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小衡子可是跟我說，要請我喝上一頓美酒的，可是啊！現在看來那臭小子說的話，是不作數嘍！酒我也是喝不上咯！”
站在餐廳一角的張老柺子，擡着頭看着呂師太，拖着令人有種站在盛夏的樹下聽着聒噪蟬鳴的長音，隨後眨巴了幾下眼睛，抽出一把椅子便準備要坐下。
不理解張老柺子這句話的馬師傅，伸出一隻手朝着張老柺子搖擺着，便問道：“誒誒誒！鐵老柺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怎麼就喝不上了？”
張老柺子瞟了馴獸師馬師傅一眼，嘴角上揚，咧着嘴，隨後扭過頭，看了幾眼呂師太，尖着嗓子回答道：“我說老馬啊，你都這個年齡了，怎麼一點兒話裡話都聽不出啊？你還不明白嘛！這陸衡啊，八成是又回……”
張老柺子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直接被呂師太強聲覆蓋過，不過這一點，張老柺子似乎早已經預料到了，臉上沒有任何說話被打斷時的煩躁。
“說什麼呢！坐在那裡幹嘛，等着我來餵你嗎？快過來，跟我一起收拾，今晚上就不打算吃飯了是吧！”沉默了片刻的呂師太，也是知道這個從買不明着說話的張老柺子，接下來要說什麼，可是，這次她不想聽見，忽然大吼一聲。
馬師傅張開了嘴，咬咬牙，想說什麼，目光遊移到張老柺子的身上，卻見他也在看着自己，所有兩個人四目交視，就算是會了意。
“得得得，誰讓我這賤嘴，每天都得吃呂師太做的飯呢！還頓頓都離不開呀！呂師太，您歇着，這點小活兒，讓我來幹就行！”張老柺子一邊冠冕堂皇的說着，一邊身子卻是極不情願的站了起來，頗有不滿的拄着那根鐵柺，就朝着飯桌走了過去。
“你說這人啊，都說民以食爲天，頓頓都離不了，可是在吃壞了肚子的時候，又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鬧着又少吃，或者不吃。你說說，這人啊，還真是奇怪！”
張老柺子抓起那把花椒扔在桌上的筷子，隨後兩根一雙的擺在餐盤上面，並一邊指東說西的發着牢騷。
“張老拐，有話你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還得讓人來回去猜，你說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啊！”呂師太向後退了一步，本打算看着張老柺子收拾，可是當他說出那句含沙射影的話以後，呂師太便又走到他跟前兒，問了一句。
“喲喲，呂師太，你看我這嘴，一天到晚是看到什麼說什麼，其實吧！我自己我也不知道究竟說的是什麼，您說奇怪不奇怪！”張老柺子轉過身，佝僂着身子，擡眼一臉笑意的看着呂師太，說道。
呂師太立即追問道：“那你剛纔說的人離不開飯，卻又埋怨飯又是幾個意思啊！”
見兩人一直在打啞謎，就是不明着說話的馴獸師馬師傅，有些費解的看着兩個人，捋了捋他腦後的那支小辮子，既不插嘴，也不干涉。
反正朝夕與獸爲伴的他，對於人事所知，是少之又少，那就索性不知！
“嘿嘿，呂師太，你說這兒那可就怨不得我了，事實嘛！你說這人吃飯啊，天經地義，可是俗話說話可以亂說，飯不能亂吃！說的就是這個啊！”張老柺子笑着看着呂師太，頓了頓，似乎是想要吊呂師太的胃口。
過了沒幾秒鐘，張老柺子隨即便又補充道：“這年輕的時候，胃口好，自然也就愛吃且吃的多一些，可是這人一旦上了年紀了，胃口也就不行了，吃的自然也要少一些。如果非要不聽勸一定要多吃的話，那到最後難受的的不還是自己嘛！呂師太，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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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拐，你這話兒說的不錯，可是這上了年紀的人的確不能胡吃海塞，沒有任何節制的吃，雖說是這樣，可是少吃並不意味着不吃啊！這是個人，不吃東西，那就得餓死！”
呂師太拿起一雙擺在碟子上長短不齊的筷子，跟另一個碟子上同樣不一般長短的筷子交換了一下，一邊說道。
“是是是，少吃不是不吃，可是這人也不能因爲要提醒着自己少吃，就整天把這吃食呆在身上吧！”張老柺子忙不迭的點頭，像是小雞啄米一樣。
“得了得了，張老拐，你就別再跟我說這個了，我也不想說了，至於陸衡，怎麼選擇那是他的，我不會再幹涉什麼，我說到做到，這飯吃不吃的，同樣在他不在我！”
呂師太早已經聽出來，這張老柺子說這吃飯的事情，實際上就是埋怨自己揪着陸衡不放，這樣遲早會讓陸衡吃大虧的，但是現在的她，只想安心吃一頓飯，不想再去糾結這些，索性不再跟他絮叨。
“誒！你們不是再談養生嘛！怎麼就又突然繞到小衡子的身上了？這就奇了怪了！”一邊撥撩着自己小辮子，一邊有兩句沒兩句的聽着張老拐，師太兩個人對話的馬師傅，忽然沒來由的來了一句。
張老柺子跟呂師太，齊齊的將目光投放到馬師傅的身上，有些莫名其妙，想笑又笑不出來。
就在場面一度陷入尷尬的時候，臉頰上明顯還留有兩柱清晰淚痕的小師妹花椒，忽然就跑了進來，神情有些憔悴。
“花椒，怎麼，陸衡他來了沒有，是不是在我房間裡睡着了？”呂師太看見花椒，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問陸衡，與此同時，她還一邊張着頭，朝着餐廳的門外望過去，想要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但是並沒有。
張老柺子見花椒哽咽着，遲遲都不說話，心裡便已經摸到了七八成，他捻着下頜已經花白了的山羊鬍子，站着默默不出聲。
“師太，張老拐，馬師傅，我……”小師妹花椒剛張嘴，喊出了幾個人，沒說幾個字，眼眶頓時又溼潤了，“我……陸哥哥他，不再師太的房間裡，我基本上都快把雜技團走遍了，哪兒都不見陸哥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