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這話說得斬釘截鐵,李行廉聞言不由得一愣!旋即,他冷哼一聲,吐出了四個字:“何以見得?”
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郭業還真有點爲難。他總不能告訴李行廉,李二陛下胯下那玩意兒最近不大管用,所以不可能強搶民女吧?
再者說了,就算他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把李二陛下陽痿的事實公諸於衆。那人家李行廉又要問了,你郭業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
然後郭業再把皇后娘娘供出來?那不是缺心眼嗎?
他只得道:“陛下後宮之中,佳麗如雲。皇后娘娘,更是天下第一的美人。那麼多絕色佳人他不寵幸,偏偏去搶一個寡婦嗎,這合理嗎?”
“哼!家有嬌妻美妾,卻在外眠花宿柳的人多了,也不差陛下這一個。”
“陛下乃是天子……天子對吧……肯定是人品貴重,德行高深。一般人怎麼能和陛下相提並論?”
李行廉冷笑道:“秦國公,我來問你,陛下是天子。那高祖皇帝,是不是天子?”
“當然是。”
“想當初,高祖皇帝以有道伐無道,起兵太原,攻入長安城。就在入城之後的第二天,高祖皇帝在街上看到一個美人,就把她納入宮中。而這個美人,就是當時太子舍人辛處儉的老婆。秦國公,您說太上皇知道這個美人的真實身份之後,會怎麼辦?”
郭業一攤手,道:“還能怎麼辦?高祖皇帝總不可能爲了一個女子就削髮代首吧?在下估計,他老人家知道那個美人的身份之後,就把那個美人還給辛處儉了。”
“秦國公,您這可猜錯了。高祖皇帝知道這件事後,很不高興。”
“這不是廢話嗎?誰知道自己犯了這麼大的錯還能高興得起來?然後呢?”
“然後他就把辛處儉的太子舍人給撤了,改成萬年縣的縣令!”
“我……”郭業強忍着,沒把那個“日”字說出口,道:“他非但沒對辛處儉表示歉意,還把人家貶官了?”
“正是如此。關於這件事情,還請秦國公評論一下。”
“呃……高祖這是奪其婦貶其夫,做的的確不大妥當。”
“何止是不妥當?簡直就是道德敗壞!辛處儉經過此事之後,經常擔心哪天高祖皇帝看自己不順眼,下一道聖旨,砍了自己的腦袋。所以,他憂懼不已,沒過幾年就去世了。秦國公,您說高祖皇帝做的這件事情,算不算德行高深?”
“這……應該不算吧……”
“那現在問題就來了。常言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高祖皇帝能幹出這種事情來,他的親生兒子,當今的大唐天子,憑啥就不可能強搶民女?”
“我……”郭業被李行廉噎得說不出話來,只得道:“古人云,龍生九子,各不相同。興許陛下的性子,和高祖皇帝不一樣呢?”
“當今天子強納弟媳,人盡皆知。秦國公你這樣爲陛下開脫,到底虧心不虧啊!”
“我……”郭業再次無語,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扭頭看向了高陽公主,道:“陛下可是您的親生父親,您就不說兩句?”
高陽公主的小嘴一撇,道:“說兩句?說什麼呀?這天下都是我們李家的,父皇強搶個把民女又算得了什麼?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秦國公,您就別爲父皇遮掩了。父皇的爲人,我是最瞭解了,這事肯定是他乾的。您還是趕緊寫公文吧。”
郭業心中暗罵,臥槽!高陽公主爲了報仇,這是要坑爹啊。不惜敗壞自己父親的名譽,也要我我拖下水。
這可咋辦?
郭業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笑呵呵地問道:“岑侍郎,您經常陪王伴駕,對陛下最爲了解了,您說,這事兒是不是陛下乾的呢?”
在郭業的算計裡,不管岑文本和自己有多大的仇,現在也得幫着李二陛下說話。這傢伙除了文章寫得好以外,唯一的長處也就是深通爲官之道了。
今日之事,岑文本具體說了什麼李二陛下不得而知,但是他有沒有爲李二陛下說話,卻很可能被李二陛下知曉。岑文本深通爲官之道,在這種場合,怎麼敢說李二陛下的壞話?
事實上,岑文本此時,早已被李行廉的言語所說服。在他的心目中,這事兒就是李二陛下乾的。
要是往常,岑文本爲人謹慎,背後的確不敢說李二陛下的壞話。問題是現在,李二陛下和長孫皇后就在屏風後面坐着呢。
他心中暗想,我要是攪盡腦汁,爲陛下辯護。想出七八條理由,證明陛下不可能幹這事兒。但這件事又確實是陛下乾的。那聽到陛下的耳朵裡,會不會以爲我是在反諷他?
那我反其道而行之,直接贊同李行廉的看法,表現自己剛直不阿呢?還是不成。滿朝文武,有一個魏徵就夠了。再多一個,陛下也受不了。
當下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表態。就算表態,也不能說陛下不可能強搶民女,而應該說陛下即便是真的強搶民女,那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岑文本眼珠一轉,說道:“此事關係重大,鄙人也不知誰是誰非。以在下之見,不如由秦國公當面向陛下詢問?”
李行廉道:“要是向陛下詢問有用的話,老夫又不是見不着陛下,哪用得秦國公代勞?現在的主要問題是,怕陛下出言推脫,說不知道此事。老夫總不能要求搜查陛下的皇宮吧?所以,纔要秦國公下一道公文,說明經過調查,呂豔娘確實是爲陛下所得。老夫有了這道公文在手,就可以讓陛下推脫不得。”
岑文本搖了搖頭,道:“李侍郎此言差矣。依在下之見,假如這事兒確實是陛下乾的,他就必然會承認。”
“爲什麼?”
“陛下強納巢王妃一事,人盡致知,陛下也絲毫不加以遮掩。李侍郎您想想,是強納巢王妃之事對陛下名聲有礙,還是納了您的弟媳一事,對陛下的名聲不好?在下以爲,陛下對這種小事,根本就不在乎,更不會出言推脫。”
李行廉點了點頭,道:“你這麼說也有道理……那我就不要秦國公的公文了,這就去入宮面聖。”
“不可!”李行廉和高陽公主異口同聲地說道。
“有何不可?”
李行廉當然不能說陛下就在這兒呢,您不用入宮了。他只得道:“呃……陛下雖然不會出言推脫,但是您乃這個案子的苦主。就這麼向陛下要人,難免會讓陛下的臉上不好看。尋找失蹤人口,乃是秦國公本分,這事兒還是他去向陛下提比較好。”
高陽公主也說道:“詢問陛下這種小事,乃是查案的一部分,秦國公當然責無旁貸,您又何必越俎代庖呢?”
郭業道:“要說查案,郭某人當然責無旁貸。不過要說詢問陛下嘛……”
他搖了搖頭,道:“沒有必要。在下堅持認爲此事與陛下無關。李侍郎請回,一個月內,郭某人必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李行廉道:“此事就是陛下乾的,讓你詢問一下陛下,不過是讓陛下的面子上好看一點。秦國公,你不敢去詢問陛下,就是一個諂媚侍君的小人!”
高陽公主面含譏諷之色,道:“哎呦,我說秦國公,您是國家大臣,可不是後宮的閹人……本宮身爲陛下的女兒,都不掩父過了,您堂堂的秦國公,竟然這麼膽小怕事……嘖嘖……還真是讓人擔心,您胯下那玩意兒,究竟還在不在。”
岑文本嘆了一口氣,道:“秦國公,不是我說你。你這風骨實在是……唉,岑某人羞於與你同朝爲官!”
郭業怒道:“聽你們這意思,是認定陛下強搶民女了?”
李行廉道:“有其父必有其子,這還有什麼值得討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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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陽公主道:“知父莫若女,此事必爲父皇所爲。”
岑文本道:“就算此事真是陛下所爲,也不過是陛下的一件風流韻事罷了。秦國公,您問一問又有何妨?”
正在這時,屏風後面有人咳嗽一聲,道:“你們……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