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找死,我是在找牀。”那十認真地說。
林可大說:“這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有等級,你懂不懂?”
“半懂不懂吧。”那十說。
“即使是猴子聚集在一起,也會有一位猴王。”林可大說,“而我,就是第五病房的猴王。你要麼學會服從我,要麼滾。”
“可是……”那十一臉爲難。“我是人,不是猴子啊!”
“人有時候就是這麼賤。”林可大陰沉着臉嘆了口氣。“所以說,暴力永遠是最有效的方法……”
說着,他使了個眼色,張、王兩人就慢慢地向那十逼近。
那十一腳將張護士踢得捂着肚子蹲下,又一拳打得王護士鼻血長流,然後認真地對林可大說:“你這個觀點,我非常同意!”
說着,一步步向林可大走去。
林可大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瞪大眼睛看看張護士,再看看王護士,這時才發覺自己需要獨自面對那十的拳頭了。
“英雄哥!”他突然換了副面孔,滿臉堆笑。
“嗯。”那十笑着點了點頭,“人有時候,果然就是這麼賤。”
林可大急忙將自己霸佔的那張牀清理了出來,把地上的東西踢走,衝那十笑:“您請休息。”
“給我弄牀新被褥來。”那十說。
“好,我這就去!”林可大點頭,急忙出去。
那十在牀邊坐下,看着痛苦不已的兩人,語重心長地說:“跟錯了人和走錯了路一樣可怕。你看,你們是因爲他挨的打,但他卻一點也不在乎。你們這又是何苦?”
兩人各捂着自己的傷處,無語凝噎。
那十溜達出去,來到病房,進了隔間。
“你怎麼來了?”肖武從牀上坐了起來。
“是不是沒你睡的地方?”他突然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沒。”那十搖頭。
“那你睡這張牀……”肖武說。
那十笑:“我的意思是,不存在這種問題。”
“林哥雖然有些霸道,但也不是壞人。”肖武忍不住說。
“所謂壞人是什麼樣的人?”那十反問,“殺人如麻,不講道德,惡事做盡,這就是壞人?”
肖武愣愣不知如何答。
“世上當然有壞人。”那十說,“有能力殺人的會去殺人,沒能力殺人的就欺負人。那你說,他們壞的程度有分別嗎?我以爲沒什麼分別。他們的心是一樣的,有差別的是能力。”
肖武還是不知如何答。
“在我之前,你也沒受少他們欺負吧?”那十問。
“也不算是欺負。”肖武囁嚅着。
“我不會欺負你。”那十笑笑。
“你……”肖武想了想說,“自己小心些。林哥手段挺多的。”
“我過來找你,就是特意給他準備的時間。”那十笑。
“你可別跟他作對。”肖武忍不住說,“他的醫術不錯,在醫學院裡讀過書,羅醫生也很器重他……”
“沒事。”那十笑笑,衝他擺了擺手。
回到房間,見牀上已經鋪了新的被褥,林可大面帶微笑衝他點頭:“都給您換了,您快休息吧。”
“辛苦你了。”那十笑着過來,“你這麼辛苦,一起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說着,拉着林可大往牀上坐。
林可大急忙掙扎:“不不不,您的牀,我哪能隨便坐?”
“別客氣。”那十笑着說,“我家鄉的風俗,新換了牀,得找德高望重的長者壓一壓,這樣的牀才穩固,上面纔有靈氣,年輕人在上面睡得才香。咱們屋裡也就林哥你算得上德高望重,來來來,算幫我一個忙。”
“不不不……”林可大還在推辭,那十一把將他拉過來,直接丟到牀上。
林可大臉色一時鐵青,一下蹦了起來,捂着後腰嗷嗷叫着跑了出去。
張護士和王護士愣愣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那十掀起了被褥,只見牀上散佈着一把長腳圖釘,一個個尖鋒朝上,有的已經刺破了被褥,跟被褥連成一體。
那十拿起一個看了看,不由驚呼:“這得有兩釐米長吧?”
然後遞給那兩個人看:“這要是不知道,直接躺上去,還不被紮成篩子?這是誰用心這麼惡毒,存心害咱們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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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怔怔看着他,不知怎麼回答。
那十一臉悲憤:“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啊!你們兩個,幫我把這套被褥換了,這都扎滿圖釘了,不能睡啊。”
兩人二話不說,急忙過來收拾走了被褥和圖釘,沒多久,給那十換了套新被褥鋪好。
王護士忍不住說:“用不用……我躺上去給您試試?”
“不用了。”那十笑笑,躺在牀上,用力彈動了幾下身子:“還是新被褥好!”
半夜的時候,林可大才回來,走路的姿勢不大正常,似乎動一動身上就疼。
張護士和王護士都沒敢睡,急忙迎了過來。
林可大咬牙切齒,示意兩人不要說話,從旁邊抄起了一張椅子。
張護士和王護士兩人四下尋找,各找到稱手的傢伙提了起來,跟着林可大向熟睡中的那十走去。
那十是真睡着了。
他沒必要爲了防備這麼幾個角色,而耽誤自己的休息。
夢裡,他重回到風家莊園,眼看着芝芝突然爆發,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都被扭曲成了可怕的一團團血肉。
他的心很痛,身上也痛。
皮膚因爲危險降臨生出刺痛感,他一下驚醒,在牀上雙腿一旋閃電般踢出,三聲慘叫響起,三道人影飛了出去,摔在牀上或地上。
那十坐了起來,因爲噩夢而出了一身冷汗,喘息片刻後看看三人,搖了搖頭,躺下又睡了。
第二天,第五病房裡少了三個護士,另外某處的病房裡多了三個受傷的病人。
反叛軍的醫生姓羅,一早來到第五病房,肖武急忙過來問好。
那十緊跟出來,面帶微笑。
羅醫生皺眉看着那十,問:“他們三個怎麼受的傷?”
“我不知道啊。”那十一臉無辜,“我睡下的時候他們還是好好的,早上起來的時候,就見他們有的撅在牀上,有的躺在地上,把我還嚇了一跳呢。他們怎麼樣,都還活着吧?”
“活着。”羅醫生點頭,“不過活的有些艱難——他們都斷了好幾根肋骨,喘氣都不敢用力,恐怕得躺上個把月吧。”
“真可憐。”那十嘆息,然後說:“羅醫生,你說是不是他們半夜因爲什麼事打了起來?我這人睡覺特別死,什麼也沒聽見。”
羅醫生皺眉看着他,說:“你剛來一天,我就少了三個可用的護士……”
“這事跟我沒關係啊。”那十一臉委屈。
肖武斜眼看着他,啥也說不出來。
“我們最缺的就是醫療人才。”羅醫生說,“我希望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了。”
“那您得好好勸勸他們,今後可不能再這麼打架了。”那十認真地說,“都是一個病房裡的同事,有多大仇,至於下這麼狠的手?”
羅醫生一時無語。
他過去檢查病人的情況,肖武悄悄把那十拉到一邊,問:“你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我就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十說,“我雖然算不上什麼好人,但至少不會主動去欺負老實人。”
肖武擦了把汗。
羅醫生認真地檢查病人的情況,根據情況做好記錄,開始調整用藥。
肖武急忙湊過去看,那十則一臉無所謂地坐在一邊望天。
不知道芝芝怎麼樣了。
從昨天晚上反叛軍基地平安無事來看,芝芝應該是天黑入睡,天亮才起,一如往常。
但也可能是一直昏迷。
他很擔心。
小姑娘雖然不是他的親人,但天天跟他住在同一個房間裡,圍着他一口一個英雄哥哥的叫着,他早已將她當成了家裡的一分子。
她在身邊時,自己倒不覺得,可她不在身邊,他立刻覺得少了些什麼。
我這算是父愛氾濫吧?
他認真地琢磨。
這時肖武地走過來,推了他一把。
“你傻啊?”肖武責備他。
“怎麼了?”那十一臉不解。
他望過去,這才發現羅醫生已經走了。
“醫生治病開藥的時候你怎麼不知道偷學?”肖武埋怨他。
“學啥?”那十不解。
“學他的醫術啊!”肖武說,“你難道想一輩子都只當個普通的護士?”
“也沒什麼不好吧。”那十一笑,心想:我怎麼可能在這裡呆一輩子?
找到機會救出芝芝後,我立刻就走。
“別說傻話。”肖武說,“進了反叛軍中就別想離開,只能想着怎麼往上爬。話說回來,你的醫術到底怎麼樣?”
“馬馬虎虎。”那十說,“至少應該比羅醫生強。”
“別亂說話!”肖武緊張地望向外面,“這話要是被羅醫生聽到了……”
那十笑笑,不以爲意。
病房外的走廊中,羅醫生正往回走,那十的話正巧被他聽到。
“好大口氣。”他微微皺眉,有些不喜。
他向前走,離了病區,見迎面來了一位軍官。正是昨天將那十送來的軍官。
“羅醫生,那個英雄怎麼樣?”軍官問。
“有點醫護基礎,能當個合格的護士。”羅醫生說,“至於是否真的懂醫術,我還沒來得及仔細考覈。不過這小子倒是有惹事的天分,纔來第一天,就把同病房的三個護士打得臥牀不起。”
“哦?”軍官很感興趣,“一個打三個?”
“應該是練過些拳腳吧。”羅醫生說,“最主要的是他鬼點子多,那三個人被他耍得團團轉。不光是他們,連第五病房裡那些病人也被他耍得不輕。他自己不承認,還一臉無辜,主意太正了。”
“有意思。”軍官微笑,但隨即板起臉,說:“您應該立刻對他進行考覈,如果確有需要,我們可以留下他。但如果他的醫術只是一般……我們不介意會不會少一位護士,但我們介意會不會多一個愛鬧事又有主意的不安定因素。”
“好。”羅醫生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