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 協力

完了此事,張惟賢繳了旨,又着實在萬曆跟前說了些寬慰的話,使聖心十分愉快,他這才退了出來,待回到英國公府的綠天小隱時天都黑透了,抹了把臉,換了一身輕快舒適的居家服飾,丫鬟們早就在屋裡生了幾個銅火盆,放的是浸了香的銀絲炭,一點菸火氣都無,只有一陣陣若有若無的清香在屋中瀰漫開來……這般的享受,就算是萬曆也差不離了,不過張惟賢並沒有專注在這些事上,他坐定了,便是聽着一個專盯內閣的副千戶將今日之事說了,當下微微一笑,就是斷言道:“這是要拿修壽山和兩宮的事來逼皇上掏銀子,甚好,甚好。”

一旁王曰乾道:“大都督,我們的人是現在就發動,還是過幾天再說?”

張惟賢瞟他一眼,沉吟道:“爲防物議,還是過幾天再說吧。”

宮裡負責此事的都是王曰乾在牽頭,這件事上,王曰乾就比孔學做起來方便的多了,孔學的身份,出入豪門容易,進入宮禁去難,王曰乾是錦衣衛百戶官,經常入宮輪值,統領大漢將軍和校尉,宮中的那些上三衛的禁軍軍官他也很熟悉,這一次火燒兩宮,定計是張惟賢和孔學加王曰乾三個,另外的錦衣衛高層都不知道,真正實施卻是王曰乾,是以他此時洋洋得意起來。

被張惟賢一瞟,王曰乾也是省悟過來,知道這會子不是自己得意的時候,當下諾諾連聲,趕緊退了下來。

他和孔學先後退出,兩個額角都隱隱見汗,待出了圓角門,王曰乾十分罕見的說道:“老孔,大都督威權日重,現在我着實怕他。”

“誰不是?”孔學一笑,答道:“不過歷來成大事者,均有大都督這樣威權日重,下屬禍福操於一心的手腕,我等既投在大都督麾下,當然盼他能步步往上纔是。”

“對,對,你說的很是。”

王曰乾有些狼狽,看了孔學一眼,見對方坦然自若的樣子,頓時也就放下心來。

他們已經跟在張惟賢身後,該做的不該做的都是做了,這會子再想打退堂鼓卻也是晚到不能再晚,有什麼異樣心思,也得防着別人賣了,王曰乾已經深悔剛剛的試探話語,咯咯乾笑幾聲,算是把這事遮掩過去。

“哼,將來遲早是挨刀的鬼!”

兩人在巷子口作別,看着王曰乾登車而去,孔學也是蜷縮在自己的馬車之內,車裡十分和暖,他忍不住冷笑出聲。

張惟賢現在連兩宮都敢燒,已經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了,跟着這樣的上位當然風險重重……孔學不覺得張惟賢能做出什麼改朝換代的大事來,了不起就是比陸炳還牛氣的超級權臣,可權臣沒有不倒臺的,真倒的時候,跟的越緊,摔的越慘。

腳踩多條線,跟文官們繼續搞好關係,和遼陽勾勾搭搭……這纔是孔學的生存之道。

將來就算張惟賢倒了,他孔學一樣能長袖善舞,絕不會真正吃虧。

至於錦衣衛團體裡頭,究竟有誰是一門心思跟張惟賢走到黑天的,實在也是難說的很啊……只是現在大家都上了船,張惟賢控制的又緊,不少人只能選擇跟着走下去,心裡頭怎麼想的,就難說的很了。

……

……

十數日後,內閣和戶部的奏疏接連而下,壽山修築無錢,工程已經接近停頓,兩宮已經點查清楚,基本上主體建築羣落已經燒光了,戶部覈算了一下,徹底重新修繕完成,最少得二百萬兩白銀,還有一些免費的戶部工匠和人力開銷沒有算上……反正可以用班操軍,那種免費的苦力就不必算在帳上了,只是該開的奏銷還是要開,蚊子小也是肉。

加上壽山所需費用,兩筆銀子一下子壓在萬曆心上,頓時就成了壓跨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萬曆雖然還沒有明確表態,私下裡卻是已經對派礦使稅監一事允了。

九月十七日,府軍前衛副指揮仲春上奏,請派礦監到京畿地方開礦,昌平,真定,灤平一帶都有鐵礦和銅礦,特別是鐵礦很多,儲量多,開採易,開出來就能賣錢,現在各地缺鐵已經十分嚴重,全國的鐵產量已經不及永樂年間的一半,丁口卻不知道是永樂年間的多少倍上去,西南夷到現在還用石犁來犁地,百姓的菜刀都得互相藉着使,民間缺鐵嚴重,軍隊的鎧甲製成量也是年年下降,邊軍還好,內鎮官兵已經很少有能穿着鐵甲了,都用什麼布甲棉甲甚至是紙甲來糊弄,原本就是訓練不精,地位低下,餉銀也沒幾個,器械又不精,上次河南民變,奉命去討伐的官兵裝備不比農民軍強什麼,大家都是大哥不說二哥,象河南鎮山東鎮這樣的軍鎮,老實說幾乎就是一羣武裝的農民,生鐵開採不足,影響的方面多了去了。

仲春上奏過後,錦衣衛指揮張懋也緊接着上奏,也是奏請開礦。

到萬曆十八年九月底,皇帝允准開礦,同時派出稅監,核理催繳地方工商稅賦。

派出太監樑永,楊榮,馬堂,高糶等人,或去雲南,或去遼東,或去天津,陝西。

同時派錦衣衛和府軍前衛諸多指揮,千戶,協同太監前往地方。

這也是給勳貴和武官們分潤好處,太監掌總打頭,任礦使稅監,錦衣衛和府軍前衛的軍官們多半依附在勳貴世家之下,好處當然不是他們全得了,各家勳貴親臣會商量好了底盤,然後跟行太監的隨員派遣,當然是由各家分配,誰家派的人多,當然拿的好處也就越多。

這是一塊大肥肉,中旨一出,太監和全城的勳貴,親臣,各家都是彈冠相慶,而始作俑者,首先倡議的張惟賢,當然也是成爲衆**頌的對象……誰都知道,表面上是仲春和張懋奏請開礦,其實是張惟賢一直在推動此事,除了他,勳貴中也沒有別人有這樣的力量做這樣的事。

“反了,反了,當真反了。”

王家屏鬚髮皆張,

怒不可當,猶如一頭憤怒的雄師。

這一次內閣倒是有同仇敵愾的感覺,原本是要給皇帝施壓,叫萬曆拿出內帑來共度時艱,這位爺倒好,直接派人開礦收稅去了,而且繞過內閣,六部,直接把文官體系拋開,自己甩開膀子單幹去了。

這一下不僅晉黨不幹,江南和閩浙相關的利益集團肯定都得急眼。各人就算自己想當清官,家鄉的親族也不幹,這一次,算是內閣挑頭捅了馬蜂窩了。

“根子出在張惟賢身上。”王錫爵是江南系大佬領頭人物,這一次派礦使還沒有到江南,稅監也沒出來,但誰都知道,江南是最富的地方,而且向來民風刁頑,收稅就從來沒有收齊過,不論是田賦還是工商稅都一樣,這一次派出稅監的重中之重肯定是蘇州常州松江各府,揚州杭州湖州也一個跑不掉,這些太監加勳貴親臣派出的跟班,不把江南一帶攪個腥風血雨絕不會算完,這事兒還真是內閣聯手惹出來的麻煩,王錫爵悶聲道:“我今日得到風聲,這事兒張惟賢運作很久了。”

他的話得到了王家屏一個鄙夷的眼神,事情都發生了纔得到風聲,這算什麼風?況且現在皇帝已經下了旨,再追究誰的責任也是於事無補了。

“彈劾吧。”許國也悶悶的道:“內閣上個公疏,直指張惟賢操練內操,一手掌握錦衣衛,又唆使皇上派出礦使稅監禍亂,居心叵測,奏請皇上罷其官,撤銷其奏議,否則,內閣將不惜決裂。”

“這一次要幹就得幹到底!”王家屏擲地有聲的道:“要不然內閣就真的成了笑話了。”

此前張惟賢一直針對他個人,內閣裡不乏看笑話的,他也是有言在先,如果還把他推出去當槍使,就算晉黨要倒黴,他也不會當這隻出頭鳥。

“自然。”

“我等公疏奏上,當然一併進退。”

“絕無異議。”

看到衆人都無異議,王家屏也是一喜。內閣現在還有四個大學士,衆口一詞,自嘉靖以來內閣威權日重,皇帝也得口稱先生而不名,只有正式詔旨才稱官職名諱,四個大學士一起慣烏紗帽,不信扭不回這件事來。

“臣等惶恐謹奏……因大工並兩宮修繕事派遣礦使稅監事,臣等期期以爲不可……錦衣衛官張惟賢,居心叵測,實不能再奉待皇上左右……”

因爲寫的是密疏,內閣四閣老全部署名於其上,接着叫來中書舍人,用火漆封了,立刻送到宮中去。

“但願能奏效吧……”王家屏撫一撫額頭,頹然道:“我實在沒有太大的信心,不過也只能如此。若此番皇上不能納吾等諫言,本官就只能辭官了。”

當執政首輔七月,就落到必須請辭的地步,王家屏也是神色黯然。他更難過的就是很難和晉黨中人交代,陝西稅使已經定了,山西必來也逃不掉,山陝一體,不知道晉黨之中,會有怎樣的軒然大波在等着他。

(本章完)

第二十章 長兄第三百二十九章 應對第二百四十七章 指掌第四百一十四章 離開第八百三十一章 各人第四百九十九章 民意第六百五十八章 布延第九百零一章 左右第五百零八章 亂象第七百五十章 教育第二百四十六章 野心第六十六章 詔獄第五百七十章 進獻第七百二十八章 活泛第三百一十章 廣寧第八百七十九章 閣議第六百二十三章 謹慎第四百一十六章 巡視八百六十一章 盤算第八百二十六章 所謀第七百九十三章 進堡第五百六十章 改政第七百九十三章 進堡第三百一十一章 尖哨第四百一十七章 六堡第二十章 長兄第四百五十九章 勸說第十九章 諸兄第三百三十八章 謹祝第八百一十章 蒸汽第六十一章 託付第二百三十九章 大將第七百零五章 詢問第三百三十五章 較量第五十七章 展布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爺第二百四十四章 引誘第八百五十三章 叔侄第六百五十八章 布延第八百四十五章 束手第五百一十六章 河流第二百八十章 委屈第六百零七章 之國第三百五十九章 東寧第一百零三章 再殺第二百六十二章 提督第五百二十章 私事第七百三十四章 難忘第四百零五章 底定第三百五十七章 鎮城第二百四十章 會議第六百三十九章 諱敗第三百五十八章 入城第二百八十五章 換防第七百三十四章 難忘第七百五十二章 踟躕第八十七章 憤怒第三百七十五章 暗鬥第四百三十章 勇士第五章 薊州第四百零二章 頭緒第三百九十三章 暗香第二百九十五章 三人第五百一十六章 河流第五百三十章 報效第四百二十七章 威脅第一百六十五章 出發第六百二十七章 承諾第五百二十六章 瘟疫第四十四章 贈弓第四百七十九章 大笑第三百六十七章 收房第二百一十四章 獵物第二百九十四章 郎舅第三百七十四章 城外第七百七十九章 船主第二百七十六章 堅持第一百一十六章 軟磨第一百四十二章 騎士第五百零三章 真空第六百一十一章 心願第一百七十一章 打狼第八章 入府第三百一十七章 怪話第七百四十五章 拿去第七百五十章 教育第二百零一章 腐肉第七百九十八章 唐府第四百零三章 酒樓第八百八十章 協力第二百四十一章 惟別第七百零六章 居停第一百八十八章 哨騎第二十八章 故事第四百一十五章 算計第四百八十章 瘋了第三百五十章 亂戰第二百六十章 廷推第四百三十三章 出迎第九章 習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