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商業區，電子世界三樓。
“張，我出去辦點事。”
“好的劉哥。”
劉生一米櫃檯前，老闆劉生對櫃員張凡叮囑幾句便轉頭離開。
別看這櫃檯不大，背後卻隱藏一家專門經營電子原配件的生產廠家。06年旺盛時期，這個櫃檯每月營業額高達30萬元。
像這樣‘一櫃一廠’的銷售模式，在鵬城華盛商業區並不少見，也是一大特色。
不過隨着今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整個鵬城電子行業都開始下滑，中小型企業嚴重虧損，原本在這裡‘人求鋪’的局面，開始轉變爲‘鋪求人’。
這也暫時打消了張凡租鋪做生意的衝動。
張凡是農村來城的打工仔，2006年高中畢業後便跟同鄉一起來鵬城打工。
當時每月1500元的他，會把三分之二的薪水寄給家裡。
兩年過去，妹妹順利考上了燕京師範大學，他也將面臨失業。
……
咚咚咚——
一陣敲桌子的聲音響起，擡頭一看是個滿臉怒氣的大爺。他就是前來退貨的老楊頭。
“大爺，請問有事嗎？”
“你是老闆？！這收音機我不要了，退貨！”說着，老楊頭把包裝盒拍在玻璃櫃上。
在來這裡之前他已經問過七八家，每家都說不是自己的，最後經人指點纔來到三樓。
“收音機？”張凡側頭看着包裝盒，微笑道：“大爺，我們只經營電子原配件，不賣收音機的。”
“放屁！”
老楊頭的怒罵引起周圍櫃檯的關注。
“我女兒說就是在你們劉生買的，你快點退了，不然我告到315！讓政府查處你們這羣假冒僞劣單位！”
“您真的認錯了。”張凡笑着將包裝盒反過來，指着盒後面的手寫標籤道：“您看，這上面寫的是‘劉勝’，我們是‘劉生’。”
老楊順着他指的地方看了看，又瞄了一眼頭上的招牌火氣更大：“你們誰是劉勝，給老子滾出來。”
“滾不出來了，人家不幹了。”對面櫃檯笑道。
“就是大爺。您老來的不巧，昨天你要來還能見到人，退一百個他都能給你退，今天您怕是退不了了。”另一櫃臺道。
說着，那人指了指張凡隔壁那間空鋪，鋪子上的招牌還殘留着‘劉勝科技’等字眼。
“他媽！”老楊氣的兩手發抖，抓起包裝盒便砸了過去。
“大爺，您先別生氣。幾十塊的東西氣壞身子不值得。”張凡扶着他讓他先坐下，然後拿出紙杯接了一杯開水。
緩了一會兒，老楊扶着膝蓋嘆氣道：“我知道劃不着，我氣的是現在單位企業的產品質量！過去一件東西生產出來十年二十年都不會壞。遠的不說，就說咱們老閥門廠……”
“你再看看現在的東西！偷工減料，前天剛買的，兩天就壞了！”
“這麼快？”張凡撿回收音機道：“您這具體是什麼毛病？收不到廣播，還是電源接觸不良？”
“不是這的事，就是老串臺。”老楊煩心的看着扁曲的包裝盒。
“串臺？那應該是選擇性和靈敏度方面。”
楊凡打開包裝，啓動收音機進行調試，從fm87.5－108兆赫都能接收，而且信號還很好。
“小夥子還懂修收音機？你說的什麼選擇、靈敏度是什麼意思給我講講？”老楊好奇的問道。
“修我是不懂，我只懂得一點原理。”
張凡擺弄了幾下笑道：“收音機簡單的理解，其實就是一種無線電接收器。它把接收到的無線電波還原成音頻信號，輸送喇叭就是咱們聽到的廣播。”
“不過咱現代無線電這麼發達，周圍有很多的無線信號，要是全部都接收，那收音機就會和咱們商城一樣熱鬧。所以這就需要有個‘選擇性’。”
“選擇性就是‘把不必要的過濾掉，需要的留下’。你的收音機串臺，可能就是選擇性出現問題。一個頻道接受兩個臺，甚至是三個。”
“對對對！”老楊頭豁然開朗：“我就是上午聽戲，忽然就串到別的地方，人家都過了中午了。”
“你再說說那靈敏度是個啥意思？”
“這個好很好理解。”
張凡見老楊頭火氣下去，拿着收音機比劃道：“靈敏度，就是對微弱信號的接受能力。靈敏度高的，可以接受很弱的信號。低的就接受不到那些比較弱的。”
“聽您老一說，您這臺收音機應該是出在‘選擇性’問題上。”
“明白了！”老楊裝起收音機道：“要不說現在是年輕人的時代，懂得就是多。剛纔你老哥我脾氣太大了點，小兄弟別生氣啊。”
“怎麼會。”楊凡微微一笑，想起他說的串臺：“我聽您說，你上午聽收音機時，忽然收到中午的廣播？”
“可不是！我那會兒正聽《劉三姐》呢，它忽然就串到《午間新聞》了。這還不是第一次，昨天晚上我聽《三國演義》，它又自己改唱歌了，你說說……”
說着，老楊問道：“對了小夥子，你知道哪裡有修這東西的嗎？”
“我建議您還是不要修了。”楊凡思索道：“現在一般沒人去修理收音機，修也修不好的。您要是願意賣掉，不如賣給我吧？”
“你要？”老楊頭欣喜問道。
“嗯。”張凡點頭。
無論是省級還是地方廣播，不可能出現報錯時間的現象，像老楊說的早上聽到《午間新聞》幾乎是天方夜譚。
除非這臺收音機接收的是國外信號，比如新西蘭，俄羅斯。那又牽扯到波段問題。
他剛纔看老楊這臺收音機，明明標的是fm，應該只能接收地方臺或較短距離的信號纔對。
越想張凡心裡越是好奇……
“這個……你準備多少錢收？”老楊現在後悔‘怒砸收音機’的舉動，心裡盼望着張凡別給太低。
“您這臺是fm單頻收音機，新的大概也就30－50左右，我取箇中間數40塊您看怎麼樣？”張凡問道。
“喲。”老楊完全沒想到他會給40這個高價，他女兒告訴他這收音機買的35。
“這，這怎麼好意思，你看看剛纔還摔了一下。我也不騙你，我這是35買的，你看看給30怎麼樣？這裡面還有兩節新電池也給你。”老楊不好意思道。
“好。那就30吧。”張凡含笑掏出錢包。
對面櫃檯聞見商機，等老爺子拿到錢就張羅着給他介紹30價位的存貨。放在往常他們也不至於如此，可現在行業基本快死了，能掙一點是一點。
……
一晃到了中午。
自從老楊走後，一上午都沒人光顧，老闆劉生送了頓盒飯又匆忙離開，說是和一個外地老闆談工廠轉讓的問題。張凡也沒有多問。
送走了老闆，整個三樓沒幾個人，其他人或是出門吃飯，或是趴着午休。
張凡架了個臨時桌子，一邊吃飯，一邊擺弄起老楊那臺‘小鋼牌收音機’。
fm101.7，交通廣播。
“各位聽衆中午好，這裡是鵬城交通廣播，上午西環路口發生兩起交通事故……”
“嘶…這位觀衆真是厲害……”
“串臺了？”楊凡趕忙將聲音調大。
男主持：“……，再答對第三道題，您將獲得由巴西烤肉提供的精美牛排一份以及兩張價值30元的抵用卷，有信心嗎？”
“嗯。”女觀衆的聲音很柔和，張凡夾着筷子凝神靜聽。
“嗯~”女主持模仿者她的聲音誇張道：“聽聽，聽聽！咱們的雪君的聲音就是好聽，就是溫柔。學着點王超。”
“我看要學的是你這個女漢子吧？好了，下面請聽第三題，這一題有點難度。”
男主持停頓兩秒念道：“請問：2008年燕京奧運會上，是誰取得了我國最後一枚金牌，雪君你有30秒的時間考慮。倒計時開始。”
女主持：“對，是誰呢？大家都知道，2008年我國作爲奧運會東道主，一共取得了51枚金牌！位列金牌榜第一位，獎牌第二位。那最後一枚金牌是誰獲得呢？可以給個小提示，那場是拳擊比賽。”
“是**吧？”在兩個主持人不斷提示中，那個叫雪君的女聽衆說出答案。
“恭喜你……答對了！”男主持道：“08年我國最後一塊金牌，產生於男子拳擊81公斤級決賽上。**11比7擊敗對手，爲我國奪得第二枚拳擊金牌，同時也是華夏代表團第51枚金牌。”
女主持：“恭喜咱們美女聽衆雪君，你將獲得由巴西烤肉提供的牛排一份……”
……
“2008……最後一塊金牌……**……”
聽到這些關鍵字，張凡的思維就像是被捲入漩渦一樣，耳中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
因爲廣播中說的‘08年燕京奧運會’現在還正進行當中，而其中提到的‘男子拳擊81公斤級決賽’明天才開始角逐。
“聽幻？”張凡揉了揉耳朵，大腦有點發蒙。
剛摘下耳機，他的耳朵又被對面的電視新聞吸引。
透過畫面和聲音可以看到，電視裡播放的是體育頻道《賽事預測》，幾位主持正在談明天24號的：男子拳擊81公斤級決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