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骷髏山,金德曼隨便說說,郭業可不能隨便聽聽。
這個女人心深似海,她說的每個字兒你都得掰開了,揉碎了,仔細琢磨。
骷髏山之中,必然大有古怪!
出了安家集,渡過遼河,就算是正式進入高句麗境內了。遼東城距離遼河並不遠,大概八十里,快馬奔馳,一日可至。
不過現在不是趕時間的時候,郭業吩咐一天只走二三十里,就安營紮寨,早早的休息。
遼東城是郭業出使高句麗的第一站,必須一炮打響,展現出天朝上國的威風。
大唐貞觀八年,七月初六。
遼東城外寬敞的官道上,一隊人馬旌旗招展,衣甲鮮明,正在緩緩而行。
爲首的一人年方二十多歲,鼻直口闊,目似朗星。
頭戴烏紗,帽翅沖天。一身紫色團花官袍,腰佩金魚袋。身後六尺披風,獵獵作響。
胯下黃鬃良駒,當先而行,好一個上國天使,人中龍鳳!
此人正是我們的平陽郡公,郭業郭子儀。
郭業身後,左邊就是東廠五虎之一的斑鳩李芝霆,一身白緞子的文生公子裝,腰懸君子劍,胯下白色駿馬,當真是上國人物,文采風流。
郭業的右邊,正是侍衛統領長孫師,長孫師長得虎背熊腰,高人一頭,黑盔黑甲黑罩袍,座下一匹高頭戰馬,也是通體烏黑。看起來就像一截黑鐵塔一般,不怒自威。一看就知道是衝圍破陣,斬將奪旗的猛將。
再往後兩百名侍衛俱都是銀盔銀甲騎白馬,陽光照射之下,明光閃閃,耀人的二目。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一個字,酷!
這些侍衛可都是李二陛下的羽林衛,主要就是給李二陛下充面子用的,戰鬥力姑且不說,就這賣相,絕對是天下第一!
唯一不協調的就是,兩百名侍衛環繞之下,一駕馬車,普普通通,吱吱扭扭,隨着大軍緩緩前行。
對於這個有礙市容的馬車,郭業早就想把他給扔了。可是,扔了馬車,就得把孫子善放出來了,這個傢伙一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指不定整出什麼幺蛾子出來。
爲了大唐的榮譽,爲了平陽郡公的臉面,兩權相害取其輕,在馬車和孫子善之間,郭業只能把馬車留下,把孫子善塞回馬車裡。
好在孫子善大病一場,對於旅途的顛簸產生了免疫力,竟然不再暈馬車了。要不然馬車之內,陣陣酸臭的味道傳出,平陽郡公大人,就要顏面掃地了。
離的遼東城越近,郭業心中越是納悶。他是堂皇正大的出使高句麗,早有探馬通知了遼東城,可是遲遲不見遼東城的人馬來迎接。
離城二十里,風平浪靜。
離城十里,不見人蹤。
離城五里,可見出城入城的販夫走卒,來去匆匆。至於迎接的人馬嘛,沒有!
一直到了遼東城下,遼東城還是毫無動靜。
郭業一使眼色,長孫師打馬上前,高聲喝道:城上有喘氣的沒有?今有大唐禮部尚書,平陽郡公郭業郭子儀,奉大唐天子之命,出使高句麗。叫你們的城主速速出來迎接!
長孫師本來還想放兩句狠話,不過遼東城可不是一般的城池,隋煬帝三十萬大軍打了三個多月都沒打下來,自己帶了二百多人,還是不要得瑟了。
無論再怎麼說,高句麗是向大唐稱臣了,必要的禮節還是要講的,諒他們也不敢不出城迎接。
不到一刻鐘,遼東城城門大開,一隊人馬衝了出來,爲首的是一個黑胖子,面像兇狠,耳帶金環,黑盔黑甲,遠遠一看就像是長孫師的一母同胞親兄弟似的。
在他身後,也是二百名士兵,不過這裝備可就沒法跟郭業帶來的人比了。
郭業他們騎的都是來自西域的高頭大馬,都有一人來高,毛色純淨,神駿異常。高句麗這邊呢,都是東北馬,蒙古馬,不但什麼顏色都有,而且身量不高,比郭業的高頭大馬矮了不只一頭。
至於盔甲,那就更不用比了,郭業他們都是最上等明光鎧。這邊二百多人呢,穿什麼鎧甲的都有,有身鎧甲就不錯了,還有幾十個人光着膀子呢。
黑漢子看了看自己騎的馬,平時覺得這馬不錯呀,怎麼今天跟對面的一比,自己的這匹馬越看越像一頭驢。
尤其是長孫師那不屑的眼神傳來,暗含的意思是,你們這也能叫馬?
黑胖子是倍感羞辱。
下面當兵的也沒見過這場面,都在竊竊私語。
額的娘誒,對面這是天兵天將吧,怎麼身上還放光呀!
不是天兵天將,我聽上面說了,是大唐的官兵。放光的,那叫明光甲。
大唐還真有錢,就這一身鎧甲,咱攢一輩子錢都買不起!
他們都是銀樣鑞槍頭,鎧甲好有什麼用?關鍵還得手底下見真章,惹急了老子,幹.他一票,咱也弄身明光鎧穿穿!也不知道這位是官兵還是土匪。
要是他們願意給我一匹馬,我願意拿我老婆來換。這馬,真尼瑪的水靈!呃也不知道這位要拿馬乾什麼。
拉倒吧,就你那老婆,比咱們副城主還黑,腰比水桶還粗,白給人家也不要。要是他們願意給我一匹馬,我願意爲大唐賣命!納尼,這就要叛變?
其實在高句麗治下,什麼民族的都有,遼東又地處兩國邊境,心向大唐的帶路黨還真不少。
黑漢子一看這也太打擊士氣了,高喝一聲,道:下馬!
下了馬雖然更矮了,但是這是非戰之罪,高句麗向大唐稱臣,這可以算是表達一下對大唐的恭敬,誰也挑不出理來。可不算弱了高句麗的氣勢。
黑漢子抱拳拱手,道:遼東城副城主淵海子霸,特來迎接大唐使者。大唐使者請入城休息!
郭業看了這個淵海子霸一眼,並不下馬,鼻子裡哼了一聲。
長孫師會意,跳下馬來,走上前去,道:這位淵將軍,爲何不見你們城主前來,迎接大唐天使。莫不是看不起我大唐嗎?
淵海子霸一看長孫師跳下馬來,就知道自己失算了。
要說他自己身量也不矮,不過比起賽張飛的長孫師來,還是差遠了,小了不只一號,這還不如騎在馬上呢。騎在馬上,還可以怪馬矮,現在直接暴露自己的身高了。
淵海子霸把嘴一撇,傲然答道:我家城主本來要迎接大唐使者的,不想臨出門前,偶感風寒,打了好幾個噴嚏,實在是不方面迎接大唐使者。就把這事交給在下了!真是不好意思,還望上國使者海涵!
海涵?
我海涵你個頭哦!郭業心裡這個氣,我堂堂的大唐欽差,還抵不過你幾個噴嚏?你也太不把我大唐當回事了吧?
長孫師出師不利,臉上也有點掛不住,道:我們郭大人,乃是大唐欽差,代表的是大唐天子。你們高句麗的嬰陽王都向大唐天子稱臣了,小小的一個城主竟然敢如此怠慢!就不怕我大唐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嗎?
淵海子霸冷冷一笑,道:伏屍百萬,好大的口氣。就是不知道伏屍的是我高句麗軍民,還是華夏的子弟?骷髏山下,伏屍百萬,好威風,好煞氣呀,我姓淵的好好害怕呀!
骷髏山?
聽到淵海子霸又提高了骷髏山,郭業心中一動,催馬向前,輕舒猿臂,就向淵海子霸抓去。
他要把這個桀驁不馴的淵海子霸抓住,好好的問一下骷髏山是怎麼回事。
淵海子霸真不是吃素的,隨手一帶,輕輕一扭,郭業不但沒抓住淵海子霸,還險些被他帶下馬來。
要知道,郭業是有備而來還藉助馬力,淵海子霸卻是倉促還擊,就這樣郭業還吃了個小虧,可見這個淵海子霸也是一個難得的高手。
長孫師看郭業動手了,也不怠慢,趁着淵海子霸對付郭業,伸手一抓,蓬的一聲,抓住了淵海子霸的後脖領子,抽出腰刀,往前一送,道:別動!
能人背後有能人,跟長孫師比起來,淵海子霸真不算什麼。
小叮噹長孫師沒有讓郭業失望!
說時遲,那時快,兩邊的軍士還沒反應過來,兔起鶻落之間,淵海子霸就被制住了!
高句麗這邊的人一看,副城主被人抓住了,抽出傢伙,就要跟唐軍開戰。
正在這時,馬鈴聲聲,遼東城中又出來一隊人馬。爲首一人,文官裝束,看年紀五十歲上下,高聲大喊,別動手,誤會,誤會!
郭業大聲喝道:你是何人?
不才,正是遼東城城主,高鑫德!
哦,你就是遼東城主。我來問你,骷髏山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