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5 哭泣的亞平寧（二）
785 哭泣的亞平寧（二）
暮色沉沉，黎明前的亞平寧半島格外寧靜。
宏大卻又處處精緻典雅的意大利王宮前，衛兵們穿着復古軍裝，打着哈欠，本想偷懶又擔心南部的戰局，所以只能強撐着眼皮，眼看着再有幾個小時就將天亮，又要度過平安無事時的一夜時，一輛汽車帶着刺耳的剎車聲，急促的停在了王宮門口。
片刻後，皮靴碰撞大理石地板的清脆聲彷彿激活了整座王宮，一扇扇窗戶前開始透出亮光，忠實的獵犬因爲提早出現的光源來回歡跳。
“出什麼事情了？”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半小時前，塔蘭託……遭到了中國飛機的轟炸！”
“什麼！”穿着睡衣從樓上下來的維托裡奧-埃馬努埃萊三世差點一頭栽倒在旋轉樓梯上，幸好他一把抓住了扶手纔沒出笑話，但他根本沒心思在關心什麼儀態，連忙急衝幾步走到忠心耿耿的內務大臣大喊道：“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維托裡奧-埃馬努埃萊三世急匆匆奪過電報，望着上面條理不清彷彿非常匆忙的文字，呆滯了半晌後忽然咆哮起來：“怎麼回事！卡馬喬呢？他的艦隊呢！還有那個杜黑，他不是向我保證，中國人絕不可能在夜晚使用飛機的嗎？！”
“陛下，卡馬喬中將正帶領艦隊在海峽攔截奧匈海軍，杜黑上校去了西西里島，但我已經讓人將消息轉發給他……，要不要叫他回來？”
“他回來有什麼用！”維托裡奧-埃馬努埃萊三世身子直哆嗦，臉頰上更是升起一片不正常的紅暈，怒斥道：“讓卡馬喬回來！立刻，我們不能失去塔蘭託！”
“遵命，陛下！”
滿頭大汗的內務大臣急匆匆走了，望着他離開的背影，戰前還決定賭一把的維托裡奧-埃馬努埃萊三世突然間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一屁股坐在了樓梯臺階上。臉色蒼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彷彿一位剛剛被從海里救起差點憋死的人，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此刻的意大利了。爲了這場戰爭，意大利已經耗盡了國庫的最後一枚銅板，甚至連船廠內剩下的戰艦都停工無法建造了，而堆積在塔蘭託的海軍物資也足足花了一年才籌措起來！
沒有了塔蘭託，奧特朗托海峽將一片開闊！意大利和阿爾巴尼亞的聯絡徹底中斷，奧匈陸軍可以順利的揮軍阿爾巴尼亞、希臘甚至亞平寧半島南部。
沒有了塔蘭託，花費無數，榨乾了這個國家經濟打造起來的海軍就是無根浮萍，成爲漂浮在海面上的鐵棺材。
沒有了塔蘭託，意大利還能剩下什麼？
沒有塔蘭託，自己將何去何從……？
維托裡奧-埃馬努埃萊三世失神的望着天窗外的夜空，忽然覺得今夜的風好冷好冷，此時此刻，還有誰能挽救他和意大利？
西西里島。
寬闊的土質機場內，刺耳的警報聲響徹夜空，無數衣衫不整頭戴風帽和護目鏡的意大利飛行員從營房內衝了出來，一枚枚炸彈和450毫米魚雷被掛在了卡普羅尼36轟炸機的機腹下。
“上校，距離太遠了，我們的戰鬥機沒法過去……。”
機場盡頭的一棟獨立營房內，參謀站在地圖前，望着站立在面前，留着兩撇小鬍子，軍裝筆挺的杜黑，面色憂憂：“從這裡出發到達塔蘭託灣有300公里，何況我們還需要找到他們，這樣一來轟炸機航程將嚴重不足。”
杜黑沒有說話而是扭頭看向了機場。
“新華，李默！”
望着窗外正在準備的轟炸機部隊，杜黑喃呢着這幾個字，因爲他發現，自己的人生已經完全被那個人的陰影籠罩。從數年前讓他看清了飛機作用的意土戰爭和北非雄鷹開始，到後來給王室關於加強航空部隊，加強技術投入資金卻石沉大海的報告，再到開戰後因爲新華無與倫比的航空力量使得歐洲開始重視飛機，他也重新獲得重用。
現在他更是沒想到，原來對方已經找到了夜晚在航母起降的辦法，要知道這可不是一架兩架實驗降落，而是數百架戰機，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誰敢這麼做！原來，那個人和那個國家，一直領先着他和整個世界！
其實參謀的話他又何嘗不知道，卡普羅尼36的航程不足的問題根本無解，但即使如此今夜他也必須一搏！
在他看來，遠程轟炸是一種極爲重要的戰術甚至是戰略行動，所以爭奪交戰地區甚至敵方國家的制空權極爲重要，只是他是在是沒有合適的飛機，和對手此時擁有的先進技術相比，歐洲在這方面實在是太弱小了！
幾年來，新華在世界各地戰損的飛機也有很多，但損失的飛機不是被神秘炸掉了，就是沉入大海，即使運氣好找到了也因爲損壞成爲了廢鐵無法仿製。不過即便沒有任何優勢，也必須立刻出動，因爲如果不把新華航母從塔蘭託灣逼走，那麼海軍艦隊將遭到更加慘重的損失，甚至……全軍覆沒！
想到這裡，他收起了所有思緒，緩步重新走到了地圖前：“讓駐紮在塔蘭託附近的飛機全部起飛，多帶油料，以塔蘭託爲中心點擴散300公里搜索！
戰鬥機一小時後起飛，爲轟炸機護航。
另外，所有參與轟炸的飛機結束後不要再回這裡，我們在卡坦扎羅又備用機場，我會立刻讓那裡準備好接受他們。”
“對啊！從西西里島出發，進攻完畢後回卡坦扎羅，可以節省很多航程。”
幾位參謀聽到杜黑的安排，頓時眼睛全亮了起來，無不信心大增，但只有杜黑心裡明白，其實他這些都是從敵人哪裡學來的，所以依然面色陰沉道：“準備好飛機，我們去卡坦扎羅，我希望……能看到他們……回來！”
夜風凜冽，杜黑低沉的話語在室內飄蕩時，第一架卡普羅尼36已經離開了泥土跑道。
第二架，第三架……。
杜黑捏緊了拳頭，心頭說不出的蕭瑟。他在想，如果意土戰爭後得到了獵鷹技術的意大利不是荒廢在北非榮耀，不是捲入歐洲的海上軍備競賽而全力研究飛機，今天……會改變嗎？
“左滿舵！跟隨旗艦……。”
“距離16000嗎，各炮位做好準備……，座標，卡洛，快把我需要座標。”
望着遠處兩艘原來越近的巨無霸，切薩雷大聲叫喊着讓槍炮官快把炮擊諸元傳遞下去，雖然16000碼對卡約-杜伊利奧號上的13門l46/12英寸艦炮來說稍遠了些，但他卻已經渾身緊繃，因爲對面的那兩艘上安裝的是16英寸重炮！
意大利雖然沒有像西班牙和法國那樣前往太平洋和印度洋直接挑戰新華，卻並沒有疏忽戰後風起雲涌的海軍技術和變革，當年2艘還是15英寸艦炮的關島級就把大西洋給鬧翻了天，還曾創下了21000碼最遠命中記錄，而現在更是升級到了16英寸，射程和威力更上層樓了！
他不怕打仗，但害怕打這種差距實在是太明顯的仗。
他的卡約-杜伊利奧號屬於安德烈亞-多里亞級戰列艦，一共建造了2艘，每艘都安裝了3三聯和2座雙聯l46/12英寸艦炮，下水時以單艦13門艦炮，火力強悍聞名歐洲，可這才兩年，就已經完全落伍了，先不說太平洋已經是航母的世界，光是人家這種16英寸艦炮就不是自己可以匹敵的。
所以他很清楚，正面對決自己絕對有敗無勝，所以一切希望都必須靠排列在最前面的旗艦，擁有4座雙聯l40/15英寸重炮的弗朗切斯科-卡拉喬洛號戰列艦，而且還必須依靠馳援而來的3艘英國伊麗莎白女王才行。
“艦長，快看，那些狗孃養的英國佬他們來了！”
“太好了……哈哈！”
切薩雷舉着望遠鏡也是激動地渾身戰慄，只見到火光中3艘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列艦以23節的航速猛衝而來，和自己炮口相向的2艘關島看來也根本沒想到會有埋伏，艦艏已經在開始迅速偏斜，連後面的三聯裝主炮都開始迴旋。
“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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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薩雷還沒看清楚三艘女王級呢，身後尉官突然猛地推了他一把，沒等明白就聽到巨響傳來，滿載25000噸的艦體更是橫搖了一下。
“他們開火了！該死的，那些黃皮猴子先開火了！”
“但丁號加入編隊。”
“收到信號，收到旗艦信號，還擊！開火……，打回去！”
急促而緊張的叫喊聲從戰艦上的每個地方響起，切薩雷雖然預想到了16英寸艦炮威力很大，但還是沒想到僅僅是水柱和激起的衝擊波就能讓他的戰列艦橫搖，這是12英寸艦炮永遠的不可能辦到的。
很快，4艘戰列艦，8門l40/15英寸艦炮、38門l46/12英寸主炮同時發出了吼叫，片刻後遠處的關島級戰隊四周也騰起了無數道水柱，場面蔚爲壯觀。
“長官，旗艦命令，右舵110度，速度提高到20節！”
“跟上旗艦……。”切薩雷下達完命令後，扭頭看了眼海圖，右舵左轉後恰好就可卡住2艘關島級的運動路線，這樣一來那個屠夫就會被32門15英寸和38門406毫米團團包圍起來，而奧匈帝國卻需要突破由3艘加富爾伯爵級戰列艦和6艘老式戰列艦組成的第二戰隊。
雖然奧匈帝國有4艘較強的聯合力量級戰列艦，但總數卻只剩下6艘了，想要突破過來根本不可能。“那麼……，或許有機會品嚐一下屠夫的肉了！”切薩雷陰測測的笑了起來，雖然他知道自己主炮幹不掉對方，但偷襲還是可以辦到的，只要……。
“艦長，他們……，他們向我們衝過來了！”
“什麼，怎麼可能！”
話語，直接讓切薩雷趔趄一下，舉起望遠鏡頓時人都傻了，只見到剛纔還在想左轉的2艘關島級戰列艦不知何時艦艏已經向右，微微錯開的艦身前部12門16英寸艦炮居然筆直的對準了自己，從艦艏撞開的浪花看，速度起碼超過了28節！
“我草！這是戰列艦還是巡洋艦啊！速度，轉舵怎麼可能那麼快！！”艦橋內的所有軍官全都直了眼睛，呆呆地看着2艘關島級戰列艦以巡洋艦的速度狂飆直衝而來，片刻後才醒悟過來。
“上帝，轉舵，快轉舵！”
就在切薩雷驚恐大喊時，遠處2艘關島級前方陡然炸開了數團耀眼的橘黃色火球，聽不到聲音，看不到黑點，所有心臟都懸到了嗓子眼，現在還有15000碼！他們應該打不中自己……吧。
“轟轟轟……。”
正當切薩雷和軍官們再次開始祈禱好運時，兩團水柱卻猛然從艦艏旁騰起，爆開的水波將2萬多噸的戰列艦艦艏狠狠往左一甩。“還擊……。”叫喊還在槍炮長嗓子眼迴盪時，遠處已經再次亮起了火光。
這他媽不是打仗，是煎熬，是拆骨！
看得到，打不到，白白捱打！而且夜色還完美的保護了敵人炮彈留下的任何痕跡，使得他們只能再次祈禱！
“哐……。”
即使站在艦橋厚厚的司令塔艙壁後面，這聲奇怪無比的異響還是讓所有人的心猛然下沉，心臟和瞳孔全部縮成了一點寒星！
這種聲音……，只有一個時候會發出。
重物砸中了裝甲鋼！
“上帝，抓緊……。”聲音還在大副喉嚨裡迴盪時，所有人都覺得雙腳突然離開了甲板懸空起來，緊接着艦體猛震了一下，在一聲劇烈的轟然巨響後，整艘戰艦內的人都彷彿變成了被擊中的保齡球般，東倒西歪狼狽不堪。
“哪裡中彈了？快告訴我。”
帶着滿身疼痛爬起來後，切薩雷也顧不上外面流彈橫飛衝出了司令塔，等他看到後面的景象後，整個人都傻掉了，只見到後面的那座煙囪已經歪斜着倒塌了下來，火焰正在從下面升騰而起，左舷水線以上部位更是被爆炸撕開了一個足有數米寬的破洞，鋼板向外捲曲着，就彷彿被巨獸的爪子給強行撕開了一般。
“艦長，咳咳……，鍋爐艙完蛋了！煙道全部斷裂，有毒氣體正在向甲板下蔓延，必須疏散。”
“動力艙.....，告訴我動力艙損失。”
“有一臺蒸汽機被卡住了無法再轉動，我們正在搶修，現在只能保證15節的速度。”
“艦長，我們必須立刻離開滅火，火焰太大了，我們會成爲靶子的！”
“通訊官，通訊官……，快發燈光信號，卡約-杜伊利奧號鍋爐艙嚴重損壞，有毒氣體正在蔓延，需要立刻暫時離開滅火。”
“是……。”通訊官剛準備帶命令去讓士兵發送信號，但還沒走兩步，整個人就呆住了，哆哆嗦嗦的指着忽然出現在戰艦另一側的幾艘黑影，汗毛一下子全都炸了開來，驚恐最終化爲了一聲結結巴巴的尖叫。
“艦……艦……艦長！奧匈人！是……是4艘聯合力量！”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