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當臉色瞬間變幻無常,儼然心裡正做着激烈的天人交戰。
低頭,
再低頭,
王伯當幾乎將頭貼近了胸膛上。
無言,沉默無言,靜如石化。
暗夜看着王伯當這幅表情變化,隨之向角落裡的郭業投去一個寬慰的眼神,好像在告訴郭業,此事已成!
屋內沉寂了良久,連三人的呼吸之聲都能分外聽得清晰。
猛地,一道骨骼喀嚓聲,正是王伯當猛地用力擡頭,看着暗夜,沉聲說道:暗夜,你贏了!
不是我贏了,而是你想通了!
暗夜嘴角微揚難得一笑地說道:王大當家,其實救不救塔吉娜姑娘,就在你自己的一念之間。
適時,郭業又從角落裡站起,緩緩走至王伯當跟前,點頭附和道:我知道你寧可一人赴死,也不願供出塔吉娜,將她牽扯出來。你一心是想保護她,一人來長安頂嘴抵命。但是,目前種種跡象表明,她隨時都會有被組織或她的主子殺人滅口的危險。你如果真想保護她,就應該將她的下落告訴我,好讓我即時找到她。只要你不願意,我保證不會將她遞押到刑部。現在,她是唯一的突破口,說出她的下落等於救了她,你明白嗎?
明白!
王伯當現在變得非常爽快,簡潔乾脆地說出兩個之後,徐徐說道:是我顧慮不周,我本想扛下這個罪過,但沒想到後面還牽扯着這麼多的事情。你說得對,我現在欺瞞不是在保護她,相反是在害了她。但是,你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暗夜聳聳肩,看着郭業伸伸手,示意道:我功成身退,接下來的事情還是由大人作主,輪不到屬下擅作主張。
郭業嗯了一聲,衝王伯當說道:我一直都是爲你考慮,並非我願意多管閒事,而是念着你我昔日的那份情誼。至於你說的請求,我肯定應承,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
王伯當感激地看了郭業一眼,隨後娓娓說道:如果真找到塔吉娜,請不要傷害她。更不要因爲她之前矇蔽利用我,而對她定罪。她之所以欺騙我,利用我,肯定有她的苦衷。真要拿人出來抵罪,王伯當甘願以身伏法,絕無怨言!
擦!
郭業多多少少就猜到他會這麼說,想想真是鬱悶,這廝怎麼那麼死心眼呢?明知道這女人是在騙他利用他,還在爲她說情。寧可替她替罪伏法,也絕無怨言。
真是無語了~
這時,暗夜悄悄插了一嘴:情之所至,一往而深啊!
郭業頓時明白過來,看來王伯當這個鐵血漢子真是動了情了。這種人很情商幾乎爲零,實難動情。不動情則已,如榆木疙瘩,頑石不開花。但是,一動情勢必如滔滔江水,長臂難收,斷無回心轉意之念。
隨即,他點頭應道:好,我答應你。即便是找到她,將她帶回長安,我也不會將她交出去。如果通過她能將其身後的組織挖掘出來,並逐一擊垮粉碎他們的陰謀,那我還會向朝廷向聖上請求,想辦法饒你一命。縱是讓你們過不上富貴安定的日子,但也會想方設法讓你們逍遙野外,過上亡命天涯的日子。
真真的?
那還能有假?
郭業撇撇嘴,重重說道:你還信不過我的爲人嗎?我郭業平生最重義氣,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一口唾沫一個釘。王前輩,你如果再怎麼多疑多心,那可就別怪我袖手旁觀,不管你們這些破事了?
王伯當一聽之下,頓時慌亂,心裡也是汗顏萬分。
想想也是,郭業自打一接手自己這樁破事,從頭到尾都是爲自己在盤算在考慮,真可謂之絞盡腦汁費盡千心,而自己卻還在質疑不放心他。
旋即,他毫無保留地脫口而出道:我在離開草原奔赴長安的前一天,我並未告訴塔吉娜我的去向。
我們一直住在白蘭城幾十裡外的大草原上。
郭業對那個大草原頗有印象,當初出訪吐谷渾時就路過,於是問道:那個大草原何其之大?說具體點。
王伯當哦了一聲,說道:大草原的北邊兒有一座圖爾蘭山,我們就在山腳下臨時搭建了一處住所,是用木柵欄圍起來的,平日用來圈養牛羊和我們自己居住。那地方十里方圓之地只有我們一處人煙地,很好找的。
郭業微微點頭,對圖爾蘭山好像有點印象,這個應該不難找。
隨之,他說道:好,我這就派人連夜出發前往吐谷渾大草原,以最快的速度將塔吉娜找到,並將她安安全全地帶回長安來。
王伯當拱手抱拳,鄭重萬分地說道:那一切就拜託你了,希望你的人越快越好,我擔心去晚了塔吉娜有什麼不測。唉,都怨我,都怨我啊,沒想那麼多~
現在自責也無濟於事了。
郭業勸道:亡羊補牢,爲時未晚!
王伯當嘆息一聲:希望吧!
等等~
突然,暗夜插話提醒道:王大當家離開塔吉娜來到長安,這路途漫漫肯定耗時許久。隔了這麼長的時間,塔吉娜姑娘還會住在你們的住處嗎?再說了,她拿到大唐吐谷渾道七城兵力佈防圖,如果回去向她的主子或者她背後的組織交差呢?我若是沒估計錯的話,肯定郭大人此番派人前去肯定會撲了空!
咦?郭業驚疑一聲,恍然大悟道,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記了呢?可能這個時候,塔吉娜已經離開了圖爾蘭山的住處了。王前輩
郭業向王伯當催促道:她是否有跟你提過,她從哪裡來?當然,那些出身白蘭城貴族的謊話就不用去理會了。我是說,她拿了木匣子之後,如果要離開你們之前住得地方,她將會去哪裡?如果知道的話,也許現在還能將她堵在路上,免得回去交差之後,被人殺之滅口。
這個,這個,這個
王伯當頓時慌了神,整個人瞬間六神無主,口中喃喃道:這個她真的沒跟我說過。她就跟我說過,她祖上是白蘭城貴族,她的父親和家族被慕容伏允滿門滅殺,就她一人逃出生天。其他的,她,她真的沒跟我聊過。
郭業搖頭道:那些都是扯淡的,也就你信她。
王伯當一籌莫展,愁雲慘淡地焦急問道:那怎麼辦?萬一她真的不在圖爾蘭山腳下的住處,那該如何尋她救她啊?郭業,我只能你辦法多主意多,幫我救救塔吉娜吧?我知道你一定會有辦法的。
郭業嘴上不說,心裡卻是遺憾,如果塔吉娜真的離開圖爾蘭山腳,天下之大,他上哪兒找這娘們去?
他看向暗夜,貌似在詢問他是否有辦法。
換回來的,也是暗夜無奈無解地搖頭。
突然,王伯當驚叫一聲:我想起來了!!!
平地一聲雷,委實嚇到了郭業和暗夜。
只聽王伯當大聲喊道:我想起來了,塔吉娜曾跟我說過,她在吐谷渾被抄家滅族逃出白蘭城之後,被人所救帶往了吐蕃國。對,就是吐蕃國,而是還是吐蕃國都邏些城!
吐蕃邏些城?
郭業詫異了一下,怎麼會跟那兒車上干係?
他心裡不禁起疑,難道塔吉娜這女人跟王伯當說得家世仇恨都是真的?真的是被慕容伏允抄家滅族,就她一個活口?
如果她說得都是實話,那矇蔽利用王伯當盜寶一事,又是怎麼一檔子事兒?
如果她說得都是真的,那麼她的主子或者她幕後的組織,都在吐蕃邏些城內藏着呢?
尼瑪的!
郭業真有些吃不準了,聽似真看似假,真真假假雌雄難辨,莫非這就是真亦假時假亦真?
他吃不準,暗夜也一樣犯起了迷糊,唯有王伯當一雙央求的眼神越發急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