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衆人的質疑,甚至是心生不滿的怨氣和微詞,郭業並未在意,一笑置之,只是說了一聲淡定淡定,稍安勿躁,便緩緩走了下來。
隨後,他讓圍着老工匠的幾人先散開,示意老匠人將肩上扛着的玩意平放於地上。
待得老匠人放下之後,衆人終於看清了這又醜又大稀奇玩意的廬山真面目,尼瑪,可不就是大風箏麼!
唰唰唰~
霎時衆人目光再次凝聚在郭業的身上,此時無聲勝有聲,質詢之意儼然十足。
郭業聳聳肩,笑道:是,的確是照着風箏來做,不過偏大了些,不過大點好,大點穩當啊。確切地說,應該叫紙鷲!
紙鷲?
衆人看着這奇醜無比的巨型風箏,又是一陣驚疑。
郭業暫時沒有迴應他們,而是直接問向老匠人:蔡師傅,這是幾張獸皮拼湊而成的?
老匠人蔡師傅回道:四張獸皮,這大風箏,哦不,這紙鷲的骨架都是用上好的榆木製成。本來是想用花梨木的,可惜這花梨木在當地較爲稀少,所以就選用了榆木。不過榆木製成的紙鷲骨架,也夠用了。
榆木?
郭業稍稍遲疑了一下,瞬間釋然,點頭道:是我之前疏忽了,花梨木在這兒的確罕見。而榆木倒是普通尋常極易尋到。不過榆木也是韌性足不易折斷,硬度剛剛好,的確夠用了。蔡師傅,這四張獸皮的拼湊是否銜接好?可不要留出縫隙來,這樣容易出事兒。
將軍請放心!
蔡師傅一臉自信地說道:營寨裡的裁縫師傅們都是老手藝,不會出這些紕漏了。而且縫製過後都包完漿,又經過風乾,雖談不上天衣無縫,但絕對是完整無缺如一張。
好,好,好!
郭業連贊三個好,顯然極盡滿意,緊接着吩咐道:蔡師傅,就按着這個標準繼續做,不分黑天白夜的給我做出三千架紙鷲來,越快越好。事成之後,本官重重有賞。而蔡師傅你,本官更不會虧待於你,屆時我會修書一封致桐州刺史,讓他破例給令郎在刺史衙門尋上一份差事。蔡師傅,匠人之子若是能夠在刺史府內謀個一官半職,恐怕不僅僅是光宗耀祖那麼簡單吧?你懂得。
啊?
蔡師傅興奮得瞬間臉色通紅,一副不敢相信的眼神望着郭業,神情呆滯了至少三秒鐘,隨後連連點頭激動道:懂懂懂,小的謝過郭大將軍的天恩。
說着,蔡師傅便要跪下去對郭業磕頭致謝。
卻被郭業一把擒住了右手,強行將他扶住,笑道:蔡師傅,磕頭謝恩就免了,你能夠抓緊時間幫我製成三千架紙鷲,那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知道了嗎?
知道~知道~知道!
蔡師傅點頭如搗蒜連連喊着三個知道,隨後說了句:小的這便下去催着點,抓緊時間完成大將軍的交代。
說着,匆匆出了帥帳。
郭業衝着他的背影不忘囑託了一句:蔡師傅,質量一定要把好關,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兒,每個紙鷲關係到一個士兵的性命。
放心吧,忘不了,小的可不敢拿腦袋跟大將軍開玩笑。
帥帳外,遙遙傳來了蔡師傅的喊話,跑出了很遠。
儼然,郭業爲他兒子脫掉匠籍,在府衙謀個一官半職的許諾,深深刺激到了蔡師傅。
這種好事,對蔡師傅這等世代匠籍之人,那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好事。在場幾人哪裡會不懂?
一時間,竟然都紛紛暗地裡對這運氣好到爆的老匠人起了恭喜。
不過,他們也通過郭業與蔡師傅的話,真正瞭解到了郭業的用意。看來,郭業真是要選擇有一線天作爲倚仗天險的東門作爲突破點啊。
尤其是身爲當事人的曹錄勳,已經蹲下身子開始研究起地上這個碩大的風箏,不對,應該是紙鷲。
約莫過了片刻,曹錄勳一臉五味雜陳地站了起來,皺着眉頭問郭業道:郭大人,莫非你之前讓我黑甲玄兵從一線天峰頂跳崖下來,躍過東門城樓落入虔州城中,並非戲言,而是要藉助這紙鷲來做到?
郭業微微一怔,暗贊曹錄勳推理分析的能力的確超羣,隨後豎起拇指讚道:沒錯,這一次我想借助一線天這處天險,通過紙鷲戰術來達成目的。將你們三千黑甲玄兵空降至虔州城內,達到天降奇兵的效果,從裡到外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紙鷲戰術?
空降城內?
衆人將信將疑地看着郭業,而曹錄勳則通過郭業的話暗自在腦中勾勒起畫面來。
所謂的紙鷲戰術,這這個時代並非是常規戰術,說準確一點,幾乎沒有人敢這麼用兵打仗。
也就郭業這種有着後世見識的人,纔敢這麼冒險和大膽地想到這種作戰方法,稱其爲天馬行空的戰法,亦不爲過。
其實郭業也是從一線天和虔州城的特殊地理位置得到靈感,再憶起當年在後世看到的一部小說《射鵰英雄傳》裡,金刀駙馬郭靖和成吉思汗隨軍西征,大破花刺子模國時,用得就是紙鷲戰術,天降神兵攻破了花刺子模的國都。最後生擒了花刺子模國王,取得大捷。
儘管是小說,但還是有跡可循。所謂的紙鷲戰術,不就是利用居高臨下的地理位置差,通過特殊裝備採取特殊的作戰法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嗎?
紙鷲戰術,郭業更傾向於理解成滑翔傘戰術。
如今擺在地上的紙鷲,郭業更喜歡稱之爲簡易滑翔傘,利用風向和俯衝來將黑甲玄兵從數百丈之高一線天峰頂送至虔州城中,完全可以做到。
隨後,郭業耐不住衆人一陣追問,將紙鷲戰術的原理娓娓道了出來,聽得在場無一人不驚異連連,但又找不出理據了反駁郭業的此舉不行。
就連最後,身爲當事人的曹錄勳都情不自禁地點頭稱道:郭大人此舉雖然冒險,甚至說是異想天開,但不得不說,這委實是一個天降神兵奇兵突襲的打法。如果三千黑甲玄兵趁着天黑,通過紙鷲滑翔落入城中,定能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任誰也不會想到,我們會選擇不可能躍過的東門入城,任誰也不可能想到,天上竟然真的會降下三千奇兵來。妙,妙啊!
龐飛虎等人不說話,但不代表他們不會思考。曹錄勳的分析落入他們耳中,漸漸引起了共鳴。
再看郭業時,他們的眼中除了滿心的敬佩之外,唯有汗顏。
同樣是人,爲啥腦袋瓜子就沒郭業轉得快轉得天馬行空呢?
紙鷲戰術,絕了!
郭業享受着衆人行注目禮的同時,不忘鄭重地問着曹錄勳:這紙鷲戰術只是一個設想,也許在滑翔期間會有性命危險,一個不小心便會從天上掉下來墜落身亡。曹中郎將,你要想清楚了,你真的願意率三千黑甲玄兵參與此次空降夜襲嗎?
曹錄勳腰身一挺,朗聲道:衛公有令,凡郭大人的命令皆不得違抗。再說了,如果此次紙鷲戰術能成功,今後便是我們黑甲玄兵的又一利器。所以,末將也非常想嘗試!再者說了
曹錄勳殷切地看着郭業,說道:我們黑甲玄兵本來就是一直被衛公作爲奇兵來用,而且每個黑甲玄兵都是千挑萬選的兵尖子。曹某相信,若是能夠空降夜襲成功,那麼三千黑甲玄兵在城中發起突襲所產生的效果,絕對比大人麾下四營要來得強。這點,曹某並非吹牛,諸位將軍以爲然否?
說罷,曹錄勳頗顯霸氣地掃了龐飛虎、康寶等人一眼。
衆人自然也感受到了曹錄勳這道侵略的眼神,可是又能怎樣?曹錄勳說得的確是事實,媽蛋,人比人氣死人,論單兵素養和作戰能力,黑甲玄兵的確是比他們轄下各營要強。恐怕也只有米吉那支神出鬼沒的奇兵部隊,方能與他們相比肩了。
衆人的不說話便是代表沉默,沉默便是代表認可和不容否認。
郭業見狀,微微點頭道:好,就依你!接下來的日子,你要在附近找個偏僻的地方,一定不能讓虔州城的匪軍察覺的地方,讓你的黑甲玄兵來熟悉這紙鷲的習性,多做訓練。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再說了,從一線天飛下來,只有一次機會。你知道的,一墜落下來便是死,所以一定要做好飛前的相關訓練。
曹錄勳也是格外鄭重地回了一句:末將遵命!
隨後,郭業又蹲下了身子,以地上這個大風箏爲範例,再次向衆人細細解說着紙鷲戰術。
約莫半個月後,一個天氣悶熱的下午,老匠人蔡師傅再次在薛仁貴的帶領下來到帥帳內,尋到郭業後第一句話便是:
稟報郭大將軍,老漢等人不辱使命,終於替大人完成了任務,還請大將軍撥冗一番前往營地,看看是否滿意俺們的手藝。
郭業盼星星盼月亮,三千架紙鷲,終於還是趕製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