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冠新宅在即,修書討人不提。
朝中也只有他在這時候還有這閒心,而其他有資格入朝之人的府上都是動作各異,但圍繞的主旋律卻是擇相一事。
那麼擇相對有一爭之力的各部長官而言確實重要,可對某些人來言冷靜下來後,又放到了次位。
什麼事情能比眼前既得利益更爲重要呢?又是什麼人會這樣覺得呢?
那莫屬眼前國公府上的武承嗣了,只見他坐於書案前坐立不安,時而眉頭緊皺,時而微微搖頭。
平日遇到這種事,他自然會找到其好戰友武三思共同商討,可此時不然,因爲他要行一件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的事情。
若說目前誰最渴望武曌馬上登基,立即打翻李氏江山的並不是武曌本人,而是近在身前的武承嗣與武三思哥倆。
這一點不僅唐冠知道,武曌登基之心,如今已是路人皆知,只缺最後一把火,武承嗣所抱的大腿就可以更加粗大有力,更加明目張膽,山呼萬歲也不爲過。
可是呼也呼過了,龍椅也坐過了,差的就是臨門一腳,而試想武曌本人或許也正卡在這一腳上。
武承嗣眉頭緊皺,望着手下換過幾頁的紙張,遲遲沒有下筆,就在他絞盡腦汁,爲姑母謀圖皇位之際,一名僕役入門恭聲道:“老爺,雍州採購的那批西鳳酒送到了。”
“哦?”武承嗣生平享受,對於酒肉更是喜愛,聽到這話暫時拋下腦中雜思。擡頭望向僕役。
而後說道:“先沽些嚐嚐。”
“是。”僕役低聲應是,轉身欲走。可剛到門檻又折回說道:“老爺,那商人想要見見老爺。說有寶物要獻。”
“寶物?”武承嗣正想起身活動一下,聽到這話,頓時一愣,隨即回神,不由面上一喜道:“何物?”
那僕役卻搖頭道:“他沒有說。”
武承嗣眉頭一皺,而後緩緩坐下道:“讓他進來吧。”
“是。”僕役這纔不做停留轉身離去。
“寶物?”案上武承嗣輕捋鬍鬚,心中有幾分期待,平民向達官皇室獻寶屬於平常之事,若所獻之物真能討人歡心。賞賜不再話下。
武承嗣唸叨兩句,坐在案上沉吟。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進道:“小民雍州唐阿寶拜見國公。”
武承嗣聞音止住小聲,望向門欄,只見一中年男子生的肥頭大耳,躬身拜在眼前。
武承嗣打量了他兩眼,而後開口道:“你要獻何物?”
這唐阿寶雖然生的肥頭大耳,卻不是凶神惡煞模樣,面上非常和氣,有些可愛之感。
聽聞武承嗣詢問。唐阿寶慌忙在懷中一陣摸索,而後取出一方小帕,解開小帕,武承嗣也望了過去。
可是這解開一層還有一層。只見唐阿寶手腳利索,不多時便將第二層解開,那寶物纔出現在眼前。
唐阿寶滿臉堆笑上前兩步。想讓武承嗣看個清楚,武承嗣望到此物卻猛然愣住。而後有些慍怒道:“大膽!此小石隨處可見,何成寶物?”
原來唐阿寶精心保存要獻的寶物竟然只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白石頭。看起來有幾分圓潤,但也只是造型上有些特色,絕非金玉等值錢物事,武承嗣受人巴結,對於金玉一眼即分,很明顯眼前這塊,確確實實只是一塊白石頭而已。
唐阿寶聞音卻不害怕,反而笑道:“國公息怒,小人怎敢戲弄國公,國公可知此石出自何處?”
武承嗣見他信誓旦旦模樣,也心下驚訝,壓下怒火詢問道:“何處?”
“小人路經洛水,乘船時此石躍水而起,濺到船上,端的靈異非凡,小人愚鈍,但也聽過河出圖,洛出書的天子古訓,小人命薄福淺,不敢私藏,這纔來獻給國公哇!”
武承嗣聞言一愣,伸手接過那塊白石,把玩在手中,唐阿寶慌忙躬身在一側,至於這番話是真是假,就沒有人知道了。
可是武承嗣把玩這圓潤小石的功夫,突然想到什麼,擡頭喝道:“你剛纔說什麼!?”
唐阿寶見狀大驚,慌忙頓首在地說道:“小人不敢私藏此等寶物,特來獻給相公。”
“不是,上一句!”
武承嗣站起身來,面現着急神色催問,那唐阿寶倒不是膽小如鼠之輩,見狀立即說道:“河出圖,洛出書!”
“河出圖,洛出書...河出圖,洛出書...”武承嗣這次聽得清楚,竟然開始喃喃自語起來。
那邊唐阿寶見狀一喜,以爲討得了此人歡心,可還是跪伏在地不敢說話。
“哈哈!”武承嗣喃喃幾句,竟然仰頭大笑出聲,唐阿寶更是驚喜交加。
直到武承嗣笑罷,才望向地上的唐阿寶,皺眉對其詢問道:“你剛纔說你叫什麼?”
“小人名叫唐阿寶,雍州永安人士。”
“你也姓唐?”武承嗣捋須望着此人喃喃出聲。
唐阿寶卻是一愣,不知道此話何意,好在武承嗣沉吟片刻,便沉聲道:“我這裡有一場富貴送你,你可想要?”
“富貴?”唐阿寶乍聽此言未來得及反應,而後面上狂喜,將頭磕的咚咚直響,可見其興奮,要知此時再低賤的人,也鮮少見了官員便行此等大禮。
口中高呼:“小人願意,小人願意!”
武承嗣見狀擺手將他止住,對其言道:“你附耳過來。”
唐阿寶慌忙起身躬身附耳,只見武承嗣在其耳側嘀咕道:“從今天開始你就叫唐同泰。”
而後聲音減弱,再也聽不到,只能看到武承嗣附耳密語間,唐阿寶臉色連變,從起初的興奮到驚駭,從潮紅到鐵青。
而後乾脆變爲慘白,直到武承嗣說完,他還未回神。
見他兩眼呆滯,武承嗣也不以爲意,捧起案上香茗輕抿一口,良久之後此人才漸漸回神。
武承嗣這纔開口道:“你若是不願意,老夫這有一處屋子,正好給你住下,你以後便不用走了。”
“嚇!”唐阿寶一聽此言,本就慘白的臉更加面無血色,剛纔的狂喜均數化爲虛無,只覺得上了一條賊船一般。
可他只不過是個小人物,事到如今,也知道只能硬着頭皮試一試,萬一成了,確實是一場富貴。
當即納頭拜倒道:“小人唐同泰拜見國公。”
“好,你退下吧。”武承嗣見他允諾,眼睛一亮,再次低頭把玩起那塊白石來。
可唐阿寶剛剛行到門口,武承嗣又突然出聲道:“從後院走,尋個棧房住下,切莫讓人看到了。”
“是。”唐阿寶此時依然心有餘悸,慌忙應是,這才轉身出門。
而武承嗣卻在案前,仔細打量着手心那顆普普通通的小白石,良久後起身繞過畫屏,卻不知道要前往何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