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與火怎麼能相容?”宮玄看着那十,不解地問。
“只是能量的不同表現形式而已。”那十說。“難道雪山上就沒有太陽了?”
“爲什麼非要幫塔斯其呢?”宮玄問。
“你們呢?”那十問,“又爲什麼要侵略?”
“當然是爲了奪取利益。”宮玄說,“塔斯其人保護自己的國土,是爲了守護自己的利益,你是瀚星聯邦的人,又爲了什麼?”
“也是利益吧。”那十說。
“你不是說,你是一個喜歡說謊的人嗎?”宮玄問。
“是的。”
“那麼這句話是謊話還是真話?”
“真話。”
“我喜歡說真話的人。”宮玄說,“但你這人太矛盾了,一邊說着真話,一邊又說自己喜歡說謊。那麼到底哪句是謊話呢?難道是‘喜歡說謊’是謊話?如果它是謊話,那你就不是一個喜歡說謊的人;但如果你不是一個喜歡說謊的人,這句話就應該不是謊話……”
那十被她逗笑了:“你常會陷入到這種糾結中嗎?”
“還好吧。”宮玄說,“所以我不喜歡說謊的人,因爲要費腦筋分辨他們的話。”
“爲什麼相信我這一句是真話?”
“哪句?”
“爲了利益這句。”
“哦。”宮玄說,“因爲如果你說是爲了公理與正義,那麼就一定是假話。你既然沒這麼說,自然是真話。”
“你的想法很有趣。我不知該說你單純還是……”
“傻?”
“不。”那十搖頭。
“那是什麼?”
“一時還找不到形容詞。”
兩人對視着,竟然一同笑了。
“你從哪裡揀到的這一身本領?”宮玄問。
“一個很遙遠的地方。”那十說。
“能告訴我嗎?”宮玄問。
“告訴了你,你也沒辦法到達。”那十說。
“那麼說來,是另一個世界了?”宮玄問。
那十盯着她看了好久。
“這無聊的風暴你還要維持多久?”宮玄換了個問題。
“只是爲了防止外面有人打冷槍。”那十說。
“原來如此。你的腦筋真好。”宮玄稱讚。
“他是什麼?”那十指了指被自己丟在不遠處的那個怪人。
怪人此時被普通的藤鎖纏繞,還處於昏迷狀態。看起來像是睡着,而且睡得很香。
“是人啊。”宮玄說。
那十揉了揉太陽穴:“我想問的是,他是哪裡來的什麼人。”
宮玄一本正經地說:“告訴了你,你也沒辦法到達。”
“是啊。”那十笑笑。
表面的雲淡風輕下,是內心的震撼。怪人知道影魔,那麼便極可能是來自那個神奇的異世界。宮玄用自己說過的話來回答自己,等於是在表明:我知道你的本領來自於另一個世界了。
費老只是一個普通人,他有運氣得到傳承,那麼,別人應該也有同樣的運氣。也許那樣的門在這世界上並不止一道,而有許多。
可是……守門人知不知道這件事?
如果不知,那這神奇的通道是誰建立的?爲什麼會一直存在,而又能不被守門人發現?
如果知道,這通道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最重要的是,宮易是怎麼把那一世界的生物帶到上級世界中來的?
“你得把他還給我。”宮玄指着怪人說。
“抱歉。”那十搖頭,“這是我的俘虜——我憑本事抓來的俘虜。”
“你抓到的就屬於你了?”宮玄問。
“當然。”那十點頭。
“那如果我抓到了你,是不是你就屬於我了?”宮玄問。
“那你需要先擁有那樣的本事。”那十笑。
“好。”宮玄認真地點頭。
剎那間,她身上的火焰劇烈燃燒,將她整個人都包圍了起來,她身在火焰之中,高高舉起了那門板一般的巨刃。一道焰光沖天而起,生生擊破了那十的風暴,燒化了漫天的黃沙。
她一刀向着那十劈下,再不保留任何力量。
那十擡頭,迎着那道巨刃掠起,在空中一拳砸在巨刃上。
兩道力量一上一下,不住衝擊,周圍的空氣被燒得扭曲繚亂,形成了一道道沒有規律的熱風,四下裡縱橫,吹起更多的黃沙。
堡壘之上,將軍有些驚訝地看着這一幕,緩緩點頭:“是個人才。”
兩百餘名黃衣人回到了堡壘下方,垂首靜立,神色黯然。
“不怪你們。”將軍對他們說,“就連小玄也只能和他打成平手,你們當然不是他的對手。”
說完,他擡頭端起望遠鏡,繼續看着那場戰鬥。
“會是誰更勝一籌呢?”他喃喃自語。
那一處戰場上,溫度一再提高,宮玄腳下的沙丘被燒成了堅硬的晶體,而那倒在遠處的怪人則被高溫燙醒,疼得哇哇大叫救命。
但沒過多久,他就被熔化的沙所吞噬,身子消融在赤色岩漿之中。
另一處的戰場上,戰況正激烈。
藍優優控制着六門大炮,在肖婷與那九的配合下,將衝殺過來的二十餘輛坦克全數消滅。沒有了坦克的掩護,五千名莫蘭達士兵全部暴露在獨立團戰士們的彈雨之中,接二連三地倒下。
綠洲前方的戰場上,有風暴起,有火焰四掠,有寒風凍人,也有水流激盪。
魔法的力量在綻放,雖然殺傷力遠不及大炮或火箭彈,但勝在出乎敵人意料。
羅曼面色凝重地念着咒語,向着前方揮起了魔法杖。一面五米高的鏡子出現在他面前的空中,反射着不知從哪裡來的強光,將敵人籠罩在那光芒之下。
有人被閃瞎了眼,有人擡手擋着那光睜不開眼,有人則在光芒之中被撕裂了身體。
離那光越近的人越慘。二十米內的人被撕裂成渣,百米以內者被閃瞎了眼睛,超出百米外的,才只是被晃得睜不開眼,無法戰鬥。
強大的光系魔法,如同被丟進螞蟻羣裡的一隻白熾燈,散發着致命的光與熱。
但它的威力終究也不過如此,持續的時間也不過只是幾分鐘。
在幾萬人廝殺的戰場上,它的作用範圍與持續時間都顯得太過有限,根本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
幾分鐘後,羅曼喘息着後退,望着遠方。
那裡,高熱讓沙丘改變了模樣,繚亂的空氣扭曲了景象,讓人遠遠望去時,彷彿是在看一幅抽象畫。
身後的戰鬥並沒能影響那家的姑娘們,三位姑娘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她們對自己家的男人有信心。
沙丘上,熔化了的液體在流淌,那把巨刃與那十的拳頭在對峙,一時間,分不出高低上下。
這讓那十很是驚訝。
宮玄同樣驚訝。她自出生起就開始跟着爺爺修煉,從來不敢懈怠,如今已經達到了一種世人無法想象的境界。
她曾以爲自己是這世上最強大的人,但沒想到終於還是遇上了敵人。這讓她在驚訝之餘,也情不自禁地有些興奮。
自己並不是這世上唯一無敵的存在,這一點並不令有沮喪,相反,知道自己還有同類,這不免讓人欣喜。
那人的存在,或許可以爲自己的人生添一些特殊的意義吧。
至少,也能給自己以新的動力——繼續向前努力的動力。
“據說這世界上有超越九級強者的存在。”宮玄說。
“不是被稱爲超九級嗎?”那十說。
“不。”宮玄搖頭,“我指的是更上層的力量,可以說……是十級吧。”
“你覺得自己就是?”那十問。
“原來覺得,只有我一個。”宮玄說,“現在我知道,還有你。”
“其實……也許還有別人。”那十說。
“也許?”
“因爲我也不能確定。”
“如果有就好了。”宮玄無比嚮往,“那樣我殺你時,就不會有負擔。”
“現在也不必有。”那十說。
“現在殺了你,我就失去了向前的動力。”宮玄說。“所以你不能死。”
“說的好像你真能殺得了我似的。”那十笑。
“要不然試一試吧……”宮玄喃喃自語。
炎之巨人大步向前,走到了宮玄的背後。那十微微一笑:“我還有餘力,你呢?”
宮玄沒有回答,她突然發出一聲大吼,巨刃上的壓力突然加強,一下將那十震落在地。她利用這短暫的一瞬,回身一斬,將炎之巨人一刀兩斷。
再旋身回斬時,那十從容地跳過這一斬,一拳自上而下砸在巨刃的中央。咔嚓的巨響中,火焰的巨刃被砸成兩段。
那十擡手抓住了掉落的前半段,自身的內力瞬間延伸,將其同化,變形成大刀,向着宮玄揮去。
宮玄手中的半截刀也生變化,變得完整,擡手與那十對斬一刀。
一聲巨響傳來,火焰縱橫,熱浪四溢。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吧?”宮玄問。
火焰散盡後,她已身在百米之外,立在沙丘上問那十。
“你們如果不從塔斯其撤軍的話,當然就還會再見。”那十說。
“下次我會打敗你。”宮玄說。
“這也是我要說的話。”那十說。
前方戰場上,莫蘭達軍開始撤退。他們撤退的有章有法,一部分隊伍殿後阻擋,一部分隊伍監督行軍。
剩下的所有坦克都調過頭來,一起向着後方的炮隊開炮。
那九急忙將藍優優從大炮中間拉開,指揮着獨立團撤離危險地帶,讓出了通道。
莫蘭達軍快速後撤,離開了戰場,全程不亂,不給聯邦軍和塔斯其軍任何機會。
那十看着身後那支龐大的隊伍,默默讓開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