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秦王來了?真的假的?”
“此乃我親眼所見,那還能假的了?”
然後,徐有良又對徐惠道:“賢侄女,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梳洗打扮一下,隨我去見秦王千歲。”
此時徐惠的心裡面如同開了兩扇門似的,別提多敞亮了,就連徐張氏那可憎的面容,在她的眼中似乎也柔和了許多。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那……我先去洗把臉。”
趁着他梳洗的功夫,徐張氏在她身後就嘮叨開了。
“賢侄女呀,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長安城第一才女,那豈是誰都能做的?”
“今日您能有這麼好的歸宿,你那父母的在天之靈一定會爲你高興的。我們這些親戚也是與有榮焉。”
“那秦王還了得?論權勢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論家財,恐怕皇帝老兒比他也得遜色三分!賢侄女你嫁了他可是享了福了,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坐的是八擡大轎,戴的是奇珍異寶。”
“不過呢,話有說回來了。你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窮親戚呀。你那叔叔在長安混了這麼多年,不過是工部員外郎,也太寒顫了。還有你那個沒用的哥哥,現在也沒個功名……”
“如果有機會的話,您給秦王吹吃風,三五句話的事兒,你嬸子我一輩子記着你的大恩大德!”
……
徐張氏嘮叨個不停,徐惠只是不理。
她略微梳洗了一下,站起身形,淡淡地回道:“知道了,再說吧。”然後施施然,領着徐婉一起去見郭業。
徐張氏望着她遠去的背影,臉色不由得充滿了羨慕嫉妒之色,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不知說什麼好。
徐有良道:“行了!剛纔你把人家得罪苦啦。人家又不傻,哪能這麼快就回心轉意?”
“你埋怨我幹什麼?該怎麼辦不是咱們在家商量好的嗎?誰知道這小丫頭竟然真的搭上了秦王的路子。早知道如此,我又何必枉做小人?秦王可比齊王好多了。”
“唉,現在說什麼也晚了。總而言之一句話,咱們之前辦的事是挺沒良心的,現在只能盡力補救。”
“怎麼補救?”
“當然是以心換心了。人心都是肉長的,徐家現在沒什麼親人,咱們以後好好待人家,遲早她會回心轉意的。秦王拔根汗毛都比咱們的腰粗,只要功夫到了,咱們家總能飛黃騰達。”
“也只能如此了。我這就趕緊去幫忙,力爭把徐家的這場喪事辦得風風觀光的,徐惠看了定然心裡歡喜。”
徐張氏打算的是挺好,但是到了現在,操辦喪事還能輪得上她?
秦王駕臨徐府給徐孝德弔唁,並且承認和徐惠婚約。這個消息不脛而走,迅速傳遍了長安城!
這則消息,至少說明了兩點。其一,徐家算是從謀反的案子脫身了,要不然秦王不可能前來弔唁。其二,徐惠苦盡甘來,今後貴不可言。
事實上,徐惠就算是入宮,都不會這麼被人看好。皇宮之內的女人太多了,誰知道她能不能受寵?就算真的受寵了,還有後宮不得干政呢?她又能爲自己出幾分力?
但是做了郭業的小妾可就不同了,秦王憐花惜玉天下聞名,徐惠受寵簡直是一定的。枕頭風一吹,什麼事辦不成?
這世上只有後宮不得干政一說,可從來沒聽過後宅不得干政!
世上跟紅頂白的人太多了,霎時間,徐府的門前車水馬龍,擁擠不堪。
什麼叫徐孝德的同僚,哪個是徐孝德的朋友,同窗同鄉同年,該來的都來了!至於徐氏族人,那更是蜂擁而至。已經弔唁過又告辭離去的,此時也厚着臉皮重新到來。
甚至很有一些只是和徐孝德有一面之緣,談不上什麼交情的人,也來到靈堂嚎啕大哭,訴說與徐家有多麼深厚的情誼。
喪禮需要的東西,招待人們需要的陪客、吃食,此時哪還用得着徐惠操心?自有人幫她辦的妥妥當當,漂漂亮亮。
每個人見了她,既要表現的足夠悲痛,還要花盡心思說上些奉承話,也真夠難爲他們的。
徐惠知道這一切都是拜郭業所賜,看向他的眼光中,更是充滿了柔情蜜意。
徐婉兒盯着郭業瞅了半天,道:“你就是我姐夫?”
徐惠趕緊介紹道:“夫君,這就是我妹妹,單名一個婉字。”
“好可愛的小姑娘!”郭業把她抱了起來,道:“不錯,我就是你姐夫,怎麼樣?滿意不滿意?”
“不滿意,你來的太晚了。我們都等了你好幾個時辰了。”徐婉兒道。
郭業趕緊把事情的經過解釋了一遍,道:“不是我故意拖延,實在是各種陰差陽錯,險些誤了大事,還望娘子原諒。”
徐惠道:“夫君能來已是萬幸。妾身怎麼會怪你呢?你看這滿院子的賓朋,明着是爲家父,其實是爲了夫君。不過,雖然明知道是假的,妾身看了還是很開心。謝謝您給了家父死後哀榮。”
郭業擺了擺手,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說什麼客氣的話。另外……”
他一咬牙,道:“有件事我挺對不住你的。”
“什麼事?”
“恐怕我不能爲岳父報仇了。陛下覺得崔仁師有大功於國,不忍心讓他落個沒下場。所以,會派人勸他告老還鄉。換句話說,不會因這個案子治他的罪。”
徐惠想了一下,幽幽一嘆道:“這個案子的幕後主使是齊王?”
“呃……”郭業點了點頭,道:“正是,惠兒你真聰明。我知道這事對你們徐家非常不公平,只是……”
“您別說了,我都知道。”
徐惠道:“想要齊王給我的父兄抵償兌命,妾身還沒那麼幼稚。只能怪家父命不好,或者說……是我拖累了他們,要是沒有芙蓉園文會,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郭業安慰道:“惠兒不必太過自責,這事本來就是齊王的錯,你不必強扯到自己的身上。另外……你想要報仇,也未必沒有機會。”
“莫非夫君打算幫我報仇?”徐惠想了一下,還是微微搖頭,道:“還是算了。怎麼說齊王也是陛下的親兒子,弄不好了,還得把您搭進去。我失去了父親和兄弟,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沒那麼嚴重。齊王倒行逆施,越來越瘋狂了。他就如同撲火的飛蛾,即便我們不管,他也會自己送命。”
“您指的是……”
“三五年內,齊王必反,到時候,我會創造機會,讓你親手報仇。”
“那他要是不反呢?”
“嘿嘿,沒有機會,就給他創造機會。他就是大唐的一顆定時炸彈,早炸了早好,能夠受控制的爆炸最好。”
“什麼叫定時炸彈?”
“呃……這不重要。總而言之,我答應你,一定會給你機會,手刃此僚。”
……
……
有了郭業的參與,徐孝德的喪事辦的非常成功——如果不介意最後葬禮階段的一個小插曲的話。
當時,徐氏父子的棺木放下,還未覆土。忽然有人道:“看,那是什麼?”
人們順着他的手往天上看去,不由得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