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風雲變幻間,程懷弼這個名將之後卻成了武曌的“特務頭子”,當年他祖上隨李家鐵馬金戈,打下了偌大江山,如今他卻只能被武曌任意揉捏,揮來使去,他自己情願與否,我們不知,只知道他似乎必須這麼做。
事情猛然爆發在一夜,遠在潞州的李元嘉也在這一夜間僅剩的些許黑髮變成了銀絲。
“報,范陽王府上已經...已經舉家遷走了。”
李元嘉坐在椅上呆呆聽着手下來報。
三日了,三日後他才發覺自己最信任的侄子離他而去,他當然知道他去了哪,也知道他去了那地方要幹什麼。
“啪!”
茶盞掉落在地摔成粉碎,他沒有責怪爲何手下沒有注意到那麼大的動靜,因爲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那個信誓旦旦的侄子竟然會叛逃。
當年與他不和的王兄子孫都沒有在這個節骨眼上拆臺,他關係最要好的兄弟之子卻將他打入萬劫不復。
這是整個李家的事情,這一刻所有李家王孫拋棄了以往過節,就算按兵不動的也不會傻到去做告密的事情。
一時間,李元嘉突然覺得自己做了那麼多,是那麼可笑。
是的,他自己都覺得反抗武曌,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但卻不得不反。
歷史其實就是這麼有趣,有些時候過程複雜的無以復加,可結果卻讓人啞然失笑。
魯王,李靈夔府上。
“老王爺!”
“老王爺!”
“你醒醒啊。老王爺!”
“哇!”
座上老者一口老血灑在手中密信之上,周圍屬下手忙腳亂的上前安撫。
這老者正是魯王李靈夔,也是那進京告密者李藹的親生父親。
“賊子!”
說罷,李靈夔眼睛一睜。竟被活活氣死在椅上。
豫州刺史,李貞府上。
“怎麼會這樣?”
李貞面色慘白喃喃出聲,他作爲這場反武運動中真真正正的二號人物,從起初的掙扎變爲決然,早已豁出了身家性命。
他們只要反的突然,反的徹底,還是有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可是這一絲可能性現在也沒有了。
“老王爺,此事已不可爲,妖后已得知王軍大計。恐怕諸王人心浮動。不如咱們進京求罪。將此事全推在韓王身上,留的青山,可好?”
一名謀士望着失魂落魄的李貞。心也徹底動搖起來。
李貞聞言面現躊躇,謀士的話不無道理,反正他們又沒真反,按後世的話叫做“犯罪未遂”,說不定,效仿李藹還有活命的機會。
想到這李貞暗自沉吟起來。
在這將反未反之際,各路諸王自然來往密切,這消息傳遞之快比起軍中八百里加急不遣多讓。
一時間李藹生判,自己等人的預謀已經被武曌如數掌握的消息瘋狂流轉,這可不是後世那“轉發五百次的謠言”。這可是真真正正的大難臨頭!
說不得,天一亮,武曌的大軍將會從地平線碾壓向自己!
可就在李貞猶豫要不要苟且偷生之際,他的親子琅玡王李衝接到這個消息時卻做出了完全不同於父親的“果斷”決定。
琅琊王李衝是個年輕人,名字衝,性子也衝,這琅琊二字還真不白給。
身在博州對自己一干屬下做最後的動員的他突然接到這個五雷轟頂的消息後,竟然在營帳中對自己一干心腹這樣說道:“天后既已得知,反與不反,我等皆無活命道理。”
“小王爺,諸王籌備未續,不如我等觀望片刻,待老王爺發來消息。”
“不!”李衝聞言揮手打斷,他在諸王之中地理環境最爲優越,只要打過了黃河,便能直插京師,在他想來只要自己麾下這幾千人馬各個賣命,屆時兵臨城下,打個措手不及,諸王約定時間內齊聚,必然能將武曌斬在宮中。
當然想歸想,我們來分析下在這場笑話中,此人到底扮演着一個什麼樣的角色,我想用一句話也就概括了。
“只怪當時太年輕,是人是狗分不清。”
李衝心中沉吟片刻,瞬間肯定了自己的雄圖大業可行,完全忽視了他的那些叔伯兄弟是不是與其抱着一樣的想法,他卻不知道就連他的親生父親都舉棋不定,他卻率先落下了一字。
“反!傳我命令,妖后謀我河山,毀我社稷!三更埋鍋造飯,五更行軍打過黃河!”
反字一出,在場幾名將領齊齊一顫,可有一人卻突然低下頭來,面現詭異笑容。
“諸位兄弟,他日本王若是能奪回祖宗社稷,必然不會忘了你們!”
李衝這時還不忘施以重利,不過還真別說,幾人中除了有面色不對勁的之外,還真有人興奮響應:“我等誓死追從!”
至此,將領走出帳外,各自委派任務。
他們都是地方府兵,李衝世襲爲王,比起苦逼唐冠,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稱王時不過區區十幾歲,兩人確實比無可比,一個是含着金鑰匙出生,一個卻要摸爬滾打。
少年稱王,比起唐冠那還要威風出十倍,唐冠不過是個打工的三無穿越者,他卻是“公司”董事會的世子,正因如此,他心中的桀驁也絕非常人可比。
再加上他沒有像衆多叔伯一般見證過武曌身上的奇蹟,竟然對她沒有絲毫懼意,反而覺得自己更像是天命所歸,試想哪家少年世襲爲王,一下坐擁一方,都要狂的沒邊。
他也不例外,三言兩語間竟然說反就反。
長夜漫漫,多少人未眠,當然不包括遠在長安飽舍摟着佳人入眠的唐冠,他對這夥人是完全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們造反之失敗比起徐敬業都差了不止一籌。
徐敬業好歹還有讓朝廷忌憚的地方,如今他們這場幾乎透明的造反運動,卻只能當做是笑話來看。
李衝坐於帳中,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多麼可怕的決定,以卵擊石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沒有察覺到自己連卵都不是。
而此時就在李衝麾下心腹之中,那名在帳中面現詭異笑容的將領,卻回到自己帳內,悄悄將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藏於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