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得葛根廟會戰的勝利後,顧長風統率的二路軍順利進入東北平原地區,迅即展開瘋狂暴雨般的攻勢。
機械化部隊的優勢在千里平原上展現得琳琳極致,這幾乎是一場類似於飆車般的行軍,二路軍的坦克、裝甲車和運兵車,在曠野上、公路上、鐵道旁,飛速地向目標挺進,沿途沒有遇到日本人哪怕是稍具規模的阻擊。
三小時後,作爲全師前鋒的第八坦克集團軍三十六坦克師第一坦克團和第四裝甲步兵團佔領無人防守的洮安縣城(今白城),後續部隊繞城而過,繼續按照各部所領取的任務,向不同方向高速開進。
六小時後,洮安以北的鎮東縣城、以南的洮南縣城光復,十二小時後,泰來縣城、大安縣城、開通縣城也幾乎同時插上安家軍紅豔豔的七九軍旗。
僅僅過了二十四小時,二路軍主力已經順利拿下遼中,佔領遼源城(今雙遼),威逼四平,而作爲偏師的北線第四十二集團軍一三六師順利與一路軍在嫩江南岸的江橋會師,東路第三集團軍連克鎮國公府(今松原市)、王府鎮、柴崗,順利佔領農安縣城,距離長春不過六十公里。
炎炎烈日下,坐在運兵卡車上行軍的安家軍官兵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他們強振作精神,不斷的做一些戰前準備來聚集殺氣,比如擦拭自己手裡的i式自動步槍,或者搗弄隨身攜帶的軍刺、工兵鏟等。
一輛裝甲指揮車裡,第九摩步師偵查營少校營長安瑞光把地圖平放到自己雙腿上,低頭專心地做着標籤,那張軍用地圖上已經被他畫滿了記號。在他身邊,一名參謀不斷地念着一些地名,安瑞光在那些地名上畫下已探索地區的記號,再直畫一條箭頭,前方橫亙在前往長春的鐵路及公路一旁的萬寶山丘陵地區,成了此次探索的主要目標。
空軍的偵察機隨時對這一帶進行嚴密監控,但是無法有效地對建築物、山地和樹林進行偵察,爲了穩妥起見,向東攻擊前進的第三集團軍軍部及各師,不得不派出大量斥候進行全面搜查。
“空軍的偵察機已經探索過這一帶......”
今年二十一歲卻有五年軍齡、童子軍校及敘府士官學校畢業、把安毅當做自己父親的安瑞光少校,手指劃過那些被紅色鉛筆畫成圓形的地區,再指着平原地區旁邊的茂密樹林,神情頗爲專注:
“讓士兵們檢查裝備,我們可能要步行進入前面的那片樹林,它橫亙在主力前進的道路旁邊,一旦日軍在那裡設伏,會給我們造成極大的威脅!”
偵察營在距離萬寶山林區一公里處停了下來,安瑞光從打開的裝甲指揮車後門跳到地上,舉起胸前的軍用望遠鏡,仔細觀察。
“命令迫擊炮連準備!”
黑幽幽的森林寂靜無聲,通常這樣的樹林上空都會有鳥羣聚集,但現在卻什麼也看不到。安瑞光覺得有些不對勁,當即命令對樹林進行試探式炮擊,以便引誘可能隱藏在樹林裡的敵軍,讓敵人誤以爲自己被發現了開火還擊,以減少入林探查時的風險。
命令下達後,營屬迫擊炮連開始忙碌起來,他們迅速將掛載在裝甲運兵車及吉普車、運兵卡車後面的迫擊炮與車輛之間的掛載裝置拆解下來,然後四人一組,調整炮位。
炮兵連長鬍雪峰也有自己的望遠鏡,不過這款望遠鏡與一般指揮官佩戴的不同,可以勘察座標以及精確設置炮擊諸元。
按照條例,炮兵在進行炮擊前,必須先小心替自己尋找隱蔽位置,十六門100mm口徑的迫擊炮被牽引到了斜坡之下。
迫擊炮的射擊原理爲拱形拋射,因此不用擔心在斜坡下發射炮彈會砸在自己頭上,這款迫擊炮的裝填方式與普通的五〇、六〇、八一口徑的迫擊炮別無二致,不過由於口徑增大,其炮管顯得較長,在增加射程的同時,也增加了裝填手的工作量,他們通常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將炮彈抱着放入炮管,利用觸擊氣壓原理將十五公斤重的迫擊炮彈打出去。
安瑞光命令全營進入戰鬥狀態,裝甲運兵車在放下運載的偵察營官兵後,將車頭對準了樹林方向,機槍手坐上了射擊位,吉普車、運兵卡車頂部也架起了通用機槍,機槍手解開保險蓋,隨時準備射擊。
“砰——”
連續的炮擊聲如悶雷般響起,大約過了兩三秒,炸彈在前方的林子裡四處落地開花,火光沖天而起,硝煙中炸斷的樹木枝葉四處飛舞。
這時,裝甲運兵車頂部中央位置的高平兩用機槍也在射手的操縱下,向樹林噴射彈藥,密集的子彈所到之處,樹幹被打得“啪啪”作響,一棵棵樹木俯倒在地。
這還不算完,i式通用機槍撕裂布帛的聲音響起,吉普車和運兵卡車上的機槍手也開始進行試探式射擊。
全營十多輛運兵卡車和幾輛吉普車上的通用機槍同時射擊,再加上高平兩用機槍子彈的巨大殺傷力,林子外圍的樹木頃刻間佈滿彈孔,加上迫擊炮連的炮彈密集落下,樹木成片成片地倒下。
安瑞光臥倒在一片斜坡後面,手裡拿着望遠鏡,仔細觀望,視線一刻也沒離開林子,兩分鐘的試射,沒有發現林子裡有人奔跑或者其它動靜,不由搖搖頭,暗笑自己神經過敏,立即命令停止開火,隨後派出一個班的官兵,以散兵陣型向樹林靠近。
五分鐘後,十一名官兵來到林子外面,相互做了個手勢,隨即舉起i式自動步槍,迅速衝進林子。
大概過了七八分鐘,林中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哨子聲,緊接着密集的槍聲和爆炸聲接踵傳來,其中還夾雜着嘈雜的人聲。
“竟然隱藏得這麼深!”
安瑞光皺了皺眉頭,轉身對通訊員道:“立刻向師部報告,我們在農安縣城以南三十三公里處的萬寶山森林邊緣地帶,與日軍發生遭遇戰!”
進入林區的十一名官兵,退出來八個,他們並非是雜亂無章後撤,退到樹林邊緣地帶後,由於敵人的火力增強,不得不在一片凹地裡臥倒躲避,然後不停地向後方打手勢。
安瑞光舉着望遠鏡,緊張地注視着其中一名上士,解讀手勢:“......遭遇了一箇中隊的日軍,對方有六挺歪把子機槍,懷疑林中隱藏有大量日軍......”
“啵——”
伸出半邊腦袋打手勢的那名上士,鋼盔突然被一顆從樹林裡射出的子彈擊中,整個身軀瞬間跌落下去。
所幸安家軍裝備的鋼盔防禦力極高,很快那名上士又伸出半邊腦袋來,只是這次他的姿勢比此前放得更低,從手勢的內容來看,這個班的官兵還發現了日軍坦克的身影,只是由於坦克的外面覆蓋了樹枝,無法確認是什麼型號。
安瑞光放下望遠鏡後,立即指示通訊員把這一重要情報上報師部,便命令全營開火,掩護前面的官兵撤退。
八個士兵躲藏在六處凹地裡,其中有兩處容納了兩人。
鄭衡是這個班的一名普通士兵,他是安南京族人,今年十七歲,來自南華鋼都太原市,家中由於土改第一次擁有了自己的土地,民衆愛國熱情空前高漲,去年夏天剛到服役年齡就被他老子親自送到縣裡,請求徵兵首長收下。
鄭衡個子不高,經過在家和在部隊的教育,他已經認同了自己是中華民族一員的身份,一口普通話說得很是熟練,在新兵宣誓中面對七九軍旗他曾莊嚴承諾:願意爲了中華民族的崛起奉獻自己的生命!
但是,理想很偉大,現實很殘酷,雖然鄭衡在訓練中各項都很拔尖,分配到部隊後也經歷過幾次戰鬥,但此刻面臨生死考驗,依然無法避免心中的恐懼,緊張地趴在凹地底部喘着粗氣。
子彈在頭上不遠處來回不停飛過,剛剛班長鐵罡上士鋼盔中彈、整個人跌倒在他面前時,鄭衡的心臟跳動幾乎停止,那種死亡的恐懼逼迫着他,幾乎讓他失聲尖叫。
好在南華採用德國合金技術製造的高標準鋼盔,結實耐用,鐵班長就像他的姓那樣堅毅地從地面爬起來,然後繼續傳遞情報。鄭衡由此理解了新兵期間熟記的那些條例,其中一條便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在戰場解下自己的鋼盔,原來關鍵時候,鋼盔真的可以救自己的命。
這時,日軍已經從樹林裡衝了出來,看情況,他們似乎沒有配備火炮,只是用三八式步槍還擊,槍聲稀稀鬆鬆,兵力似乎不足。
從鄭衡的位置看過去,能清楚看到鬼子兵被自己後方的通用機槍和高平兩用機槍牢牢地壓制在散兵坑裡無法動彈,鄭衡雖然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但班長鐵罡卻可以肯定,剛纔的炮擊中,鬼子兵便躲在散兵坑裡逃過炮火及槍彈的打擊。
安家軍偵察營強大的火力,壓制了日軍的進攻,當迫擊炮連再次進行炮擊時,鐵罡用手勢下達了全班撤退的命令,各處凹地裡的官兵立即領命而行。
可是,就當鐵罡從凹地裡躍出來正要臥倒時,一顆子彈貫穿了他的右大腿,鑽心的疼痛襲擊大腦之餘,右腿一軟,整個身軀瞬間失去平衡,重重地砸在毫無隱蔽物的平地上。
鄭衡目送各處凹地裡自己的戰友冒着槍林彈雨一躍而出,若靈貓般繞來繞去,躲避子彈的追擊,剛想效仿,就看到班長中彈倒地,緊接着又是幾梭子子彈打在凹地四周沙沙作響,不由嚇得呼吸困難,一屁股癱坐在坑底的地上。
鄭衡因單兵素質出衆,破格選拔加入偵查營,但實際上他的實戰經驗少得可憐,雖然履歷上參加過六次戰鬥,但那都是打順風仗,跟在前面的官兵身後,吶喊着發起衝鋒即可,從未像今天這樣第一次直面死亡。
人體是一部複雜的機器,當受到驚嚇時,精神會高度緊張血管會收縮痙攣,腦血管便會出現供血不足,大腦短暫缺氧,致使人暫時失去行動能力,現在鄭衡就屬於這種情況。
“不行!”
鄭衡看到其他六名戰友並不知道身後發生的事情,正在不斷騰挪移動,向後方加速撤退,而從樹林裡射出的子彈,不斷在自己的班長身邊撞出灰塵來,心中大聲地吶喊“我要救他”,可是這個時候,連動彈一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不由在心底裡大聲咒罵起自己的無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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