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西川往事6

密室深處,高牆之上,一個碩大的黑洞突兀出現。黑洞深不見底,狂暴地旋轉着,似有吞天滅地的威能,要將周遭的一切都吞噬殆盡!正在愣神之際,狂暴的吞噬之力波及而來,凌飛身體不受控制,嗖的一聲被吸入了黑洞之中。

無盡的黑暗,如連通末日世界的時光之河,沒有窮盡、沒有終點。

凌飛慘叫連連,然而黑洞的偉力可以吞噬一切,即便是時間、即便是一抹光都無法逃脫,更遑論凌飛那卑微的求救聲!

“咦,我還活着?”感受到自己身上依然留存的生命氣息,凌飛放棄了掙扎,在虛空之中漂浮前行。虛空之中伸手不見五指,然而本能告訴他,他還有呼吸!

“尼瑪,先是穿牆,再是被黑洞吞噬,我今天是碰到鬼了麼?”凌飛不禁暗罵。心念剛起,突覺臉上一陣火熱、一隻柔軟卻勁道十足的巴掌拍在了他的臉頰之上,隱約還能聞到一股女子身上發出的芳香。

“神仙姐姐,我不是說你!”凌飛惶恐,知道犯了紅衣女子的忌諱,連忙趕緊道歉。迴應他的卻是一片寂靜。

前行之勢稍減,凌飛漂浮於黑暗的虛空之中,身體不受控制,似溺水的小孩,手足無措,進退兩難!

凌飛驚恐,大聲呼道:“神仙姐姐,我錯了,我不該冒犯您……”凌飛呼喊着,懇求着,在虛空當中團身屈膝跪下,向着六合八荒不斷磕頭,然而回應他的,依然是一片死寂。

不知呼喊了多久,凌飛放棄了掙扎。

“咦,有光!”凌飛聲嘶力竭、身心疲憊,就在他即將絕望崩潰的剎那,一絲細不可察,卻又真實存在的光點出現在前方!光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放大着,先是一個小點、然後是兩個、三個……正當凌飛在狐疑這是什麼東西的時候,他的身體忽然噗的一聲,被黑暗通道噴出。

星河璀璨、宇宙洪荒!

凌飛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懸浮於一片浩瀚的宇宙星空之中!天河璀璨,千億顆大星在凌飛身旁飄過,距離極近、唾手可得。凌飛伸手朝着一顆大星抓去,漣漪泛動,光影迷離,他一手抓空,隨即在光紋波動間,大星又一次凝聚成形,一切皆是虛幻。

凌飛疑惑:“我這是在3D天文電影館當中嗎?”

視線稍定,凌飛思緒也穩定了下來!他知道“神仙姐姐”並沒有加害他的意圖,此前他的表現,倒顯得過於歇斯底里,讓神仙姐姐失望了!想通了此點,凌飛尷尬一笑,對着虛空拱手一拜,然後便觀察起所處的這片星空來!

宇宙浩瀚,任凌飛翱翔!這種感覺很怪異,不是真正的太空飛行,凌飛置身其中,似乎和這片空間融爲了一體,心念所及,自己的身形就向前飛躍了無數光年!場景變換,凌飛向身後望去,一排排、一列列的大星向後縮去,逐漸變得縹緲,逐漸變得虛無!

“至寶是什麼呢?”凌飛依稀記起紅衣女子在他夢中所言,卻沒有明說!難道這種機緣需要憑自己的實力或者運氣去獲得?星空浩瀚,何止千億光年,至寶又在哪裡呢?

在思存間,凌飛身形並沒有停止前行,而是繼續往宇宙的深處飄去!

一朵朵星雲飄過,絢爛多姿,璀璨奪目。凌飛也曾看過不少星空的影像,但與眼前的星河相比,都過於渺小,不值一提。凌飛穿梭於不同的星雲之間,爲眼前壯觀的星圖所折服,自身猶如化作了萬千星輝中的一朵,徹底融入到這片星河當中。

“不對!”恍然中過了許久,凌飛從沉醉中返醒過來。這一切都過於詭異,過於虛幻!雖然星河閃爍,卻都是虛妄體,觸之即滅,猶如黑暗中的燭火,雖然燦爛,卻脆弱不堪,經不起任何一絲攪動!

“如果能完整地看到這片宇宙就好了!”凌飛嘆道。雖然他身軀龐大,翻手間就可以拍滅一個星系,但是在浩瀚無邊的宇宙之中,依然過於渺小!

心念剛起,凌飛就覺身邊的大星活動了起來,如彗星般拖着長長的光尾向遠處掠去,黑暗的宇宙當中,留下了千萬道的光線……而凌飛,則和這片宇宙漸行漸遠。星河即將消散,凌飛忽覺身體一沉,不再懸浮虛空,接着便重重跌落到了堅實的地面之上,頓時被摔了個七葷八素,筋骨欲裂!

黑暗消失,羣星不再閃耀,換而代之的,是一片紫氣瀰漫,金光四溢,刺得凌飛雙眼發疼,無奈之下只得閉上了眼睛!

片刻之後,凌飛緩慢睜開雙眼,環顧四周。紫氣襲來,圍攏在凌飛周身,頓覺一陣巨大的威壓傳來,凌飛猶如置身萬丈深潭,手腳被禁錮,僵直無力;胸前則如同被巨石壓迫,無法呼吸。

“啊……”

一陣徹骨的劇痛傳來,凌飛發出了絕望的哀嚎。在紫光的威壓之下,凌飛感覺耳膜被刺穿,眼球被擠爆,鮮血順着臉頰流淌,進入他的口鼻,凌飛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此時的他已然是七竅流血,慘不忍睹!體內,清脆聲響起,伴隨着陣陣劇痛,那是骨頭在重壓之下被粉碎的聲音。徹骨之痛豈是常人所能忍受,凌飛一聲慘叫,再次陷入了昏迷!

迷糊中,銀鈴般清脆的女子聲音再次響起:“以你目前的修爲,受這抽筋換骨之痛,確是難爲你了!然這也是你的大造化,挺過這一劫,他日馳騁疆場,登峰造極之時,你會明白,今日所受之一切都是值得的!”女子的聲音依舊古井無波,但在凌飛聽來,卻如溺水者最後之救命稻草,讓他有了生的信念。

“切記,紫氣加身,福緣深厚,切不可以身抵之。一切皆由天定,你只需承之、受之……”女子的聲音逐漸弱去,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承之、受之?”凌飛苦笑,身上傳來的劇痛讓他生不如死,雖明瞭此是女子賜予他的福報,但在劇痛的刺激下,也是暗中將女子“惡毒”地詛咒了一番!

既如此,那我就如你所言,承之、受之吧!

心念及此,凌飛果斷放棄了抵抗,徹底放鬆了身心,任由紫光錘鍊己身。神奇的一幕出現,當凌飛放棄抵抗,先前那股難以名狀的疼痛感開始逐漸減弱,接着,凌飛感受到一股股強大的力量從他的四肢百骸涌入,能量驚人,竟比此前吞吃的黑色仙果能量更爲精純、恐怖,讓凌飛感覺無比的舒適!

噼裡啪啦的骨頭斷裂聲繼續傳來,響徹整個暗室,凌飛在骨肉撕裂的劇痛與骨骼修復的舒適間循環不斷,周而復始。隨着循環的深入,凌飛開始逐漸適應,甚至開始有點享受起這個破而後立的過程,任憑身體骨肉在紫光的錘鍊下不斷撕裂然後又重新生長,循環往復。

如此過了許久,疼痛感徹底消失,能量傳輸似也已接近尾聲,雖仍有絲絲能量注入,然強度已大不如前!

眼睛不再刺痛,腦殼不再發漲,凌飛恢復了一絲清明。此時的他已是大汗淋漓,彷彿在湯鍋中洗了一個熱水澡,身體髮膚之上散發着騰騰的熱氣!

緊閉的雙眼緩慢張開,環顧一切,淚珠在無言間如未擰緊的水龍頭垂垂落下,滴落在青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滴答聲,聲音在暗室間迴盪。

看到自己的身體,凌飛感覺生無可戀:“這也太坑爹了吧!”

如果汪傑在場,他也會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壞。此時的凌飛,分明是一團肉球,如同剛出鍋的馬鈴薯,熱氣蒸騰,唯有婆娑的淚眼告訴人們這顆“馬鈴薯”的與衆不同!

“仙女姐姐,不帶這樣玩的呀!”凌飛苦不堪言,這樣的一個肉團出現在大街上,明擺着就是被專家抓回去研究展覽的節奏啊!凌飛的心大,此時此刻想到的竟然是如此不堪的一幕!

凌飛想邁步前行,然而他忘記了此時他依然是一團肉球,“嘭”的一聲,凌飛身體前傾,重重摔在了地上,臉部首先着地,一個完美的狗吃屎。

“噗嗤!”一道嗔笑聲傳來,“紫光煉體,福緣深厚,如今的你,已不是肉骨凡胎,心念所至,自然就可以恢復人形。大劫已過,時間無多,快去取你的機緣吧!”話畢,女子再次陷入了沉默!

“仙女姐姐,不知您是哪位上古大神,既然引我來此,爲何不現身相見?”凌飛爲女子的神出鬼沒感到困惑,大咧咧地說道。然而女子的聲音卻再也沒有響起!

“既然神仙姐姐不願相見,我也不能強求,只願姐姐日後多加關照指點!”說完,凌飛就向着適才女子聲音傳來的方向躬身道謝!

“咦,我的手長出來了!”看到如初生嬰兒般脆嫩卻粗短的雙手,凌飛喜出望外,再看看自己的腳,竟然也長出來了,只是,也太短了些。凌飛不再猶豫,對着女子聲音的方向恭敬三鞠躬!然後大喝一聲:“長!”話音剛畢,凌飛的雙手雙腳,就在他驚訝的眼神中逐漸恢復了正常!

“該去取我的造化了!”行禮完畢,凌飛自語道。

密室之中,紫氣依然厚重,然此時給予凌飛的壓迫感卻弱了許多。凌飛緩步向前,朝着密室深處走去。前方,在紫氣繚繞間,一團耀眼的金光傳來,如霧氣中升起的太陽,將周遭的霧氣燒散,仙子姐姐口中的機緣至寶,當是此處了!

金光愈發燦爛,紫氣愈發厚重!凌飛踏步前行,隱約間,前方出現了一件凌飛頗爲熟悉的器物——一顆青銅巨樹!

青銅樹高大挺拔,似穿破了密室之頂,直達蒼穹。神樹共分三層九支,每一個枝頭上,各站立一隻尖喙圓睛的巨鳥,巨鳥旁邊,則是一枚碩大的果實!銅樹頂端,一輪金色的太陽高高懸掛,金光四溢、光芒萬丈!細看,這個太陽卻並非一個真實的球體,而是一個旋轉的金箔,金箔上鏤刻有四個神獸的圖形,張牙舞爪、活靈活現!

凌飛被眼前所見徹底震撼到了!先前看到的青銅太陽輪已經讓凌飛興奮異常,此時見到的青銅神樹則更是讓凌飛歎爲觀止,不可置信!

東方有木曰扶桑,十日所浴,居水中,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傳聞上古年間,天上有十日,後裔射下了其中九顆,只餘最後一顆照射大地,人間才得以繁衍生息……又傳扶桑樹即世界樹,蘊含世界誕生的秘密……更有傳說扶桑樹是溝通神、冥、人三界的寶物……

“這是傳說中的世界樹?只是,這棵青銅神樹似乎和三星堆出土的幾株青銅神樹不完全一樣” ”凌飛徹底蒙圈了!

“上面的這個,是金沙遺址出土的太陽神鳥圖?”凌飛沉思,“不對,金沙遺址出土的太陽神鳥圖上只有四個造型相同的神鳥,而這個太陽圖卻是四個不同的神獸!”

凌飛陷入了沉思,今日所見,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

正在沉思間,金光大盛,太陽神圖竟離開了樹頂,懸停於半空。隨即,太陽神圖化作一道流光,在凌飛瞠目結舌之中,沒入了他的眉心!流光消失,一道神念傳來:“切記,四神圖齊聚之日,方是功參造化之時!”

“這是?”凌飛大駭,隨即想起仙子姐姐的話,“這就是我要收穫的至寶?”心念及此,凌飛大喜,對着虛空又是鞠躬叩拜,“多謝神仙姐姐賜寶!”

太陽圖消失,整個密室昏暗了下來。紫光流轉,依然厚重,想來這個密室也是至寶,它所蘊含的紫光精氣,想必再過千百年也不會消失!失去了太陽圖的照耀,眼前的景物反倒是清晰了起來!

凌飛盯着眼前的這顆巨大的青銅神樹,哈喇子流了下來,財迷本色再現!

可惜,這棵太陽神樹太大了,沒有一萬噸也有幾千噸,沒法帶走啊,不知道先人們是怎麼將他豎起來的?如果能縮小就好了!

心念剛起,凌飛就錯愕地看到,青銅神樹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着,瞬間就已經縮到了丈餘高,和三星堆出土的太陽神樹高度相仿了!凌飛大喜,抓過神樹的樹幹,就要將之拔走。無奈青銅神樹厚重,以凌飛之力根本無法將其拔起。

正在此時,地動山搖,青銅神樹的枝條搖曳起來,像發怒的長髮怪物,又似張牙舞爪的八爪怪魚;金屬碰撞,發出了叮噹的脆響,聽得人頭皮發麻。凌飛大駭,猛的放手,以爲是自己的冒失之舉觸犯了神靈!

“不對,是餘震!”看神樹沒有反應,凌飛心情稍定!密室在地震中顫動着,雖沒有崩塌的危險,但想到隨時可至的山洪,凌飛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拔不走,看來只能下次再來取它了!”凌飛也是果敢之人,逗留密室的時間太久了,餘震襲來,上游的堰塞湖說不定此時已經潰堤,該走了!

凌飛向外室望去,黑洞不知在何時已經消失,原本厚重的高牆也已變得透明,似一道光幕將內室與外室隔開。透過光幕,眼前景物盡收眼底!六識神樹依然傲立,汪傑依舊在地上躺着,微鼾聲傳來,氣得凌飛哭笑不得:“這傢伙心真大!”

凌飛快步穿過光幕,並沒有受到任何的限制!

就在凌飛邁過光幕的那一剎那,內室之中,三個古樸的卷軸從搖擺的青銅神樹枝頭上掉落,青石地板上傳來了沉悶的金石碰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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