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冒個頭偷摸發一張,探探風聲~~)
白衣人的應對,大大出乎了郭業的預料之外。在他的想象裡,這夥人見到一羣人手持腰刀把自己包圍的時候,所作的應對,無非有兩種可能。
第一,拿出兵刃,負隅頑抗。
第二,恐懼不已,束手待斃。
然而,實際上,他們既沒有反抗,也不驚懼,而是發出了歡悅的叫喊聲,甚至是手舞足蹈。
密林之中,遍掛死屍,還有一幫白衣人在跳着莫名的舞蹈,這副場景簡直是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有個軍士心裡邊發毛,刀背向外,衝着一個人砍去,道:“別動!給我站好了!”
沒想到此人見到刀就更高興了,不僅一點都不躲閃,相反的還把脖子一伸,口中嗬嗬有聲,似乎唯恐那軍士的刀砍不準,一刀砍不死自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郭業本來就沒命令殺人,那軍士也只是想嚇唬一下,這下子連嚇唬都不敢了,道:“秦……秦國公……這可咋辦?”
郭業也是一皺眉,這幫白衣人無論男女盡皆髡髮,很顯然,他們都是契丹人,也不知能不能聽懂漢話。
他高聲道:“爾等聽真,我乃是大唐欽差,秦國公郭業郭子儀,奉大唐天子之命,出使契丹。你們之中,有會說漢話的沒有?我有話要問。”
他話音剛落,這幫人就都安靜了下來。
有個壯漢越衆而出,道:“俺知道你們是唐人,從穿着打扮就能看出來了。至於漢話,我們這些人都能聽會說。”
“那就好辦了。我來問你,你們擡着十幾具屍體,來這裡幹什麼?”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那壯漢伸手一指,道:“把他們都掛上去唄。’
“掛上去?”郭業往四周的樹上指了指,道:“如此說來,這些屍體都是你們掛上去的?”
“沒錯。”
“那這些人也都是你們殺的了?”
“殺?放屁!”那壯漢把牛眼一瞪,道:“這些人都是我的族人,我保護他們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殺他們?你個小白臉子,沒好心眼子,別胡說八道!”
“不是你殺的,那是誰殺的?我看這些死屍都是正當壯年,總不會全是病死的吧?”
“他們當然不是病死的,是被魔鬼殺死的!”
此言一出,周圍的唐軍無不驚駭異常!
本來他們就覺得今天這事有點邪乎,現在聽這壯漢親口證實,對鬼神之說就越發相信了。
要說疆場廝殺,大家都無所畏懼,哪怕前面是屍山血海呢,也會從容應對,皺一下眉頭就不算英雄好漢。
但問題是,現在的敵人可是魔鬼!這玩意兒看不見摸不着,卻能殺人無無形!
大夥的一身絕學,在鬼怪面前都毫無用武之地。只有鬼怪殺人,自己卻不能對鬼怪有絲毫反擊,唯有等死而已。
這種死法也太憋屈了,焉能不怕?
唰!
軍士們的目光都投到了玄奘和尚的身上!
玄奘高頌佛號,道:“阿彌陀佛,這位施主,你說他們都是被魔鬼殺害的,可有什麼憑證?”
“憑證?要憑證還不簡單?”大漢把一具屍體的袖子扒開,道:“大師請看!這是不是魔鬼所爲?”
玄奘和尚只看了一眼,直嚇了個亡魂皆冒,高聲道:“閃開!大家快閃開!郭兄弟,快走,快走!離他們越遠越好。”
說完了,他轉身就跑!
郭業一伸手就把玄奘的脖領子給薅住了,道:“大和尚,你這是幹什麼?難道你這個有道高僧,還怕什麼魔鬼不成?”
玄奘道:“魔鬼我倒是不怕,不過這玩意兒,我還真怕!咱們快走吧,走晚了,恐怕所有人都性命不保!”
“我還真不信邪了!”
郭業來到那具屍首的近前,仔細觀瞧,只見那屍體的胳膊上有十幾個疤痕。每個疤痕大概都是硬幣大小,呈圓形,中間凹陷,貌似肚臍。
他心中一動,道:“這是‘痘瘡’?或者叫‘天花’?”
那大漢一搖腦袋,道:“什麼痘瘡、天花的,俺沒聽說過,只知道這叫鬼面瘡。”
“鬼面瘡?”
“不錯,誰被魔鬼附身了,身上就會有這種標記。得了鬼面瘡的人,會生一場重病,死者十之**。即便僥倖不死,也會身上遍佈疤痕,成爲在世間遊蕩的惡鬼,被世人唾棄!”
玄奘和尚把郭業拉到一邊,在他耳邊低聲道:“別聽他胡說八道,這幫蠻夷大概是見那疤痕像鬼怪的臉,才如此命名。實際上,這就是天花,無藥可治!別管他,咱們快走。”
郭業微微搖了搖頭,道:“現在跑,恐怕晚了。”
“晚了?”
“不錯,剛開始可是有不少兄弟和這幫人有身體接觸,焉知他們沒有被傳染上?”
“兄弟們有沒有傳染,咱們回頭再說。現在的問題是,這幫人肯定有問題,咱們還是先離開此地爲妙。”
“那可不行!天花這玩意兒傳染性極強。既然疫情已經發生,就未必只有眼前這幾人。難道咱們見一次就逃一次?每次都能恰好逃掉?”
“那郭兄弟你的意思是……”
“事到如今,也只能想辦法,讓大夥獲得對抗天花的能力。”
玄奘苦笑了一聲,道:“郭兄弟,你也太異想天開了。這可是天花,天下數得着的絕症,就是神醫孫思邈都束手無策!要想讓人獲得對抗天花的能力,除非讓如來佛祖顯聖!”
郭業道:“話別說得那麼絕對,讓如來佛祖的能耐我的確沒有,不過對付天花,我可是手到擒來。”
玄奘正色道:“郭兄弟……不,秦國公,此言當真?”
“我騙你幹什麼?大和尚你好好想想,咱們倆相交這麼多年了,我什麼時候說過大話?”
“那倒沒有。不過這事也太匪夷所思了一點。從古至今,不知多少人死於此病。你若是真能研究出剋制天花的辦法,如此功德,恐怕就是佛祖也要自愧不如。”
“功德不功德的,我倒是不在乎。只要兄弟們都安然無恙,我就心滿意足了。”
“那具體要什麼藥材?呃……不是我要覬覦你的秘方,實在是此事關係到天下蒼生,秦國公可千萬不要藏私。”
郭業道:“告訴你也沒什麼,此物不用任何藥材。”
“那用什麼?”
“大和尚彆着急,待會你就明白了。現在還請閃在一旁,由我和這個壯漢,單獨交涉。”
二人在一邊嘀嘀咕咕,那壯漢見他們行爲詭異,不樂意了。
他高聲道:“你們到底準備把俺們如何?是殺是剮,說出來吧。大爺我還真不怕這個。”
郭業揮了揮手,讓軍士們就把包圍撤去。然後他又對着掛在樹上的屍體仔細觀瞧,發現果然不少屍體的面部上都有天花的疤痕。
看來壯漢沒有說謊,這些人並非橫死,而是得了天花而亡。
郭業躬身一禮,道:“這位壯士,不好意思,是郭某人錯怪你們了,我向您賠罪!”
那壯漢豪爽地把手一擺,道:“沒關係,我都要死的人了,還跟你計較這個幹啥?你要是真覺得過意不去……”
“怎樣?”
那壯漢把脖子一伸,道:“你拿刀朝這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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