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冠一行午後來到這承先營中,洗漱用飯過後,也都換上了乾淨的衣物,總算讓有些小潔癖的何棄療滿足了一把。
轉眼便要日落,唐冠呆在帳中靜候“佳音”,卻不知他已莫名其妙的與張遠輝狹路相逢,所謂撞槍口上,想來也不過如此。
“程將軍,你的傷...哎。”何棄療每日都會爲程懷弼診治,包括在大漠苦行時也是一樣,如今唐冠等人皆以痊癒,只有程懷弼依然半死不活。
可是在何棄療眼中他能半死不活已經是最大的奇蹟了,按理說這個程將軍早已是個死人了。
這麼多日子的相處,程懷弼也逐漸對何棄療熟悉起來,想自己死活無人問津,反倒是這個萍水相逢的藥郎對自己關心備至,也不忍看他愁眉不展,當即擠出一絲微笑道:“何醫郎,非你岐黃不精,程某早已是半廢之人,一路有勞了。”
“程將軍言重了。”何棄療聞言微微拱手,人間確實有治不好的病不假,但是就算病入膏肓,那也只是病罷了,可是病上加傷,那真是神仙難救了,傷病其實是兩碼事,傷是傷,病是病。
但看以前程懷弼死撐硬抗,還有驚人戰力,若是長此以往早逝是肯定的。但是若無這場意外,也不至於變成一個廢人。
好在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做一個廢人開心。還是做一個死人開心,那就只能看程懷弼本人怎麼想了。
唐冠伏在案上閉目養神,聽到二人對話緩緩擡起頭來,這一路實在太累了,只見帳中橫七豎八的斜躺着一衆少年。
唐冠揉了揉眼睛,恢復了些許精神,見兩人沒睡,出聲道:“棄療兄,程大哥怎麼樣了?”
“哎。”何棄療聞言又是一聲輕嘆。程懷弼見狀默默閉上了眼睛,他目睹了唐冠這一路走來的變化,此次回京不知道又要掀起多大風波,而他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唐冠見狀默默不語,良久後才上前道:“棄療兄,程大哥,好像有點不對勁。”
程懷弼聞音睜開眼睛,何棄療卻疑惑道:“怎麼?”
唐冠微微搖頭,看向程懷弼道:“程大哥。你識得張遠輝嗎?”
程懷弼聞言點點頭,沉吟片刻後卻說道:“你是說張源嗎?”
“是。”唐冠聞言心中一凜,本來他還有些不確定,以爲自己太敏感。可程務挺這個特務頭子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當即唐冠蹲下身子。
“你的意思是?”
“應該和你有關。”程懷弼似乎也想不通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對,但他爲武曌明裡暗裡做出的勾當數不勝數。什麼樣的人也都見識過了,張源今日的怪異自然盡收眼底。
唐冠聞言眼睛一眯。緩緩站起身來,摸着下巴微微一笑。
隨即便負手走向帳外。帳前有兩名守衛被特意吩咐守候在此,見到唐冠出來立即抱拳行禮,唐冠笑道:“兩位哥哥,辛苦了。”
兩人聞言咧嘴一笑,他們並不清楚唐冠等人的身份,但見長官都對這一行人恭恭敬敬,也不敢怠慢。
“哎,這行軍打仗苦的緊,我也是隨家中哥哥想要見識一下,不曾想迷了路,好不容易纔走回來。”
“啊!?你們在沙海里迷眼了?”
一人聞言驚呼,另一人卻讚道:“小哥,你們命可真大。”
“嘿嘿,是啊,辛虧命大。”唐冠聞言微微一笑,就像聊起家常來一般,兩人也只以爲少年人喜愛熱鬧,當即也附和笑笑。
唐冠這才說道:“對了,我聽說狀元郎唐去病落崖了,現在找到了沒?”
“唐去病?小哥你這是在那裡面轉了多久啊?”
唐冠聞言眼皮一跳,不動聲色道:“怎的?”
“嗨,這你都不知道啊,早在半月前唐侯爺便被送回去了。”
“什麼!?”
此話一出,唐冠心咯噔一跳,唐侯爺又是怎麼個意思?
隨即他便瞬間冷靜下來,故作驚訝神色道:“唐侯爺是誰?”
“哈,小哥看來你在裡面轉的夠久的,唐侯爺就是唐去病。”
唐冠聞言心中一震,自己活生生站在這裡,從哪裡又多出一個唐侯爺?難不成還來個真假唐去病?
唐冠心思一轉,當即裝出一副滿頭霧水的神色道:“啊?他還活着?又升官了?”
聽到這話,兩名甲士相視一笑,而後神秘道:“小哥,你有所不知,這話不能亂說,侯爺人是沒了,不過這屍身卻找到了,你年紀還輕,有些事說出來你也不懂。”
“哎,不對,我看這小哥一表人材,切莫胡說。”
另一名甲士聞言笑罵,這時還不忘拍一下馬匹,只以爲唐冠真是哪家大人物的家眷。
隨即便像是炫耀一般說道:“小哥,說來也巧,當時我哥倆便在落馬澗尋侯爺的仙軀,你是有所不知,將軍那時還命令鑿山哩,不過我看那下面啊分明是一汪死水,也不知道鑿山有個嘛用。”
此話倒是勾起了另一人的回憶,他們見唐冠好親近,也難得打開了話匣子,笑道:“就是,小哥,你說要是咱哪天沒了,也有人這樣找咱,那就好哩,是不?”
“屍體,呵,屍體。”唐冠聞言卻心中冷笑不止,敏感如他,瞬間便意識到了什麼,當即不着痕跡苦笑道:“真沒想到錯過了這麼多事情,那麼這麼說來這是諡號了?”
“嘿,你看,這位郎君就是聰明。”
“過獎了。”唐冠聞言一笑,拱手一禮返回帳中。
何棄療與程懷弼見他回來紛紛望了過來,唐冠望了一眼地上一衆少年後,上前道:“棄療兄,你把他們叫醒。”
“好。”何棄療聞言便去推攘衆人。
唐冠卻對程懷弼輕輕點點頭,而後沉聲道:“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