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一 決戰奧古斯塔 （二）
“貝當，你的手怎麼樣了？”
和煦的陽光中，一架架雙翼駱駝略顯凌亂的佈滿了整座臨時機場，一些士兵正在用手推車往機身下裝炸彈，更多的則是加油和檢查機槍。
中國人已經在100公里外，派去偵查的飛機已經損失了6架，自己頭頂上也出現過多次飛機，這都顯示中國人的飛機部隊也在源源不斷趕來，一場空中大戰即將拉開，所以大家必須做好準備。
趁着技師們忙碌的時候，飛行員們忙裡偷閒，擠在雙翼機中間三五成羣的聊着天，被問到的貝當准尉動了動纏着繃帶的左臂，對夥伴舉了舉：“謝謝，已經好多了。”
“貝當，你是個幸運兒，知道嘛，我至今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位夥伴拍了拍貝當的肩膀，因爲這傢伙命太大了，要知道這段時間來凡是被中國飛機擊中的駱駝不是四分五裂就是燒成了火團，很少有能活着迫降成功的，更重要的是，這傢伙在迫降前，還用機槍擊中了追擊他的那架新華戰機，把對方打得冒着黑煙栽倒爆炸。
如果放在其它地方，這種功績或許會被大肆宣傳，因爲這簡直就是個奇蹟，要知道大家可吃夠了中國人的苦，速度比不上，靈活差不多，機體結構和火力差距又實在是太大，所以一些傢伙開始悲觀哀嘆“上天就意味着回到天堂。”，更有人甚至已經開始拒絕執行飛行任務。
他們都是最棒的，可武器不足卻在讓大家白白犧牲，這種感覺就像是土著人拿着標槍和弓箭，對付步槍，不，應該說是對付機槍那麼無助！所以大家聽到貝當能夠迫降逃生，還擊落一架後，整個澳大利亞的協約飛行員都開始感嘆和驚訝。
“或許吧。”貝當聳聳肩膀，臉上可沒什麼笑意，他很清楚當時是因爲對方自己出了點問題，纔給了他機會，要不然早就加速逃離了機槍射程了，所以他從未把這個當成真正的功績。
不過也不是說他這次死裡逃生沒什麼都沒收穫，比如他發現中國人的單翼飛機雖然速度快，可如果保持在低空，抓住對方開火前那麼一瞬間，迅速減速進行小半徑轉彎，這樣對方就會剎不住車衝到自己前面，有那麼幾秒種內會露出最薄弱的機尾。
當然，幾秒鐘時間並不能保證機槍擊中對方，因爲那些中國飛行員一旦發現衝到了前面，就會立刻拉昇來躲避炮彈，等飛出了射程後又會爬高，然後對着你不斷地俯衝。
這是最可怕的，這些中國同行的技術非常過硬，而且很明白自己的優勢和弱點，根本不和你玩格鬥，他們就是不停地俯衝，爬升再俯衝，只有偶爾會進入格鬥，但那時你也別指望你能獲勝，因爲人家技術遠比自己這些人更好。
而且他還發現，中國飛行員一直在使用一種雙機戰術，就是一架負責主要進攻，而另一架負責掩護或者隔斷其它試圖靠近的敵人，上次他甚至還看到，一架中國飛機故意露出那幾秒鐘，勾引自己夥伴上當後，他的僚機就會迅速俯衝解決問題。
看到貝當安靜地端着水杯不再繼續說話，飛行員們也安靜了下來，一些人低頭無意識的在地上畫着什麼，一些擡起頭看着天空，更多人則回憶着和家人朋友在一起的曰子。
“我想念愛爾蘭。”
一位飛行員擦着防風鏡，喃喃自語：“青草爬滿了山坡，花朵間雜其間，綿羊悠閒地散着步，牧羊犬忠實的守護者它的羊羣，還有，美味的乳酪和姑娘們的甜甜微笑。”
聲音徐徐，卻勾起了每位飛行員的思鄉之情，他們中大部分人都來自英國和美國，遠渡重洋來到這裡，時間長的已經幾年，最短的也有一年，雖然他們都覺得這是個美麗的地方，但還是免不了越來越濃的思鄉之情。
從不同的國家，不同的海港登船，帶着打敗中國人的目的來到了這裡，當數以萬計的夥伴揹着槍，拉着大炮，駕駛着飛機，開着戰艦雲集到這座大島時，他們以爲自己能夠打敗曾經被看不起的黃皮猴子，甚至在開戰不久率先進攻南北澳時也堅信勝利。
可很快他們就明白了，人家之前根本沒出全力！
當一艘艘運兵船從珀斯、達爾文卸下更多的士兵，當一門門大炮被從船艙裡推出，當數以萬計的卡車開始在碼頭集結，所有人都被嚇壞了。
密集如雨點般的炮彈，響徹雲霄的喊殺聲，還有那如和怪獸一樣碾壓而來的坦克，裝甲車，最可怕的是頭頂上翩然起舞的戰鷹，根本沒法阻擋。
於是大家在長官的帶領下撤退，從南澳撤退，撤退、不斷地撤退，開始大家還希望他們會因爲補給過長不會再追趕，可在大量卡車的幫助下，即使沒有了火車，還是依然頑強追擊着，最後等到達這裡大家才發現，已經沒路可退。
尤其是當大艦隊慘敗的消息如炸彈般在軍中炸開時，厭戰和憎恨就開始瀰漫，每天都會有士兵悄悄離開，甚至把槍口最準自己的腦袋。
澳大利亞已經全部武裝了起來，男人，女人，老人，所有人！全部武裝了起來，但之前擋不住，現在更擋不住，因爲這裡已經成爲了孤島，在幾乎沒有工業的情況下，即使彈藥都沒法滿足，怎麼可能去長期堅守呢？
貝當嘆了口氣，他不知道這種煎熬還需要多久，他只知道，如果敵人前來，他還是必須駕駛着飛機去迎向對方，哪怕。
正當他放下杯子走向自己的新飛機，想去看看機槍有沒有準備好時，一聲尖銳的口哨聲刺破了耳膜，戰鬥的警報再一次響起，只見到所有夥伴都發了瘋似的衝向了戰機，他也連忙鑽進了駕駛艙，大喊道：“快發動，發動。”
“可是。”技師夥伴看了眼貝纏着紗布的手臂，搖搖頭：“子彈還沒裝好，而且你。”
“那就快裝好，快，他們要來了！”
貝當急促的大喊着，誰都知道他口中的“他們”是誰，機師雖然不太忍心受傷的貝當還要上天，但還是帶着幾個夥伴開始飛速替機槍裝子彈，等兩條長長地帆布彈帶剛剛被取來，準備塞進機頭裡時，裝子彈的士兵手卻猛地抖了下，整個人就彷彿被美杜莎的眼睛掃到，僵硬如石雕般呆滯的看着西邊張大了嘴巴。
“上帝啊！快！”技師夥伴猛地清醒了過來，他知道如果讓貝當繼續待在這裡，那隻會被對方屠殺，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升空，有多遠逃多遠！
扭頭看去，貝當也被這番景象嚇壞了，要知道之前中國飛機雖然統治了天空，但一般都會分開使用，每次最多就一二十架，可現在呢？西邊的天空中，已經出現了一大片黑點，即使無法詳細統計，可看架勢起碼在七十架，而且正在向這邊快速飛來。
野馬的座艙內，蘇鵬快速扣好防風鏡和頭盔，遠處那羣已經升空的，同樣龐大的“駱駝”羣讓他興奮了起來，抓起話筒大喊道：“散開，多利用俯衝和速度優勢，不要纏鬥！”
“跟上我，幹掉他們！”
蘇鵬猛地將油杆推到底，原本就比海航速度更快，馬力更強的野馬戰鬥機機頭兩側排氣管中涌出了大股青煙，彷彿被人從後面狠狠抽了一鞭子那樣，三葉可調螺旋槳在引擎的推動下轉動得愈加急促。
在他的帶領下，82架衝入奧古斯塔港上空的戰鷹猛然散開，就猶如張開的菊花花瓣那樣，霎時佈滿了整個天空。
緊張的忙碌後，貝當的飛機終於在滑跑了幾十米後，開始慢慢升上天空，和他一起升空的幾位夥伴更是亟不可待拉起機頭，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往上爬升，看起來像是準備儘早達到交戰高度。
“不要！”
貝當大喊着，呼喊戰友不要以這麼大角度爬升，因爲駱駝不是人家那種發動機強勁的金屬飛機，在這種角度時根本沒辦法機動，只會成爲。
呼喊聲，在大風中飄散，貝當急紅了眼睛的時候，6架中國人的戰鬥機就已經猛地從身邊掠過，然後最準了那幾架大角度爬升無法機動的駱駝。
當一架駱駝剛剛進入十字星，蘇鵬就猛地扣下了扳機，機頭兩側下方的2挺12.7毫米改進自大毒蛇的機槍，還有翼根處的4挺7.62毫米機槍同時怒吼起來。
海航追求一擊必殺，還提出了要求飛機在可以巡邏中對付潛艇和小型軍艦的能力，所以爲大黃蜂選擇了一門25毫米搭配4挺7.76毫米機槍的火力組合，但空軍作戰環境不同，各國都開始重視天空，考慮到可能面對的敵機更多，還需要長時間在敵區上空巡邏，甚至對地提供速射火力支援，需要較強的火力持續姓，所以野馬的標準火力是2挺重型和4挺輕型機槍。
不過最近也有一些開始換裝機炮，那時因爲最近的戰鬥中大家發現，野馬在俯衝時25毫米機炮甚至可以打穿敵人的坦克裝甲，在協約軍隊，尤其是美國陸軍也開始源源不斷裝備坦克後，空軍也開始安裝速射機炮。
雖然蘇鵬的愛機還沒換機炮，可他此刻面前只是木頭架子，6挺機槍同時開火，子彈簡直和下雨一樣，僅僅幾秒鐘時間，機頭和機翼噴出的火舌中，被瞄準的駱駝就被打成了木篩子。
躲在下面塹壕內的所有聯軍士兵都看到，足足200多架戰鷹從頭頂對穿而過，就彷彿迎頭相撞的海浪那樣，瞬間便絞殺在一起分辨不清，可片刻後所有人都又都臉色死灰，因爲他們見到無論是機翼折斷，或者是冒着煙栽倒，甚至直接被打成火球的，全都是自己這邊的駱駝f1雙翼機！
眼看着爬升的夥伴在自己面前被秒殺，貝當嘆了口氣，可此時已經沒有時間去傷心，雖然他已經起飛，但面對呼嘯而至的敵人還並不安全。
貝當出人意料的沒有拉起機頭，反而迅速下壓讓駱駝緊貼地面，因爲上次交手時他發現，如果可以貼近地面的話，中國人的俯衝優勢就不那麼容易發揮，上次那個傢伙就是因爲看到自己準備迫降，急於擊落強行俯衝，最後發現距離太低不得不無功而返拉了起來，給了他幾秒鐘的時間。
剛剛擊落4架敵機的蘇鵬其實已經看到了貝當，他開始還以爲對方會迅速拉起來加入戰場，準備在天上等着，可沒想到這傢伙居然緊貼地面飛行就是不起來，尤其是不到50米的高度，更是讓他眼中頓時爆起一團精芒。
是個高手！
蘇鵬幾乎可以肯定，這傢伙要麼是被嚇壞了，要不就絕對是個高手，因爲他知道，駱駝的爬升姓能很差，如果此時強行爬上來那就是盤菜，所以才緊貼地面飛行，希望避開主戰圈後再拉起來。
雖然他也可以飛這麼低，訓練時甚至更低都試過，但說實話，比低空姓能野馬絕對不如駱駝雙翼機，而且進入低空還有可能面臨地面火力的瞄準，所以非常危險。
不過，蘇鵬還是不想放過這個傢伙，越是高手他越覺得興奮無比！
“強子，掩護我，小心地面機槍！”蘇鵬的叫喊中，野馬呼嘯着向貝當追去，身後的僚機也緊緊跟隨而上，兩架戰鷹迅速從800米下降到了100米的低空。
大地彷彿觸手可及，飛機幾乎是擦着大樹掠過，呼嘯的大風將樹葉吹得沙沙作響，甚至嚇得一直考拉都直接從樹幹上跌落。
耳旁突然傳來的異響，讓貝當渾身的汗毛都驚炸起來，扭頭看去，只見到兩架野馬呼嘯着從身後遠處追來，立刻一撥艹縱杆，向遠處一片樹林飛去。
蘇鵬怎麼能讓他得逞，等到追進後立刻按下了扳機，密集的子彈打得地面上塵土飛揚，可讓他氣憤的時，這次居然失手了沒有打中對方！
野馬呼嘯着從駱駝身邊掠過，兩人都看到了駕駛艙內的對手，貝當原本準備抓住那幾秒鐘，不料剛調整好姿態，一連串的子彈再次射來，甚至還打穿了左邊的上層機翼。
扭頭看去，對方的僚機已經追了上來，看到配合默契的對手，他只得偏轉機頭拐彎向另一邊飛去。
蘇鵬駕機迅速在前面繞了個彎後，再次咬住了貝當的機尾，這次他飛得更低也更加小心，雖然地面不時有子彈射來，但他還是沒有放棄。
被兩架野馬咬住，貝當也已經是滿頭冷汗，不斷地左轉右繞希望能避開對手，而且還咬定就是不爬升，可是這回無論他怎麼躲避，對方就是死死咬住他，當近十分鐘的顫抖飛到一片樹林上空時，一連串的子彈猛然射來。
篤篤的穿透聲中，機翼再次被子彈擊中，幾個拳頭大的破洞讓貝當臉色煞白，努力地試圖保持平衡，可不料剛剛穩住，第二架野馬再次從右邊繞了過來。
技術上的差距加上精妙配合，讓貝當的努力完全白費，當幾發子彈鑽入機頭髮動機後，駱駝開始不斷地顫抖，機頭也頓時黑煙滾滾。
砰。
看到貝當的駱駝冒着煙，一頭撞在了樹冠上後，蘇鵬本來還想盤旋幾圈，幹掉這個技術不錯的傢伙時，天空中的駱駝已經基本被掃清，一架架沒有了目標的野馬開始把全部火力都灑向了臨時機場，停在地面的幾十架駱駝迅速被掃成了木屑後，大家又把機槍對準了瘋狂逃竄的飛行員和技師。
近百挺機槍，一遍遍的蹂躪着機場，直到十幾輛英國探路者裝甲車趕來，利用上面的7.7毫米劉易斯機場阻攔時，野馬們才逐漸散去回到了高空。
貝當氣喘吁吁的從樹上爬了下來，他再一次幸運的躲過了死亡，仰頭看了眼還在樹冠上燃燒的飛機，嘴角勾起了一絲苦笑，看着遠處的奧古斯塔港，想回去的腳步忽然變得極爲沉重。
沒有了飛機，回去還能幹什麼？而且即使下次還能飛上天，會不會還這麼幸運呢？！
躲在用石塊和水泥包裹指揮部內，麥克阿瑟雙眉緊皺，不到一小時，奧古斯塔港的天空就敞開了大門，足足215架駱駝不是被擊落，就是在地面被打爛，連一架逃走的都沒有，雖然這早已在大家的預料中，可當它真實發生時，大家還是對新華飛機的可怕作戰能力感到揪心。
還好。
麥克阿瑟深深吸了口氣，天空還不是決定戰場的主力，要想通過這裡，對方陸軍就必須投入進來，從奧古斯塔港開始，到後面的弗林德斯嶺，足足1萬5千平方公里土地內，有40萬正規軍和30萬民兵，各類要塞工事足有400餘座，塹壕總長度超過了470公里，而且光是大炮和機槍就超過了4500門/挺，再加弗林德斯嶺北方還有12個師在側翼掩護，身後的阿德萊德和新南威爾士州內也有15個師，所以只要在這裡把對方拖入消耗，那麼至少不能立刻發動對美國本土的戰爭，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拖到援兵抵達。
想到這裡，麥克阿瑟立刻走到了地圖前，作爲參謀，他必須向42步兵師師長，也是奧古斯塔聯軍總指揮的吉姆少將提供作戰建議，確保如何長時間堅守下去，可當他目光掃到了弗林德斯嶺以北時，總覺得那裡的防禦強度還是不足，要知道那些黃皮猴子的坦克非常厲害，穿插能力非常強，所以想了想後準備去向少將建議，再往那裡增派幾個師，最起碼也應該把自己的坦克也調一些過去，反正這裡是防禦戰，用不着。
正當他準備走向隔壁的指揮中心時，大喊驚住了他。
“少校，快看！”
麥克阿瑟立刻舉起望遠鏡，只見到天空上再次鋪滿了“烏雲”，上百架大型雙引擎飛機出現在了天空，當他們在剛纔那些戰機的保護下，投下一連串如同雞蛋般的炸彈時，他的臉色陡然變了！
因爲。
一團團巨大的火球，猛然從遠處的奧古斯塔港小城升空升騰而起，火星如同焰火般向四周擴散，海風的幫助下一些甚至還飄灑到了上千米外，然後。
眼中就只剩下了一片火海！
“上帝啊，那是什麼鬼東西！”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