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說說你所知的吧。”齊虛說。
古甲說：“起源之地是不可知之聖地，大家知道它的存在，聽聞過它的傳說，但卻沒有辦法進入其中，因爲那裡有着創世之神的封印。”
那十聽到“創世神”，一陣激動，但沒敢打斷他的話。
古甲繼續說：“星空之中早就有無數世界，或來自於古代先賢的創造，或來自於遠古未知的傳承。我們金靈城就是其中之一。根據神話記載，我們所有的種族都源自於起源之地，是創世神的血脈所化，所以是同根同源的同胞，因此，我們所有世界願意結成聯盟，統稱爲神聖世界，神聖殿堂因爲是其中實力最爲強大的一支，所以被推舉爲聯盟之主。但後來神皇頒下政令，神聖殿堂舉族稱神，凡歸依於他們治下以子民自居者，都會被賜予神位，但不歸依者就被視爲敵人。向北城是一座小城，實力並不算強大，因此成了他們第一個開刀的對象。向北城被毀滅之後，許多世界震懾驚於神聖殿堂的鐵血手段和強大力量，被迫歸依了他們，向他們稱臣。但也有許多世界不屈不撓，就像我們金靈城一樣，反對他們的稱神——實際就是稱霸的舉動。別的世界如何我不知道，反正我們金靈城是毀滅了。”
齊虛和那十面面相覷。
他們心裡都有一個疑問：我們兩方描述的，是同一個世界嗎？
“離開起源之地的神皇叫帝胤。”那十說。“雖然現在的神皇已經不是他，但其實也算還是他……”
齊虛怕那十把古甲說懵掉，於是直接問：“您那個時代的神皇叫什麼名字？”
“天行。”古甲回答，“天行神皇。”
齊虛與那十再次面面相覷。
不是一個世界！
絕對不是一個世界！
那十急忙問：“那麼，你們那時星系之中還有其他文明星球嗎？”
“文明星球？”古甲不解。
“就是有與我們一樣的人居住的星球，也有國家政權的世界。”那十說。
“有。”古甲點頭，“但不算是什麼文明星球吧，那些都是被神聖殿堂開發出來，用以關押罪犯的監獄。”
齊虛與那十又面面相覷。
“我再來梳理一下吧。”齊虛說，“依這裡破敗的程度來看，它荒廢了絕不止兩千年。所以金靈城被毀滅，應該是更早之前的事。也就是說，在起源之地神聖殿堂遷徙之前，這星空中就已經存在了一個由許多世界組成的神聖世界，也有神聖殿堂與神皇存在……”
說到這裡，他自己都再說不下去，看着那十，問：“你覺得……這是不是很驚人？”
“我知道您的意思了。”那十深吸了一口氣，“確實很驚人。我接着做個大膽的推測吧——這裡的神皇不滿足於當個盟主，想要稱王稱霸，於是開始四處征戰，結果最終失敗，被迫逃亡，但這星系裡已經沒了他的容身之地，於是他只好逃進了虛無之地，進而回到了起源之地，重新建立了一個神聖殿堂……我覺得這是目前來說最合理，也最合邏輯的猜測。”
“有些道理。”齊虛點頭，“但爲什麼後來的神皇姓‘帝’？”
那十聳肩：“不知道！”
“世界充滿了秘密，我們睜眼如盲。”齊虛感嘆。
古甲也感嘆：“其實研究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一切都已經過去，此時是新的時代，我只是一個故事裡的亡靈。”
他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望着外面，突然一陣悲從中來：“兩位，就此別過吧。”
“你要去哪裡？”齊虛問。
“我要與我的同胞一起，同歸於虛無。”古甲說。
“別啊！”那十急忙跳了起來，“萬一宇宙中還有你的同族呢？哪天他們億萬裡迢迢地趕了回來，看到這一切，還以爲自己已經沒有了同族，再像你一樣想不開……這豈不是徹底絕了鋼鐵一族的……血脈？”
他不大確定這個種族是否能用得上這個詞，但實在不知怎麼說，也只能用了。
古甲一時動容，突然蹲了下來，開始哭泣。
那十很想繞過去看看他眼裡流出來的是什麼，但知道自己真要這麼做，就太破壞人家的悲傷氣氛了，有點不像話，於是只好忍着。
齊虛也想看，但見那十沒動，自己也沒好意思動，心裡憋得十分難受。
古甲哭了一會兒站了起來，轉過身，感激地說：“不論如何，多謝你們。”
那十認真地說：“不用客氣。”
齊虛盯着古甲的眼睛看，見到了一些痕跡。
他覺得那亮晶晶又滑膩膩的，像是油。
那十心思一動，說：“這裡已經只剩下您一個人，先前一直沉睡也就算了，可現在醒了過來，如果還是一個人留守，那真會太寂寞了。我有一個挺好的世界，裡面有不少像您一樣的存在——當然，它們只是擁有機械身軀和簡單智慧，但卻沒有靈魂。不過總歸能讓您看了感覺親切，不如您跟我去那裡居住？”
齊虛側頭看着那十，心裡說：好小子，真會見縫插針，你是想讓這大鐵塊去幫你守着古戰界吧？
古甲猶豫了一會兒，說：“可萬一我的同族來這裡找我……”
“給他們留下留言就好。”那十急忙說，“我還可以幫您在這裡建一道空間傳送門，他們如果真的回來了，就可以通過這門去我的世界見您。”
“也好。”古甲點頭。
然後長嘆：“從前不覺得，但現在……我真的很害怕寂寞！”
那十又安慰了他幾句，然後請他選址。
古甲帶着他們重新回到了那座山谷中——齊虛與聞人良大戰時，一直是追着聞人良打，現在早已離開那處山谷極遠。
在山谷中央，古甲擡手控物，將層層岩石分開，露出其下一座破損了的鋼鐵大殿。大殿原來壯麗無比，全由鋼鐵組成，但現在卻是殘垣斷壁，如同垃圾場。
那十忍不住琢磨：那這些沙子原來都是什麼？
將一個鋼鐵世界化成了流沙世界嗎？
這樣強大的原子轉換術可真牛啊！
“這裡就是原來的城主殿。”古甲說，“我族同胞只要回到金靈城，就能感應到這裡，自然也能找到它。就在它裡面建吧。不過……”
他看着那十，似是怕傷害到那十的自尊心一樣謹慎地說：“你的鑄造術還有一些不完美的地方，我覺得這道空間門，還是由我自己來造吧。”
那十急忙點頭：“那當然好！我給您空間座標，您來造就好！”
古甲露出笑容，然後擡手。
他竟然不是調動圖陣，而是將手掌中的鋼鐵分裂開來，組成了一個個計算機器，然後通過這些機器激活了一個個圖陣，用這種機器與圖陣聯合運算的方法計算了起來。
那十瞪大了眼睛，眼看着他只用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完成了數據量驚人的運算，一時目瞪口呆。
這種計算技術太牛了！
接着，古甲直接將這些計算的機器與圖陣再度變化，化成了一個個鑄造工具，用這些工具輕鬆地建造了一座巨大的空間傳送門。
從動手到完工，只不過用了幾分鐘時間，看得那十目瞪口呆，在心裡驚呼連聲。
“您的計算方法和鑄造手段真是太牛了！”那十激動地說，“您能不能教教我？”
“有空時吧。”古甲笑笑。
“您是嫌我基礎不好嗎？”那天認真地問。
“還……還好吧。”古甲說，“但跟先前那座巨樓相比，倒確實是差得太多。那座巨樓……倒還不錯。”
“倒還不錯？”齊虛微微皺眉，顯然有些不高興了。
“嗯。”古甲似乎沒看出他的情緒變化，點頭說：“它應該是個半成品吧？如果完成，那將是很了不起的一件藝術品。可惜沒有完成。”
齊虛的眉頭舒展：“確實，那是我父親最大的遺憾。只可惜我在鑄造方面的能力也不強，不敢亂動手，怕破壞了它原來的完美感覺。否則如果我能將它完成，父親在天之靈一定也會很開心的……”
說到這裡，一陣傷心，眼圈發紅。
古甲嘆了口氣：“我們都是重感情的人啊！”
“咱們走吧。”那十催促。
古甲點頭，擡手按了門上幾個開關，門就立刻震動起來，接着，迷離光影將門充滿。
“不會有別人利用這門，跑到那邊生事吧？”齊虛突然有點替那十擔憂。
“不會。”那十搖頭，“古甲城主已經考慮到這點，在建造的時候特意做了安排，不是他的族人，實力再強也啓動不了這門。”
“你看出來了？”古甲有些意外。
“只是看出一點點而已。”那十謙虛。
“你的天資也不錯。”古甲點頭，“等到了你那邊，沒事的時候，我可以再教教你。”
那十突然心思一動，問：“古甲城主，你們鋼鐵一族的起源……您能說說嗎？”
“據神話記載，創世神的身軀化成了起源之地，其神骨內的金屬元素就化成了我們。”古甲說。
又是神話。
有沒有點確鑿的證據呢？
那十小心地問：“我想問的是……你們怎麼傳宗接代？”
“用鑄造之術。”古甲說，“當我們的身體已經老邁鏽蝕，不再靈活，我們的靈魂就也會跟着衰弱。這時，我們會爲自己鑄造後代傳人，完成之後，我們將靈魂轉託給後代，自己就進入永眠，不再醒來。”
齊虛忍不住說：“這不就是換一副新身體嗎？怎麼叫永眠？”
“不。”古甲搖頭，“能更換的是靈魂之力，卻不是靈魂本身，更不能更換記憶。而一個人之所以是那個人，就是因爲他有那種屬於他的記憶。失了記憶，重塑靈魂，那就是新人。一個新鋼鐵族誕生時，靈魂中是一片空白，要靠別人教導才能再度掌握一切技能。而他的前代，就成了一段永眠的記憶。”
那十眼睛發亮，忍不住說：“如果能找到塑造空白靈魂的方法，那不就可以復興鋼鐵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