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魔劫重重

獨孤鈺道:“卑職已查察過,白令主確已失蹤。”

徐丹鳳也不由臉色一變道:“古太虛,你又玩花槍!”

於四娘更是怒聲叱道:“匹夫!我早就諒準你沒有誠意!”

古太虛苦笑道:“看來,我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微微一頓,才正容接道:“諸位能否慢點責難,容我解釋幾句?”

於四娘冷笑一聲道:“任你舌爍蓮花,也難掩飾你拖延時間,藉機將白令主暗中移往別處的罪行!”

古太虛沉聲接道:“於大姊請冷靜想想,古太虛有如此做的必要麼?”

白雲飛沉思着接道:“按適才所經過的情形而論,委實不像故意使詐……”

古太虛截口接道:“白老聖明,古太虛可以對天起誓,方纔在圍牆邊談話之前,古太虛還親自同白令主談過話。”

也許於四娘也想通了,憑古太虛今宵所顯示的實力,真要硬拼的話,羣俠方面,雖未必會弄得灰頭土臉,但卻也沒法討得便宜。此情此景,古太虛委實沒有使詐的必要,於是她接過對方的話鋒道:“那你還不快點追查失蹤的原因!”

古太虛笑道:“於大姊幾時給過我這種時間啊!”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也好,只要於大姊相信我並非故意使詐,則一切問題都好解決。”

徐丹鳳輕輕一眼道:“如果白令主又落到冷劍英手中,那問題就嚴重了。”

古太虛道:“徐令主這顧慮,固然不錯,但古太虛卻認爲事實上決不可能。”

於四娘接向道:“你怎能如此肯定?”

古太虛訕然一笑道:“於大姊,對我自己內部的事情,我還能不瞭解麼!白令主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之下,憑空失蹤,那只有一種解釋……”

徐丹鳳心頭一動地截口接道:“貴部屬中有了內奸?”

古太虛正容接道:“一言中的,徐令主不愧是一代天驕!”

於四娘接道:“那你還不快去追緝!”

“於大姊說得是。”古太虛正容接道:“但我還得查問一下情況。”

接着,目注獨孤鈺問道:“獨孤護法,是否查問過輪值人員?”

獨孤鈺道:“回副座,卑職最初發現白令主失蹤時,立即查問輪值人員,但他們都膛目不知所對,稍後,當卑職仔細搜查,再去問他們時,四人都已畏罪而刎頸自戕。”

古太虛冷哼一聲道:“想不到本教之中,還有此種膽大包天的叛徒。”

於四娘注目問道:“你打算如何追緝?”

古太虛目光一掃羣俠道:“諸位如果信得過我古太虛,請不妨隨我一同前往察看現場,然後再決定下一步驟。”

於四娘笑道:“信不信得過是一回事,但我老婆子決定陪你一瞧現場情形。”

徐丹鳳也點點頭道;“要去,咱們就一起去。”

於是,這本來是水火不相容的正邪羣豪,在古太虛的前導下,一同步向後院,進入那圍牆內的禁地,古太虛並招呼獨孤鈺,帶着兩頭獒犬隨行。

白天虹所住的那間秘室,一切井然有秩,根本不像發生過甚麼意外,這情形,可說是毫無跡象可尋。

急性子的於四娘,方自冷哼一聲,古太虛已正容說道:“於大姊先莫責難,古太虛自有辦法!”

接着,扭頭吩咐獨孤鈺將兩頭獒犬帶入房間,示意其在裡面各處嗅過一遍之後,即縱之出室,大夥兒也跟蹤而出。

那兩頭獒犬,搖着巨大的尾巴,邊嗅邊走,一直走到靠後面的圍牆邊,才各自“汪”地一聲,雙雙騰身越牆而出。

徐丹鳳不由向古太虛問道:“圍牆外通往何處?”

古太虛道:“徐令主暫時莫問,咱們得快點追上去。”

話聲中,他已當先越牆而出,其餘正邪羣豪,自然也紛紛跟進。

這時,那“釋道雙妖”中的“三絕道姑”,並帶了六個似人非人的怪物隨行。

申天討目注古太虛笑了笑道:“閣下還不忘帶着那些怪物同行,是否恐怕咱們來個以衆凌寡?”

古太虛笑道:“雖然咱們之間的交易因發生變故,而不能成交,但古太虛相信徐令主一言九鼎,不致反臉無情,而出此遺人笑柄的下策,但前人說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想,徐令主也不致笑話我過於多心了吧!”

徐丹鳳未置可否,但於四娘卻冷笑一聲道:“‘害人之心不可有’,虧你也還有臉皮說得出來!古本虛,你捫心自問一下,到目前爲止,你已經害過了多少人?”

說話之間,一行人已隨着兩頭獒犬,到達巨宅的外圍圍牆邊。

那兩頭獒犬,回頭搖了搖尾巴,再度“汪”地一聲,越牆而出,羣俠也顧不得再復鬥咀,一齊越牆跟進。

圍牆外,是一條靜僻的小巷,深夜中,更是寂靜得有如鬼域。

這一行正邪羣豪,雖然是跟在邊走邊嗅的兩條獒犬背後,所幸獒犬速度並不算慢,不多久,已穿越城區,到達郊外。

那兩頭獒犬,倒是非常忠於自己的職責,到達郊外之後,雖然還是邊走邊嗅!但速度可更加快了。

於四娘不由霜眉蹙道:“像這樣走法,不知要走到何時爲止?”

古太虛正容接道:“白大姊,只要能找到白令主,咱們多走點路,那算不了甚麼。”

白雲飛點頭接道:“不錯,但願這孩子能安然無恙纔好。”

古太虛笑道:“這個,您可請儘管放心……”

於四娘截口冷笑道:“事不關己,你當然能放心啦!”

古太虛訕然一笑道:“於大姊,話不是這麼說,而且,我的話是有根據的!”

於四娘扭頭注目問道;“有何根據?”

古太虛道:“理由很簡單,那劫持白令主的人,必然有某種企圖,否則,不致費事將其劫走……”

於四娘截口冷笑道:“這還用你說!沒有企圖,誰會冒險劫人!”

古太虛笑道:“這就對啦!於大姊試想想如果那人對白令主有甚不利意圖,還會將一個活人劫走麼!”

白雲飛輕輕一嘆道:“但願如此……”

於四娘卻冷笑一聲道:“白天虹的功力,是你所封閉,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我首先不會饒你!”

冷寒梅忽然一聲驚呼道:“瞧!那兩頭獒犬……”

原來這時羣俠已到達一條三岔路口之間,左邊通往洛水,中間通往北邙山,右邊則系通往黃河渡口。

而那兩頭獒犬,就在三岔路口之間,往返盤旋地嗅着,併發出“嗚嗚”的低叫聲。

古太虛入目之下,不由蹙眉說道:“看來,咱們的線索中斷了?”

於四娘道;“這兒是通往城區的管道,如果他們改步行而乘馬車,則獒犬嗅覺雖靈,也會無能爲力了。”

白雲飛在三岔路口的地面上仔細審視一遍之後,也蹙眉說道:“三條路上,都有馬車的軌跡,這情形,可委實使人作難。”

冷寒梅沉思着接道:“依常情而論,他們通往洛水的成份不大,咱們不妨分兩路,循右中二道追蹤。”

徐丹風接道:“江湖中事,虛虛實實,殊難預料,一般不可能的事,反而往往會成爲可能,我之見,咱們寧可倍其有,而分爲三路。”

古太虛也附和着接道:“對!我古太虛也贊同徐令主的高見,急不如快,現在就請要貴方分配人手吧……”

且說白天虹,因一身功力已被古太虛封閉,所以他在圍牆內的行動,是頗爲自由的。

而古太虛方纔向羣俠所說,他與羣俠見面之前,還與白天虹談過話,也是實情。

但當古太虛離去之後,白天虹因爲心情苦悶,一個人信步走到假山旁邊,負手徘徊着。

也就當他心事重重,莫知所云之間,一道人影,由假山陰影中悄然落在他的身邊,揚指點向他的昏穴。

此時的白天虹,已形同一個不諳武功的常人,對那神秘人物的欺近,別說是無法察覺,縱然是察覺出來,事實上也只有眼睜睜地任人擺佈的份了。

等他醒來時,發覺自己換了一間新的地下室,在明亮的茶油燈照耀之下,可以看出那地下室是用尺許見方的青石砌成,青石上滿布青苔,室內並有一股黴腐的氣息。

就當他舉目打量之間,只聽一個清朗的語聲,起自他的背後道:“白令主,這新居可能有點太委屈你了,你得多多包涵一點。”

白天虹是側臥在一牀破棉被上,他感到那語聲似曾相識,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是誰,同時他也懶得扭頭察看,只是隨口漫應道:“是麼!閣下未免太客氣了!”

那清朗語聲笑道:“白令主真是豁達得很,換了一個新環境,也不查問一下。”

白天虹冷冷地一笑道:“多承誇獎!”

那清朗語聲接道:“也不回頭瞧瞧我是誰?”

白天虹披脣一曬道:“對你們這些魔崽仔的狗腿子,本俠不屑瞧!”

“別瞧不起人。”那清朗語聲含笑接道:“白令主,你說得不錯,過去,我是你口中所謂‘魔崽仔的狗腿子’,但現在不是,不久的將來,我更將取代你的地位,成爲寰宇共尊的鐵板令主。”

白天虹冷笑道:“做你的清秋大夢!”

那清朗語聲道:“白令主是不相信?”

白天虹怒“呸’,一聲道:“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尊容!”

那清朗語聲陰陰地笑道:“白令主已聽出我是誰來了?”

白天虹冷笑道:“你是誰,與我何干?”

那清朗語聲陰笑道:“這關係可大哩!”

說着,已繞到他的面前,含笑問道:“白令主,還認識我這個老朋友麼?”

原來此人竟是“南荒孤獨翁”獨孤鈺的徒弟司長勝。

白天虹入目之下,不由一楞道;“原來是你!怪不得……”

話說一半,又自動停止。

司長勝笑問道:“怪不得甚麼啊?”

白天虹淡淡地一笑道:“語聲有點似曾相識。”

司長勝笑道;“人家都說貴人多忘事,看來這話也不盡然,因爲你這位貴爲鐵板令主,又身兼通天教副教主白少俠,居然也對我的語聲似曾相識……”

白天虹挺身坐起,截口問道:“你已經脫離了通天教?”

司長勝點首答道:“不錯!方纔我等於已經說明白了。”

白天虹注目問道:“你這行動是受誰的指使?”

司長勝神秘地笑道;“正副教主的命令,我都不聽,你想,我會受誰的指使呢?”

微微一頓,又含笑接道:“在這兒,告訴你也不要緊,那是家師的安排,懂了麼?”

“令師也來了?”

“現在還沒來。”

白天虹接問道:“你們師徒脫離通天教,將我單獨劫持到此,究竟有何企圖?”

司長勝笑道:“方纔不是已經說過了麼,我要取代你的地位,當然先要將你劫持過來。”

白天虹不由既好奇,又好笑地注目問道:“你打算用甚麼方法取代我的地位?”

“這事情,聽起來好像神秘。”

司長勝聳聳肩膀,含笑接道;“其實,說穿了,卻也平常得很。”

白天虹接問道:“白天虹能否有幸與聞?”

司長勝道:“當然要說給你聽,反正家師還沒來,咱們先聊聊也好,同時,這事情也必須取得你的同意……”

白天虹不由截口笑問道:“要取代我的地位,還必須取得我的同意!”

“不錯。”

“你們料準我會同意麼?”

司長勝微微一笑道:“我想,你會的。”

白天虹微微一哂道:“好!你說下去。”

司長勝道:“這事情,說起來真是話長。”

微頓話鋒,才注目接問道:“白令主該知道,家師這‘南荒孤獨翁’綽號的原因吧?”

白天虹笑道:“顧名思義,這也值得討論!”

司長勝含笑接道:“那麼,以家師的孤僻個性,又怎會加入通天教中呢?”

白天虹淡笑道:“該不是爲了天生一付奴才胚吧!”

“留點口德,行麼?”司長勝正容接道;“老實告訴你:白令主,咱們師徒之所以接受通天教的邀請,其實就是爲了你。”

“爲我?”白天虹不由張目訝問道:“這話由何說起?”

司長勝笑了笑道:“說起來,這事情還得由去年八月十五,洱海之戰說起。”

白天虹微微一楞道:“你們師徒,也參與了那次……”

司長勝截口笑道:“沒有,當時,家師與我,僅僅是適逢其會,在一旁做壁上觀。”

“唔!說下去。”

“第二天”司長勝接道:“當你白令主在波羅江中,被困於千年金斑白鱔,被‘不老雙仙’夫婦救起時,家師與我也湊巧就在不遠處的另一艘小舟之中。”

白天虹不由訝問道:“你們怎能知道那就是現在的我呢?”

司長勝笑了笑道:“白令主請莫打岔,讓我慢慢道來。”

一頓話鋒,才神色一整道:“白令主當能想到,以家師的身份,當不致瞧不出‘不老雙仙’的來歷,是麼?”

白天虹點點頭道:“這一點,我信得過。”

司長勝“哦”了一聲道;“對了,我還漏下一個人沒說。”

接着,又注目問道:“白令主是否也聽說過,武林中有一位醫術通神,而醫德卻是壞到無以復加的怪物?”

白天虹劍眉一蹙道:“醫術通神,而醫德無以復加的怪物,莫非就是那‘黑心扁鵲’公冶弘?”

司長勝點點頭道:“不錯!當時此人也正好同咱們在-起。”

白天虹“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那千年金斑白鱔和其效用,必然是公冶弘說出來的。”

“正是。”司長勝含笑接道:“以家師的睿智和江湖經驗,再加上公冶弘的醫學爲輔,經過一番研討之後,自然能斷定,‘不老雙仙’將你帶走,必有深意,而且也斷定不久之後,武林中必然出現一位武功超絕的年輕高手。”

白天虹微微一哂道:“真難爲他們有此先見之明。”

“多承誇獎!”司長勝得意地笑道:“當時,古太虛正以東方逸身份,邀請家師加盟通天教,本來家師並未答應,但有此一發現之後,爲求以後便於活動計,乃毅然承諾下來。”

白天虹道:“以後呢?”

司長勝道:“以後,當你白令主在長沙應古太虛之邀,加盟通天教的消息傳入家師耳中時,家師就斷定你八成就是在洱海中被‘不老雙仙’救起的人。”

白天虹不由輕輕一嘆道:“原來泄漏我的身份的人,竟是你的師傅。”

司長勝連忙搖手道:“不!不!泄漏你身份的人,決不是家師。”

白天虹苦笑道:“這已經是毋關緊要的事,你也不必再否認了。”

司長勝正容接道:“白令主,家師既然是對你別有企圖,才進入通天教以便伺機行事,似此情形,縱然他老人家已十成十地肯定你也就是在洱海中被‘不老雙仙’所救走的那人,也不會向古太虛泄漏你的情況。”白天虹微笑地接道:“好!姑且相信你,說下去。”

司長勝接道:“以後,當你的身份被泄而被軟禁時,家師更是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斷不錯,而企圖將你劫來此間的行動,也更加積極了。”他頓了一頓道:“可是,摘星樓中,家師不能隨便進出,總算是天從人願,古太虛又從摘星樓中,將你劫持到他自己的秘密密巢穴中。於是,方纔當他們雙方僵持着談判時,我就輕而易舉!”

司長勝一頓話鋒,才注目笑問道:“現在,你明白了麼?”

“告訴你也不要緊。”司長勝笑了笑道:“這兒是北邙山中,漢靈帝的陵寢。”

白天虹眉峰一蹙道:“看來,你們早就發覺這秘密所在的了。”

司長勝笑道:“是啊!有道是: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咱們既想成大功,立大業,怎能不事先預做周詳的安排哩!尤其是目前的你,冷劍英、古太虛、徐令主,三方面都在各盡全力搜索;稍-不慎,後果就不堪設想,咱們能不特別謹慎麼!”

白天虹披脣一曬道:“司長勝,廢話已經說得太多了,可是,你還沒說到正題哩!”

“正題!”司長勝一楞之後,又若有所悟地啞然失笑道,“是否有關取代你的地位的辦法?”

白天虹點點頭道:“不錯!”

司長勝接道:“這是一種損人利己的行動,我照實說出來,你可別生氣。”

白天虹劍眉微蹙道:“你說吧!我不生氣就是。”

司長勝搖搖頭道:“不妥當,還是等家師來了再說的好。”

接着,又加以補充道:“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先告訴你,那就是不會危及你的生命,但你得好好好跟咱們合作。”

白天虹笑道:“目前,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個人生死,早巳沒放在心上,不過,我也不妨坦白告訴你,要我好好合作,成全你去爲害江湖,那是作夢!”

司長勝冷笑道:“白令主,請別忘了,你已失去反抗的能力,不管你合作與否,咱們這取代你的計劃,都勢在必行!”

白天虹也冷笑道:“那麼,咱們走着瞧吧!”

說着,一歪身躺了下去,閉目不語。

司長勝笑了笑道:“也好,你好好地休息一會,明天早上,我陪你一同進早點。”

說完,起身離去,並順手將石門帶攏。

白天虹因-身功力被古太虛封閉,已形同常人,再加上大半夜的折騰,已感到非常疲倦。

所以,儘管他腦海中思潮起伏,有股怒濤洶涌,但不久之後,也就昏昏沉沉地入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聽到司長勝的叫喚聲道:“白令主,已經日上三竿了,該起來啦!”

白天虹張目挺身而起,只見司長勝已含笑卓立-旁,旁邊並有一個年約十七、八,長得頗爲妖冶的青衣侍婢,也正向他凝眸媚笑着。

司長勝向青衣侍婢微微一笑道,“青梅,快點伺候白令主盥洗。”

“是!”

青衣侍女恭應着,即向白天虹身前走來。

白天虹連忙起身搖手道:“不必,我自己來。”

“好,白令主自己來,就讓他自己來吧!”

接着,又暖昧地笑道:“這丫頭雖遠不及綠珠的美,但……嘻嘻……她的某一方面,卻有獨特的造詣,白令主不信,不妨一試便知。”

白天虹逕自盥洗,僅僅冷冷哼了一聲。

但司長勝提及綠珠,卻使他那剛剛平靜的心潮中,激起一陣波動。

是的,綠珠那俏丫頭,委實值得他懷念,雖然,他們之間,發乎情,止乎禮,並未及於亂,但論關係之深切,卻遠比他與徐丹鳳之間,更要親密得多。

他,想起了事變前夕,那枕邊細語,那似水柔情……還有那不可理解的惡夢,難道說,冥冥中真有所謂心靈感應這回事麼?

可是,他又怎能知道,那貌豔如花,命薄如紙的可憐的綠珠,早已香消玉殞了哩!

就當他心念電轉,黯然神傷之間,那青衣侍婢卻白了司長勝一眼道:“公子,您……這種話,也虧您說得出來。”

司長勝呵呵大笑道:“這有甚麼關係哩,白令主不是外人,而你又更是派來專門伺候他的,難道還怕難爲情麼!”

青衣侍婢一頓蓮足嬌嗔地道:“公子,我不來了……”

口中說着,卻向白天虹投過一個令人意蕩神馳的媚笑。但白天虹是曾經滄海難爲水,對眼前這本該是受寵若驚的豔福,他卻反而由心底裡發生厭惡之感。

司長勝笑了笑道:“好,你先去將白令主的被褥、衣衫和早點取過來。”

青衣侍婢恭應着轉身離去。

這時,白天虹已盥洗完畢,重行坐回破棉被上,司長勝目注他笑道:“白令主,這丫頭委實不錯,而且我也是一番誠意。”

白天虹冷漠地答道,“盛意心領了……”

青衣侍婢再度回到石室中,她,右手提着一捆被褥和衣衫,左手提着一個食盒,輕輕放落地面,向着白天虹媚笑道:“白令主請更衣。”

白天虹漫應道:“不必。”

司長勝向青衣侍婢揮揮手道:“將食盒擺好,你先下去。”

“是。”

青衣侍婢打開食盒,一股清香,頓時充滿了整個石室。

白天虹目光微掃,只見四色精美點心,陳列他面前小桌上,算得上色香俱佳,想必味道也不會錯。

至於那新送來的被褥衣衫,更是一律全新,質料也都是上上之選。

青衣侍婢擺好點心,並將新的被褥鋪好之後,姍姍地退出石室。

司長勝盤坐白天虹對面,首先將點心各自嚐了一口之後,才微微一笑道:“小弟先嚐,白令主可以以放心下箸了吧!”

白天虹坦然取食,並微微一哂道:“我早巳說過,個人生死,並不計較,縱然食物中下有穿腸毒藥,我也絕不在乎。”

司長勝訕然笑道:“白令主說笑了,你我之間,根本就說不上仇怨,我爲何要在食物中下毒哩!何況,我還有求於你。”

白天虹嚥下一口點心,才淡淡-笑道:“這最後一句,纔是你不在食物中下毒的主要原因吧?”

司長勝方自再度訕然-笑,白天虹又蹙眉接問道:“奇怪?你不是說過,要取代我的地位麼!這會,怎又說有求於我?”

“這個……”司長勝猶豫着接道:“因爲,取代你的地位,必須獲得你的合作才行,所以……”

白天虹含笑截口道:“這事情倒很新鮮,白天虹願聞其詳?”

司長勝面有難色地道:“這個……能否請等家師到後再談。”

白天虹注目問道:“你是怕我承受不了那種打擊?還是不好意思自己說出來?”

司長勝不自然地笑道:“兩者都可算是。”

白天虹正容接道:“白天虹成長於憂患之中,別的本事不敢吹,但對承受打擊的能力,卻自信高人一等,至於後者,更是毋須,你儘管放膽說明就是。”

司長勝微一遲疑道:“那麼,我就據實直言了。”

白天虹道:“本該如是。”

司長勝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接道:“家師之意,是請那‘黑心扁鵲’公冶弘動一次巧奪天工的手術,將小弟改變成白令主外貌,然後再請白令主將一身功力轉輸給我。”

白天虹冷笑一聲:“好辦法!真虧你們能想得出來!”

司長勝居然也歡笑道:“辦法委實不算壞,只是,未免太委屈白令主了。”

白天虹淡淡地一笑道:“委屈倒也談不上,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清燉紅燒,都只好悉聽尊便啦!”

略爲一頓,又注目問道:“只是,你考慮到這事情的後果麼?”

司長勝反問道:“白令主指的是哪一方面的後果?”

白天虹道:“我的意思是:你這鬼蜮技倆,只能欺騙於一時,一旦行藏被……”

司長勝截口笑道:“這個,白令主請儘管放心,只要能先行與徐丹鳳造成既成事實,則一切問題都可迎刃而解。”

白天虹鋼牙暗挫地心念電轉:“小賊!除非我白天虹就此完了,否則,有朝一日,我也要好好地消遣你……”

但他外表上卻冷冷一笑道:“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司長勝方自淡淡地一笑,白天虹又注目接道:“縱然別人能放過你,‘不老雙仙’也不會放過你的。”

“這個麼!”司長勝得意地,截口笑道:“這點白令主更可放心,只要我與徐丹鳳之間,生米已成熟飯,‘不老雙仙’又能怎樣!他們二位,就只剩下這一點骨肉,難道還忍心讓徐丹鳳年紀輕輕,就成爲小寡婦麼!”

白天虹氣極恨極之後,反而笑道:“你這辦法,真夠絕!我想:縱然諸葛重生,留侯再世,也未必能想得出來。”

司長勝笑道:“多承誇獎,其實,這辦法,說它絕,倒也未必,但設計的周詳,卻是無懈可擊的。”

白天虹淡笑道:“未必見得。”

接着又注目問道:“你們知道我的功力,已被古太虛以獨門手法封閉了麼?”

司長勝道:“當然知道。”

白天虹道:“憑你們師徒,能解得了那種神奇手法?”

司長勝笑了笑道:“解不解得了那種手法,無關緊要。”

“怎能說無關緊要哩!”白天虹披脣微哂道:“如果你們不能使我的功力恢復,縱然我自動與你們合作,你們這計劃,也沒法完成呀!”

司長勝訝問道:“此話怎講?”

白天虹道:“你們不是要我將真力轉輸給你麼?”

司長勝點點頭道:“不錯。”

白天虹道:“可是,目前我武力被封閉住,這一身真力,又如何能轉輸出來呢?”

司長勝“哦”了一聲,笑道;“這個,我自有辦法。”

略頓話鋒,又注目接道:“白令主該明白,你的一身超級真力,是得力於千年金斑白鱔的血液,只要將你的血液全部換到我身上來,你的一身超絕真力,就算是九成以上都轉輸給我了。”

白天虹不惜轉彎抹角地說那麼多廢話,其本意是想激使對方設法,先行恢復他的功力,卻沒想到對方的辦法,不但狠毒透頂,也絕到了家。

白天虹心中暗暗叫苦,但外表上卻故裝鎮靜地注目反問道:“這辦法,也是那位‘黑心扁鵲’公冶弘所提供?”

司長勝點點頭道:“正是。”

白天虹披脣微哂道:“你們有了這麼一位醫術通玄的神醫,那又何須我的合作!”

司長勝微微一笑道:“我說的所謂合作,是另一方面的事。”

白天虹心中一動道:“是否還要我將武功傳授給你?”

“是啊!”司長勝笑道:“既然接受‘鐵板令主’的一切,自然也包括武功在內呀!”

白天虹道:“你是要我先傳武功,再輸血?”

司長勝搖頭道:“不!先輸血,再傳武功。”

白天虹笑道:“我的血液輸出之後,一切都完了,又怎能夠傳你武功?”

司長勝神秘地笑道:“白令主忘了咱們有一位醫術通神的‘黑心扁鵲’啦!”

白天虹“哦”了一聲道:“你們的計劃是,在放完我的血液之後,再利用‘黑心扁鵲’公冶弘的醫術,使我繼續活下去,以便於將武功傳給你。”

司長勝點頭笑道:“白令主認爲這辦法怎樣?”

白天虹淡淡地-笑道:“辦法是夠好!也夠周詳!只是,似乎還忽略了一點。”

司長勝訝問道:“白令主指的是哪一點?”

白天虹披脣一哂道:“你忘了,傳授武功,是要我自願的!”

司長勝“哦”了一聲道:“這個,咱們自有辦法使令主自願!……”

說到這裡,門外傳入青梅的話說道:“公子,老爺子有請。”

司長勝答道:“知道了,你進來,陪白令主聊聊。”

“是!”

青梅嬌應一聲,啓門而入,司長勝卻向白天虹笑了笑道:“白令主請多考慮一下,我待會再來。”

說完,緩步度出石室。

青梅逕自盤坐白天虹身前,嫣然一笑道:“白令主,有甚麼要奴家效勞的麼?”

白天虹笑了笑道:“當然有,怕的是你無能爲力。”

青梅掩口媚笑道:“白令主何妨說出來試試看。”

白天虹神色一整,壓低嗓音接道:“幫我送一個口信去白馬寺……”

青梅俏臉一變,連忙以手勢止住他道:“不可以?”

白天虹微微一哂道:“說得那麼好聽,原來你是尋我的開心。”

青梅不勝幽怨地道:“令主您得多多原諒,我的自由,比您多不了多少。”

白天虹注目問道:“此話怎講?”

青梅苦笑道:“在這地下室中,我可以自由活動,但卻不能走到墓外去。”

白天虹苦笑道:“看來,咱們都成了活死人了。”

接着,又注目問道:“青梅,由這兒到出口處,共有多少道門戶?”

青梅楞了楞道:“白令主問這些幹嗎?”

白天虹低聲接道:“如果你能與我合作,我有把握將你救出火坑。”

“有是有的,但行不通的。”青梅苦笑道:“目前,令主的一身絕世神功,已被封閉住了,有若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那裡還有餘力救助我。”

白天虹道:“這個,你且別管,請先回答我所問。”

青梅沉思着道:“由這兒到出口,共有五重門戶,而我只能在第三重門戶之內活動。”

白天虹接問道:“每一重門戶,都有機關?”

“是的。”

“那些機關,你都會開動?”

青梅搖搖頭道:“不!那些機關的開閉,是操於守門的手中。”

白天虹微一沉思道:“你會武功麼?”

“懂得一點點。”

“會不會解穴手法?”

青梅苦笑道:“如果我會解穴手法,他們也不致讓我來伺候您了。”

白天虹被封閉功力的手法,是源自“黃石真解”的天竺文中,他既已參透了那天竺文的譯稿,自然也懂得解除的手法。

但自己解除被制的穴道,是不可能的。

本來,他也想問明出口情況之後,施展季東平所傳“排教”的隱身術混出去,但此一構想顯然也行不通。

只好退而求其次,希望青梅懂得解穴手法,然後,由自己將解穴手法告訴青梅,只要他被封閉的功力一恢復,則一切問題,都自然迎刃而解了。

但青梅的答覆,卻使他大失所望,只好長嘆一聲,默然不語。

少頃之後,青梅徐徐將嬌軀挨攏,偎向白天虹懷中,媚目深注地笑道:“令主,別胡思亂想了,還是……”

就當此時,門外傳來司長勝的暖昧笑聲道:“白令主,我可以進來麼?”

青梅連忙嚥下未說完的話,並坐正身子,白天虹卻冷冷一聲道:“閣下,未免禮數太多了吧!”

司長勝啓門緩步而入,含笑答道:“這叫做禮多人不怪呀!”

向青梅揮了揮手,青梅起身離去,他自己逕自坐在白天虹對面,暖昧地一笑道:“令主,這丫頭還不錯吧?”

白天虹“唔”了一聲,沒答理。

司長勝笑了笑道:“令主知道我方纔爲甚麼出去麼?”

白天虹冷然一哂道:“我毋須知道。”

司長勝神秘地笑道:“令主應該知道,也必然樂於知道的。方纔,徐丹鳳率領大批高手,在這附近兜了好幾圈……”

白天虹不由截口訝問道:“還有些甚麼人?”

司長勝道:“還有’‘東海女飛衛’冷寒梅,家師‘南荒孤獨翁’……”

白天虹不由張目訝問道:“怎麼?令師也同徐令主在一起?”

“不錯。”司長勝冷笑接道:“事情是這樣的……”

接着,他將昨宵在古太虛那秘密巢穴中所發生的一切,扼要地複述了一遍,一直到分兵三路追蹤爲止。

白天虹一蹙眉道:“與古太虛合作,那等於與虎謀皮。”

司長勝笑了笑道:“令主,拙見卻恰好相反……”

白天虹截口接道:“不必談這些了。”

“不談就不談。”司長勝含笑接道:“先談咱們的正事也好。”

白天虹注目問道:“徐姑娘等人已經走了?”

司長勝笑道:“找不到一絲線索,當然要走啦!”

略爲一頓,又含笑接道:“不過,家師卻有消息傳來;爲免使古太虛起疑,他老人家可能要到明天晚上纔來。”

白天虹冷笑道:“司長勝,你別高興得太早!”

司長勝笑問道:“令主此話怎講?”

白天虹道:“你們要放掉我的血液,我固然無力反抗,但要我傳授武功,卻未必行得通!”

司長勝“哦”了一聲道:“原來令主指的是這個。”

接着,又神秘地一笑道:“令主,方纔我已說過,我有把握教令主自動傳授我的武功。”

白天虹漫應道:“是麼?”

司長勝接道:“令主好像不相信,但我說出原因之後,令主就知道我所言不虛了。”

“好]”白天虹接道:“你說出來試試看?”

司長勝道;“令主已知道,咱們師徒與‘黑心扁鵲’公冶弘的交情了?”

“唔……”

“這就是我的自信心的保證。”

白天虹不由地心頭一凜:“莫非他準備使用甚麼藥物,來控制我的神經,使我自動地傳授他的武功不成……”

但他表面上卻漠然地道:“我倒想不起來。”

司長勝笑問道:“有一件事情,令主該想得起來?”

白天虹一楞道:“是哪一件事?”

司長勝道:“令主雙親大人,與呂伯超大俠等三位,不是神智不清麼?”

白天虹“唔”了一聲道:“不錯。”

司長勝接道:“現在,有了這位醫術通玄的神醫,只要能將他們三位救出來,就沒有問題了。”

白天虹心中冷笑道;“只怕那位神醫也無能爲力……”

但他口中卻笑問道:“你能有力量,將三位老家人,由冷劍英的手中救出來?”

司長勝滿有把握地點點頭道:“當然!”

白天虹不由一楞道:“我不相信你們的實力,還大過冷劍英!”

“這不是實力問題。”司長勝含笑接道;“令主,咱們還掌握着一張王牌。”

白天虹漫應道:“是麼?”

司長勝笑問道:“令主是否知道,冷劍英那座摘星樓是誰所督造?”

白天虹心中一動,故裝茫然地道;“我怎會知道。”

司長勝含笑接道:“那是出於近百年來的一代巧匠‘賽魯班’向日葵的傑作。”

白天虹故裝迷糊地道:“據傳此人已失蹤多年,難道你方纔所說的另一張王牌,指的就是他麼?”

“一點都不錯。”司長勝得意地笑道:“令主試想,咱們擁有這樣的人物,還怕不能將他們三位救出來麼!”

白天虹注目問道:“那向大俠的失蹤,就是令師的傑作?”

“不!”司長勝接道:“那應該是冷劍英的傑作。”

白天虹道:“既然是冷劍英的傑作,那向大俠又怎會落入令師手中的呢?”

司長勝道:“事情是這樣的,摘星樓完成之後,冷劍英想殺死向大俠滅口,是家師偶然碰上,及時將向大俠救了下來。”

白天虹接問道:“於是,向大俠感恩圖報,甘心替令師賣命?”

司長勝淡笑道:“這本來是人之常情,何況向大俠又是恩怨分明的武林人物哩!”

白天虹想到向日葵的愛徒古劍(此時的白天虹,尚不知道古劍的姓名)仍呆在魔巢中,苦尋乃師蹤跡,不由冷笑一聲道:“恐怕不盡然吧。”

司長勝一楞道:“白令主此話怎講?”

白天虹淡淡地一笑道:“我判斷向大俠是受了令師的挾持。”

司長勝哈哈大笑道:“白令主真不愧是一代人傑,竟能一語中的。”

白天虹問道:“向大俠被半途救走,冷劍英是否知情?”

司長勝道:“那奉命執行的人,是冷劍英的心腹,可能不會查問結果,而他本人爲了免除責罰,當然也不會向冷劍英呈報實情,所以,向大俠仍活在人間的事,冷劍英必然還被蒙在鼓中。”

白天虹微一沉吟道:“你們師徒,打算就利用這兩張王牌,將我的父母和呂大俠救出之後,用以挾持我,傳授你的武功?”

司長勝笑道;“不錯,不過,那不是挾持,而是交換。”

白天虹冷笑道;“我懶得跟你咬文嚼字!”

司長勝陰陰地笑道:“是!令主。”

白天虹沉聲接道;“司長勝,我鄭重警告你:除非你們這如意算盤,毫無阻礙地打通,否則,只要我一旦脫困,我首先要殺的,就是你們師徒!”

司長勝漫應道:“是麼!令主,你所期盼的脫困希望,未免太以渺茫了!”

白天虹注目冷笑道:“你打算幾時下手?”

司長勝問道:“令主說的是放血的事?”

白天虹僅僅“唔”了一聲。

司長勝接道:“因爲還有幾味藥物,尚未配齊,而這幾味藥物,卻是對挽救你放血後的生命,所以不可少的,所以,這動手術的日期,最快也得在三天之後。”

三天時間雖不算長,但對目前的白天虹而言,卻是太寶貴了!

有這三天時間,也許能找出一個脫困的機會來,於是他暗中長吁一聲,注目問道:“方纔,青梅口中的老爺子,是否就是那個心狠手辣的‘黑心扁鵲’公冶弘?”

司長勝道:“不錯,目前他老人家,正在忙着替你配藥哩!”

白天虹微一沉思道:“令師來到時,請告訴他,我要同他當面談談。”

“沒問題。”司長勝含笑接道:“事實上,令主縱然不提出請求,他老人家來到之後,也必然會來看你。”

略頓話鋒,又注目接問道:“令主如有甚要求,請儘管說,我當儘可能不使令主失望。”

白天虹沉思間,腦際靈光一閃,不由地微微一笑道:“別的要求沒有,我只說在動手術之前,讓青梅陪伴着我。”

司長勝暖昧地笑道:“令主畢竟是風流種子。”

接着,又壓低了嗓音諂笑道;“只要令主能誠心合作,我這兒還有比青梅更美、更媚、功夫也更好的……”

白天虹連忙搖手接道:“不!我只要青梅。”

司長勝呵呵大笑道:“令主倒是情有獨鍾嘛……”

司長勝離去不久,青梅又姍姍而入,向着白天虹媚笑着道:“令主,方纔,您跟司公子說了些甚麼啊?”

白天虹一楞道:“方纔,咱們談的話很多,你問的是哪一方面?”

青梅掩口媚笑道:“自然是有關我的一方面啊!”

白天虹笑道:“有關你的話,我只說過一句!那就是:在他們將我的血液放掉之前,我要你陪伴着我。”青梅一面挨着白夫虹坐下,一面白了他一眼,嫵媚地笑道:“令主也真是!司公子早已說過,要我來伺候您,又何必再提出要求哩!”

“因爲我喜歡你呀!”白天虹順手將對方嬌軀摟入懷中,一面壓低嗓音接問道:“青梅,像這樣談話,外面能聽到麼?”

青梅微微一楞道:“除非他功力特別高,否則是不容易聽到的。”

白天虹附耳低問道:“青梅,你說老實話,想不想離開這兒?”

青梅苦笑道:“怎會不想哩!可是,光想又有甚麼用!”

白天虹正容接道:“只要你能誠心與我合作,我保證帶你出去。”

青梅一楞道;“如何合作法?”

白天虹道:“由我傳給你解穴手法,替我將被制的穴道解開,則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青梅接問道;“練習那種手法,需要多久呢?”

白天虹沉思着道:“如果是練過解穴手法的人,個把時辰也就夠了,但你因根本不曾練過,可能要較多的時間,但我預計,有三天三夜的時間,也該夠了。”

青梅張目訝問道:“學一種解穴手法,要這麼長時間?”

白天虹正容接道:“你沒想到,這手法有多複雜,而你又是一個地道的外行人。”

青梅點點頭道:“好!我將全力以赴。”

白天虹心頭一喜道:“那我先謝了!”

“謝倒不忙。”青梅也正容接道:“因爲成功與否,目前尚難逆料,不過,有一點,卻必須事先說明。”

白天虹接問道:“是哪一點?”

青梅幽幽地一嘆道;“我已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咱們計劃成功之後,您打算如何安排我?”

白天虹一楞道:“這個……我負責替你找一個適當的對象就是。”

青梅苦笑道:“令主,我不是這意思。”

白天虹劍眉一蹙道:“那你是甚麼意思呢?”

青梅附耳低語道:“我要您答應,讓我永遠伺候您。”

白天虹不由訥訥地道:“這……青梅……我已經同徐令主有過……婚約……”

青梅截口一嘆道:“令主誤會了!像我這樣的墮溷落花,還敢有別的奢望麼!我所求的,只是永遠伺候您而已。”

平心而論,這要求不算過份,白天虹在事急從權、與深感對方癡情的情況之下,不加思索地脫口答道:“好,我答應你,只是那未免太委屈你了。”

青梅忍不住忘形地吻了他一下道:“令主,您真好……”

這一吻,卻勾起了白天虹對綠珠的懷念,因而不由地輕輕一嘆。

青梅緊偎個郎懷中,微微一楞道:“令主,您有心事?”

白天虹強抑愁懷,正容說道:“現在不談這些,青梅,有一點,我也要事先說明。”

青梅幽幽地一嘆道:“我正聽着哩!”

白天虹附耳低聲說道:“在這幾天中,咱們寢食與共,但卻不能……不能超越最後……界限……”

“爲甚麼?”

青梅不由臉色大變地,脫口問出,接着,並悽然一笑道:“令主是嫌我這敗柳殘花之身,會玷辱了您?”

白天虹本想將自己的因習隱身術,不能近女色之事說出,但又顧慮到交淺言深,深恐貽誤大事,只好臨時扯了一個大謊道:“青梅,請別誤會,因我練有一種神功,暫時不能破色戒,懂了麼?”

青梅美目眨了眨道:“我不相信。”

白天虹蹙眉接道:“你以爲我欺騙你?”

青梅美目深注地“唔”了一聲道:“據我所知,您在通天教中,就有一位叫甚麼綠……綠……珠的俏丫頭,同您住在一起。”

白天虹苦笑道:“不錯,但我與綠珠之間,也是訂有君子協定的。”

青梅注目問道:“真的?”

白天虹正容接道:“我如果欺騙了你,不得……”

青梅連忙以櫻脣堵住他未說完的話,深深地一吻之後,才媚然一笑道:“不必賭咒,我相信您就是。”

白天虹接道:“相信還不夠,在這幾天之內,你必須做到不要挑逗我,明白麼?”

青梅抿脣媚笑道:“原來你也經不起挑逗!”

白天虹正容如故地道:“我也是血肉構成的常人。”

青梅嫣然一笑道:“好!我一切都答應。”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您幾時開始傳我那解穴手法?”

白天虹微一沉思道:“爲了爭取時間,咱們立即開始……”

司長勝之所以派青梅來伺候白天虹,是因爲白天虹有利用的價值,才特別對白天虹好。

同時,他也想到,目前的白天虹,其心情的痛苦與苦悶,是夠深重的。

爲了避免白天虹在過份苦悶的情況下,因想不開而發生意外,以致影響他取代“鐵板令主”的計劃,所以纔派這麼一位比花解語,比玉生香的俏丫頭來,一方面可以使白天虹在醇酒婦人的陶醉下,暫時麻痹,同時,也可藉青梅的陪侍,防止發生意外。

俏丫頭青梅,武功既有限,又不懂得解穴手法,而且也是他的老相好,按常情而論,這安排,應該是不會有甚紕漏的了。

但他百密一疏,卻不曾想到白天虹是非常人物,竟能在絕境中想出出人意外的絕招來。

儘管未來發展如何,目前尚難逆料,但他這一自信是無懈可擊的計劃中隱含了危機,卻是毋庸置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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