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馮二雷閉上眼睛,聽着何秀姑一聲聲尖叫地被座山彪往林子裡扛,自己也等着土匪開槍結束自己性命的時候,馮二雷偶然產生了錯覺——二當家的座山彪那甕聲甕氣的歡叫聲,彷彿那頭追殺自己和何秀姑的黑瞎子的咆哮!
馮二雷呼啦一下想起了過黑瞎子溝的時候,被那頭碩大的黑瞎子追趕,最後靠一棵歪脖子樹救了性命,然後用野蜂蜜澆灌在了它的頭上,才迷住了它的眼睛,轉移了它的興趣,才從樹上下來,用繩子和藤條將其捆綁起來……
死馬當成活馬醫,做最後一搏,看看還有沒有一線生機吧……
就在土匪扣動扳機的前一兩秒,馮二雷再次拿出吃奶的勁兒高聲喊道:“大當家的,我還有一事相求!”
“說吧,有什麼遺言只管說……”大當家的座山虎一揚手,示意手下暫緩開槍。
“我和我媳婦兒在臨來的時候,路過黑瞎子溝,被一頭四五百斤重的碩大黑瞎子追趕到了一棵歪脖子樹上,實在沒辦法,我就用了傳說中的野蜂蜜,澆在了黑瞎子的頭上,讓它迷住了眼睛,然後,我們就從樹上下來,用繩子和藤條將狗熊給綁住了……”馮二雷將當時的情景簡略地講出來給大家聽。
“你死到臨頭,還編造這樣的瞎話誰信呀!”二當家的並沒有走遠,在十幾步外站住,扛着已經無力掙扎的何秀姑,回過頭來這樣大聲喊叫。
“我跟我媳婦兒約定好了,回來的時候,把那頭黑瞎子給釋放了,不然的話,很快就會困死它了,假如大當家的殺了我,也別忘了去解救那頭黑瞎子吧,拜託了……”馮二雷心想,無論如何都要拖延時間,不管這幫子土匪信不信,反正一定要把手裡所有的牌都打出去,儘管沒有任何勝算的把握,但死到臨頭的時候,還留着手裡的牌幹嘛用啊,索性都打出去,結果咋樣,就聽天由命吧!
“你真的,在黑瞎子溝逮住了一頭黑瞎子?”大當家的座山虎將信將疑的樣子。
“大當家的,你可千萬別信這個鬼小子呀,指不定又跟咱們玩什麼鬼心眼子呢,千萬別上了他的當啊!”二當家的座山彪居然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回來,生怕大當家的座山虎因此改變了什麼主意。
“我要是說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全家都不得好死!”馮二雷只好發出這樣的毒誓了。
“大哥,這小子的爹孃家人都死了,所以,他纔敢發這樣的毒誓,千萬別聽他的呀!”二當家的座山彪都有點氣急敗壞了,生怕大當家的座山虎信了他的話,讓他起死回生,回頭壞了他跟肩上這個皮白肉-嫩的黃花大閨女的好事。
“大當家可以不信我的話,也可以讓手下槍斃了我,但一定要派人到黑瞎子溝去,找到那頭被困住的黑瞎子,不然的話,我會心神不寧,死不瞑目的……”馮二雷是真的豁出去了,認準了這個說法,就一定要堅持到底。
“大哥呀,咱們在黑瞎子溝折騰了差不多小半年,好幾十號人,動用了各種手段,都沒活捉那頭黑瞎子,這小子帶着這麼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娘們兒,就憑一瓶野蜂蜜,就逮住了那頭強悍無比的大狗熊?鬼才相信他的話呢……”二當家的處心積慮地苦苦相勸大當家,生怕他一時錯了主意,上了這個小子的當。
“可也是啊,爲了給小鳳仙的親孃治療眼疾,咱們去黑瞎子溝折騰了那麼多天都沒結果,他勢單力薄就能逮住那頭碩大無朋的狗熊?”大當家的座山虎,似乎也不相信馮二雷說的話是真的。
“對呀大哥,這小子就是個油嘴滑舌的傢伙,信他的,指不定被帶進什麼溝裡去呢……大哥呀,別猶豫了,一槍崩了他算了,省得他一會兒又編出什麼花樣來想騙咱們呢!”二當家的好像真是懼怕馮二雷了,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都死到臨頭了,還能編造出這麼多瞎話來矇騙大當家的,真是膽兒肥到家了。
“那好,那就斃了他——小子,不是我不信呢,是你說的話,令人難以置信,不過我答應你,你死了,我會派人到黑瞎子溝看看,要是真有那頭黑瞎子的話,我還真就幫你放了它……”說完,一揚手,示意手下,可以槍決馮二雷了……
馮二雷再次閉上了眼睛,心說,徹底完犢子了,難道老天真的就這麼輕易滅了自己?真的讓自己死在這幫子土匪的手裡?真的不能親手將藥品送到抗聯的手裡去救那些危在旦夕的傷員們?真的任由那個禽獸般粗野的二當家座山彪糟蹋蹂躪還沒破身的何秀姑,回頭在土匪窩裡,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至於那頭被困住的黑瞎子,其實馮二雷沒那麼擔心,或許等它反過勁兒來,自己掙扎着就能逃脫活命,剛纔說出來,只不過是想拖延時間,爭取新的機會而已……
可是最後一張牌打出去,卻沒收到任何效果,只有閉上眼睛,祈禱上蒼,讓自己一槍斃命,死個痛快了!
“啪!”的一聲槍響,彷彿一道聲音的利劍刺破蒼穹,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