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兒！”
那十沉聲開口。
兄妹之間自有默契，不用那十細說要她做什麼，那九就已經明白。
剎那間，微金甲上身，那九一躍而出，雙手各端着一把槍，向着士兵們衝去。
幾乎與此同時，幾個身影也出現在對面的房屋旁邊。
那是五個端着槍的男人，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個二十左右歲的年輕人，端着一杆長槍，舉槍幾乎沒瞄就開火，而那個站在裝甲車上的軍官便應聲摔了下去。
那十看得清楚，那年輕人一槍正中軍官的太陽穴，典型的爆頭。
“厲害啊。”他情不自禁地讚歎。
這時，那九也開了火，彈雨連綿向着那些士兵射去，猝不及防的士兵們立刻倒下一片。
村民們驚恐後退，那個端槍的年輕人一面找掩體躲避，一面衝村民們大叫：“大家趴下！”
“趴下，快趴下！”
那九一邊射擊也一邊大叫。
村民們急忙趴在地上，雙手抱頭，任彈雨在自己頭頂飛舞。
裝甲車上的機槍手調轉槍口，對準那九。那些子彈雖然傷不了那九，但巨大的衝擊力，還是讓她身子搖晃，沒辦法瞄準。
那個年輕人舉槍射擊，每一槍必然奪走一個機槍手的命，不片刻，幾輛裝甲車就啞火了。
那九大怒，一躍而起，肩上連射三炮，將三輛裝甲車轟得火焰升騰。
士兵們被嚇壞了，顧不得抵抗，紛紛向着村外跑去，那九在後面疾追，那十和肖婷也衝了出去。
藍優優拉着芝芝衝向一輛裝甲車，直接與裝甲車融爲一體，向前猛追。在她連綿不斷的彈雨洗禮之下，政府軍的士兵紛紛倒地。
那五個人全都看呆了，年輕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顯然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那十一躍而起，直接浮空飛行，擡手放出一枚枚冰彈，將逃遠的士兵放倒。
肖婷身法如同幻影，藉着房屋的掩護追擊，不時揚起十米長劍，將一個個士兵刺殺。
不片刻工夫，所有的政府軍士兵都被擊殺，無一人倖免。
裝甲車的殘骸與村子的火焰襯托下，那家五人大步走了回來。
那年輕人驚訝地看着一切，然後背起了槍，迎向幾人。
“小心！”他身後，有一人提醒。
“沒事。”年輕人搖頭，“他們不可能是壞人。”
雙方相遇，未說話，先衝對方點頭致意。
那九身上微金起伏，轉眼，那重甲便化成了緊身的衣褲，看得年輕人好一陣發愣。
“各位，沒事了。”那十衝村民們說，“快去救火吧！不然等火勢連綿起來，恐怕整個村子都不能倖免。”
村民們驚慌起身，千恩萬謝，然後跑去忙着救火。
也有人只是坐在那裡，守着屍體痛哭。
“這羣敗類！”年輕人望着政府軍士兵的屍體，好一陣咬牙切齒。
“你好。”那十走了過去，揮手打招呼。
“你們是什麼人？”年輕人問。
“你們呢？”那十反問。
“自救軍的游擊隊。”年輕人說。
他的同伴想攔，但沒有攔住，不由微微皺眉。
“自救軍游擊隊？”那十不解。
“我們隊伍的人數不少。”年輕人說，“我們只是將之特意打散，有的十幾人，有的只三五人，組成小隊，在各處活動，旨在幫助平民。”
他顯然沒有聽明白那十問話裡的重點。
“很高興認識你。”那十笑笑。
“我叫崔偉。”年輕人伸出了手。
那十伸手與他相握：“我叫那十，從瀚星聯邦那邊來。”
提到瀚星聯邦，那幾個游擊隊員的臉都微微變色。
崔偉不以爲意，問：“爲什麼要到哈莫里來？”
那十說：“我受瀚星聯邦魔法工會的邀請，過來支援反抗軍。”
崔偉微微皺眉，顯然，聽到這一消息後，他並不是很開心。
“只有你們這些人？”他問。
“不。”那十搖頭，“因爲意見不相合，所以我們分開了。”
“能細說說嗎？”崔偉問。
“我看到了這裡的濃煙和火光，還聽到了哭聲與槍聲。”那十說，“我覺得這是可能是平遇襲的事件，所以認爲應該過來看看，但他們卻認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我們有了分歧，於是我們分手。”
“知道嗎，這就是我們存在的原因。”崔偉說。
“來之前，我只聽說這裡有兩股力量。”那十說，“一是政府軍，一是反抗軍。自救軍又是什麼？”
崔偉望向那些忙碌中的村民，想了想後說：“稍後再談吧。”
此時火勢已經漸漸平息，多數村民都閒了下來，崔偉將他們叫到一起，對他們說：“那些混蛋都被我們殺死了，所以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沒有人會知曉。政府軍一定還會來，那時你們只要一口咬定，是反抗軍的部隊過來偷襲了這支政府軍，你們就會沒事。”
村民們還有些擔憂，但卻也只能紛紛點頭。
崔偉又仔細交待了一些話後，才跑回來。
“我們邊走邊聊吧。”他說。
那十一家人跟着他們離開了村子，然後在村外林中看到了一輛車。
是普通的越野車，能坐七個人，已經再裝不下那十一家。
崔偉讓那四個人開車先走，自己和那十一家人順着林子而去。
“哈莫里原來是個不錯的國家。”崔偉邊走邊說，“但自從上一任總統上臺，一切就都變了。他先用種種手段騙得了人民的信任，逐步廢除了議會，最後大權獨攬，成了說一不二的獨裁者。然後，哈莫里就變了。”
他心情有些沉重，語聲便也沉重。
“他死之後，人民本以爲能看見曙光，但沒想到他的兒子與他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哈莫里的情況變得更加嚴峻，人民的生活越發艱難，最終，催生出了反抗軍。”
他繼續說。
“人們本以爲反抗軍是未來的希望，所以傾盡一切幫助他們，甚至是直接加入其中，爲他們與政府軍浴血廝殺。但很快人們就發現，反抗軍只不過是在爭奪權力，是在爭取成爲下一個統治者的資格，心裡卻並沒有裝着人民。”
他有些憤怒地揮手：“某些事情上，他們甚至比政府軍還過分！這讓人民感到絕望，於是，許多人脫離了他們，其中就有我們的將軍——鄧鐵。他成立了自救軍，儘自己一切力量，保護着水深火熱中的人民。這就是我們。”
“所以，你們在兩方的統治區裡都有游擊隊？”那十問。
崔偉點頭。
“可是兩邊都會視你們爲敵人吧？”那十問。
崔偉點頭。
“我們的處境很艱難。”崔偉說，“但我們的鬥志卻一直昂揚。我們知道自己在做的是正確的事，知道我們的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這就夠了。”
“可是今後呢？”那九忍不住問。“你們有沒有想過以後？”
崔偉一時沉默。
“三方勢力中，我們的勢力是最弱的。”他說，“有些像是……和平國家裡的地下組織。我們沒有能力與兩方中的任何一方正面較量，也沒有能力左右戰局。我們只能傾盡全力，保護戰火中的人民，讓他們蒙受的災難降到最低。”
他指着身後說：“就像剛纔那樣——我們在政府統治區裡假冒反抗軍，消滅那些借戰爭之機屠戮人民以發財的混蛋；在反抗軍的統治區裡假冒政府軍，殺掉那些爲了一己私慾視人民如草芥的惡棍。我們能做的，僅此而已。”
“你們有些像從前的我。”那十忍不住說。
崔偉一時有些詫異。
但那十沒繼續往下說，他也就沒有問什麼。
從前的那十，認爲自己只是一個底層的小人物，決定不了世界的走向，影響不了世界的格局，只是一心想好好活着，活得更好。
但正是這樣的一個“小人物”，卻改變了西陸帝國，又改變了瀚星聯邦中許多非優種族的命運。
那十突然發現，不管自己承不承認，自己其實都已經與過去不一樣了。
是的，他早已開始覺得“活着”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怎樣活着”，纔是最重要的事。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成爲了真正的大人物，有能力影響整個世界的大人物。
“反抗軍很過分嗎？”他一邊走一邊問。
“當然。”崔偉點頭，“政府軍畢竟是官方，會在意國際輿論，而反抗軍反正也是反政府組織，被許多國家視爲叛亂分子甚至是恐怖分子，所以他們做事就更沒有限度。不過表面上，兩方都在喊着響亮的口號，號稱自己是爲了人民。政府軍聲稱自己是要保護民衆，而反抗軍則聲稱自己是要解放民衆。”
“口號喊得越響亮的人，越是不做正經事。”那九嘀咕。
“可是想做正經事的人，又沒有那份力量。”肖婷輕聲嘆息。
崔偉受她感染，也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但求無愧於心就好吧。”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那十說。
“你現在是帶我們去你們的總部嗎？”那九突然問。
“只是我們這一地區的總部。”崔偉說，“我想請你們見見我們的大隊長。”
他面色微紅：“不好意思，還沒徵求你們的意見……”
“我們倒無所謂。”那十說，“只是你沒徵得上級的同意，就帶我們去你們的總部……這合適嗎？”
“你們都是好人。”崔偉說。
“我看得出來。”他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