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田本發坐第一班車,下車就急匆匆地往醫院趕,在門口兩人見面了。

“一早就在等我了?”田本發靦腆地問。

“帶了錢啦?”

“帶了,家裡就這麼多了。”

“給我。”大麻花接過錢數了數,“這些就夠了。”

她自己留下四十元,剩下二十元又交給田本發。

“給,這是洗刷用的。”

田本發把一個布兜遞給大麻花,裡面裝着洗刷用具,還有化妝品。

“吃了飯嗎?”大麻花問。

“沒有。”

“走,咱吃點去。你想吃什麼?”

“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田本發不知該吃什麼。

“吃餛飩吧。”

“好。”

到了一個餛燉攤,二人坐下。

“三碗餛飩,一斤油條,油條捆成兩份。”大麻花喊。

“好嘞,三碗餛飩,兩份油條,一份半斤。”攤主喊。

“三碗餛飩,一斤油條上來啦!二位慢慢用。”

“這兩碗是你的,油條你吃半斤!留着半斤帶回家!”大麻花把兩碗餛飩攤到田本發麪前。

“不用往回帶了,咱倆就吃了!”

“我只吃一碗就夠了!”

“油條呢?”

“我不吃,你吃半斤就行啦!快吃吧,吃飽了好趕車。”

“好!”田本發悶頭吃起來,半斤油條摁到兩碗餛飩裡,嘴伸到碗沿上只聽到“呼嚕,呼嚕”地,一擡頭碗就乾淨了。

兩碗餛飩下肚,抹抹嘴上的油說:“飽了。”

“擦擦嘴。”大麻花遞給田本發一張餐巾紙,“喝口水漱漱口,我少坐一會兒,你去坐車吧。”

“我這就走。”田本發說。

“好,走吧。”

田本發站起來就走,不時回頭跟大麻花擺擺手。

現在大麻花做好了在醫院住下的準備,她發現重症監護室對面的家屬休息室,晚上一般沒有人;所以她乾脆夜裡就住在那裡。

在那裡她倒可以睡得安穩些了,對面的重症監護室稍有動靜她都能聽見。

老劉的老婆看到大麻花真是鐵了心,也就只好無奈地接受了,後來覺得夜裡有個人守在這裡自己回家也睡得踏實。

就這樣一來二去連個女人的敵對情緒慢慢地化解了,開始有眼神互相接觸,慢慢地有了簡單地對話。

服裝廠那邊兩三天沒見大麻花影子,田本元急了,找到門上。

“秀玲,秀玲!”

“呀,書記。她不在家啊。”田本發迎出來。

“哪兒去啦?”

“在市醫院,老劉腦出血。”

“啊,陪牀去啦?”

“不是,不用陪牀。老劉在搶救。”

“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她沒說。”

“好,我走啦。”

田本元把情況彙報給田嘉禾。

田嘉禾說:“哎!不容易啊!”

田本元不懂老闆說的“不容易”是啥意思,只是好好地聽後面要說什麼。

“大麻花這女人實誠,難得,難得啊!老劉就這樣啦!最好的結果是自己能照顧自己。你和春梅帶上點錢,再買些禮品,明天去看看老劉。順便也給大麻花放點錢,就說是廠裡安排她在那裡組照顧老劉。”

“帶多少錢?”

“多點,二千元。”

“啊……?二千元,那麼多?”

“多嗎?兩萬也不多。人家老劉給你多少錢?七八十萬啊!你給我一半,給四十萬我給你四萬!你他媽的長點良心,二千還多了?四千,我定了。明天就讓春梅帶上四千,一分也不準給我少,記清啦!”

“記清啦!”

“給大麻花八百元,讓她隨便花。告訴她,不夠再給。”

田本元和田春梅按照田嘉禾吩咐,買上禮品,帶上錢去了醫院,讓大麻花帶着去見老劉的老婆。

老劉老婆一看這麼多錢激動得流淚了,手都有點發顫,這是四千元啊!一個莊戶女人哪裡見過這麼多錢。

現在老劉的老婆對大麻花的態度是來了個180°的大轉彎,由憎恨鄙視到親近感激。

老劉病情穩定下來,也由重症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

當老劉被推出重症監護室時,第一眼看到了大麻花,又看到了老婆,眼淚“嘩嘩”地流下來,這兩個女人也抑制不住淚水直下。

服裝廠這邊一切都準備妥當,田嘉禾親自查看了財務賬目,覺得已經萬無一失。就對田本元說:“剩下的就是你的事了,去法院提出申請吧。把申請交上去你就沒事了,一切等着法院辦吧。”

“老闆,我去法院?”

“當然是你去啦,你是廠長,書記兼廠長;你不去誰去?”

“不去,不去。我不敢去!”田本元一聽去法院就緊張,一緊張就慌了神。

“哈哈。”田嘉禾撇着嘴斜着眼看着田本元,把田本元看得更緊張。

田嘉禾鄙夷地說:“看看你沒出息的樣子!平常日裡狗仗人勢,一到辦實事了,掉下粒芝麻來怕打破頭。你腦子有病啊?你的頭在香桃褲襠裡憋暈啦?法院有什麼可怕的?你犯法啦,殺人啦,強姦啦?什麼叫犯法?犯了,被人贓俱獲了。犯了,沒有證據,你就沒犯法。沒犯法,把證據摁到你頭上,你就是犯了。犯了,沒人管,你就是沒犯。爲什麼要學法律,要懂法律。媽的,沒事兒就知道鑽人家老婆的被窩。讓你看點書,長點學問,你他媽鳥的不是。你想想,咱什麼都準備好了,就像是打仗一樣;咱提前埋伏好了,法院是兩眼墨黑。”

田本元被罵了個狗血噴,然後按照指示乖乖地去了法院,一切都在田嘉禾的預料中,服裝廠順利地破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