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淺深並沒有退役,當然也不可能離開鳳鳴戰隊,或許在外人看來,鳳鳴戰隊雖然輸了一場,但什麼也沒有改變,但是在周淺深等人的心中,卻知道很多東西都早已變了。
戰隊集訓地早在一天前就沒人了,選手們也都去度假區了,賀平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在那天晚上他跟周淺深進行了一次交流之後,幾乎是差一點就讓他有種心灰意冷的感覺,他發現自己實在是不適合這個圈子,但是最終他還是選擇了留下,不爲別的,他也不是一個輕易就服輸的人。
周淺深沒有離開,雖然家裡已經打來電話告訴他放假的行程了,不過周淺深還是推脫掉了,他一直都很有主張,從來不會走別人安排好的道路。
周淺深獨自一人坐在空曠的練習大廳裡,沉默不語,不過他所思考的也並非是職業圈裡的事情,人都是需要休息的,周淺深也不例外,而此時他在思考的不是別的,而是手中的這個電話他該如何去說,號碼已經撥好了,就差打過去了,但是這個電話卻並不能輕易的打過去,不然他連最後剩下的那麼一點自我也都會全部失去,因此他需要好生的想一想。
就在他閉目沉思之際,手機卻是先一步響了起來,而當他意外的看向那個號碼的時候,卻是不自覺的笑了起來,或許這就是心有靈犀吧,最瞭解你的除了你自己外,就是你的敵人了。
“喂,是我!”
“是我,改名。”
互報身份之後,倒是讓電話兩頭的聲音都停了下來,似乎兩人在決定接聽電話之前都並未想好究竟要怎麼說,又或者是他們也需要更深層的去沉澱各自此時的心情。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不可說的了。”
周淺深很清楚,改名的目的達到了,這或許也並不是他最終的計劃,但是能夠將計劃執行到這一步,可以說,周淺深在跟改名的對戰中已經完全輸了,但是也恰好是因爲輸了,所以此時的周淺深要比改名感到更多的輕鬆。
“何必呢,這樣大家鬧的都不痛快。”
改名那頭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但是卻聽不出有任何怪罪的語氣,反而像是很輕鬆寫意一樣。
“總不能讓你贏的太輕鬆吧,總是要留一點瑕疵的,我這也是在幫你。”
周淺深笑了笑,而改名那頭沉默了片刻,話音再啓。
“你怕他們,我可不怕,你這樣做,可是會讓我很頭疼的,賀平對我的重要性你應該知道,就算你阻止了賀平,又能有什麼意義呢?”
改名的話讓周淺深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換來的是一副深沉的表情,如果在周玉龍等人看來,此時的周淺深應該跟平常並沒有什麼兩樣,一貫的淡定和從容,但是如果將他跟改名的這番話帶入到此情此景,卻是會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改名,要是你早幾年進入職業圈該多好,或許我們這羣人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糾結了。”
“現在來也不晚,況且你也不是沒的選,但是現在你是自己把自己的退路給全部堵住了,你以爲幫他們擋住了賀平的腳步,他們就會感激你嗎,周淺深,你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改名一直都沒有動怒,一貫的從容與平靜,對於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他都是瞭如指掌,哪怕是面對這個不算好壞的結果,對他而言,也一併都能夠接受,只是他想不通的是,周淺深爲何要這麼做。
“當初我還在想,我連退路都給你鋪好了,你贏了我,但是卻輸掉了比賽,你跟賀平一起過來鬥魂戰隊,只要你願意,我立馬就可以把鬥魂戰隊改名爲鳳鳴二隊甚至是三隊,你知道我從來不會在意這些名聲,就跟當初我還在鳳鳴戰隊任教一樣,你有了能夠實現價值的地基,而我也能拿到我想要的,可惜啊可惜,周淺深你自己將自己所有的路都給堵死了,留下來你又能做什麼,由你自己來承擔一切你想過後果嗎?”
改名的話讓周淺深幽幽的嘆了口氣,雖然這番話一直都存在於他的腦海中,他是明白改名這一步計劃的,但是如今聽到這番話自改名的口中說出,卻也讓他的心中感到了一絲難言的溫暖,不管他跟改名之間有多少的敵意,就如同當初周淺深跟賀平說的那樣。
改名一直在針對他,在利用賀平跟星星來與他爲敵,但是改名同樣也是一直在幫他,如果周淺深跳不出鳳鳴戰隊這個聯賽第二名的泥潭,他是永遠都無法完成自己聯賽奪冠的希望的。
“改名,輸給你我認了,但是我不能再輸給我自己,你明白嗎?”
周淺深的話讓電話那頭的改名一愣,似乎有些不相信這番話是從周淺深的口中說出的,但是很快他的臉色也變了,不屑的說道。
“愚蠢!”
是的,愚蠢,聰明如周淺深,又怎麼可能認不清眼前的局勢了,說的好聽點,鳳鳴戰隊是如今的鬥神職業聯賽的第二名,這是給外人看到的結果,是周淺深等人努力過後的成果,但是對於周淺深、改名等人來說,這卻是一個令人感到絕望的結果。
鳳鳴戰隊可以是第二名,也可以是第三名,甚至聯賽墊底也可以,沒人會去關心,但是隻要鳳鳴戰隊不是聯賽冠軍就行了。
藍圖就如同是鬥神當初所規劃的藍圖一樣,是無數人打造的鬥神的基石,是實現商業價值的先決條件,如果用一個不太好聽的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託”。
藍圖戰隊就是鬥神職業圈的金字塔頂端,無論是看到的表象還是看不到的陰謀,其存在的結果就是這樣,藍圖戰隊更像是一個被神化的標籤一樣,就這樣立在那裡,當藍圖戰隊跟滾雪球戰術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神的時代也就來臨了。
鬥神,是每個職業選手的夢想,只要打敗了藍圖戰隊就可以終結神話時代,但是這個夢想又何其絕望,因爲同樣無論是看到的表象還是看不到的陰謀,神都是不可被打倒的。
鳳鳴戰隊的聯賽第二名,與其說是衆人努力的結果,倒不如說是守護在衆神之前的一道標杆,是職業選手實現夢想之前最後的一道絆腳石,擊敗了鳳鳴戰隊,彷彿就距離夢想更近了一步,但是當衆人直面藍圖的時候,又會被打回原型。
而恰恰是這種一次次的衝鋒,又一次次的敗退,宛如一次次的看到了希望,卻又最終失敗而回,但是職業選手努力奮鬥的心卻並未消退,甚至就連在這個圈子外面的人,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夠進入到圈子裡面來,也經歷同樣的一種輪迴。
周淺深很久以前就看懂了這個圈子的格局,他知曉自己所處的這個位置其實很大程度上並不是什麼衆人努力的結果,就好像是賭場裡面的老虎機一樣,總是會讓賭徒贏上那麼一兩場,讓他們有動力繼續賭下去一樣,從這個意義上來看,不知道究竟是鳳鳴戰隊的悲哀,還是職業選手們共同的悲哀。
鬥神職業圈將一切都已經鋪設好了,藍圖戰隊就在那裡,每個人都看的到摸得到,距離是如此的接近,但是在一切看似無意卻又有意的佈置之下,挑戰失敗是必然的,因爲不可能讓你真的拿走賭場裡所有的錢,只要這種賭徒的投機心理還在,賭場微弱的博弈機率還存在,那麼這個世界上就從來都不缺少狂熱的賭徒。
這是藍圖的勝利,同時也是鬥神的勝利,是無數利益鏈條中的投機商人的勝利,是粉絲和觀衆們的勝利,當然將其看作是職業選手的勝利也不無不可,每個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勝利”,皆大歡喜的局面一如動漫小說裡的大團圓結局一樣,是無數人精心編織共同營造的結果。
無論這種結果究竟是假象也好,還是虛幻的泡影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