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蔣氏回過神,看着小女兒嘴角帶着笑意,她不由道:“你瞧瞧我,真是老糊塗了,居然跟你說這些。”
說着,臉上難得的有些發熱,她真是糊塗了,居然把這些話當着還未成年的小女兒說出來。
好在,已經到了小女兒住的地方,她順手就是輕輕一推,說道:“你早些歇息,你香寒嫂做了玲瓏糕,你明個起不來,可就被那些小兔崽子吃完了。”
說完,也不等小女兒的回聲,她轉身就離開,步子有些急速,到顯得有些落荒而逃。
金芸站在門前,她瞧着金蔣氏的身影在牆門處拐身消失不見,倒有些遺憾,還真想聽到後續呢。
金老爺子現在身形還挺拔,年紀雖然尚大,可還是能見出年輕時候的好模樣,那他年輕時是不是和永新有些相像呢?
金芸想到,又搖了搖頭,永新面目有些憨厚,如果真要說,到還是像金蔣氏一些,偏偏兩人性格極端,面目因着性格也有些變化。
這麼一想着,金芸到想起了一人。
正是在邊城三年大典上的裁判,她記得當時金老爺子對着那人的目光很是不同,懷念?悔恨?
她還依稀記得那人的面容,這時候突然想起,感覺兩人之間還真是有一絲的想象。
金芸有着疑惑,與此同時,金老爺子坐在牀榻上,眼神不明,他心中所想的,便是金芸想到的那人。
再見到那人之後,這些日子,總會時不時的回憶起以前。
怕正是越想越覺得不甘,以往早就淡忘的過去,盡慢慢浮現在眼前,甚至是比以前記得還要清楚。
房門被打開,金蔣氏輕聲走了進來,伸頭一看,好傢伙,又是一個沒有睡的人。
屋子裡面黑暗一片,老頭子油燈也不點,就着月色纔看到牀榻前模模糊糊坐着的聲音,她道:“你怎麼也不睡,昨日不就是說鬧騰的頭疼嗎?”
金蔣氏一邊說着,一邊拿起火燭湊進油燈芯。
房間裡面很安靜,只聽到‘嗤’的一聲,燃起星星火燎,房間內頓時明亮了許多。
金老爺子望去,油燈邊站着的是他非常熟悉的身影。他道:“睡了一覺,就醒來了。”
金蔣氏聽着,她擔心的道:“要不去醫館瞧瞧?你這整日裡睡不踏實,時間長了準受不了。”
“不用,過幾日就好了。”金老爺子搖頭,他心中清楚的很,其實不過是心病罷了,真想醫好,只能將心病去除。
可是,這又談何容易。
金老爺子不想讓老伴過於擔憂,他換了個話題,道:“二郎那邊已經打聽清楚了,鎮上有間不錯的書館,過幾日就可將永華等人送到書館。”
“那好,沒上書塾前沒覺得,現在幾個小傢伙整日的在家鬧騰,還真有些受不了。”金蔣氏說:“也多虧了芸兒能拘着他們,你沒瞧到,瞧着就覺得累的慌,那些小傢伙還真能堅持的下來。”
“能堅持就好,讀書人學問重要,但身子骨也不能太弱,跟着芸兒學上幾招也好。”對於這件事,金老爺子是完全的贊同,他接着說:“大頭的事,你也跟香寒透個底,如果真打算收養他,就趁早將大頭的戶籍落在咱們家,越早對於他越來。”
短短相處這些時日,他也能瞧着大頭的好,也正是如此,纔有這個決定。香寒還好說,大頭如今住在宅子裡,到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今日他就聽到外人的議論,他到不覺得什麼,就怕大頭那孩子想多。
“我也跟她提過,你也知道,大頭在施府是跟着他爹一起,雖說現在他爹沒個音訊,可這纔多長時間,如果那****爹突然冒出來,那該如何是好。”金蔣氏說道,大頭那孩子她也喜歡,以後不管他們如何,香寒也有了個依靠,偏偏就是沒法定下。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該希望大頭爹出現還是不出現。
金老爺子嘆氣,他搖了搖頭,道:“那先放放吧。”
看着老頭子準備睡下,金蔣氏又趕緊說了一句,她道:“大朗媳婦傍晚的時候跟我提起,現在有不少人問起了家裡的丫頭,她瞧着孩子還小,就沒鬆口。”
“跟她們說,都別急着定下,等過兩年再看看。”金老爺子道,以後如何還不好說,以現在的情況那是不上不下,還不如多等幾年,再看情況。
他並不是嫌貧愛富,不然就鄭家的條件,他提出悔婚,鄭家也無可奈何。
只是到底是自家的孫女,自然是希望她們能尋到一個好的郎君。
想到這裡,金老爺子又趕緊開口,他道:“芸兒那也是,你可別輕易許下什麼,她的事更不能急。”
金蔣氏沒有回答,而是用眼瞪了他一下,她又不傻,老頭子兩次三番的叮囑再加上小女兒的不同,她自然明白一些,就是老頭子不交代,她也不敢或者說是不捨得就這麼定下來。
將油燈吹滅,金蔣氏便躺下,閉上眼睛後,還以爲腦子裡面會浮現很多很多的事,沒想着剛閉眼,沒幾息的時間就睡了過去。
金老爺子聽着身邊已經平穩的呼吸聲,臉上不由帶着一絲的笑意,他伸出手,將老伴身上的被褥拉上了一些,將她露出的肩膀蓋的嚴嚴實實。
望着老伴蒼老的一張臉,他不由有些感謝。
年輕時候的日子不好過,可他偏偏死守着一些死物,寧願拿在手裡看着嘆息,也不願意拿出去換些銀錢。
不說村子裡的那棟老宅,就是那把短刀,如果賣出去,也將會是一筆不少的銀錢,過起日子來也會輕鬆不少。
別的不說,老伴也不會因此累得一身是病,每年天氣轉涼之時,她身上就疼痛萬分。
還有那個,他一生都無法說出的痛。
這麼多年來,他始終記得,小兒子性子雖然沒有大朗的木納也沒有二郎的活絡,卻有些如他一般,很是倔強。
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脾氣,怕也正是如此,纔會讓他一意孤行那般,什麼話也不留一句,就這麼的離開。
一直到現在十多年,乃至於永遠都沒有回到故鄉吧。
金老爺子依稀想起,當時老伴生下大朗是,他曾提起,要生四個孩子,從文字開始排名,乃文武雙全。
也許是天意,他一共生來四個兒子,可是卻因爲他的執念,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