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大區區長,蒼商當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輩。
所以他能從那十的手法中、從那十調動的圖陣中,看出一些很不一樣的東西。那與超凡世界的圖陣技術很像,但有些地方卻又高明出許多。
這是……神聖世界的手法嗎?
他一時震驚。
在他這樣的目光注視下,那十從容地建起了一道圖陣空間門,裡面一道道迷離的光影浮動,如同水波。
“大區長自己看一看就知道了。”那十站在門前,擡手相請。
蒼商心動,但又隱約覺得有些不妥。
這時,一位年輕人走了出來,面帶笑容,衝那十點頭致意。
“這位是?”那十問。
“介紹一下。”蒼商說,“這是犬子星雷。”
“我叫蒼星雷。”年輕人說。
他的態度溫和有禮,臉上也保持着溫和的笑容,給人一種沒來由的親切感。
那十也衝他笑,笑得如同一個毫無心機的陽光男孩。
七家家主看到這種笑容,心頭一凜,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上那十當時的情景。
“父親。”蒼星雷對蒼商說:“聽說這件事後,兒子一直很感好奇。現在有機會親眼見證,您能不能讓兒子代您去看一看,以滿足兒子的好奇心?”
蒼商明白,這當然是最穩妥的選擇。
“也好。”他點頭,問那十:“閣下不會反對吧?”
“爲什麼要反對?蒼公子請。”那十再次擡手相請。
“界王閣下請。”蒼星雷極有禮貌地說。
那十轉身走入門中,蒼星雷毫不猶豫地跟了進去。
七家家主也都心中好奇,但既然自己是侍從的身份,當然不能隨便行動,一個個都壓住了好奇,站在那裡不動。
蒼商轉頭看着他們,思量許久後問:“你們真的甘心情願認他爲主?”
“主上有是能耐的人。”嶽凰微微一笑,“追隨並依附於強者,其實是人——不,應該說是任何一種生物的本性。”
“他真強到這種地步,可以讓你們甘願向他俯首,以僕役自居?”蒼商問。
“是的呢。”穆元利嬌笑着回答。“跟着主上這樣的人物,只有無窮的好處,沒有壞處,我們又爲什麼不願追隨?”
蒼商看着他們,心中不解,但不及多問,那十已經與蒼星雷一起從空間門中走了出來。
“雖然短暫,但這旅途卻令人難忘。”蒼星雷並沒有顯得多麼激動,表現得很是得體。
“還要去古戰界看看嗎?”那十問。
“那是自然!”蒼星雷點頭。
那十二話不說,擡手開始改造那扇圖陣空間門,不久之後,他示意蒼星雷跟上他,大步走入了其中。
蒼商很想問問兒子虛無之地那邊的情況,但蒼星雷直接追上那十,消失在門內。
“大區長應該也是圖陣的高手吧。”山峰說,“您看出來了嗎?我們主上的手法,與超凡世界的有些不同,更爲高妙。”
“神聖世界嗎?”蒼商問。
山峰笑着說:“我們也說不好。但總歸不可能是下層世界裡的手段。”
“你們不覺得那十很神秘?”蒼商問,“你們就沒有對他的所做所爲與他的最終所圖,有過半點疑惑或猜測?”
“我們爲什麼要做那種無意義的事?”雲海兒反問。
蒼商看着他們,突然問:“你們究竟在害怕什麼?”
七人心頭都是一震,面色變得略有些不自然。
“我向來不相信以德服人這回事。”蒼商說,“能讓人心甘情願爲奴爲僕的只有兩種東西:一是無可抵抗的暴力,二是無可抵抗的利益。對你們這種甚至敢與我這大區長作對的人來說,就算是爲了利益,你們也不至於將自己輕賤到這種地步。那麼就一定是暴力——足以置你們於死地的暴力。那是什麼?說出來,也許我能幫你們。”
“大區長這是合作的態度?”嶽凰冷笑,“您就不怕我們將這事報告給主上?”
“我無所謂。”蒼商說,“就算這交易沒有談攏,我也依然是我,頂多當不上總理而已。但你們呢?我想,你們的命應該已經被那十牢牢掌握在他手中了吧?你們就不害怕?”
“我們不需要害怕。”雲海兒鎮定地說,“因爲我們知道跟隨主上才能使我們的利益最大化,只要我們能忠於主上,我們就可以一直享受着主上帶給我們的利益與榮耀。所以就算主上最初時用了什麼手段,現在,我們也已不放在心上。諸位說呢?”
“那是當然!”其他人搶着表態。
“大區長不要做這種無意義的事了。”邱巍然說,“等蒼公子回來之後,我想大區長就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不再會勞心於這種小事上了。”
“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恆的敵人。”山峰笑着說,“大區長,只有永恆的利益啊!主上能讓我們的利益最大化,那麼將我們的命交給他,讓他握在手裡,又有什麼不好?世間人誰又不是拿自己的命運與前途爲賭注,在不斷地拼搏?不斷地與別人妥協、交易?”
蒼商看着七人,搖頭笑了笑:“真不可思議。”
七人不再說話,只是盯着那道門。
過了很久之後,那十與蒼星雷先後走出空間門,這一次,蒼星雷的神色生出了極大變化,讓所有人都明白,他必是受到了極大震撼。
“事情不急於一時。”那十說,“蒼公子已經見過兩個世界了,大區長可以從他那裡好好了解,然後再做決定。我們先告辭了。”
說着點頭一禮轉身就走。
“幫界王閣下安排住處!要好好招待!”蒼商急忙向秘書下令。
“不必了。”那十邊走邊說,“讓自己能舒舒服服休息的財力,我們還是不缺的。”
“大區長好好想想吧——但也別想得太多,那沒意義。”嶽凰頗有深意地對蒼商說完,帶着衆人追隨那十而去。
走在走廊中,那十突然一笑,問嶽凰:“他挑撥離間來着吧?”
“主上神算!”嶽凰讚歎,“不過當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他猜沒猜出你們忠誠於我的原因?”那十問。
嶽凰面色微變,然後急忙誠實地回答:“是的。”
“那還成。”那十點頭,“如果他沒有這麼聰明,我們就得好好想想要不要與他合作了。”
那十一行人離開後,蒼商示意秘書也離開。一時,辦公室裡只剩下了他們父子。
蒼商看着那道圖陣空間門,一時心動。他緩步走了過去,剛一擡手,空間門就突然收縮、分解,轉眼就化成了漫天的流光消散。
“這種圖陣手法,真是神乎其技!”蒼商情不自禁地感嘆。
他望向兒子,發現兒子還在那裡低頭髮呆,似乎是陷入震撼之中,一時不能自拔。
“那兩處地方,真像他說的那樣好?”他走了過去,拍醒兒子後沉聲問。
“虛無之地是很奇妙的一處地方。”蒼星雷說,“那裡除了虛無,就是重重幻境。我去之前,本想憑我的能力確定那裡的位置,或是留下座標記號,但一到那裡才知道,那是一處會讓任何人都迷失在其中的虛無,我的一切能力在那裡都用不上。”
“那些圖陣真有那樣的功效?”蒼商問。
蒼星雷這時才表示出激動的神情,點頭說:“那些圖陣簡直就是上天的恩賜!我試用了兩道,精神力量立刻壯大不少,假如我能在那裡多呆上一段時間,那麼一定可以將精神世界改良成一瞬永恆的精神世界!”
蒼商動容:“有這麼容易?”
“就這麼容易!”蒼星雷不無激動地說。
“那麼古戰界呢?”蒼商迫不及待地問。
提到這個,蒼星雷打了個哆嗦。
“您完全無法想象那是個怎樣的世界!”他激動無比而又心有餘悸地說:“那個廣闊的世界,被分隔成了大大小小的無數戰場,有不知多少我們從不知道的星球上的強者,帶着他們的子弟、學員,在那裡修煉、廝殺。那裡到處都是真正的殺戮戰場,再強的人一個不小心也會死在那裡。如果說世間真有地獄,那麼就只能是那裡!但那裡雖然可怕,卻真的是修煉的好地方!它就是一塊最上等的磨刀石!如果我們能將自己人都送去那裡,等他們回來後,我們得到的就是一羣無敵的戰士!”
“有這麼好?”蒼商也有些激動了。
蒼星雷低聲說:“也很危險——那裡的主宰者是真正的神明,那十稱他爲骸魔羅,他……”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不由有些發顫:“他那樣強大的存在,竟然也對那十畢恭畢敬,稱上一聲界王!現在看來,那十確實沒有說謊,他真的是那個世界的主宰!”
“一個世界的主宰?”蒼商一時發怔,忍不住自語:“他是怎麼辦到的?他的實力才……”
“他完美地重新詮釋了實力的含義。”蒼星雷說,“那並非是單純的戰鬥力或是單純的智計,而是……我無法形容那具體應該是什麼,我只能說,他本人就代表了‘實力’這兩個字最深的內涵!”
蒼商動容:“我很少見你這樣評價一個人。”
“不,父親。”蒼星雷認真地說,“他不是人,而是神!在他的古戰界之中,他就是能決定一切的神!您沒有看到,那些擁有強大文明的外星人,對他是如何恭敬!您也沒有看到,他怎樣憑自己一念心動,就讓戰場上數萬亡者同時復生!”
“復生!?”蒼商震驚不已。“他……他竟然擁有這樣的手段?”
“他自己說,這力量僅限於古戰界生靈。”蒼星雷說,“但您要知道,古戰界的生靈也是生靈,我們也是生靈。可以用於他們的手段,說不定將來經過改良,就也可以用於我們!”
父子兩人對視半晌,都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這麼說,我們應該與他合作?”蒼商問。
“甚至是主動合作。”蒼星雷說,“他不是一件利器,他是一件大殺器!誰掌握了他,誰就掌握了最大的優勢!無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