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一誤再誤(2)
61.一誤再誤(2)
張雅紅在劉子翔宿舍門口猶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氣,敲開了門,她忸怩着:“劉站長!”面對這個被打擊和折磨得憔悴不堪的女人,劉子翔不知說什麼好:“哦,是你啊?進來吧。
”張雅紅進屋,真切地說:“劉站長!謝謝你幫我。”“別說了,我沒幫你什麼,我只是盡本分罷了!”劉子翔道。
“我想不到,最後幫我的竟然是你!”張雅紅哽咽着,“以前我做了好多對不起你的事,想想啊,我是一個多麼可恥的女人。我好恨啊!”“來日方長,過了這一關,你就會好起來的。”劉子翔安慰她,“你自己照顧好自己,重新來過。人都有犯糊塗的時候,挺過去,就沒事了。以後有什麼難處,一定記得找我。能幫的,我不會袖手旁觀。”“劉站長,更換品名、低收運費的事是我跟王大革乾的,還有,還有任——也知情。”張雅紅鼓足勇氣,“這件事不像你想象的那樣簡單。我們只是別人的工具。有些事,你也別太執著去深挖。我不是怕背責任,‘禿子不怕蝨子多’。我無所謂的。我只是擔心你吃虧。現在,你鬥不過他們。”更換品名、低收運費是一起嚴重的違紀事件,段裡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抹平了,這其中水深水淺,昭然若揭。段裡已經壓住了,要想事情得到處理,只能越級上告。而越級上告是官場最忌諱的。對於舉報人來說,就意味着官路走到頭。沒有哪個上級樂意接受這種身上有刺的人才!就算你百分百正確。
劉子翔心如明鏡,苦笑着說:“我明白。我只是一個基層的小站長,我能夠做的就這麼多。我雖然一意孤行,但還不會去鋌而走險。謝謝你了!”“不要說謝謝,我受不起的,劉站長。是我對不住你,我一錯再錯,給你出難題。我好後悔!你是個好站長、真男人,可惜我有眼無珠……”張雅紅突然跪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劉站長……”“你起來,你起來。別這樣。”劉子翔連忙上前扶她起來,他雙手拽住張雅紅的胳臂往上提,一用勁兒,曲腿沒站穩的張雅紅身體往前傾倒在他懷裡。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了,胡蓉芝出現在門口,愕然地看到了這一幕。一摔門,走了。
“等等!”劉子翔手忙腳『亂』,想叫住她。
張雅紅紅着臉趕緊走了。
劉子翔追出來時,胡蓉芝已經發動汽車,箭一樣地一去不返。他掏出手機撥了她的號碼,她一直沒接。撥打了數遍,都是電訊小姐那機械的聲音: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
劉子翔苦笑着搖頭:怎麼就湊得這麼巧!跟三流電視劇裡的情節一模一樣。
打了幾個電話給胡蓉芝,她都沒接。劉子翔感到事態嚴重,誤會大了,就去街口攔了一輛摩的,頂着初冬的寒雨去找她。尋遍了縣城的大街小巷,就是沒找着。他索『性』去了鋸木廠,在大門外守株待兔。
飄落的雨點慢慢浸溼了劉子翔的衣服,風一吹,寒意頓生。劉子翔在大門外徘徊着,一等就是兩個多小時,幸虧今晚沒星星,不然真會讓他數出個準確數來。
劉子翔昏沉沉地走回車站。細雨打在他臉上、身上,冷颼颼的。
沒有月亮和星星的雨夜,黑暗彷彿就像披在身上的蓑衣,有一種沉甸甸的質感。細雨中,遠近處的燈恍恍惚惚,像一朵朵若即若離的花兒,顯現出一種頑強而又落寞的意境,一個又一個恍惚而又斑斕的夢幻。
胡蓉芝一直待在鋸木廠的小房子裡,悲從中來。這些年,自己抗拒了多少誘『惑』和勾引,甚至威『逼』,守身如玉,到頭來不顧一切,下定決心深深去愛的男人,竟然是這樣一個見異思遷的傢伙。她爲自己感到悲哀,剛剛離開了一個混蛋,想要全心全意投入懷抱的又是一個混蛋。爲什麼自己遇上的都是吃着碗裡又瞧着鍋裡的臭男人?難道,這就是命運?
昏頭昏腦過了一個晚上,清晨,胡蓉芝去了趟醫院。這兩天下身有些癢,用了“潔而陰”洗『液』也不見好轉,怕是比較嚴重的『婦』科炎症。
到醫院檢查,結果猶如晴天霹靂一般,把胡蓉芝震驚得手足冰涼。
“尖銳溼疣。”醫生告訴她,“是一種比較頑固的『性』病。”“『性』病?”胡蓉芝瞠目結舌,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對。尖銳溼疣的病原體是人類『乳』頭瘤病毒,人類『乳』頭瘤病毒僅存在於疣體及感染區域局部皮膚的表皮層或黏膜層中,血『液』中無此病毒。病毒感染後的潛伏期,一般是3周到8個月。它一般是直接傳染,間接傳染如接觸了帶有病毒的內褲、坐便器、浴巾、浴盆、被子等,被感染的機率一般不會超過3%。”醫生詳細地跟她解釋着。
胡蓉芝頭都炸了,根本沒聽清這些,只是恍恍惚惚地拿『藥』、打針。
這病一定是劉子翔傳染給自己的。她早已與那個花花公子分牀,劉子翔是她這兩年裡唯一發生過關係的男人。邋遢的混蛋!想到這裡,她發動汽車,發狂地踩着油門……
胡蓉芝呆坐在辦公桌前,面『色』憔悴。
李麗珍敲門進來,關心地問:“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胡蓉芝無力地嘆息一聲。
“是不是他還不肯離婚?”李麗珍指那位花花公子。
胡蓉芝搖頭:“已經離了。”“那就是喜事嘛!你怎麼還垂頭喪氣的?”李麗珍眼珠一轉,“老實坦白,是不是跟相好的鬧意見了?”胡蓉芝默然。
“我猜就是這回事。我說,你就別老耍出你頤指氣使的臭脾氣了。我告訴你啊,吃你這一套的就不會是個真正的男人。仗着自己有幾個錢,人又漂亮,屢教不改。”倆人關係鐵,李麗珍說話毫不忌諱。
“我什麼時候頤指氣使了?”胡蓉芝不樂意戴這個帽子。
“還說沒有?”“就是沒有。”“看,這不就有了嗎?”李麗珍扼腕嘆息,“唉,你沒『藥』治了。劉子翔這樣的男人都改變不了你,我敢打賭,這個縣城再找不出可以收服你的人了。說說看,你們倆發生什麼事了?”“沒什麼。”“哼,你別告訴我,你們倆沒什麼關係。當我是小屁孩呀?早些日子,看你臉上有紅有白的,那是女人經過滋潤纔有的。”李麗珍口無遮攔,“沒到那一步,值得你這麼爲他生氣嗎?”“你怎麼就知道我是爲他生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李麗珍認真地問。
胡蓉芝猶豫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將那天看見的情景告訴了李麗珍。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李麗珍聽了,根本不相信,“我聽溫向軍說過,張雅紅跟姓任的是一夥的,一直跟劉子翔明爭暗鬥。劉子翔再花心,也不會跟這個女人勾搭上的。一定是你弄錯了。”“我親眼看見他抱着那個女人,難道還有錯嗎?”李麗珍語塞,一時也『摸』不清東南西北。
“還有……”胡蓉芝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李麗珍追問。
胡蓉芝難以啓齒,想了想,終於沒有說出自己染上『性』病的事。
有人敲門,李麗珍去開門。敲門的是劉子翔。
“你來得正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老老實實交代自己做的好事!”李麗珍煞有介事地板着臉,隨即,又小聲地說,“好好跟她解釋。女人要哄的!”說完,就出去了。
劉子翔看胡蓉芝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小心道:“蓉芝,你誤會了。”“我誤會什麼?”“我跟她,那是,那是……”“逢場作戲,是吧?”“你想到哪裡去了?我那是去扶她,不小心她就……”劉子翔覺得挺窩囊的,這『亂』七八糟的事一下子也說不清。
“你不要再解釋了。”胡蓉芝挖苦,“那個女人也不錯,玩玩也沒什麼。”“你把我當什麼人了?”劉子翔急了。
“我沒有把你當什麼人看。”胡蓉芝補充說明,“我只當你是禽獸。”劉子翔聽了,忍俊不禁,這話說得太經典了!
厚顏無恥!胡蓉芝氣得喘不過氣來,她壓住滿腔憤怒,胸口不住地起伏,故作輕鬆地說:“我們之間只是因爲寂寞,因爲需要,才發生了一些事兒。現在,應該清醒了。我希望有一個寧靜的生活。讓一切都成爲過去吧!”“你真這樣想?”劉子翔仔細揣摩着她這一席話的真實涵義。
“是的,我不想一錯再錯。”胡蓉芝只想儘快擺脫他。有了前夫的前車之鑑,她對男人的糾纏已經畏懼到杯弓蛇影的境地。
“蓉芝,你聽我說……”劉子翔不相信她說的是真心話。
“別說了。”胡蓉芝打斷他,“劉子翔,別以爲自己是一個人物,你不過是一個每月掙不到兩千塊的破站長,一個只配用破手機的窮癟三。我們玩玩而已,請你不要糾纏不休!”劉子翔頓時『色』變。他自嘲地笑了:“好,好,好!”原來自己在她眼裡不過是一個窮癟三。
終究還是印證了曾經聽誰說的:經濟基礎是決定男女關係的決定『性』因素。所有的解釋都毫無意義了,誤會可以消除,但人心底的那種成見是難以逆轉的。偷情,對於劉子翔來說,多少就是有一個結在心頭困擾着,而被鄙視更觸痛了他強烈的自尊心。
“對不起,打擾了!”劉子翔轉身,走了。
到了車站,剛要拐過辦公樓牆角時,一個把臉包得嚴嚴實實的男人輕聲叫:“劉站長。”隨即,悄悄打開遮住臉的圍巾。是袁家模。
“還順利嗎?”劉子翔問。
“事情進展很順利。謝謝你!劉站長!這次,幸虧你們幫忙。不然,我又會被他們抓到精神病醫院去了。”袁家模從包裡將劉子翔那套制服還上,“壞人當道,總算好人還沒有死絕。”“不是好人沒有死絕,是人沒有都變壞。”劉子翔糾正,“要是人都變成了狼,這個世界也就完蛋了。”“對,對!”袁家模深有感觸。
劉子翔點頭同意,又問:“你現在還躲着嗎?”“曹建國一天不倒,我就一天沒有安靜日子過。我估計,這樣的日子不會很長了。這次,我到省城……”袁家模警覺地打住話題。
劉子翔擺手:“別說了,那些細節我不感興趣。看見你這樣回來,我就明白有戲。總之,順利就好。”“劉站長。等我能夠大搖大擺上街的時候,我找你好好喝一通。”袁家模與劉子翔握手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