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魔宮外,雪下得比別處要大得多,雪地裡處處燃着火堆,火堆上烤着一些吃的東西,周圍圍着一團團魔兵,一邊吃着東西一邊有說有笑。幾個月下來,他們已經習慣了在大雪裡找樂子,畢竟神君很少出門,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迎面走來一蒙面男子,衆人皆起身行禮,然後又坐下繼續吃東西。

如天看了看火堆上的東西,道:“神君一會兒回出門,你們好自爲之。”

衆人立馬跳起來收拾東西。神君喜怒無常,讓神君看到這些保不定她會生氣,到時候他們豈不是要死翹翹?

剛踏進大殿,一懶懶的聲音從塌上傳來:“你倒是會唬人,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出去了。”長長的白髮彷彿絲絲泛着光,長至如天腳邊,臉上的妖冶妝容使其看起來更加風華絕豔。

如天微微笑了笑,低頭道:“有故人在外等候,神君難道不想出去見見。”

仇雪一笑,道:“故人,你當真是糊塗了,我何來的故人。要說故人倒是有一個,不就是你麼。”

“是楚雲落,他在外面等了很久了,屬下怕打擾神君休息,所以現在纔來稟報。”說完擡眸仔細觀察仇雪的表情,發現她還是半醒半睡的狀態,嘴角的笑卻已經收斂了。看來現在只有那個人能讓她的表情有絲毫的改變,也只有那個人能讓她有一點點的情緒。

“好看麼?”長長的睫毛像一層紫色莎幔,在她白皙的臉上投下大片陰影,忽閃忽閃的,那是在裝睡。感覺到如天正直勾勾看着自己,仇雪忽然睜開眼睛,正對上如天充滿探索的目光。

“好……好……”如天猛然回過神來,竟不知不覺被她使了攝魂術,不覺驚出一身冷汗,連忙跪下:“屬下一時失態,求神君恕罪。”

仇雪微微一笑,轉身走進房間,隨着她的離開,大殿的花香慢慢淡去,空氣終於輕鬆一點,如天重重舒了口氣。

“進來爲我束髮。”

“是。”

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仇雪忽然有點眼花,有時候她覺得裡面的人好陌生,一點也不像自己。片刻,頭髮被束好,卻散落下一小束垂在耳邊。

“你好像心不在焉,在想什麼?”

“沒什麼。”如天連忙將頭髮解開重新束。

“想到如何殺我了麼?”

“暫時沒有。”

……

“神君……”

“他要等,就讓他等着好了,怎麼,你不進來麼?”

“是。”

牢房深處時不時傳來幾聲淒厲的叫聲,沙啞得不像人發出來的,聽得人毛骨悚然,反觀仇雪面不改色,還有點興奮的樣子。現在的仇雪,實在太可怕。說偌大的牢房只關了一個人,還不如說那是仇雪專門爲了他一人而修的牢房。春秋被釘子釘在牆上,頭髮亂作一團,還朝地板上滴答滴答滴着血水,臉上的肌肉已經裂開來,流出濃濃的黑色液體,綁在身上的鎖鏈已經勒進骨骼。見到仇雪來,春秋牙齒咬得咯咯響,卻說不出一個字,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睜得老大,讓人有種它就要爆炸的錯覺。

說實話,事隔半年,仇雪還是第一次見到春秋,沒想到當初在花島帶來的毒藥毒性這麼猛,她都快認不出眼前的男人曾是天周門掌門,仙門首領。聽如天說,當初試了上百種毒,這種毒效果最佳,每天一粒,每隔一個時辰毒發一次,毒發時五臟六腑會慢慢破裂,周身的肌肉也會爆裂開來,而後又會慢慢恢復。所以他是不可能死的。

“這就是你說的效果最佳?”看着從春秋傷口流出的和着血的不明液體,仇雪微微覺得反胃。

“此事神君雖全權交由屬下負責,而屬下卻是交由屬下的屬下做的,他們告訴屬下效果最佳。不過現在看來還是不能讓神君滿意呢,那麼屬下留着他們也沒什麼用了。”

仇雪一擡手:“算了,此事原本與他們也無關。”

“神君這是在爲他們辯解。”他說這話也只是試探而已,每天面對着仇雪冷冰冰的毫無表情的面孔,再怎麼驚世絕豔也看膩了。如天此刻雖背對着他,但聽到她這番話,心想她現在的表情一定會帶着怒色,因爲他明顯感覺到周圍氣溫變得更低了。看來她只是表面冰冷,心卻和外表形成了微小的反差。

“住口,你是想把我的手下全都殺光麼。”

如天適可而止地乖乖住口,看着牆上的人心裡感到無比暢快。施法解開春秋身上的法術,語氣中難掩笑意:“報神君,今日紫尤來信,崑崙已經被我們佔領,崑崙的幾位長老不堪屈辱,當場自刎了。”

爲了天下蒼生,春秋不惜違背祖命私自動用寒冰膽,把古傾城秘密囚禁了百年,犯下不可饒恕的大罪,可見這天下便是他的命。如今聽到如天的話,一個沒忍住,當場就噴了口血,大吼道:“仇雪,你這個畜生,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殺了我,你殺了我……”

仇雪轉身見如天那彎彎的眼睛,知道他此刻正在打什麼主意。他總是能在第一時間內找出別人的弱點,遂接道:“崑崙的趙掌門呢,可願意歸順於我?”

“趙掌門拼死反抗,已經被控制起來,就等着神君發落。”

“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他既不願歸順於我,就在身邊終究是禍害,這件事,就交由你來做。”

“是。”

如天裝模作樣地走出去,偌大的牢房裡,兩人默默對視着,一個是說不了話,一個是不想說話。

仇雪默默欣賞着如天的傑作。

過了許久。

“斷橫山派,天山派,括蒼山派,巫山山派,武夷山派……,唉,想不到還有那麼多仙派,最後是……天周門,放心,掌門,我會留着你到天周門滅門的那一刻的。”

解開法術,春秋竟開始求饒。是了,只有聽到她要滅了整個仙門時,他纔會表現出發自內心的痛苦表情。

“我本不想如此,是你逼我的,是你們逼我的。從一開始你就應該知道你的下場,因爲你,我什麼都沒有了,所以我也要毀滅你的世界,要你和我一樣。喚雨離開了你,你最愛的古傾城其實一開始就愛着木離子,掌門之位接着失去,名譽,榮譽,通通離你而去,現在就連你所苦心守護的天下蒼生,整個仙門,我也會盡力將它摧毀。我,也要讓你嚐嚐眼看着自己最想保護的東西在自己面前慢慢毀滅卻無能爲力的滋味,哈哈哈哈!”努力說出這番話來,總算感覺舒服多了,春秋的崩潰表情告訴她她的目的達到了。她是不會讓他死的,就讓他永生永世被關在這裡,和她一起永遠被關在這魔宮之中,哪也不能去,哪也不能做,盡情地體會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吧。

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開心,爲什麼呢,自己多年來就一心想着如何報仇,現在她做到了,卻感覺失去了更多。

是啊,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感到一股強大的寒氣襲來,楚雲落慢慢轉身:“你還是來了,聽如天說許多人想見你你都從未走出過魔宮,我以爲你不會見我,至少不會這麼快就見我……”

“哦?他還對你說了什麼?”

“許多。”

仇雪轉身就走:“我沒有時間陪你聊天。”

“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仇雪頓住腳,側身:“是,以前是,現在也是。”她現在只有他了,他一心想着如何爲況無涯報仇,她則負責給他提示,留着一個一心想着如何至自己於死地的人在身邊比留着條忠實的狗在身邊強多了。只有在和他鬥智鬥勇時她才感覺到自己是活着的,那已經成了她現在唯一的樂趣。

楚雲落一臉悲慼:“那我呢,師姐,我算什麼呢?”說完自己笑起來,可在仇雪眼裡那笑卻比哭還難看,“是我以前過得太渾渾噩噩了,沒能保護好師姐。我最近總覺得頭疼……”

仇雪一驚,是毒發了麼?

“總覺得我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可是就是想不起來失去了什麼,好像是一段記憶,而且都和師姐有關。”看到仇雪略爲驚訝的目光,又道:“師姐能不能告訴我,我都弄丟了什麼,爲什麼我明明跟着你到了巫山,醒來時卻躺在自己的房間裡,爲什麼我明明要去監獄救你,卻會不小心在樹林裡睡着了。我都弄丟了什麼,爲什麼我一覺醒來就什麼都變了,你也不是我的了,爲什麼?”

風慢慢變小,雪也變小了,放眼望去,天地間白茫茫一片,所有的顏色都被掩埋,那沉睡多年的感情被冰封,沒有人能打擾。

“我從來就不是你的。許是你傷還沒好,在這方面我幫不了你,也不可能幫你,你應該去找夜蘭。”

“師姐好像和夜蘭很熟的樣子,我也猜到師姐會這麼說,所以先去了他那裡。他說我這是失憶了,被人用攝魂術攝去了記憶,可是誰會攝我的記憶呢,那段記憶有記錄了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秘密?”

仇雪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心虛地不敢與他直視,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他這是試探而已,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還什麼都不知道,自己千萬不能被他套了話去。

“我……”身體被楚雲落粗暴地攬入懷裡,身後是冰冷的樹幹,身體與楚雲落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看到眼前緊緊盯着自己的發紅的眼睛,仇雪有片刻的失神。

“楚雲……”剩下的話全部被楚雲落堵在喉嚨裡,嘴巴完全被他的舌頭佔滿,手已經被他鉗在樹後。腦袋片刻的空白過後,仇雪這才明白他是在幹什麼。

她,被強吻了!

她看見遠處山頭站着一個男子,正看着她眼睛笑得彎彎的,竟然是如天。看到仇雪好像有點生氣了,才輕咳兩聲萬般無奈地走開。

稍微施了點法將楚雲落震開,樹上的雪落了她一身。身上的雪還沒來得及清理乾淨,又再次被楚雲落抵在樹上,和上次不同的是他只用一隻手將她雙手鉗制在樹上,另一隻手則緊緊抱住她的後腦,全身上下除了眼睛,竟每一處能動。耳邊是他熾熱的鼻息,噴在她的耳朵裡,脖子上,他,喝酒了。

仇雪看到他眼角流下眼淚,舌頭正被他撕咬着,一股血腥味充斥着口腔,混合着鹹鹹的淚水,被他強行灌進喉嚨裡,一點一點吞下去。他不知道,無論他如何撕咬,她都不會感到疼痛,無論他如何哭泣,她都不會有感覺的,她是神,是不會對任何事物產生感情的神。閉上眼睛,徹底放棄反抗,任憑楚雲落在她嘴裡爲所欲爲,直到她被自己的血快餵飽時,楚雲落終於放開她。

楚雲落跌坐在地上,感覺臉上冰冰涼涼得,一抹,手上全是水澤,不知不覺間,他竟然哭了。擡眸正對上仇雪冰冷的眼,除了她那被咬破的脣,還有被鮮血染紅的脖頸和胸前的衣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纔和她發生那麼一幕。她就像一座雕塑一直立在樹下,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說一句話,完完全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楚雲落站起來,跌跌撞撞走到她面前,用他那比哭還難看的笑直直看着她的眼,沙啞道:“師姐,你都沒有感情的麼?我一直就在你身邊,你卻無動於衷,你沒有心麼?”

仇雪慢慢閉上眼睛,淡淡道:“沒有。”

楚雲落徹底放開手,低頭道:“那你爲什麼會爲了我不顧危險奪走七重的心,難道你敢說你一點都不在乎我麼?夜蘭都告訴我了,他全都告訴我了,你讓所有人知道,卻唯獨瞞着我一人。師姐,你到底都瞞了我些什麼?”

“那顆心,是因爲你爲我而受傷,算是還你的人情,從此以後我兩互不相欠。你不要來了,我不會見你。”

“原來是這樣,只是爲了還我人情而已。我一定會弄清楚所有的事情,我一定會想起來的。”

魔宮外,衆人皆是愣住,目送落魄不堪的神君進宮,大氣不敢出。如今的神君早已稱霸六界,放眼望去,能傷到她的人再等幾萬年也不會出現,可她嘴角的血告訴他們,神君確實受傷了。

紫尤不可思議地看着仇雪:“神君,你受傷了。”

“住口,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紫尤立馬低下頭:“回神君,還沒有找到。”

“莊越兒等人可有消息?”

“沒有。”

“傳我的話,找不到,就永遠不要回來了。”

“是。”

以前她爲了報仇不斷努力,現在卻成天無事可做,她向來不喜歡管事,魔宮和妖界的事都交由如天處理,自己倒也樂得清閒。以前如天總是隔三差五變着方法來殺她,最近一段時間他就像消失了一樣,一個月來都不見人影,實在無趣得很。除了幾個守門的弟子,其餘的人都被她派去找東西去了,整個魔宮空蕩蕩的,連個可說話的人都沒有,有時候她在大殿的榻上一躺就是幾天,期間無人問津。大殿沒有她的允許,任何人不能進來。

魔宮外的火一天比一天大,一看到火,仇雪心裡口莫名感到煩悶,而一煩悶雪就會變大。漸漸的她發現她的心情能左右天氣,心情愉悅時,雪就會下得小,氣溫也不會很冷,心情差時暴風雪隨時都會出現,儘管她儘量讓自己每天都保持愉悅的心情,可還是不能讓雪停下來。

睜着眼,可以發幾天的呆,閉上眼,可以假寐幾天,她不知疲憊爲何物,每天只想着找什麼事情來打發下時間。據說神的壽命與天地同終,也就是說她的無聊也會無休無止,真不敢相信這會是無所不能的神所過的日子。

這天仇雪感覺實在無聊,那些手下見到她皆是提心吊膽,與他們實在找不到共同話題,遂去看了看春秋,胡亂謅了些話來氣他,比如崑崙被滅,武夷投降,魔界不久將攻上天周山之類的話。回到房間後發現裡面好像多了什麼東西,一時難以發現到底多了什麼東西。關上門,一個黑影從後方竄出來,一把冰涼的匕首抵在她雪白的脖子上,毫不猶豫地割了下去。

手臂遭受猛烈一擊,匕首從手中脫落,“哐當”一聲,彷彿落在瞭如天心裡,這把匕首是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用在仇雪身上卻絲毫不起作用。仇雪轉過身來,用手摸了摸脖子處全是溼噠噠的血,傷口已經癒合得差不多了,看到如天一副頹然的樣子,道:“回來了。”

如天低聲道:“是。”

“出去這麼久,就找回了這個,看來是我太高估你了,你還有一次機會,若還殺不了我,我便再不會給你機會。嗯,你不在,我甚覺無趣,底下的人見了我皆是提心吊膽,在這魔宮之中,也只有你能和我說話了。”

“無趣麼?屬下知道了。”如天眯了下眼睛,退了下去。

昔日五彩繽紛的大地現在只剩下白色,令人絕望的白色,滿目蒼夷,死氣沉沉。連續幾個月的大雪壓到了許多大樹和房屋,大街上大雪至腿,僵硬的屍體隨處可見,從各個看不見的角落傳來聲聲微弱的啼哭聲。偶爾走過幾個活人,也是瘋瘋癲癲的。是啊,每天都看着雪,加上又餓又凍,意志力再強也會被逼瘋的。

看似潔白無瑕的雪地裡不知埋了多少凍死骨,沒有人數得清。大雪還是紛紛揚揚下個不停,仇雪已經看得有點煩了,道:“你帶我出來,就是爲了讓我看這個麼?”

如天笑道:“神君不喜歡麼,屬下但覺得很好看呢。”

“我有說過我喜歡麼。”

果然,雪又下大了,氣溫也低得厲害。如天笑笑,道:“若覺無趣,屬下道知道有一個地方的風景最是不錯。”

站在無名山頭,山腳下兩國大軍正在交戰,血在雪地裡盡情揮灑,冰封萬里,湖面正是他們的好戰場,不過那慘絕人寰的叫聲實在太吵。早知道如天別有用心,卻不想還如此直接,她實在是有點懷念魔宮裡那張榻了,遂轉身而去:“你在試探我。”

如天一低頭:“哪裡。”見仇雪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除了滿天的大雪和周圍的氣溫能最直接告訴他她此刻的心情不太好,他簡直以爲他們的神君是個面癱。轉身看着山腳下打得熱鬧的人,心裡不禁嗤之以鼻,人,都是這麼自私的,環境越是惡劣,就越是倚強凌弱,強取豪奪。轉眼已經看不見仇雪蹤影,如天也不忙着趕回去,他等了這麼久還是見不到仙魔大戰,看看凡人打打仗也還不錯。

今天,仇雪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平時她經過時下面的人別說看她,就是大氣也不敢出,今天雖也一如既往低着頭,卻時不時偷看她幾眼,見她面無表情,又急忙看向別處。他們是希望在她臉上看到什麼?

躺榻上舒舒服服閉上眼,雖然睡不着,卻已經成了習慣,冥冥之中發現有人靠近,這個時候除了如天,沒有人能進殿。不過,他也太不知分寸了點,竟敢靠她那麼近,他的鼻子都快碰到了她的臉,氣息卻是很陌生的。正要說話,身上多了條毯子,落在肩頭的手寬厚溫暖。

忽然,仇雪感覺那人笑了笑,用好聽溫柔的聲音道:“這就是神君啊,怎麼像個孩子一樣,這麼冷的天,穿得這麼少,睡覺都不蓋被子,真是個壞習慣。”沒說一句話,熱氣就噴了她一臉。不過,聽這話怎麼那麼怪?

仇雪猛地睜開眼,一個陌生的臉映入眼簾,清秀堅毅的五官,倒是和昔日的金弋不相上下,不過卻是全然不同的面孔。確實是個難得的美男子,不過卻是個凡人。魔宮裡怎會有凡人,好像還不止一個。

男子明顯被仇雪突然睜開眼睛這一舉動小小地嚇到了,表情怔了怔,隨即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竟然是在笑,還是帶着寵溺地笑。仇雪有點懵了,這個人怎麼回事,都不怕她的麼?

“嗯,果然是個大美人,在來之前如天就曾告誡過我,神君是個性情捉摸不定,動不動就愛殺人,是個很難伺候的人,叫我處處小心,卻沒告訴我神君是個傾城美人。比我見過的所有女子都美,連白髮都能駕馭的,也只有神君一人了。”

“……”仇雪一陣無語,這個人好像喜歡跟自己說話。什麼連白髮都能駕馭,什麼傾城美人,凡人都是這麼夸人的麼。還有,如天在別人面前竟然這麼描述她的,應該很生氣的,可看着面前的彎彎的眼睛,竟然覺得算了。在別人也中,她可不就是萬惡的神麼,也許她的出現註定就是個錯誤。

“在這裡睡,容易生病。”

生病?他難道忘了她的身份麼?

“等等,你要幹什麼?”身體被男子抱起來,朝……浴房走去。

到了浴池,男子乖乖將她放下:“如天說神君不喜歡洗澡時有人在,所以我先出去。”

乖乖,該死的如天連這些都告訴他了,她還有什麼是這個陌生人不知道的?“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還請神君賜名。”

又來了,提到取名字仇雪就一個頭兩個大,想當初給梨楚兒取名字時她和楚雲落可是推搡了一路,從那以後她就發誓再也不給人起名字了。可是現在,這個人竟然說他沒有名字,怎麼可能呢?

仇雪想了許久,擡眸道:“我一向不擅長給人取名,既是不擅,你就叫小善,如何?”

“是,小善多謝神君賜名。”小善怔了怔,臉色微微沉下,點點頭走了出去。

這就是神啊,果然和凡間的女子不同,她這句話是無意還是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