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霸扒拉下頭盔,抹了抹臉上的汗水。“沒事,我射殺了可能六七個叛軍,可是太多了,怕是真如兄臺你猜測的一般,那邊只是疑兵,這裡纔是他們的主攻之地。”
這個時候,劉宏基也衝進了城樓,剛一衝進來,就聽到了啪啪啪幾聲響,能夠看到了那城樓裡邊的泥地上,插着好幾只箭矢。
“奶奶的,來這裡的敵人絕對是主力。”劉宏基衝進來之後,接過了親兵遞來的水壺,猛灌了幾大口,大聲地說道。
“對了,派人去求援了沒?”我趕緊問道。“叛軍夜襲,必然是想要一鼓作氣奪取洛陽,所以,來的叛軍絕對不會少。”
“第一時間就讓師道和茂約兄趕過去了。如今已經過了一刻鐘,相信他們應該已經見到大將軍了吧。”劉宏基的身上插着好幾只羽箭,不過幸好,都是插在甲縫處,這傢伙一邊拔箭一邊答道。
“那就好,對了洛水那邊的水師怎麼樣了?出動了沒?”我最擔心的還是洛水一帶,要是叛軍剩夜逆水進入城中,然後猛撲城門一帶,那事可就大了,咱們的兵力原本就不足。
“已經出動了,真是好險,我剛剛就在靠近洛水一側,已經有好幾百叛軍快要爬上岸了,幸好水師查覺,殺散了他們,只跑了幾十人,柴紹賢弟已經帶人趕過去了。相信他們翻不起大浪。”
這個時候,鄭晨抱着一副明光鎧出現在了門口:“公子,快把那脫了,穿上這個吧。”
“行”我也不客氣了,嗯,爲了生命安全着想,以後只要是在戰場上,本公子打死都不脫這玩意了,哪怕是沉點,至少生命安全有保障,不然,本公子萬一被戰場上的流矢命中,指不定就會英年早逝。
一直守候在我的身邊的李元芳也趕緊給我披掛起鎧甲來,嘴裡邊還在那碎碎念。“公子,算小的求你了,一會千萬別太靠近城牆了,你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小的可擔待不起啊。”
披掛好了沉重的明光鎧,本公子暗鬆了口氣。“好了,大夥都趕緊出去,別讓叛軍有機會衝上來。”
“走走走”劉宏基當先舉起了手排,也就是小圓盾衝了出去,緊接着李玄霸也竄了出去,而李瑤光方走了數步,回過了頭來定定地看着我,旋及低聲地叮囑了一句:“小心,保重自己。”
“多謝,你也要好好保重……”我話音未落,李瑤光已然放下了面護,衝出了城樓。看到她的身影,我不禁微笑了起來,不知道爲何,方纔短短的一瞬間,似乎感覺我和她之間的關係,或者說距離,近了許多。
本公子也有樣學樣,放下了頭盔上的面護,這玩意就是一塊鐵板。不過鑄成了猙獰的獸頭狀,鼻子部位向外隆起,而眼睛處挖出了兩個洞。雖然對視線有些影響,但是,卻讓面部也能夠得到保護,而本公子的左手還舉着一張圓盾,剛剛走出了數步,就感覺到盾牌像是撞出到了什麼東西似的,發出奪奪的入木聲,看樣子是中箭了。
“他媽的,誰這麼沒功德心,往天上扔動心。”身爲二十一世紀優秀青年的我一面發着牢騷一面在鄭晨和李元芳的掩護之下,衝到了我的部曲所在的防區。
這裡,長約五十丈,我手底下的一千部曲就需要防禦這一段,不能讓下面那些該死的叛軍衝下來。隨着柳徇天的怒吼,還有那些曾經上過戰場的家兵部曲的帶領之下,經過了最初的混亂之後,總算都找到了節奏感,一張張盾牌架了起來,遮擋着天空墜落下來的箭矢,一排排的弩矢尖嘯着穿過女牆,刺入人體,激起一蓬蓬的血霧,帶着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竹哨聲也顯現出了節奏,而每一位部曲都已經不再是一臉的驚慌之色,有條不紊地上弦,瞄準,扣動板機,不得不說,弩這玩意的確要比弓箭好用多了,任何一個人,只要學習上一兩個時辰,就算是不能百發百中,也能夠命中百步之外的目標,而不會像弓箭一般,沒幾個月的苦練,連靶子都射不中。
叛軍的箭矢也不少,但是有了城牆的阻隔,所以真正能夠造成傷害的,除非是恰巧命中女牆的射擊孔之外,更多的是從空中墜落下來的箭矢。
而這些人都是披盔帶甲的,所以箭傷很難造成致命,不過,就在這一刻多鐘的時間裡,已經有近百人衝了箭,不過,很多人仍舊咬牙繼續堅持。只有少數被命中要害的人被擡了下去。
但是城樓之上,除了動作聲還有竹哨聲之外,幾乎沒有其他聲音發出,只有時不時傳來的悶哼聲,提醒着又有人被羽箭命中,而城頭之下的叛軍瘋狂地叫喊不停。
“怎麼樣了?”衝到了位置之後,本公子躲到了女牆下面,朝着已經趕了過來的柳徇天喝問道。
“公子,咱們還頂得住,但是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叛軍攻城,不知道能夠撐到什麼時候,幸好對方的弓弩不是很多,不然,咱們的人傷的怕是要增加好幾倍。”
我看着那仍舊是排列成三排,一排接一排的向前射擊,然後後退的家後部曲,看着其中有三百多人披掛着鐵甲,不由得靈機一動,一把將柳徇天拽過來點。“告訴他們,停止三連射,讓所有披掛鐵甲的人在前面射擊,另外兩排的人,專門給鐵甲者上弦,三張弩,都讓鐵甲者射擊,其他人負責裝弦,懂我的意思嗎?”
柳徇天先是一呆,旋及面露喜色。“小的知道怎麼做了。”
“知道就好,你們倆個明白不明白,明白了你們仨一塊去,讓他們調整。”本公子轉過了頭來衝李元芳和鄭晨厲聲喝道。
“鄭晨你留下來保護公子,公子要是有什麼差池老子要你的命,柳哥咱們走”李元芳攔住鄭晨惡狠狠地瞪着眼喝道,然後跟柳徇天一塊開始各走一頭,開始讓那些人照本公子的吩咐來做。
“公子,小的還是守着你吧。”鄭晨奮力地舉着盾牌,就剛剛說話這麼一會的功夫,至少有三四隻箭矢紮在了他的盾牌上。我知道李元芳這是爲了我好,算了,懶得計較。本公子的性命本來就是很重要的,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去幫忙也沒啥大問題。
隨着李元芳和柳徇天的怒吼聲,很快,所有部曲都動了起來,那些身披鐵鎧者全都放下了面護,站到了最前方,而身後邊,都有兩名部曲緊隨,只要他手中的弩箭射出,就會交給身邊的部曲,那名部曲就開始腳踏張弦,而另外一名部曲把已經上好弦的強弩遞上,當新的一矢射出之後,方纔上弦的那位已經把弩矢裝上,再次遞上……
這一次,射擊的只有三百多人,但是,卻有六百來人在爲他們供應彈藥,迅捷的弩矢,不論是皮鎧,又或者是肉體,都會輕易地刺穿掉,除非是鐵鎧和重盾,才能夠防禦住這種攻擊力強悍的蹶張弩。
而雖然護城河裡邊倒下了不少的叛軍,但是更多的叛軍把雲梯架到了護城河上之後開始順着梯子朝着城牆腳下衝過來。而隨着李元芳和柳徇天的怒吼,所有人都沒有理會城牆角下那些只有武器,卻缺乏攻城器械的叛軍,繼續掃射着護城河邊那些扛着雲梯的叛軍們。
“快點,再快點”而城牆靠城內的一側,幾十口大鍋,已經隱隱地冒出了熱氣,旁邊的青壯正在奮力地鼓風,這自然就是油,一想到燒得滾燙的澆下去,本公子就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乃乃的,見過油炸油條的,還真沒見過油炸大活人的,太噁心了。
就在本公子看着油鍋思緒萬千的當口,一飆人馬飛快地從城牆東北角處衝了過來,猶如長龍一般的火把正向着我們這邊移動,爲首者,正是韋雲啓。
“韋御史,你怎麼來了?”我很是感動,他可是第一個衝過來救援我們的。跟着他一路竄過來的還有一位年約十八九歲的年輕人,身量頗高,體態魁梧,手中的提着一柄良弓,一路行來之後,我看到這傢伙好幾次衝到了牆邊連射了好幾箭,看樣子也是一個喜歡捅人或者被捅的猛人,跟李玄霸差不多的主。
“齊國公莫怪韋某纔是,雖然我們那邊的叛軍並沒有發動進攻,但是還是得小心再小心,韋某特地帶着一千人趕過來增援,希望能夠幫得上忙。”同樣已經換成了一身明光鎧的韋雲起衝我拱了拱手道。
“對了,這莫非又是一種新的戰法?”我跟韋雲起客氣沒兩聲,那位年輕的勳貴子弟就兩眼放光地注意到了那些站立在女牆跟前,不停向着城樓下射擊的部曲,很是訝然地道。
我咧了咧嘴,當下解釋道:“算是吧,我們這身着鐵鎧的部曲不過三百餘,守住這百五十步寬的城牆已經足夠,而其他人只着皮甲,若是靠前射擊,怕是傷亡過大,所以某就弄了這麼個法子。”這個法子應該在後世也很流行,反正我看到過的拿破崙戰爭時間,記得出現過這樣的場面,一位神槍手在前來開槍射擊敵人,後面有三四個人在爲他裝填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