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憑你一個毛頭小子,想和我們比試?”
“開什麼玩笑!”
“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是什麼貨色!”
“別說我們,就憑你,連和我們學生比試的資格也沒有!”
八個醫生你方叫罷我開嚷,一個比一個憤怒。
那十抱着膀子聽着,等他們叫夠了才說:“你們要是不敢比,現在就扛起行李滾蛋,沒人挽留你們。”
“混賬!”
“狂妄!”
“囂張!”
“無知!”
“不要臉!”
醫生們又叫了起來。
“好了。”風華絕代一拍桌子,望向風華絕倫:“二哥,如果這小子敗了,怎麼說?”
“你總不會要求我因此就離家出走吧?”風華絕倫微微一笑。
“這個……”風華絕代微微皺眉,然後一笑:“那當然不能。不過,這小子得罪了名醫,卻不付出代價的話,我怕醫生們會因此寒心。二哥,父親的病,可還要靠醫生們啊。”
“這半年時間,父親的病毫無起色,我也早已寒心了。”風華絕倫望向那八位醫生,目光冰冷,語氣轉厲。
“我現在在想,是不是有人收了風家的錢,卻不爲風家盡力?又或者有人只是徒有虛名,一直是在風家騙錢混事?”他冷冷說道,“我倒覺得,現在是該考覈考覈他們的時候了!”
八位醫生一臉憤怒,但卻不敢發作。
風家是他們的財神爺,這半年來,靠着醫治那位永遠也治不好的風家族長,他們都賺得盆滿鉢滿,可捨不得離開這搖錢大樹。
“也好。”風華絕世點了點頭,“那就比一比吧。各位醫生,你們既然有信心,又何必怕這麼個小子?”
“比就比!”
“不過到時他要是輸了,得向我們道歉!”
“沒錯,要道歉!”
“普通的道歉我們不接受。他不是古醫術傳人嗎?那就用古代禮儀,磕頭賠罪!”
“對對對,磕頭賠罪!”
醫生們叫了起來。
“好呀。”那十點頭,“我要是輸了,給你們磕頭賠罪,如果你們輸了呢?”
他目視醫生們,沉聲說:“就把這半年來收的診費,全都給我吐出來,還給風家!”
醫生們打了個哆嗦。
這話如針,刺中了他們心中最柔軟的痛處。
“怎麼,不敢了?”那十冷笑。
“有什麼不敢?”一個醫生厲聲說,“我們是帝國名醫,會怕你?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其他七人紛紛表態。
“好。”那十一笑,“如果你們到時反悔,相信風家有的是手段,讓你們徹底沒辦法在帝國繼續行醫。我不怕你們賴賬。”
聽到這話,幾個醫生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
但想想那十背後雖然有風家人,自己背後也有風家人,就立刻膽壯起來,其中一個冷笑着說:“那麼你輸了之後,除了向我們磕頭賠罪,也要永遠退出醫界。如果再敢假冒醫生之名行騙……我想風家人也不會放過你!”
“好啊。”那十點頭,“到時且看誰是騙子。”
他望向風華絕倫,問:“什麼時候比試?”
“諸位要怎麼比?”風華絕倫問八位醫生。
“我們各選一位病人、一個病例,看誰有本事先治好病人的病!”八個醫生聚在一起議論了一會兒後,給出了答案。
“行。”那十點頭,“到時我也選一個病人,咱們公平比試。”
“一言爲定!”八個醫生異口同聲。
“事不宜遲。”凌瀟瀟說,“不如明天就開始比試吧。”
“沒問題。”一個醫生微微一笑,“半天時間,足夠我們去尋找病人了。”
說着,八人轉身而去。
“二哥,我總覺得你這事辦得有點胡鬧。”風華絕代搖了搖頭。
“就算是胡鬧,也是由我承擔胡鬧的後果,你怕什麼?”風華絕倫一笑。
風華絕代又搖了搖頭,起身走了。
“父親常說你最像他。”風華絕世站了起來,也搖了搖頭:“現在看來,父親當時是花了眼。你啊,其實是三兄弟裡最能胡鬧的。胡鬧,真是胡鬧!”
說完也搖着頭走了。
“說是公平,其實並不公平。”風華絕倫看着那十,說:“他們八人聯手治一人,你卻要一人治八人,這比試,你真有把握?”
“說不上。”那十說,“不過我有優勢。”
“什麼優勢?”凌瀟瀟好奇地問。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那十說,“真要比醫道高下,那可得用上很長一段時間。像這種當場分勝負的比試,其實對我更有利,對他們反而不利。”
“有道理。”凌瀟瀟嬌笑着點頭。“也就是說,我們已經贏定了?”
“也不能這麼說吧。”那十說,“反正我會盡力。”
“拜託了。”風華絕倫語氣鄭重。
“您放心。”那十點頭。
“你的病人要去哪裡找?”凌瀟瀟問。
“現成的。”那十笑了起來,“剛纔那兩個被我打傷的傢伙,傷得都不輕。用他們就好。”
“別胡來。”凌瀟瀟緊張了起來,“他們是對方的人,哪裡會配合你?到時候明明你治好了他們,他們卻非要裝病,你有什麼辦法?”
“我自有辦法。您放心好了。”那十一笑。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不大放心。
夜色轉眼至。
房間裡,那十取出銀針,一枚枚地檢查着,不斷將內氣送入針中。
銀針細長,末端略粗,便於用手指捏握捻動,也便於武者將內氣送入針中。
內氣進入略粗的末端,再沿着針向前流動,如同在容器內流動的水。
那十觀察着,感受着,默默地思索着不借助於物而將內氣外放的方法。
應該和銀針傳導相似吧。
他放下銀針,開始嘗試着通過毛孔將內氣向外釋放,但試了幾次,總是失敗。
毛孔細小,而內氣如同洪流,衝過來後如同水遇紗網,直接就透了過去,溢出紗網後,就失了前進之力,重又被紗網吸回。
只有在紗網外再置一根銀針,才能讓這水流順針流動,一直傳向外界。
“看來還是缺少功法。”那十喃喃自語。
敲門聲響,打開門,見是風凌。
那十怕驚動了裡屋已經睡熟的芝芝,就揮手示意風凌跟自己到陽臺上聊。
“真有把握?”風凌站在欄杆前,有些緊張地問。
“還好吧。”那十說,“反正就算輸了,頂多我轉身就跑,纔不給他們磕頭。”
風凌一笑:“你這人,好像什麼事都能看得開。”
“如果你曾在十二歲的時候沒了父母,守着空空的錢袋和飢餓哭泣的妹妹不知所措過,那這世上真就沒什麼事會讓你看不開了。”那十說。
風凌沉默了一陣,說:“把你牽連進來,真對不起。”
“沒什麼。”那十說,“如果我不願意,任誰也沒辦法讓我爲之費心費力。”
他拍拍風凌的肩膀:“我主要是看好你。加油。”
風凌聽出他另有所指,面色微微一紅:“但她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才十五啊。”那十說,“還小呢。”
“我媽是十六歲生的我。”風凌說。
“……”
“是真的。”
“你總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像凌姐姐一樣吧?”
“你說我真有希望嗎?”
“雖然堅持並不一定能成功,但不堅持的話,肯定不能成功。”那十說。
“好,那我努力。”風凌點頭。
夜色裡,草地上,有一個身影靜靜坐着,在看着天空發呆。
那十拍拍風凌肩膀:“我幫你忙,你也幫我忙。”
“要怎麼幫?”風凌不解。
“有多遠走多遠。”那十揮揮手,然後如同一隻靈活的豹子一樣,從陽臺跳了下去,落到院子裡。
風凌這纔看到院中靜坐的女子,一怔之後笑了笑,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陽臺。
那十緩步走到明新雨身邊,怕嚇着她,先笑了笑:“一個人在看星星?”
“不,是看天。”明新雨答。
有啥區別?
那十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擡頭望着天。
這裡是紅山城的中心區,沒有各種工廠,也沒有林立的煙囪,所以天空的顏色還算好。
“天上不全是星星?”那十說。
明新雨笑笑,問:“你睡不着?”
“在做明天比試的準備,出來透透氣,看到你在,就過來了。”那十說。
然後問:“你呢?是睡不着,還是有心事?”
“因爲有心事,所以睡不着;又因爲睡不着,所以有心事。”明新雨說。
“我給你唱個催眠曲吧。”那十說,“我聽說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美美睡上一覺解決不了的。”
“睡覺要是能解決一切問題,那麼豬就是世間最快樂的生物了。”明新雨咯咯地笑。
“它們當然快樂了。”那十說,“不然你看,它們明知自己吃來吃去的結果是捱上一刀,不還是在快樂地哼哼着,盡情地吃喝着?”
“它們沒有腦子呀。”明新雨說。
“有時候當個沒腦子的人也挺好。不累。”那十感嘆。
“你的人生裡,是不是處處都在動腦子?”明新雨問。
那十點頭:“不然的話,活不下去。”
明新雨一時沉默,然後嘆息:“不同的是世界,相同的是問題。重重鐵幕封鎖,其實根本沒有意義。”
“你說什麼?”那十一怔。
“沒什麼。”明新雨笑笑,指着天空:“你知道那是什麼星座嗎?”
“星座?”那十愣神,“那是什麼東西?”
“人們觀察星空,生出無數聯想,把某些星星聯繫在一起,就形成了不同的圖案,有蠍子,有魚,有人……這些圖案就是星座。有人說,星座與人之間有神秘的聯繫,所以把人按生日劃分所屬的星座,不同星座的人,會有不同的性格和命運……”
明新雨緩緩說着。
那十極認真地聽着。
但他並不相信。
遙遠的星星能與人有什麼關係?硬把它們跟人的性格命運牽連在一起,絕對是扯淡。
但他雖然不信,卻聽得認真,而且好像對此很有興趣,眼睛裡有光,不時還會驚歎。
他確實是個時時都在動腦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