒明白的已經有些晚了,透過面前的煙霧繚繞,蕭遠山看着對方,明明是一張笑臉,但是看在蕭遠山眼裡卻像是血盆大口,這會兒的他忍不住想起了某些讓他既興奮又難以忘懷,但是現在卻無比後悔的往事。
男人與女人會有真正的友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