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貞娘順着郭業的目光回過頭去,赫然也看見了正慢步而來的郭家老兩口等人。
猛然驚呼一聲之後,貞娘連連跺腳自責道:奴家準備給老太爺他們房中送過去糕點的,誰知跟郭小哥這麼一聊上,竟然給耽擱了。奴家這就忙活去,郭小哥恕罪則個!
說完,從長廊邊兒上的大石頭上抄起長條木盤託於手中,急急扭着細柳臀腰朝着郭業的反方向離去。
郭業見着爹孃過來,滿臉笑意地上前迎去向二老問了安,而後習慣性將小妹郭小蠻輕輕拉扯拽到自己懷中,摸了一把她扎着羊角辮的小腦袋,最後才衝二老旁邊的吳秀秀點了點頭示意問好。
誰知對面的吳秀秀竟然大大方方地將雙手交疊放在小腹,垂目視下微微屈膝,衝郭業道了一個萬福金安,柔聲稱道:見過夫君!
喀嚓!
郭業的腦中猛然響起一道悶雷閃電之聲,真是晴天霹靂啊!
吳秀秀竟然主動對自己放下姿態,道了萬福口稱夫君?
曾幾何時,吳秀秀對郭業展顏一笑,對郭業柔聲細語,這小子就能樂得屁顛屁顛,美得一晚上睡不着覺。
就連當初在東門城樓上,吳秀秀那最後一句剖明心跡的表白,都令郭業嚮往憧憬着小家溫馨的感覺。
這個時候,
吳秀秀驟然對郭業這麼一稱呼,這小子還真是有些招架不住。
雖談不上受寵若驚,但絕對是意外之喜。
白日,夫唱婦隨,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圍坐花園之中你情我濃賞着花;
夜裡,燭光搖曳,挑燈看書,紅袖添香,美人憊懶抱於牀榻中胯下承歡。
而且這個女子,正是自己垂涎已久,朝思暮想日日盼的世紅顏。
試問,哪個男人不心動,哪個男兒不欣喜?
礙於父母當前,郭業收斂了姿態,但仍舊免不得臉上露出竊喜面容,對着吳秀秀和顏悅色地點頭稱道:秀秀也在啊?
咳咳
郭老憨不合時宜的一聲乾咳,打斷了小兩口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濃情蜜意,乾啞着嗓子對郭業說教道:娃啊,你也是成家立業之人了,有些時候也需要注意注意自己的名聲不是?好歹你也是朝廷中人,堂堂的九品巡檢,我郭家可是幾代人都沒有這番殊榮哩。要自重,要自重啊!
啥亂七八糟的?
郭業頓時滿臉呆滯,老爹好端端地咋說起這個?貌似咱也沒幹什麼風花雪月之事啊?
不過很快就有替他釋疑了起來,正是他的小妹郭小蠻,就跟個小家雀似的嘰嘰喳喳在郭業耳邊鎖起最近外面風傳他的豔事。
無他,便是他跟貞孃的事兒。
娘希匹的!
郭業聽聞之後心中頓時怒起,這是哪個王八蛋嘴巴那麼缺德啊,將好好的貞娘抹黑成剋夫喪門風流韻事不斷的小寡婦。
剛想說什麼替貞娘解釋一番,誰知他的老孃郭柳氏也開始嘮叨起來:唉,如果娘知道外頭風傳你和貞娘之事,我就不會同意徐大善人,將這貞娘招入府中了。這不是平添口舌讓外人說道嗎?
嘶郭老憨咬咬牙,像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似的,對着郭柳氏說道:老婆子,那貞娘是婦道人家,我一個大男人不好插手。實在不行,你出面給貞娘打發點銀子,將賣身契還於她,讓她另謀生路去吧。
我看行,我看行,老身這就去辦!
不可以!
婆婆且留步!
郭業和吳秀秀的聲音不約而同地響起,喚住了郭柳氏的腳步。
吳秀秀搶先郭業一步,對着郭柳氏說道:婆婆,兒媳也知道這貞娘是個苦命人兒。聽聞她已喪夫,在隴西城中又無親無故,這麼將她驅出府外,委實挺可憐的。而且,外頭也在風傳他和夫君之事,你讓她一個婦道人家如何在縣中過活呢,我看還是算了吧。
最後眼中透着堅毅,看着郭業說道:兒媳相信夫君的爲人,絕非如坊間所傳言那般不堪。夫君年方十六,自有有大好的前程可奔,怎會做這些令人閒言閒語的醜事呢。
擦!
郭業聽完吳秀秀字正腔圓的一番話之後,頓時雙眼發亮,這小妮子真是夠狠的啊。
先是賣弄一番人情給貞娘,同時也是給自己,然後又用軟槍夾棒的話語來擠兌自己,斬了自己想勾搭貞孃的後路。
最後又在父母面前賣了個乖,得了一個既照成全丈夫臉面,又有容人之量的正牌大婦的偉光正形象。
這手段,
夠狠!
而且還嗆得郭業無以辯駁,只能硬生生接受了吳秀秀的這番人情。
麻痹啊,郭業心中苦叫,真是沒影的事兒都被抹黑成板上釘釘之事,真夠冤的。
果然,
吳秀秀這番識大體顧大局的言論,博了一個滿堂彩。
郭老憨點頭稱讚,郭柳氏連連稱好,就連郭小蠻都撒開哥哥的懷中,蹦達到了吳秀秀的旁邊,拖着她的手大讚嫂子真是好氣量。
郭業頭偷摸白了一眼郭小蠻,這不長心的小妮子,有你這麼變着法兒損你哥哥的嗎?你稱讚你嫂子好氣量,敢情便是承認了你哥哥和貞娘有一腿了唄?
無奈之下,郭業不得不對吳秀秀雙手拜服,你行,你贏了,吳秀秀,你個小娘們。
當即,腆着嘻哈的笑臉違心地讚道:還是娘子想得周到,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吳秀秀對着郭業靦腆一笑,算是回敬,完完全全一副持家有道,識大體顧大局的賢妻模樣。
隨後,郭業想起了正事兒,便將自己即將要出院門去一趟益州郡城之事向父母彙報了一遍。
郭老憨老兩口聽罷之後,縱是有父母在不遠游的心思,但是奈何郭業言之鑿鑿,此次出門關係着自己的前程,和老郭家以後的美好生活是否還能好上加好。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郭老憨怎能不同意。
不過老頭子也附加了一個條件,便是讓吳秀秀與郭業同行一齊赴益州,爲的就是照顧郭業的日程起居。
爹啊,你是真敢想啊?
郭業聽着父親的要求,頓時傻眼。
而吳秀秀呢?
臉上雖然還是一副遵從公公婆婆所願的神情,波瀾不驚。
然而心中卻是有如驚濤駭浪,惶恐之餘多了幾分的忐忑。
縱使她此時心中對郭業暗生了情愫,有了此生與君奏琴瑟的心思。
但是她與郭業同行赴益州可是出遠門啊,到時候自己需要面對的是與郭業如何同吃同住同生活的場面,這怎能讓她安心得下來?
她雖已情繫郭業,但是讓她全身心地接受郭業,而且毫無保留地將她自己奉獻給郭業,絕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更何況,她這麼一個清冷孤傲性子的女子呢?
郭業當然也不願意吳秀秀與他隨行,因爲他這次去益州郡城絕非遊山玩水,而是有大事要辦。
如果還帶着吳秀秀,要分出心神來處理她的事情,到時候更是兩頭分心一團糟。
見着吳秀秀眼神中透過的閃爍,郭業心中竊喜,對着爹孃急急推諉道:爹,我看這次就我自己去吧,此次孩兒與康寶同行,自有府兵照顧起居。再說了,孩兒此去肯定要在康寶家中叨擾幾天,貿貿然帶個女人上門住宿,委實不太好。
而且,郭業指了指對面依舊沉吟不語的吳秀秀,說道,你看秀秀,根本就沒出過遠門,顯然心中也是不願意的。
吳秀秀乍然聽見郭業言及要在康寶家中叨擾幾天,猛然想起父親吳茂才的告誡,郭業救過康家大小姐康芷茹的性命,早有淵源。
興許那小丫頭對郭業這混賬也情愫暗生了呢?
哼,吳秀秀心中暗暗揣度,郭業這詭詐之人肯定是怕我隨他去了益州,會壞了他與那位康家小姐好事吧?
想得倒美!
當即,吳秀秀銀牙暗咬,柔弱無骨的拳頭緊緊握住,心中不斷給自己提氣,深呼一口後衝着郭老憨老兩口表態道:
我願意!!!
爹孃請放心,此去益州郡,兒媳自會好好照顧夫君的
啥?
郭業再次懵頭遭雷劈,吳秀秀你想什麼呢?就非要給小哥我添亂不可嗎?
麻痹的,真是應了那句話,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