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小和尚手還未到法賢的臉上,就被輕輕的化開,人也向後跌去。小和尚沒有看清來人,正欲大罵之時,便被對方一個眼神沒了動作。衆人大驚,修爲低的人根本沒有看到法悟如何離座去的,只有那些掌門,還能看到有影子閃過。
“師兄,這是何意?”法戒看着法悟。
法悟行禮道,“阿彌陀佛,主持師弟,法賢雖是有罪之身,可畢竟爲同門所出,也是主持的師兄,欲行掌嘴之刑,恐怕不妥。”
“師兄差矣,他既是戴罪之身,便不可能再是我佛門衆人,我現便將他逐出佛門,還望師哥不要徇私情,他剛纔說師弟的話想必師哥也聽到了,污衊主持,這是何罪,望師哥公正看待。”
一個徇私的帽子扣上,法悟不好再說什麼,對着那三個慧子輩弟子道“爾等自己留意,”便回座位去了。
那弟子從地上站起,心中憤懣,“慧行那小子說要掌嘴就先去拿胳膊,留這個難辦的活讓我當壞人。再說師伯也是,什麼事都衝着我們這些小和尚來,我們自己能做的主嗎?打重的得罪師伯,打得輕得罪掌門師父,還是打重些吧。”思索已定,手上集中大力氣,朝準法賢的臉上便去,想那法賢身上帶傷,這一掌下去估計不輕。
突然一聲尖叫響起,“啊!”衆人一驚,那名弟子的手突然脫臼了,耷拉在那裡,哪裡還有半點力氣。
變相突生,法濟從座上站起,“哪位高人,已到我盛國寺,何不露面,藏在人後鬼鬼祟祟。”
此事躲在樹上的舞陽正在擔心法賢的安危,見到有高人相助,想到一定是白玉典,便放心了。不料殿中射出一道炙熱的眼神,直至自己,舞陽慌忙看去,卻沒有發現什麼不對,許是自己的幻覺,便又開始關注殿中情形。
“高人在此已久,無奈國師太忙,連個座位都沒替我準備。”隨着聲音響起,一個玄黃色的身影落在正殿中間。
“慧達!他怎麼去那裡了?”樹下的胖和尚驚訝的說着,看看自己周身,已經不見了剛纔那個打誑語的瘦和尚。
“慧達,你幹什麼?”法濟旁邊走出一個大臉和尚,向法濟合十道,“師父,這是我門下的孽徒,這其中必有什麼原委,待師弟問明白。”得到法濟的首肯,大臉和尚向慧達怒目叫到,“孽徒,還不過來贖罪,向主持說明白,在這種場合你胡鬧什麼!?”
殿中人扁扁嘴,“慧達,這和尚叫慧達,真難聽的名字。”
大臉和尚滿臉驚訝,吼道“你不是慧達!你把他怎麼樣了?”
那人嘿嘿一笑,“我何時說過自己是那什麼和尚?那蠢和尚沒事,被我扔在在寺外的竹林裡了。誰讓你們嵩山都是些孤陋寡聞的蠢貨,連我家那老頭子都不知道。我家老頭一千年不出山,都知道國師你發出了‘嵩山令’,便讓我出來玩玩。我原本也想正大光明的從你正門進來,可誰知,他竟將我攔在門外,哼,我便裝了他的樣子進來,省的一路進來都得解釋,說不明白又得動手,我可不和蝦兵蟹將玩。”
衆人一聽此人之話如此囂張,還說什麼一千年,便覺此人荒唐。法濟向那大臉和尚點頭道,“去竹林看看”。接着轉身又向着殿中人合十道,“不知閣下何人,今我盛國寺發出‘嵩山令’廣邀武林各大門派,閣下不知何門何派,意欲何爲?若真誠相待,不以真面目示人?”
“嘿嘿,英雄豪傑?在哪裡,我怎麼都沒有看到?我只見到一羣和尚道士在欺負一個內力全無、遍體鱗傷的老和尚,真是好玩。”
“口出狂語,在座都是武林各大門派,各位掌門難道沒一個入你的眼嗎?”法戒怒目相視。
“這可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
“呵呵,師父,這人真有趣。”只見剛纔那個叫月盈的小道士扯一扯茅希志的衣袖,結果看到全殿的人都朝自己看來,撇頭髮現師伯又在盯着自己,便吐吐舌頭住了嘴。
“呦,這裡還有幾個有趣的人。”殿中人看到北五宗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亮,便向月盈走來。
不料法戒突然出手,“問你話呢,高人何不露出真面目!”只見法戒右手一伸,體內氣息調動,食指朝那人一指,一道肉眼可見的波紋在大殿震盪開來。
“般若指!”大殿響起陣陣驚呼聲。這般若指乃佛宗七大武功密學之一,向來只有各宗主持之間流傳,此招需要極深厚的內力,但凡出手,一擊必殺。
“大和尚偷襲。”月盈嫩嫩地說道,好似替那個有趣的人擔心。
旁邊的茅希志無奈的雙眼一翻,“小祖宗,你安靜點吧。”
眼看那人就要被傷着,那人背後卻突然多出一道氣牆,法戒的般若指陷進一寸左右便再不能前進。那人轉身,某種暗流涌動,“素聞當今天下偷襲盛行,看來當真不假。”當即右手旋成一圈,面前的氣牆隨着右手划動,慢慢形成一個氣旋,在座諸人衣袍獵獵。那人嘴角一翹,“你給的,還是還給你吧。”右手手背輕輕一送,比法戒更強的“般若指”便如數奉還。
法戒揮退身後的人,雙手胸前一劃,接住了那人送來的掌,不料其力道強大,推着自己向後略去。眼看就要撞到三佛的供臺,一人卻從背後接住自己,他的手掌牽着自己向後一引,頓時將自己前方的壓力劃去了大半,接着身後那人又將內力向自己體內一送,生生將手中的氣壓向下推去。
舞陽在樹上只聽得殿內“轟”的一聲響,塵土瀰漫,待到看清事物,發現正殿地下多了一個大坑。左右兩側不斷響起“無量天尊”和“阿彌陀佛”,只見各派周身都就地而起一個透明光罩,將門內弟子保護其中,但是修爲較低的弟子仍舊東倒西歪。
動亂過後,那假裝和尚的人看着法濟背後的那人,嘴角上揚,“師父說的不錯,這次來對了,遇到這麼些好玩的人。”
背後那人從陰影中出來,只見他習武之人常有的古銅膚色,一身戎裝,頭戴束髮紫金冠,齊眉勒着紫金抹額,鬢若刀裁,眉目舒朗,英氣逼人,一雙星目正盯着那假和尚看。
“原來是護軍將軍,謝將軍出手相助,將軍年紀輕輕,功力如此雄厚,法戒佩服。”說罷向朗見秋深深一揖。
“我只是怕餘波傷着我父親而已。”朗見秋淡淡一句,看都不看法戒變得紫紅的臉。
“無量天尊,玄宗不愧爲上古神教。”一個淡淡的聲音突然響起,但卻進入了每個人的耳朵,讓沸騰的正殿瞬時安靜下來,好深厚的內力。只見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未開口的清微掌門馬丹陽單手合十,向殿中那人一揖。
那人嘿嘿一笑,抱拳行禮道,“想不到如今還有識得玄宗的人存在。”兩人在這邊風輕雲淡的交流,卻不知幾位掌門人都已震驚萬分,而衆教弟子卻不知所以,彼此互問。
“師叔,玄宗是什麼?大家反應怎麼這麼激烈?”那月盈小道士仰頭看着茅希志。
只見茅希志一改剛纔那玩世不恭的樣子,一臉嚴肅的看着前面那人。“玄宗,‘玄之又玄,衆妙之門’。它,是一個傳說。”此時衆人聽得茅希志解釋,殿內忽然變得安靜下來,不單是小月盈,身旁正一宗以及對面佛宗不少弟子都向茅希志看來,等着一個回答。
“太古時期,世間混沌一片,盤古大神生於其中,後一萬八千年,盤古大神開天闢地,後死後身體化爲天下萬物,我派天尊悟大道而成,後立教說法,濟世度人。故在上古時期,天下只有一派:道宗。又過萬年後,道宗其中一支法自然逍遙道,倡天道人道合一,故門人其率意而天真;又認爲萬物無應然必然之法,應以玄虛應萬物;其天尊有教無類,門徒遍佈天地二界。上古神魔大戰後,各派涌起,包括當今享譽天下的佛宗,但玄宗一派卻銷聲匿跡。滄海桑田,佛宗成了人所共知的大宗派,然而那玄宗世人未見便將只能將它當做傳說而已。” 茅希志講到這裡停頓片刻,看到不少佛宗弟子面露不滿,彼此交頭接耳,衆佛宗掌門齊頌“阿彌陀佛”而不語,嘴角一翹,轉頭看着殿中那人,繼續道,“剛纔閣下那一招,可是傳說中的玄門‘八卦迴風’?”
“我當世人都忘記了根本,只知道什麼‘阿彌陀佛’,小子你還識得‘八卦迴風’,不簡單啊,難不成這世上有趣的人都在北五宗嗎?”
“不過旁門左道而已。” 只見右側一青衣道袍起身,卻是從開始到現在未置一詞的龍虎山正一派張天啓。
只見北五宗那些人也不惱,月盈小道士一笑,“嘿嘿,不過紅蓮白藕而已。”
此語一出,清微宗衆人又看向這個小娃,只見他纖妍潔白,自然娥眉,脣紅齒白,笑意盈盈,一雙大眼睛透澈明亮,盈盈一握的柔弱身軀。茅希志在趕緊將他向身後扯扯,拱手道“抱歉抱歉”。
衆人見一黃口小兒竟能說出如此之話,無不感慨北五宗的教法。法濟不欲言其他,看向殿中人,“今日還真是熱鬧,玄宗的朋友都到了。自從上古神魔一戰,玄宗便在世間銷聲匿跡,不知爲何光臨我盛國寺?”
“‘嵩山令’一出,天下各門派雲集響應,我玄宗既然存在於世,豈有不來的理由?”
法濟心知他沒說實話,便不欲多問,“閣下即是玄宗的人,何不真容相見,盛國寺必會歡迎。可是閣下佯裝我佛門中人,是蔑視我佛宗無人嗎?”
“你這和尚,以爲我喜歡扮成臭和尚嗎?
還未待此人說完,一聲暴喝,“玄宗難道就是這樣沒規矩,各門派嵩山令如見聖上,必是掌門出面都不配,如今你非掌門,竟然替你師父來嵩山,這便罷了,上門做客都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扭頭看去,見一戎裝老者怒視着自己,“掌門出山?呵呵,你倒是可以去叫他出來試試,看他來不來。”
“阿彌陀佛,好囂張的語氣!”淨土法悟合手道。
“你覺得我囂張,那是因爲你們這些人,一身本領沒學到,盡學得一身奴性味。喜歡就做,不喜歡就不做!不能因爲誰是佛祖就委屈自己,人人皆爲生,憑什麼誰比誰尊貴。”言罷又看向朗寧,“老頭,你想見我樣子,莫不是愛上我了,以我們那裡的規矩,想要見對方真容,那是要談婚論嫁的人才可以的。”正殿轟然一笑,江湖人不知玄宗規矩,聽他這麼一說,以爲真是玄宗門規。何況朗老將軍常在戰場廝殺,他哪裡懂得江湖門派規矩,當下一張老臉氣得通紅。
“見秋,給我把那人易容撕下來。”
見秋聽罷,向那人拱手到,“閣下還是換了這行頭吧。”
“老頭,你拿我們玄宗‘天旋地變’和江湖上低級的易容比較,讓我祖師爺知道了可是要氣死的,” 那人說罷上下一看自己,“確實夠彆扭的,聽你的了。”隨即身旋便換了一身行頭:纖細修長的身段,黑衣如墨,眉如墨畫,眼似星辰,褐色的眼眸裡盡是魅惑,額間紅色硃砂一點,一襲銀白色頭髮,和着那黑衣隨風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