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西山堡女將恨恨瞪着那十,卻不敢自己動手拔出嘴裡的毛巾。
“感覺如何?”那十問。
天秋只是瞪她。
“問你話,你倒說啊。”那十皺眉。
天秋恨恨擡手,指着自己的嘴。
“哦,還塞着呢。”那十一笑,“有手有腳的,不會自己拔出來嗎?你是不是傻?”
“是不是傻?”芝芝開心地幫腔。
天秋滿眼怒火,顫手拔下了毛巾,喘息半天。
“感覺如何?”那十問。
“你說呢?”天秋反問。
“是我在問你。”那十皺眉。
“能好得了嗎?”天秋大叫,“這都是什麼破爛貨?裡面的魔法陣不知是什麼蹩腳傢伙刻制的,根本沒辦法讓我的神經與感官跟它完美相融!你看我這手抖的,像八十歲老太太似的!還有這材質,我都不敢用力,生怕它們會直接折斷!”
“枉我一番心血。”那十嘆息。
“白瞎了我那麼多錢!”那九嘆息。
“拆了吧。”那十說。
“我同意!”那九急忙點頭,“現在退貨估計能把錢都要回來。”
兩兄妹一起盯住天秋。
“我就是說着玩的。”天秋打了個冷戰,急忙擠出笑容。“這套義肢真是不錯,你看,我還能用它跳舞呢……”
說着轉了個圈,那鐵柵欄拼成一般的雙腿一陣扭動,差點沒讓她摔個四腳朝天。
“不錯不錯。”那十和那九開心拍手。
天秋恨意如天高,卻只能眯眼假笑。
車向前行,離紅山城越來越近,算起來,也只有兩天的路程了。
天秋不斷望向窗外,似乎有所期待。
但也似乎是在警戒。
晚上前進入了一座城市住下,睡到半夜時,天秋小心地起來,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響,推門出屋,來到旅館的後院。
汽車就停在後院裡,她的那些胳膊腿就在車裡面,只要換上,她就又是她,堂堂西山堡十將之一。
車門鎖着,她並不擅長開鎖,想了想後一狠心,舉拳打算砸。
“你身上有多少錢?”那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嚇得天秋一個哆嗦。
“什……什麼意思?”天秋顫抖回頭,見那十就站在身後黑暗中。
“砸壞了得賠。”那十指着車子說。
“不是……”天秋急忙搖頭,笑着說:“我是看到有隻甲蟲爬了上來……”
“哦。”那十點頭,一臉感激:“大半夜的你還來檢查車子,是怕咱們的東西被偷吧?你真有心。”
“應該的。”天秋笑容燦爛,揮手跟那十告別。
恨恨回到屋裡,用牙齒叼住被子,好一陣發狠。
第二天出發,天秋依然警惕地張望四周,在車裡忍不住提醒那十:“你要小心,申妙一直沒有出現,說明他在謹慎地醞釀大計劃。”
“依你看,他會怎麼做?”那十問。
天秋沉默,然後搖頭:“這傢伙的行事風格……不好說。”
正說着,車子突然顛了一下,那九皺眉,停下車子,下車檢查。
“四個輪胎都破了!”她驚呼。
“是申妙!”天秋低聲說,“他出手了!”
“上車。”那十朝那九招手,“拿好槍。”
肖婷二話不說,掏出了防身手槍,那九上了車,從儲物盒裡掏出了左輪手槍。
那十沖天秋一笑:“不好意思。”
天秋一怔,接着就見那十伸過手來,直接卸掉了她一隻胳膊。
“不用這樣吧?”她急了,想要抵抗,卻沒有力量。
“我可以幫你的!”
那十不理,直接將她的四肢都卸了下來。天秋再度變成個人棍,滿心憤恨。
“你至少把我藏起來吧。”她哀求着。“被申妙看到,我今後還怎麼活?”
那十扯過一件舊衣服,直接把她蓋住。
“好像一隻大蟲子。”芝芝說。
那十下了車,關好車門,環顧四周,說:“既然設了陷阱,肯定是有伏兵。出來吧。”
林裡走出一個穿白襯衫的男人,站在大道與樹林中間,打量那十,緩緩點頭。
此時的那十,手上戴着一對黑皮手套,讓人看不出他是不是改造人。
這手套是他抓住天秋後買來的,爲的是不讓天秋髮現自己不是改造人。
一具血肉之軀,卻擁有改造人一樣的力量,那十明白,自己的價值其實並不比車裡的芝芝低。
“你是申妙?”那十問。
對方點頭,問:“是天秋將我的名字告訴了你?”
“還能是誰。”那十笑。
天秋在車裡躲在衣服下,恨得直咬牙。
“她現在在哪裡?”申妙問。
“在車裡。”那十說,“她怕被你看到自己的狼狽相,所以躲了起來不敢見你。”
申妙笑。
天秋恨得咬牙切齒,雙眼發紅。
“女人大多愛面子。”申妙說。
“男人其實也一樣。”那十說,“不然你恐怕早就出手了。”
“我需要知道你背後是否有什麼勢力,又是否有人在暗中埋伏着,等我們貿然出手,然後反過來狩獵我們。”申妙說,“然後我發現是自己多慮了。”
“只你一個人?”那十問。
“當然不。”申妙搖頭,“我的手下就在林子裡,一共有四杆火槍在瞄着你和車子。”
“那我們豈不是很不妙?”那十一臉擔憂。
“我們做筆交易吧。”申妙說,“把東方林芝交給我,你可以帶天秋走。之前發生的一切,既往不咎。”
“天秋?”那十一怔。
申妙點頭:“她是一個標準的美人——雖然總是畫那種難看的濃妝。她會是一個很好的玩物,也會是一個極有價值的奴隸。想要如何使用,全憑你喜歡。”
“她是你的同伴吧?”那十問。
申妙點頭:“所謂的同伴,其實只是對手的另一種叫法。”
“同行是冤家!”那十點頭。
“帶走她,算是你幫了我一個忙;將東方林芝交給我,更是幫了我一個大忙。”申妙說,“所以我不但不會追究你殺了西山堡部下的責任,還會感激你。”
“和西山堡十將之一有了交情,的確是件好事。”那十想了想後認真地說。
“你是聰明人。”申妙說,“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芝芝。”那十回頭,問車裡的小女孩:“這個人想要帶走你。你想不想跟他走?”
芝芝惶恐搖頭:“芝芝只跟着英雄哥哥!”
然後眼淚汪汪地問:“英雄哥哥,你是不喜歡芝芝,要把芝芝送人嗎?”
“不是。別怕。”那十輕聲安慰,然後轉頭衝申妙嘆息:“你也看到了,她不願意離開我。我不是狠心的人,所以……”
他突然動了起來,直向着申妙衝去。
申妙似是早有準備,竟然先於那十出手,一腳橫掃。
那十聽到了燒開水的聲音,意識到他的蒸汽爐裝在右腿中。
他沒敢硬接,也不敢胡亂躲閃,因爲林中還埋伏着幾桿火槍,他必須將申妙的身體當成自己的掩護。
他急忙快速後退。
這一腳帶着呼嘯之聲,從他鼻尖處掃過,凜冽的風颳痛了他的臉。
申妙的腿凝在空中,並不收回,以腿爲劍,指向那十。
“戰鬥並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他說,“我既然會出手,就說明我有把握。我知道你有傷。”
“你說對了。”那十點頭。
然後前衝。
申妙的左腿如同插在地上的標槍一樣穩,右腿帶動着道道疾風,快速地向着那十踢來。他的腿法絕妙,腿練得如同手臂一樣靈活,極難對付。
他將汽力隱藏於普通的攻擊之中,需要時,便或用來牽制,或用來擊破,或用來威脅,虛實結合,令那十頭疼。
好在那十有與老酒鬼交手的豐富經驗,見過支天高山之後再見普通山丘,終不覺得如何。
他用手掌抵擋對手的腿,試圖控制住這條腿,又或繞過它,但卻沒能成功。
申妙臉上笑容淡定,一邊出腿,一邊好整以暇地跟那十對話:“如果你能有幾位厲害的幫手,也許還可以逃得掉。但可惜,你沒有,我卻有。”
那十面色十分難看,久攻不下,似乎讓他有些不耐煩。
申妙身子一沉,換成以右足支撐,左腿猛地橫掃而出。
那十一躍而起,落地後一腳橫掃,踢向申妙的頭部。
申妙直接順勢躺倒,右腿帶着燒開水的聲音彈起,那十慌忙收足用腿抵擋,被踢得站立不穩。
申妙身子借雙腿一旋之力而起,擡足向着那十踢去,那十狼狽地翻滾躲開。
他的腿似乎出了問題,無法再保持靈活。
申妙露出會心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那一腳已經建功。
他步步緊逼,追着那十不斷起腳,那十一次次爬起,又一次次被踢倒。
“所謂高手,也不過如此。”申妙冷笑着突然一個空翻而起,右腿如大斧般向着被一棵大樹擋住去路的那十砸去。
一剎那,那十眼放精光。
精光中有狡黠之色。
他突然以一直不曾顯露過的速度向旁掠去,申妙這全力一踢,便擊在了大樹上。
堅實的鐵足,巨大的汽力,使這一踢真有巨斧之威,直接一腳深深砸進了樹幹裡。
“上當了吧?”那十冷笑,向前衝來。
申妙面色大變,猛地發動汽力。
巨響聲中,他的右腿劇烈震動,將大樹直接震斷。
但不及他拔出腿,那十的拳頭已經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