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竟然是吳秀秀這小娘皮!
郭業不用看,光聽這說話的語氣就知道來人肯定是吳秀秀。
這小娘皮這個時候竄冒出來,不會真像她所說一樣,給小哥來搗亂的吧?
郭業知道吳茂才向來對這個女兒視如掌上明珠,疼愛有加,言聽計從。
如果吳秀秀真的給自己橫插一槓,那黃花菜真是涼到發餿發臭了。
一想到好不容易糊弄岳父吳茂才這個鐵公雞忍痛拔毛,如果被吳秀秀輕易搗亂掉,郭業不由得頭皮一陣發麻。
隨即,郭業盡力掃去臉上的忐忑神色,輕輕轉身對着吳秀秀厚顏無恥腆笑道:原來是娘子啊,我這哪裡是巧舌如簧啊,爲夫說得全是事實啊!
此時已近黃昏,用完晚膳的吳秀秀早已沐浴更衣妥當準備在房中看會兒書就歇息,一聽前院動靜嘈雜,纔不顧素面朝天的跑了出來看個究竟。
見着郭業滿嘴胡亂,又是娘子又是爲夫的,頓時心中不快。
隨即蛾眉微蹙,瞥了眼郭業冷聲道:誰是你家娘子,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郭業!
呀嗬,郭業聽着吳秀秀這軟刀子嚯嚯的言語,霎時心中起膩,什麼叫我自己的身份,吳秀秀你還來勁了是吧?
但是一想到自己身負重任,切記不可毛躁衝動壞了大事,於是將心頭不快壓制了下來。
然後對着吳秀秀打了個哈哈,笑道:是是是,吳小姐不要介意,我郭業啥都好,就是管不住自己這張破嘴,嘿嘿。下次不會了,絕對不會了。
一見郭業謙卑表態致歉,吳秀秀那有些不悅的容顏也如初春大地冰雪漸漸消融般,恢復到面沉如水的平時模樣,然後點點頭道:嗯,知道就好。不過你剛纔與我爹爹所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劉家就是一頭打老虎,必須一擊就要打死它,不然打虎不成反傷人。郭業,你可有信心做到將吳家一網打盡?
看來吳秀秀也是對這劉家深惡痛絕,對劉阿芒的糾纏不休已經忍無可忍,不然說話間也不會如此怨氣深重,透着絲絲的殺伐之意。
郭業聽着吳秀秀這話有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之勢,不由拍胸保證順嘴說道:秀秀小姐放心,對於劉家之事,我郭業絕對有信心將他們一擊斃命,讓他們如海船碰礁,一沉到底。
吳秀秀聽着郭業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證,見着他說話時眉宇間透着的那種自信,心中沒來由的一緊,心道,原來這廝也有如此強硬一面,頗有些男子氣概。
一念之此,吳秀秀突然覺着自己的臉頰有些燙熱,暗啐自己怎得胡亂瞎想,他只是一個佃戶之子,與自己只是名義上的夫妻,怎能配得上自己呢?
慌亂不可控又不想郭業發覺,只得立即轉身朝着自己的臥房強壯淡定疾步離去,走遠幾步之後頭也不回地衝郭業甩過一句話:郭業,好好幹,莫要丟了吳家的顏面,墜了吳家的名聲。
郭業聽罷,哪裡會去尋思吳秀秀剛纔那不自在的一幕,只要這小妮子不給他添亂他就謝天謝地了,滿嘴信誓旦旦的保證着,讓吳秀秀放心。
待得他緩過神兒來,吳秀秀已經走遠,早已失去了蹤影。
郭業傻傻愣在當場,脫口罵道:我靠,我怎麼會被這麼一個小娘們牽着鼻子走?到底他孃的誰調教誰?
甩甩頭,跑去腦中那些不相干的雜念,郭業也邁步朝着後院書房方向走去。
他清醒的記得,如今的他,還只是睡書房的命。
回到書房之後,丫鬟春香已經提前將棉被送進了房中,一天奔波勞碌,郭業早已直不起腰,在書房中瞎折騰了一會兒之後,就渾渾噩噩地沉睡了過去。
月落星沉,斗轉星移,初陽東昇魚肚白。
一夜過去,新的一天又開始看了。
吃完早點,郭業已從管家福伯嘴裡得知,岳父大人已經安排下人將吳家糧倉的糧食搬運出來,隨時都可以押赴隴西縣衙的官倉。
郭業囑託福伯先不着急將糧食押赴縣城,然後又召集來程二牛,阮老三,還有胖瘦頭陀朱鵬春和甘竹壽等人一齊來到書房議事。
朱鵬春,程二牛等人被福伯安頓下來,好吃好喝好睡供着,當真是快樂安逸的很。
對他們這些看着威風,實則兜裡沒幾個大錢的衙役來說,昨日吳家那頓招待飯當真是高規格高檔次了。
因而,一進入郭業的書房,程二牛等人就對郭業又是羨慕又是致謝。
尤其是朱鵬春,更是將郭業捧上了天,就衝昨天那頓高規格的待遇,在他看來郭業在吳家的地位那是槓槓的。
也只有郭業自己知道,自己在吳家的地位都是假象,如果他把朱鵬春的恭維吹捧當了真,那麼他離二逼真不遠了。
目前計劃正在進行中,郭業無暇和朱鵬春等人瞎扯淡,胡亂敷衍了兩句之後,直接進入了正題。
郭業將便宜岳父吳茂才答應借糧解決皁班和張小七的燃眉之急之事緩緩說了出來。
言罷,頓時整個房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衆人紛紛瞪大了眼珠子看着郭業,就連甘竹壽這個平日裡不言不語的吊死鬼都愣愣地看着郭業。
這,太不可思議了!
沒想到在大家覺得比登天還難的問題,竟然被郭業在昨日黃昏之時舉手投足之間,輕易解決。
爺們,那是一百來石的糧食,足足上萬斤,價值五百餘兩白花花的銀子。
要知道他們一年的薪水也就是十餘兩,五百兩銀子便是做到死也攢不夠啊!
程二牛、阮老三,還有衆衙役對着郭業又是一番敬仰,如滔滔江水連綿不在,如長江決堤一瀉千里。
朱鵬春這廝更是厚顏無恥到了極致,不滯誇道:郭小哥就是郭小哥,到底是咱們皁班的鎮班之寶啊!
郭業暗中扁扁嘴,屁的鎮班之寶。
唯獨他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兒,他也是連蒙帶騙連哄帶許諾,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吳茂才說服。
如果不能扳倒劉家找回稅糧,這事就跟屌蛋掛刀,懸着呢!
與張小七交情熟稔的阮老三已經着急問道了:郭小哥,那咱們是不是現在就可以押運糧食去回縣城交差了?萬一回去晚了,被縣尉大人察覺,小七腦袋不保啊!
衆人也是紛紛稱是,到底是一個皁班的同僚,而且關係都不錯,都不忍心看着自己的手足弟兄出事。
特別是此事背後有秦威在搗亂,直接影響到皁班在縣尉大人心目中的位置。
說穿了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郭業見着衆人都紛紛表態,突然擡起右手打斷道:不着急,如果單單這樣,只能治標不治本。龐班頭派我率你們幾人來東流鄉可不僅僅是爲了找些糧食來墊付丟失的稅糧。如果就這麼打道回府,那他媽太便宜了劉家,也太任由秦威這個王八蛋得瑟了。
呃?
衆人一愣,難道郭小哥還有什麼後招兒不成?
見着衆人投來詢問的眼神,郭業於是將自己的計劃緩緩道了出來。
聽着郭業如後世演講家一般,抑揚頓挫帶着蠱惑性的言語,衆人的情緒也被緩緩帶動了起來。
當說完計劃的最後一個字之時,衆人個個面帶喜色,程二牛這廝更是摩拳擦掌沉聲吼道:要得,要得,硬是要得。郭小哥說咋辦就咋辦,這次俺這雙鐵拳非要狠揍劉家這對狗操的父子。
阮老三,甘竹壽,隨行而來的衙役聽完郭業的計劃之後,雖然沒有像程二牛那樣表現的義憤填膺,但是卻也沒有異議,畢竟這上萬斤的糧食都是郭業一人朝岳父家借來,他們還有話好說?
唯獨朱鵬春提出了建議,問道:郭小哥剛纔所說,要人假扮其他縣城的糧商,咱們上哪兒找合適的人選去?
郭業聽罷,倒是略微讚賞的看了眼朱鵬春,到底是會鑽營,腦子也比別人要活絡些。
而後用一種近乎促狹的眼神死死盯着朱鵬春,久久不言。
朱鵬春見自己問完話之後,郭小哥就盯着自己不放,心中不由咯噔一愣。
再轉頭看着程二牛,甘竹壽,阮老三,還有其他幾名衙役,都是用同一種眼神看着他,好像是嫖客進了窯子相中了妓女一般,眼神一直放在他的身上。
我草!
朱鵬春頓時發覺自己真他孃的嘴欠,真想扇自己兩嘴巴子。
然後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珠子,驚異地問道:郭小哥,你說的那個販賣糧食的商人,不會就是我老朱我吧?
郭業還是沒說話,但是卻已經舉起了右手大拇指衝他比劃讚了一下。
一旁的程二牛立馬附和聲援郭業道:咋的?你還不願意?別忘了,龐班頭臨行前交代過,一切行動聽指揮,唯俺們郭小哥馬首是瞻。
甘竹壽,阮老三等人也是紛紛點頭稱是。
朱鵬春心裡那個冤啊,你妹啊,朱鵬春啊朱鵬春,讓你嘴欠,讓你嘴賤,活該!
郭業走上前去輕拍着朱鵬春的肩膀,勉勵道:老朱,你這人心思活絡,嘴巴靈巧,是個能夠託付重任的人,我看好你。
聽着郭業如此高規格的讚譽自己,朱鵬春沒來由的心中底氣一足,不可思議地問道:真的?郭小哥,你真的這麼瞧得起老朱?
郭業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然後輕聲在朱鵬春耳邊附耳了幾句,看得在場諸人不明所以。
而被郭業附耳言語完之後的朱鵬春突然臉色一陣潮紅,張嘴怔怔詫異,嘴中喃喃詢問道:這,這,郭小哥,當真?
郭業哈哈一笑,朗聲道:都是一個鍋裡撈飯吃的弟兄,我要誆你,我是你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