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和肖婷同時停步,冷汗如雨。
金甲人望着黑暗中的小巷,彷彿什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過來。”她說。
是的,是“她”。
那聲音雖然冰冷低沉,透過頭盔傳出後又有些許變化,但那十還是聽得出,那是個女人。
竟然有這麼可怕的女人?
我的天。
那十在心裡嘀咕。
“怎麼辦?”肖婷顫聲問他。
“跑不掉。”那十說,“只能賭。”
“賭什麼?”肖婷緊張地問。
“賭她和剛纔那人一樣,也有求於我們。”那十說。
“怎麼可能?”肖婷搖頭。
“過來。”金甲人提高了些聲音。
“別怕。”那十鬆開了肖婷的手,轉身向外走。
“如果有事,你快跑。”他低聲說。
肖婷緊張地扶住了牆,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不會拖累你。”
那十鬆了口氣。
這種時候,最怕的就是身邊人糾纏不清,死也不肯先逃,結果連累自己失去逃走的機會。
是個可造之材。
那十在心裡給肖婷打了個評語。
他走到那個坑邊,停下腳步,試探着問:“您……要我做些什麼?”
“本地人?”金甲人問他。
“是。”那十點頭。
“家在哪裡?”金甲人問。
“有些遠的地方。”那十說。
“扶我出來。”金甲人向着那十擡起手。
那十發了會兒呆。
讓我扶她?
這時他注意到金甲人胸膛前方的那個光陣已經開始黯淡,有些模糊不清了。
“你是打算讓我殺了你嗎?”金甲人的語聲變得冰冷。
那十急忙搖頭,誠懇地說:“大人,我只是個小人物,能爲您這樣的大人服務,是我的榮幸。”
一邊說,一邊小心地走進坑裡,扶住金甲人伸出的手。
那機械手臂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沉重,甚至比普通人的手臂還要輕。
這是怎麼回事?
那十不解。
金甲人呼吸變得沉重起來,在那十的攙扶下慢慢走出坑。
那十感覺自己是在扶着一個喝醉了酒的普通女孩走路,基本上沒有太大的負擔。
金甲人指指暗巷,示意從這邊走。那十不敢說什麼,只好扶着她進了小巷,向肖婷使個眼色後,一起向前。
“帶我去你家。儘量走小巷。”金甲人說。
這讓那十很是爲難,肖婷這時卻不知從哪裡得了勇氣,在前引路:“往這邊走。”
那十扶着金甲人,一路回到了肖家小院。
那九還沒睡,聽到門響迎了過來,見肖婷面色蒼白,不由擔心,沒等問,便見哥哥扶着個金甲改造人走了進來,立時嚇了一跳:“我的天!”
這時,金甲人胸膛處的光陣完全黯淡,一下消散,那十便感覺自己是扶了一臺蒸汽機車,身子被壓得一個踉蹌。
多虧他已經達到煉體二段,丹田又有內氣化內力,力量異於常人。他當即內力爆發,全身肌肉瞬間如同鋼筋一般結實,同時發力,這才能慢慢將金甲人放下,而沒被她壓倒。
“哥你好大力氣!”那九感嘆。
“不是感嘆這種事的時候吧?”那十說。
他彎下腳,仔細檢查着金甲人的頭部,好半天后才找到某種機關,嘗試了一陣終於打開,將頭盔除下。
頭盔保護着一張美麗的臉。
那是一個看上去有十七八歲的少女,有着長長的睫毛,彎彎的眉,挺直的鼻樑。
她留着齊耳短髮,膚色如雪。
“好白。”肖婷忍不住嘀咕。
“好美。”那九也忍不住嘀咕。
那十發現女生們的關注點真是讓他無語。
“哥你怎麼又往家裡帶漂亮姑娘?”那九問,“這回這個好像比小婷姐還有錢的樣子,還是改造人啊……哥,你不能老這麼犀利吧?”
那十一臉鐵青色:“別胡說八道。”
肖婷哼了一聲,心裡嘀咕:改造人有什麼了不起?有錢又有什麼了不起?
不過……她長得也太好看了。
肖婷盯着金甲少女的臉,心裡泛酸味。
“現在麻煩大了。”那十看着少女說,“她應該是改造人中的……高級者,先前還和另一個改造人有過一場大戰。我感覺他們都是超人。”
“沒錯,超人!”肖婷連連點頭,有些擔憂地說:“我們要是捲進他們的爭鬥中,恐怕……”
“到底怎麼回事?”那九問。
肖婷將之前的事簡單說了一遍,那九嚇了一跳:“好要命呀!哥,你快把這人送走吧。”
“往哪裡送?”那十搖頭。“沒有遇上也就算了,既然遇上,只能硬着頭皮接下來。”
“丟到外面去不就好了?”那九嘀咕,“我們又不認識她。”
“丟出去?如果她因此死了,我們就惹上了大麻煩。”那十說,“而如果她沒死,肯定會回來找我們……自然是更大的麻煩。”
“哥你怎麼這麼能惹麻煩呢?”那九感嘆。
“先弄到裡屋再說吧。”那十嘆了口氣,運足了力氣,卻也沒辦法將這鐵疙瘩般的金甲少女抱起來,只好勾着她的兩腋往屋裡拖。
肖婷和那九急忙幫忙,但她們的那點力氣基本上不起什麼作用。
好不容易拖到裡屋,卻沒辦法抱上牀——再者說,牀也承受不了這少女的重量。
“這可真是千斤大小姐。”那九一邊擦汗一邊嘀咕。
“我也是千金小姐。”肖婷小聲嘟囔。
那十看着少女,一陣頭痛。
應該怎麼救治?
他完全不懂。
但就這麼放着不理,似乎也不是辦法。萬一她真死在自己家裡,自己又怎麼處置?
還有那個四臂人,會不會尋到這裡?
到時怎麼辦?
頭疼,真是頭疼。
“不如擡走賣掉吧。”那九一邊敲打少女的金甲一邊說,“如果真是金子做的,咱們就發大財了!”
“你這是典型的要錢不要命。”那十說。
“可現在的問題是就算不要錢,可能也會沒命。”那九說,“還不如搏一把,賣了吧。”
“別扯淡。”那十瞪她一眼。
兩個姑娘沒什麼主意,跟着瞎議論到半夜,各自去睡了。那九一個人守着金甲少女,十分頭疼,想睡也睡不着,瞎琢磨到天亮。
不管怎樣,不能把時間都耽誤在這上,而且光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她,也不能把她看活。
那十想了想後,離開了家。
首先是去藥鋪,尋找煉體三段的輔助藥物。
雖然現在沒有了高利貸這個催命符,但金甲少女與那四臂人的一場大戰,卻像是一座更大的山,一把更利的刀,讓那十忍不住想在更短的時間內變得更強。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太可怕了。
在這樣瘋狂的世界裡活着,只有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才更安全。
否則,一切都只是鏡花水月。
肖醫生手裡有槍,銀行裡有錢。但他還是死了。
混亂的世界中,更強大的暴力纔是保護自己和親人的最有效手段。
捷徑這東西,一旦開始走,就容易讓人上癮。尤其當這捷徑本身並不是取巧,而是一種技巧時,就更容易讓人沉迷。
現在再讓那十老實地靠自身之力煉體,已經很難了。
可問題是,他走了幾家藥鋪,都沒能找到一味自己想要的草藥。直到他再次來到曾經售過血菱花的那家,又給夥計塞了一張帝元后,夥計才耐心地聽他一味味數着那些奇藥。
“這可是一筆大生意啊!”夥計聽完後吸了口氣。
“這些藥,你們有?”那十眼睛放光。
夥計搖頭:“雖然沒有,但老闆似乎可以通過某些渠道弄來。不過價錢可是不菲。”
“我能不能見見你們老闆?”那十問。
“這個……”夥計面露難色。
那十一笑,塞給他五百帝元。
夥計二話不說,轉身進後堂。
不多時,一位中年老闆興沖沖地跟夥計一起走了出來,問:“大主顧在哪裡?”
“這位就是。”夥計急忙指向那十。
中年老闆一怔,那興奮的目光漸漸黯淡,皺眉問:“是你要買這些藥?”
“是。”那十點頭。
中年老闆冷笑:“年輕人,我沒時間跟你胡鬧。”
“爲什麼這樣說?”那十不解。
“你知道這些藥的價值嗎?”中年老闆說,“這都是頂級的滋補草藥,像你這種窮小子,別說買齊全部,就算是其中一種,也能讓你傾家蕩產!”
“又能有多貴?”那十皺眉。
中年老闆冷冷說道:“你要的這些藥,全部加在一起要三百萬帝元,你拿得出來嗎?”
夥計嚇了一跳,顯然沒想到這些藥會這麼貴。
那十更是嚇了一跳,一時怔怔:“三百萬?”
“三百萬。”老闆不屑地哼了一聲,掃了呆若木雞的那十一眼後,衝夥計說:“今後辦事長點腦子!連人也看不準,害老子瞎高興一場!”
夥計低頭不敢語,老闆轉身往裡間走。
“等等!”那十突然叫住他。
“還有什麼事?”老闆停步回頭,一臉不耐煩。
“三百萬不是小數目,但也沒有多大。”那十說。
“好大口氣!”老闆瞪眼冷哼。
“這些藥,你都能弄到?”那十問。
“那是自然!”老闆很是得意地說,“少年人,老實跟你說,荒蕪城歷史最悠久的藥店曾經有三家,但到現在就只剩下我這一家。爲什麼?因爲我的路子比那兩家野得多!”
“很好。”那十點頭,“那就幫我弄一份。”
“我沒時間跟你胡鬧。”老闆皺眉。
“不是胡鬧。”那十認真地說。
少年的眼裡閃着光,凌厲而又威武。
“有意思。”老闆哼了一聲,“我可以幫你進這批貨,但你要先交五十萬的押金。”
“三天後,我送錢過來。”那十點頭,轉身離去。
夥計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然後問老闆:“老闆,您真要替他進這批貨?”
老闆冷笑:“這麼貴的貨,哪能輕易進?一個不好能讓老子把店鋪都賠進去!”
“可是……”夥計不解。
“放心,那窮小子哪裡交得起五十萬押金?不過是給自己找個臺階下而已。”老闆一臉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