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湯子怡聽說何大勇有話捎給她,湯子怡那樣認真,那樣在乎,李班長話沒出口,人先哽咽了……
“你快說呀……”湯子怡也哽咽了。
“指導員說……說……說來世一定娶你爲妻……”李班長終於將何大勇最後的心願捎給湯子怡了……
在場的人聽了何大勇捎給湯子怡的話,除了驚異還有感動——畢竟何大勇爲了掩護大家轉移光榮犧牲了,這樣的前提下,他臨終前捎來什麼話,大家都會理解,都會原諒,甚至都會認同吧……
然而,就在大家都爲李班長說出了這樣一句令人無限感傷的話,都陪着感傷陪着流淚的時候,一直躲在角落裡,聽這幫人說這說哪的小潮紅,突然一步跳了出來,直接用手指指向李班長質問道:“何大勇說下輩子娶她爲妻,那我算什麼!?”說完,立即頓足捶胸,然後就嚶嚶地哭了起來……
正當大家都不知道該如何勸解的時候,李班長又開口說話了:“你是小潮紅吧,何指導員也有話捎給你……”
“啥?他的心裡還有我?他臨死的時候,還知道讓你捎話給我?”小潮紅一聽李班長說何大勇還有話捎給她,一下子就撲過來,立即拉住了李班長的手,急切地問道,“快說呀,他捎什麼話給我了?”
“指導員他說,他說,他說……”李班長真不知道應不應該再開這個口。
“他說什麼了呀!”小潮紅簡直都快急死了……
“他說……”李班長還是開不了這個口
“他到底說咋了呀,既然是他的遺言,你就不該爛在你的肚子裡呀!”倒是湯子怡此刻恢復了平靜,這樣對李班長說了一句。
“何指導員說,讓小潮紅別等他了,找個像模像樣的好男人,嫁了吧……”李班長終於將何大勇臨終前讓他捎給小潮紅的話給捎到了……
“我地天呀,這可讓我怎麼活呀——他這個死鬼,咋能捎這樣的話給我呀,我不活了,我這就去死,我要到那邊去揪住他,爲啥要說這樣的話呀!”小潮紅說着,就一頭撞向了屋裡的一個頂樑柱……
幸虧湯子怡緩過來,蘭姨騰出了手,才一把將小潮紅給攔住了,不然的話,說不定小潮紅那精薄的腦瓜皮兒,非在那個頂樑柱上撞他個頭破血流香消玉殞不可。
也是蘭姨的胳膊有勁兒,不但阻止了她碰頭自盡,還順勢將她連攙帶架給弄回到了她的房間,還對她說:“你懂不懂事兒呀,何大勇犧牲了,大家都在難過,你咋這個時候還鬧騰這些呢!”
“我咋鬧騰了,我鬧騰的不對嗎?他何大勇給我捎啥話不好啊,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話也好啊,幹嘛非要臨死的時候,還說出那樣讓人心寒的話呀!”小潮紅說完,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可也是,我也覺着何大勇的腦子有問題,從昨天在家的時候,我就發現他腦子有問題了……”蘭姨就是會勸人,馬上從小潮紅的角度來說事兒。
“就是呀,給我捎啥話都無所謂了,可是爲啥要給那個女人捎那樣的話呀,憑什麼來世何大勇要娶那個女人呀!”小潮紅還就認這個死理兒。
“這個我可得說句公道話了,何大勇那樣說,肯定是在告訴大家,今生今世非你不娶,而那個女人,則是來世纔跟他有緣的唄……”蘭姨還真會解釋。
“憑什麼呀,今生今世我是他媳婦兒,到了來世,卻要去娶另一個女人,這公平嗎?這合理嗎?這能讓人接受嗎?”小潮紅好像一下子抓到了理兒上。
“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何大勇早已不再人世了,難道你還要到那邊去跟他理論……”蘭姨竭力勸解。
“要不是蘭姨剛纔攔住我,這工夫我已經到了那邊,已經找到了那個沒良心的該死男人,揪住他的耳朵問他,爲啥到了來世不娶我,要娶另外一個女人,她有什麼好,她什麼地方比我強……”小潮紅真有點精神崩潰了。
“哎呀,你還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吧?”蘭姨一聽,小潮紅敢說湯子怡這樣的話,就趕緊這樣提醒她說。
“誰呀,她算那根兒蔥那頭兒蒜呀!”看來小潮紅還真就不知道湯子怡是何許人也。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人家是抗聯的高級幹部呢,聽說現在已經是團政委了,比你那個死去的男人還大兩級呢……”蘭姨也是才知道湯子怡在抗聯的官職的。
“官兒大咋地了,官兒大就可以壓死人不償命啊!既然是那麼大個官兒,幹嘛跟我搶男人呀,隨便從她的隊伍里拉出一個隨便搞好了,幹嘛搶已經有了女人的男人呀!”小潮紅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再大的官人,可能她都不放在眼裡吧……
“哎呀,你小點兒聲行不行,她除了官兒大,財產也大,咱們住的這個方家大院,就是她舅舅的……”蘭姨又披露出了這個重磅信息。
“她舅舅的,又不是她的,她有啥威風的!”小潮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之前還是她舅舅的,可是你沒看見她舅舅舅母今天走了嗎……”蘭姨也是剛纔從馮二雷的嘴裡知道了這些情況,馬上就給用上了。
“看見了,咋了,她連舅舅舅母都容不下,把倆老人給攆走了?”小潮紅居然給理解成這樣了。
“不是啊,是她舅舅舅母要去南方投奔兒子,就把這套方家大院贈與她了,現在她是主人了……”蘭姨趕緊幫着解釋。
“主人怎麼了,有種她就把我掃地出門呀,讓我沿街乞討呀,讓我再回到青樓去賣肉啊……”小潮紅索性破罐子破摔,拿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來,真是可惜了她那副柔媚水嫩的模樣。
“哎呀,你說話不能不別那麼難聽呀,小心風大閃了舌頭……”蘭姨都有點兒聽不下去了。
“我怕啥呀,光腳不怕穿鞋的,反正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男人男人沒有了,家人家人沒有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呀……”小潮紅又要尋死覓活的樣子。
“淨瞎說,你不是還有蘭姨呢嗎……”蘭姨耐住了性子,趕緊這樣說道。
“蘭姨呀,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是我最親最近最懂我的人了呀……”小潮紅抱住蘭姨,就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這麼想就對了,今後啊,一有啥想不開的,就想想這個世界上還有蘭姨心疼你,罩這你,護着你,也就別總是輕易尋死覓活了——人活在真不容易,能在鬼子橫行霸道的年月裡活下來,就更不容易,跟那些被鬼子殺害的人比起來,我們都算是幸運的了,好好活着吧,啊!”蘭姨的心懷還真是寬廣,彷彿她是一片可以容納百川的浩瀚湖泊一樣……
“哎呀,我突然明白了……”正當蘭姨以爲,自己苦口婆心的相勸起了效果呢,卻突然聽小潮紅這樣說了一句。
“你明白啥了呀?”蘭姨很是驚異,不知道小潮紅突然明白什麼道理了。
“我明白我男人何大勇爲啥犧牲了……”小潮紅一下子說出了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爲啥呀,明擺着是爲了掩護大家撤離,跟鬼子拼命才犧牲的呀,你以爲他是爲啥犧牲了呢?”蘭姨還真是沒聽懂。
“他是被人成心害死的……”小潮紅竟然十分嚴肅認真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被誰呀……”蘭姨的頭皮都有點發炸。
“就是被那個比他官兒大的女人害死的呀……”小潮紅沒說名字,但也明確地說出了是誰。
“你根據啥說是人家害死了你男人呀!”蘭姨簡直無法理解小潮紅爲啥要這樣說。
“就憑我男人捎給我,也捎給她的那句話呀……”小潮紅好像真的找到了依據。
“這話咋說呢?”蘭姨完全不懂此刻小潮紅說出這話是啥意思。
“蘭姨你聽啊,捎給我的話是——別等他了,找個像模像樣的男人嫁了吧,而捎給她的話卻是,來生一定娶她爲妻,這不是一目瞭然,真相大白了嗎……”小潮紅竟然給出了這樣的解釋,
“啥就一目瞭然了,啥就真相大白了,我咋就沒聽明白呢……”蘭姨似乎更加糊塗了。
“蘭姨連這個都沒想明白?”小潮紅以爲,自己說個開頭,蘭姨就一定都明白她要說什麼了呢。
“是啊,真想不明白……”蘭姨還真不是裝出來的不明白。
“那我直接告訴你吧——這個比我男人官兒大的女人,生怕我男人今生今世跟我做夫妻,她看着受不了,所以,才成心逼我男人帶着十來個人,去跟鬼子好幾百人拼死拼活,明擺着是讓我男人趕緊死,而且死了之後,可以在那邊,一心一意地等着娶她爲妻——蘭姨呀,我男人不是她害死的,是誰害死的呀!”小潮紅居然從何大勇分別捎回來的兩句話,分析出了這樣的奇葩道理。
“哎呀,我看你是被何大勇犧牲的消息給弄得傷心欲絕,失去了理性,等你平靜下來,或許回好吧……”蘭姨真拿小潮紅沒辦法了,只好這樣迴應她了。
“蘭姨呀,你讓我咋平靜下來呀——昨天剛剛入洞房的男人,還沒破了我的身,就匆匆出發到了戰場上,硬是要執行那個大他兩級的女人的命令,用那麼幾個人,幾條破槍,硬是要跟鬼子硬碰硬,除了死,還有什麼呀!我男人就是被那個女人給害死的,我一定要讓她賠我男人,不把我男人賠給我,一輩子跟她沒完!”
小潮紅的情緒異常激動,說完,竟掙脫蘭姨的拉扯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