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巖榮進京,級別沒有變,從一省之地放眼全國,算不上升遷但是也絕對不能算是降職。這個原因,無非就是因爲張懷強被阻斷了進入25人組的道路,有人把怒氣撒到了自己的身上,估計可能是動不了自己,就來了這麼一小手。
這一段時間,鄧巖榮對自己的配合力度是巨大的,在她的大力配合下,河東省的各項工作開展的井井有條,虎虎生風,充滿了昂揚的氣息。
再這麼下去,自己的鋒頭勢必更健,誰壓都壓不住。也許就是別人見不得這樣子,所以這才把鄧巖榮調走。你們不是配合的很好嗎?既然拆不了房子,那我抽梯子總可以吧?
上層之所以答應這個安排,依然還是“平衡”作祟,陸川平出事必須要有一個人負責不過是藉口,無非就是這兩個字的原因嘛。
這個事情讓趙建輝很是氣惱,難道說平衡真的很重要嗎?居然寧肯犧牲掉河東省的大好局面?摸起電話打回了京城,他抱怨的話還沒有說完呢,就被劉宗昌大罵了一頓:“你說什麼混賬話?難道說領導考慮問題沒有你看得明白?不管是誰過去都是去幹工作的,你有什麼不滿意的?誰去擔任省長是中央從多個層面考慮,慎重研究之後決定的,還能由着你自己挑挑揀揀的?你要是覺得自己掌控不住河東省的局面,不用別人說,我先提議撤換了你……”
碰了一鼻子灰之後,趙建輝終於冷靜了下來,知道鄧巖榮離開是一定的了,自己留也留不住。
在送行的宴會上,鄧巖榮倒是神色平靜,既沒有進京的喜悅,也看不出有什麼失落,也許這位老太太已經看透了這件事情背後的實質,也許她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畢竟在陸川平這個事情上,是她自己上書中央,主動承擔的責任。
在她登上飛機的時候,龍城機場陰雲密佈,河東省的雨季終於來臨。再走上旋梯的那一瞬間,鄧巖榮回頭揮手,此時此刻她的心裡依然還在擔心着邊遠山區的那些孩子。但願這個雨季不會發生什麼吧,自己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總算可以說是問心無愧。
進入七月份,天氣就好像一直都沒有怎麼晴過,淅淅瀝瀝的小雨從一開始的讓人欣喜變得讓人厭煩,走在路上的行人也有挑着雨傘的,也有光着頭任憑雨滴打溼了頭髮的,但不管怎麼樣,總是覺得懨懨的沒有精神。
近日南方地區持續強降雨,11省區遭受水災,有的地方發生泥石流居然還死了人,各地防汛工作面臨較大壓力。中央氣象臺多日連續拉響暴雨藍色預警,預計未來一段時間,南方降雨範圍將有所擴大。未來兩天,降雨範圍將有所擴大,西南地區東部、江南等地有大到暴雨,西北地區東部及青藏高原中東部多陰雨天氣。
趙建輝終日關注着氣象形式,多次召開了常委會議和地市級主管幹部會議,要求各地充分做好抗大災防大雨的準備工作,該動員搬遷的老百姓近早搬遷到安全地點安置。寧肯過後被人罵“勞民傷財”,也絕不可用生命做代價來檢驗老天的壞脾氣。
這個工作,趙建輝基本上還是安排給了省府虞道忠和嶽生林兩人,這本來就是政府的工作,自己作爲省委書記,還是不要越俎代庖的好些。
自從虞道忠上任,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還是比較謹慎的,大家都不熟悉,還在磨合探視的階段,一些事情是不如原來鄧巖容在的時候可以說得明白透徹。
7月中旬,老天開眼,終於晴了幾天,可是太陽還沒有把地皮曬乾呢,天上就又堆滿了蘑菇雲。
站在辦公室的窗前,趙建輝看着自己房間裡面那盆耷拉着葉子的綠色苗木,不由沉重的呼出一口氣:“劉明,打電話通知氣象臺的石臺長,讓他過來一下……”
省委書記親自召見氣象臺的臺長,這讓石玉章的心裡倍感緊張,好像自從自己擔任臺長之後,十三年的時間裡面經歷了四任書記,還沒有哪一個書記主動想起來讓自己到辦公室裡面去彙報工作的呢。
看着他坐在自己面前拘謹的樣子,趙建輝不由的笑了笑,拿出一支菸來扔了過去:“老石啊,你是氣象方面的專家了,中央氣象臺這段時間一直都在說咱們西北部地區將會有大雨,你們那邊掌握的情況到底怎麼樣啊?不請教你這個老專家,我心裡沒底啊。”
接過了趙建輝扔過來的香菸,石玉章拿在手裡並沒有點上,他已經快六十歲的人了,倒並不是想在趙建輝的面前怎麼表現一下好給趙書記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在聽了趙建輝的話之後,他不過是在認真的思考着一些問題。專業知識方面,石玉章只認自己應該說的上市氣象方面的權威,但是氣象方面有一些事情卻是很難預料的,趙書記這段時間在防洪救災方面做的已經夠超前的了,借用一些人的話來說,那簡直就是在胡折騰。
可是,石玉章卻覺得,在抵抗自然災害面前,你不管怎麼重視都是應該的。在大自然怒吼的那一刻,沒有任何一種力量可以保障人民的生命財產萬無一失,提前預防,只不過是把損失降低到最低的程度,這中間靠的還是最不能相信的運氣。
是的,就是運氣。也許很多人認爲,一個擁有現代科技知識的專家學者,一個多年從事科學研究的人,是不應該說什麼運氣的,但是石玉章卻知道,不管你預測的有多準,有些災難還是沒有辦法完全避免的。做足了充分的準備,也不過是能夠把災害的破壞性有限度的降低,但是要想絕對避免災害事故的發生,那就靠的是運氣了。
可是能不能什麼都不做,等着運氣降臨到頭頂上呢?石玉章的觀點是:那絕對不行。
你什麼都不做,那是不負責任的表現,你那不是在等運氣,你是自暴自棄,拿老百姓的生命和上帝賭博。
趙書記所做的一切,石玉章還是很欣慰的,但是,據他的推測,河東省在七月中下旬之間,會有一次較強的降雨。具體搶到什麼程度現在他還說不準,也許、可能、大概,會是百年不遇。
搞學術研究的人最重視的就是準確的數據,在這方面,是絕對不允許用也許、可能、大概這種字眼來表述問題的。但是,現在他實在是拿不出來準確的數字,可是他根據自己多年的經驗,心裡偏偏就有這種強烈的預感。
自己想想是一回事兒,把它作爲一個問題說給趙建輝聽優勢另一回事兒了。趙建輝這實在徵詢自己的意見,以便於下一步的決策。這個事情,自己怎麼能拿預感給趙書記說呢?說出來之後,按照趙建輝現在的處事風格,那可真的是會“勞民傷財”的。
“怎麼啦?有什麼話還不能說麼?現在大家不都說只有你們氣象部門敢說真話麼?難道說你在我面前還有什麼不敢說的嗎?”趙建輝看到他捻着香菸一直在沉思,不由半是認真,半開玩笑的說道。
石玉章一聽他這麼說,也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趙書記,人家說的話你只說了一半啊,大家都說只有我門氣象臺敢說真話,可也十句裡面有九句說不準啊。呵呵……這麼說吧趙書記,根據我的判斷,我認爲在七月中下旬之間,我省會有一次大範圍的超強降雨,可是我沒有證據,我拿不出來科學的佐證,所以我很是猶豫,我不知道這個話該怎麼說……”
就在這個時候,趙建輝的手機響了起來,拿起來看看號碼,居然是左藝璇打過來的:“建輝,我們這裡下大雨了,滿大街的都是水,有的地方大水把公交車都淹了,很多人因爲車門子打不開都已經……你也要注意點兒啊,要是下雨天坐車出門可得小心……”
一聽到她這個話,趙建輝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聽着那邊的聲音,左藝璇肯定是在外面拍外景呢,由於看到了一些慘不忍賭的場景,心裡掛念自己,所以給自己打來了電話叮囑一聲。
掛了左藝璇的電話,趙建輝看着石玉章說道:“我知道你說的意思了,大不了被人說成是我胡亂搞神經過敏就是了。可是咱們這些人被罵幾句沒有什麼的,要是真的發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到那個時候就算是後悔也來不及了。這樣吧,你們回去之後馬上加強觀測,隨時把最新的情況向我彙報。”
“好的,我知道了趙書記,我已經安排了人輪流值班,確保24小時不間斷的監控,每隔兩個小時,就會有最新的資料給您都發過來的。”石玉章站起身,使勁兒對趙建輝點了點頭,然後罵着堅定的步伐走了出去。
剛纔趙建輝的話對他的觸動很大,趙書記都寧願捱罵也要做一些事情,我老頭子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