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城市,很美。
那十漫步街頭,似乎在欣賞夜景,但實際看的卻是那些無處不在的監控攝像頭。
這個世界與先前世界的不同之一,似乎就是人類失去了更多的隱私空間。
密集的攝像頭將城市包圍,很少有它們看不到的死角。
於是,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就全在別人的監視之下。
但大家已經習慣,並不介意。
仔細想想,這些東西的保護功能當然大過於窺視功能。人們爲了安全,也只能犧牲出一小部分公衆場合下的隱私。
好在城市裡的人口成千上萬,不會有任何人有興趣盯着屏幕,具體去尋找某一個人的日常行動軌跡。
可假如……只是假如——真有一個掌握着這些監控的人,偏要這樣做呢?
那十看着這些監控攝像頭,忍不住感慨。
這是一個不大可能存得住秘密的世界。
回到酒店,發現肖婷她們都在自己房間裡等自己。
“怎麼樣?”那九好奇地問。
“見到了他們的母親。”那十說,“可以治。大約要用一週左右的時間吧。”
“沒側面打探一下她的能力?”肖婷問。
“問了。”那十說,“也許也是法術的一種,但她自己講不清。”
“講不清?”藍優優不大能理解。
“就是說,沒辦法像我們這樣成體系地修煉。”那十說。
他將尤樂的話轉述了一遍,又加了些自己的想法。
“真是個奇妙的世界!”那九嘀咕,“敢情在這樣的世界裡生活,一切全憑運氣?”
“應該有一些我們不知的隱情。”那十說。
“這次刺殺引起的轟動不小。”肖婷有些擔憂地說,“僱主知道他們失敗後,會不會對他們動手?”
“你們盯好顏吾。”那十說,“明天開始,我跟這對兄妹在一起。”
“稱‘兄妹’,真的合適?”那九問。
“你什麼意思?”那十瞪了她一眼。
之所以瞪她,是因爲其實完全明白那九話裡隱藏的曖昧意味。
那九嘿嘿地笑:“又沒有血緣關係,天天生活在一起,總難免日久生情吧?你說是不是,小婷姐?”
肖婷臉色微紅。
藍優優看看肖婷,看看那九,心情不好。
九兒姐只幫小婷姐呢!
我沒有幫手,可怎麼辦?
要不考慮一下芝芝?
哼,怕再過兩年,她也要成我的對手吧。
真是令人憂愁。
“顏吾這邊你放心。”肖婷說,“就算是再有尤樂這樣的異能者,我們人多勢衆,也能對付。倒是兩兄妹那邊,你要小心。”
那十點了點頭,突然間開始擔憂起來。
“我現在就去吧。”他說,“分手時尤樂說我比她見過的所有厲害傢伙還厲害……”
“美女的馬屁就是厲害,哥你飄飄然了?”那九笑。
那十又瞪了她一眼:“我是突然想到,負責當掮客的也許也是異能者。生意失敗,也許這些掮客會親自出手,給僱主一個交待。而那兩兄妹失敗的願意有些特別,而且後來透露了出賣僱主的意思,我只怕消息泄露……”
“有可能。”肖婷說,“你快去吧,一切小心。”
“你們也是。”那十說。
離開酒店,那十打了輛出租車來到醫院,進入病房樓後,乘電梯來到洛茲母親所在的那一層。
執勤的護士伏在桌上,似乎已經睡着。那十掃了她一眼,突然心生警惕。
他走過去,伸手觸在她的頸上。
小姑娘的皮膚仍是溫暖的,但血液已經停止了流動,生氣從她的體內完全消失。
她死了。
那十手顫抖了一下,腦海中憶起了先前小護士好心的叮囑。
怒火升騰,那十的眼裡閃過殺機,一掠向着病房而去。
幾乎像炮彈一般射過轉角時,他看到有一個人正擡手要去開特護病房的門。聽到風聲,那人回過頭來,警惕地望向那十,然後縮回了手。
那十落步,立在轉角處。那人慢慢轉身正對那十,立在病房門前。
病房中,尤樂若有所覺,望向了門口。
“怎麼了?”洛茲疑惑地問。
尤樂低聲說:“你別動。”
走廊中,那十看着那人,冷冷地問:“那個小護士礙你什麼事了?”
“問房間號時,她聽過我的聲音。”那人說。
“那又怎麼樣?”那十問。
“這就會爲我增加一絲被人追查到的危險性。”那人說,“做我們這行,一絲危險性也不能留。”
“我也聽到了你的聲音。”那十說。
“所以你也得死。”那人突然從懷裡拔出帶着消音器的手槍,向着那十開火。
子彈擦着那十的衣領飛過,那十一掠向前,速度快得不可思議。數發子彈無一能命中,那人眼裡透出驚愕,未及再做出進一步的反應,人已經被那十直接按着胸膛推倒在地上。
他再度舉槍,那十擡手抓住槍身,堅冰瞬間將槍與那人的手凍成了冰陀。
那人咬牙,沒哼一聲,另一隻手裡彈出匕首,向着那十刺去。
那十反手一擊,將他的臂骨直接打斷。那人終於發出一聲疼哼,手臂無力摔落,額上一時滿是冷汗。
那十擡起食指,指上劍氣延伸,凝聚成形。他沉默着將劍鋒對準了那人的額頭,一點點刺下。
那十驚恐掙扎,用冰結的手來擋那十的手,但卻連着手一起被壓着一點點向下。
“你是什麼人?”那人驚恐地問。
那十不說話,只是將劍鋒壓入那人的額頭,一點點刺入骨中。
痛不強烈,但死亡的恐懼帶給人的心理壓力,卻會令人崩潰。那人發出慘叫,全身顫抖着說:“留我一命,你問什麼我答什麼!”
那十停止下壓,任劍尖卡在對方的額骨內,冷冷地問:“誰派你來殺他們的?”
“暗網中的上層。”那人說。
“你又是誰?”那十問。
“負責找殺手的人。”那人答,“是我找到了洛茲兄妹,將這單生意交給了他們。”
“僱主要求你們殺掉失敗的殺手嗎?”那十問。
“與成敗無關。”那人快速地回答,“我們知道他們背叛了我們,所以他們必須死。”
“顏吾身邊還有你們的人?”那十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不起眼的小角色,只是眼線。”那人說,“只要一點錢,就可以養很多這樣的眼線。”
“名字。”那十說。
那人一氣報出三個名字:“至於我的上層是誰,我沒辦法回答你。”
“好。”那十點頭,繼續將劍鋒下壓。
“爲什麼!?”那人幾近崩潰地大叫,“我很配合你!”
“爲了那個小護士。”那十說。
然後,他將劍鋒完全刺入那人的額頭,那人立時停止了掙扎,瞪着驚恐的眼睛,軟軟地躺着不動。
那十起身,敲響了病房的門。
尤樂打開門,看着地上的屍體,沉聲問:“現在怎麼辦?”
“我們得離開這裡。”那十說。
“可媽媽的情況……”尤樂一臉擔憂。
“我來負責。”那十走入病房,拔掉了婦人身上的管子,然後用被單裹着,將她抱了起來。
“等等!”洛茲緊張地打開筆記本電腦,“等等!讓我先將醫院的監控錄像抹掉!”
那十點頭,抱着婦人坐在牀上,將內力源源不斷地送入婦人的體內。
洛茲一邊抹汗,一邊緊張地操作着電腦,幾分鐘後合上電腦點了點頭:“我們的記錄,還有醫院這兩三天的監控,都已經抹掉了。”
“走!”那十沉聲說着,抱着婦人轉身離開。兄妹兩人緊隨在後,一路乘電梯下了樓,離開了醫院。
“你們還有其他落腳點嗎?”那十問。
“有。”尤樂點頭。
洛茲打算去攔出租車,被那十以一道藤蔓拉了回來。
“走着去,耽誤不了什麼時間。”那十說。
“跟我來。”尤樂快步向前,那十抱着婦人跟上。洛茲看着兩人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醫院,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是否忘記了什麼關鍵環節,確定沒有後,急忙跟了上去。
穿過一個街區後,三人來到一片很平常的居民區。在一座不起眼的公寓樓的四層,尤樂打開了一道門,那十抱着婦人,走入了不足六十平方米的一座小公寓。
公寓雖然不大,但有兩間臥室。那十抱着婦人來到向陽南邊的臥室,將她放在了牀上。
拿起電話,將那人報出的那三個名字給肖婷發了過去,附上了簡短的留言。
肖婷很快回了消息,讓他自己小心。
“那人是否知道你擁有異能?”那十問尤樂。
尤樂點頭:“他也是異能者。可惜,在你面前什麼能力都來不及展示。”
“你真的用一週時間,就能治好我媽?”洛茲緊張地問。
“如果每天只治療一個小時的話,是得用一週。”那十說。
“麻煩你快些。”洛茲說,“現在中間人死了,暗網上層一定會派更厲害的人過來……”
他說到一半意識到不對,急忙解釋:“我絕不是怕死想逃,而是我媽的情況……”
“我能理解。”那十點頭,“你母親應該有一個平和安穩的晚年生活,而不應該活在被人追殺的恐懼中。”
“這事之後,我的命就是你的了。”洛茲堅定地說。“我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遇到電腦和網絡方面的事,還是能幫上一點忙的。”
“銀行系統除外?”那十笑。
“你就別取笑我了。”洛茲懊惱地說,“這個真的很麻煩。就算真的是頂級黑客,也需要許多昂貴的設備才能辦到。而如果有錢弄到這些設備……又怎麼會缺錢?”
“不用解釋這些。”那十說着,坐到了牀邊,拉起了婦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