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郭業到了高句麗也小半年了,對高句麗的婚嫁風俗也有所瞭解。
在高句麗,是沒有彩禮這回事的。與中國人不同,這裡沒有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說法。男女相悅,就直接結婚,女婿給老丈人送上一壺酒,幾塊肉,就算盡到了半子之責。如果女婿給的多了,老丈人家就要受盡鄉里鄙視,被視爲貪鄙之人,認爲這種行爲不是嫁女兒而是賣女兒。
今天聽了高心羣的話,郭業才知道不僅高句麗人婚前與中國風俗不同,結婚隨意。這婚後的生活,更是來去自由。令郭業大開眼界。仔細想想也不奇怪,既然男方沒有爲女方付出過什麼,也就沒有資格要求女方三貞九烈了。想想一羣大姑娘小媳婦,被五靈道長傳授了性靈之道,任君予取予求,郭業等人不禁獸血沸騰,心嚮往之。
他們一行四人出了館驛沒走幾步,就被一個人攔住了,這個人正是高心羣。
長孫師哈哈大笑道:高大人,夠意思,這是特地來迎接我們嗎?您招待的真是周到。
高心羣道:我還害怕趕不上呢,幸虧你們是剛出門。我來是告訴大家,五靈道長的法會,改地方了。今天是榮留郡王親自邀請五靈道長,所以這法會就改在榮留郡王的郡王府。衆位隨我來。
郭業等人是無可無不可,反正大家是奔着高句麗美女來的,在哪裡舉行這並不重要。不過榮留郡王他爹嬰陽王此時已經病入膏肓,他還有心主持這等聚會,實在是令人難以理解。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重色輕友了,這算什麼?重色輕爹啊!
榮留郡王府內此時是張燈結綵,熱鬧非凡。不時有高官貴戚、鳳子龍孫進進出出。有高心羣帶領着,根本就沒人阻攔。郭業等人,七扭八轉,被引進了一個非常大得院落。院內紅氈鋪地,黃緞裹樹,氣死風的大燈籠掛滿了四周,把整個院落照的亮如白晝。陣陣檀香撲鼻,煙霧繚繞,還真有幾分人間仙境的意思。
郭業心中感嘆,這個榮留郡王真捨得下血本啊。這年頭的紡織物品,可是能直接當錢用的。大紅的毛氈就這麼鋪滿了整個院落,光這紅氈沒有一兩萬貫的錢財根本就下不來。高句麗雖然軍事上能和大唐比劃兩下,經濟上可差得遠。想想高鑫德辛苦大半輩子才攢了十萬貫,這個榮留郡王總的家產怎麼也不會超過百萬貫。爲了一場法會,就花費兩三萬貫,可真得算大出血了。他到底圖的是什麼?
孫子善看到紅氈鋪地,也是頗爲興奮,這可是長安城中都沒見過的奢侈景象,興奮低呼道:紅氈鋪地,看來榮留郡王準備的非常充分,難道一會兒要安排我們打野戰?
斑鳩和長孫師被他這個猜測嚇得不輕,這兩位雖然也好色,但是在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之下,與美女翻雲覆雨,還真抹不開面子。
大院之內人來人往,高心羣給郭業挨個介紹。這位是某某將軍高會民,這位是某某大夫高立凡,這位是某某城主高兆車,這位是高英雄,這位是高大州郭業連連拱手,說着吉祥話。不一會兒就記不清楚到底誰是誰了。只記得高心羣這個高那個高高來高去,郭業都懷疑高心羣轉行賣糕餅了。
郭業抽個空子問道:高兄,怎麼今天來的這些人都是姓高的啊?你們高句麗朝廷的官員就沒有別的姓氏?
高心羣道:我們高句麗的選官制度與你們大唐不同,你們大唐是科舉取士。我們高句麗的選官制度取法於你們魏晉的九品中正制,非世家大族出身不得爲官。所以朝中官員,大多姓高或者姓淵,其他小姓也有,但是不到兩成。
那爲何今天來的都是姓高的呢?
高心羣苦笑道:現在嬰陽王病重,這王位到底是傳給榮留郡王還是莫離支淵蓋蘇文還沒定下來。榮留郡王和莫離支已經勢同水火,就差火併了。朝中官員都得站隊,姓淵的支持莫離支,咱們姓高的支持榮留郡王,其他小姓可不敢攤這灘渾水,保持中立。所以,榮留郡王的宴會,只有姓高的纔來。
這個高心羣還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郭業看他說的痛快,又說道:高兄,有件事情,郭某不知該不該問。
高心羣胸脯拍的啪啪響,道:您問我算是問着了,我是朝廷有名的包打聽。您問我大唐的事兒,我知道一半兒。您問我高句麗的事兒,我全知道。有事不明白的,你儘管問,在我這兒,就沒有不該問這三個字!
郭業心說我呸,誰跟你問大唐的事兒呀。還尼瑪知道一半,合着是你知道的是一半,不知道的就是另一半吧。高心羣這小子還真能吹牛。
郭業心理這麼想,臉上卻洋溢着恭敬地笑意,道:那我就真的問了,還請高兄解惑。按說你們嬰陽王姓高,就應該把王位傳給他兒子榮留郡王高建武。有道是父死子繼,怎麼也輪不到姓淵的啊。怎麼看你們高句麗朝中大臣的意思,榮留郡王和莫離支誰繼承王位你們都覺得可以接受。實在讓郭某人難以理解。
高心羣解釋道:咱們高句麗人,其實就是濊貊人。所謂濊貊人,就是濊族和貊族的合稱。濊族以高氏爲主,貊族以淵氏爲尊。當初兩族合併之時,就爲以誰爲主發生過爭執。後來商定高氏世代爲王,淵氏世代爲相。說是一王一相,與你們大唐的皇帝和丞相不同,其實權勢相差不是很大。現如今嬰陽王喜歡莫離支,想把王位讓給淵氏。不過是兩族的位置翻轉一下,大部分朝臣其實並無立場,只是咱們高氏族人不大甘心,但是這並不是生死攸關之事。
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高句麗此時還算不上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國家,有點部落聯盟的意思。不用問,那些並非高淵兩姓的官員,可能就是一些小部族的領導人物。
榮留郡王到!
一聲響亮的聲音劃過了夜空,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在衆人的簇擁下走進了大院。看來他就是榮留郡王高建武了。高建武臉色發白,步履輕浮。也不知道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還是生來就身體不好。
高句麗禮節粗疏,人們不用跪下磕頭。躬身行禮,就算給榮留郡王見禮了。
高建武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敢問哪位是大唐的平陽郡公郭業郭子儀?
郭業沒想到自己這麼招高建武惦記,分開人羣,走上前來,抱拳拱手,道:郭業參見榮留郡王!
榮留郡王說是郡王,其實這是高句麗的叫法,大唐可不承認。就算是他爹嬰陽王,在大唐的官員名冊之中,也不過是封個遼東郡王。高建武只不過是遼東郡王之子,在大唐這邊論資排輩,還指不定和郭業誰高誰低呢。所以郭業用不着向他行禮。
榮留郡王拉住了郭業的手,道:想不到本王的一場小小法會,還驚動了郭仙人的大駕,真是令小王受寵若驚,蓬蓽生輝。多謝多謝!
郭仙人?
這又是什麼稱呼?郭業暗自納悶。
高建武不理郭業詫異的表情,對衆人說道:五靈道長身體有恙,不能前來。不過不要緊,咱們有郭仙人在此,不比五靈道長差。正好可以和郭仙人談玄論道,不亦快哉!
衆人一片譁然,人家五靈道長可是帶美女過來。大家名義上是談玄論道,實際上還不是爲了和經過五靈道長調教的美女做些男男女女喜聞樂見的事情。這位郭大人有什麼?
高建武低聲對郭業說道:五靈道長那廝竟然不給孤王面子,去參加淵男建的法會了。郭仙人一定得幫孤王撐好場子,事後孤王必有重謝!
郭業道:本官是大唐的平陽郡公,可不是什麼仙人,榮留郡王這仙人二字從何談起?
高建武道:能煉製九九昇仙丸的不是仙人是什麼?現在平壤城中,誰不知道郭仙人的大名?
高建武向郭業眨了眨眼睛,郭業就明白了。
殺淵海子霸的內情,高建武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他根本就不相信郭業是什麼仙人,不過此時五靈道長不至,反而去參加了高建武對頭的法會,高建武這是丟了面子,不得已找郭業救場來了!
郭業還不能不答應,大家雖然素未謀面,可也算一起分過贓的,不能不給高建武這個面子。
可是談玄論道,郭業兩眼一抹黑,啥也不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