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重大,以薛仁貴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不由得聞言色變,道:“秦國公,怎麼了?”
“唉,好叫絳州侯得知,現如今契丹正在鬧一場瘟疫,而且已經殃及軍中。”
“這……這可真的難辦了……”瘟疫的厲害薛仁貴當然知道,心裡頓時涼了個半截。
懷着萬一的希望,他問道:“但不知是什麼病?如果容易治療的話……”
“是痘瘡!”
這下子薛仁貴徹底絕望了,道:“完了!這下徹底完了!痘瘡無藥可治。難道是天不佑我大唐……咦,不對……剛纔你說聰明反被聰明誤又是什麼意思?難道這場大疫還和你有關?”
郭業道:“實不相瞞,剋制痘瘡我還真有辦法。”
“啥?”
“是這麼回事……”
然後,郭業就把自己出使契丹以來經歷的事情,對薛仁貴說了一遍。
當然,能說的他說,比如三次契丹聯盟會議。不能說的他不說,比如這場大疫是蕭丹引發的,比如說蘇支是女兒身。
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這此出使契丹以來發生的事還真不少,郭業足足講了半個時辰,才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
薛仁貴聽完了,不由得豎起了大拇哥,道:“服了!秦國公,我算是服了您了!您上馬能治軍,下馬能治民,這也就算了。說句不客氣的話,薛某人自忖身處相同的位置,未必就比您差。不過……”
“怎樣?”
“您那一身雜學,還真是讓人難以望其項背。造玻璃、制香皂,哪樣不是日進斗金造福萬民。現如今,您竟然還想出了剋制痘瘡的法子,這還真是能人能人所不能。呃……”
他忽然眉頭一皺,繼續道:“有件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絳州侯有話請講。”
“就是……種痘的法子,你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呢?”
“這個……”薛仁貴此言一出,郭業突然發覺自己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對呀,種痘之法是怎麼想出來的?
這可不是像玻璃和香水那樣,雖然看着挺好,實際上並不關什麼軍國大事。簡單地說,這些東西只能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有它的確很好。但是沒它,也那麼回事。
這可是種痘,是可以活人無數的東西!誰發明了這個剋制天花的完美法子,被是被稱爲萬家生佛也毫不爲過。
怎麼這麼好的東西,你郭業早不想出來,晚不想出來,怎麼偏偏在出使契丹的時候想出來了?你到底是拿誰的俸祿?你到底是忠於大唐,還是忠於契丹?
那推說是藥師王佛或者說太上老君傳法呢?還是不行。
藥師王佛的說法,騙騙契丹人還成。但要是在大唐,在世成神那可是一個非常嚴重的政治問題。
子不語怪力鬼神,自己說自己是什麼藥師王佛的化身,那還不得被那幫士林清流派噴死!
至於說太上老君傳法,私底下說說還成,絕對不能成爲官方的理由。
別忘了,人家太上老君可是被李唐皇室認了祖宗。自家的祖宗不給皇帝託夢,咋給你一個姓郭的託夢了呢?
是皇帝失德?還是你比皇帝更得太上喜歡?
另外,更爲重要的是,太上老君今天能給你傳法,明天是不是就能給你傳旨了呢?後天,是不是你就能代替他老人家傳旨了呢?大後天,你傳旨讓李二陛下託龍袍讓位可咋辦?
所以說,這個解釋,既不能牽扯到鬼神,也不能讓事情的發生,是在他出使契丹以前。
郭業心思電轉,道:“其實是這麼回事。想當初阿信的部落,因爲痘瘡只剩下了三十六人,我就覺得非常奇怪。”
“這有什麼奇怪的?”
“你想啊,痘瘡流行了一個月,他們又不知道避疫的道理。事情的結果,按說只有兩個,其一,所有人都死了。其二,所有人都感染了,但是有些人病而未死。但實際上,這些人完全沒感染天花。”
他的這個推斷當然不怎麼靠譜,但是隻要能騙到普通人就行了。
日後,即便有人指出其中的謬誤。郭業大可腦袋一拍,道:“您說的太對了,當時我咋就沒想到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當時我要是像您那麼聰明,是不是就發現不了剋制痘瘡的法子了?”
這番回答,足足能把所有的質疑者氣死。
好在薛仁貴並不是對痘瘡深有研究的大夫,沒能發現郭業話語中的不盡不實之處。
他聞言眼前一亮,道:“您的意思是……”
“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本身就能剋制天花病毒。後來我仔細研究發現,這些人與那些已死之人的最大區別就是,他們經常與部落中的青牛接觸。”
“然後您就因爲這個發明了牛痘?這……這也太神了!聖人見微以知萌,見端以知末。您的所爲,跟聖人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郭業苦笑道:“什麼聖人呀?我要真是聖人,知道陛下有今日之難,就該早幾天把種痘的法子公之於衆。現在可好,到了這個火燒眉毛的時候,契丹竟然不能即使出兵。”
薛仁貴道:“這也不怪您。您要是能預見到陛下今日之難,那就不是聖人而是妖孽了。”
郭業一擺手,道:“好了,不說這個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亡羊補牢,儘快把種痘的法子公之於衆。”
“您估計從現在開始種痘,多長時間可以出兵?”
郭業一皺眉,道:“這可不好說,三五天,十來天,都有可能,關鍵還在於契丹人的效率,以及能不能找到足夠的痘牛。”
“絕對不能超過十天!我來的時候孤身一人,快馬加鞭花了七天時間。種痘再用十天。大軍前往高句麗,即便全是騎兵,怎麼也要十天時間。而我們唐軍的糧草,只能支撐一個月了。”
“唉,這有什麼法子呢?只能是盡人事安天命了!”
……
……
郭業出了青廬,飛身上馬,還沒等他出奚族營地呢,就見有幾十騎飛奔而至。
爲首幾人他都認識,正是契丹的八部大人。
“參見秦國公!”衆人大禮參拜。
“免禮,免禮,衆位請起。”郭業以手相攙,道:“衆位這麼興師動衆的,到底所爲何事?”
摩會恭謹地說道:“啓稟秦國公,我等今日前來,是有件事要和您稟報一下。”
“聯盟長請說。”
“在您走後,我們八部聯盟會議又做出了一項決議,和您有點關係。”
“哦?說來聽聽。”
“從今天開始,我們的國教由薩滿教改爲佛教。所有部落,都要供奉藥師王佛,所有子民必須會背誦《般若波羅蜜心經》一段。人人爲佛子,十年之內,契丹要建成一個地上佛國。”
“善哉!善哉!”郭業就坡下驢道:“汝等誠心向佛,我佛定然會賜福你等。”
“那關於鬼面瘡的事……”
“這個啊,簡單。”
魔會聽了這個‘簡單’二字,好懸沒嚇趴下,道:“您不是又讓我們分成百十人一股逃命吧。”
“那當然不是。爾等心念一起,如來佛祖已然知曉,傳下法旨,要我把剋制鬼面瘡的法子傳下。至於所謂的天道反噬,全由佛祖他老人家一人承擔!”
“佛祖慈悲!弟子等無以爲報,唯有誠心敬佛,以報他老人家恩情的萬一。”
郭業微微一笑,道:“所以,真正救你們的,不是藥師王佛,而是如來佛祖他老人家。部落中的佛像,還是要以供奉如來佛祖爲主。”
“謹遵法旨!”
再然後,郭業就把剋制天花的法子傳下。
總的來說,契丹的效率比郭業想象中要好一點。第六天頭上,四萬大軍已經全部種痘。預計第二天,就可以整軍出發。
但是,就在這時候,又出幺蛾子了。
法琳和尚再次神秘地出現在了郭業的臥房之內,道:“秦國公,大事不好,鄭希良那老傢伙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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