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和秀兒都是嬌軀一震。
這件事對於兩人來說，卻是刻骨銘心，每一次想起來都是心有餘悸。委實是平生所遇到的最大的危機！
這樣的生死大事，豈能不記得？
或者可以這麼說，三年前那一戰，若不是有當日葉笑贈送的陰陽魂魄丹護持，兩女此際早已經化爲虛無。
“那件事情便是我做的，在我看來，你們能夠隨侍在我兒子身邊已經是莫大福緣，妄圖再進一步，便是得隴望蜀希圖非分之想，亦是因此對你們動了殺機。”夢懷卿低聲嘆了口氣：“我今天把話當面挑破，卻要問你們一句，你們恨不恨我？”
兩女被夢懷卿突如其來的一席話直接蒙圈，一時間盡顯茫然。
當日之事，竟是天后做的？
這就難怪了，怪不得公子對那件事情，一直諱莫如深，更加沒有認真追究什麼……
恨不恨？
婉兒和秀兒同時目光復雜，心情怔忡。
那一番生死大劫便是眼前人所賜，若單純是生死之事猶在其次，只要一想到一旦無常，就將與公子幽冥陌路，再無重逢之日，兩女心下怎能不恨，但……眼前人卻是公子的生身之母，她之出發立場必然是以公子考量爲前提……兩女心下波潮洶涌，一時間竟至莫名。
“就算時至今日，我仍舊不想讓白沉娶你們。”夢懷卿淡淡的笑了笑：“並非是歧視你們的出身，也不是你們兩人爲人品行、個性、能爲方面的問題。”
“我剛纔說你們這麼多年來，護持照顧沉兒，無微不至，全心深愛，這一切的一切我皆深知！甚至可以說，白沉正是因爲有你們在身邊，才能夠順遂地走到今時今日的地步！”
夢懷卿頓了一頓，又再緩緩說着：“至於所謂身份問題，我們天家娶親，固然在乎身份，但這一節僅爲末節，對於一個強者而言，唯有真心喜愛之人才是共度一生的伴侶，如沉兒這樣的天之驕子，若非另有重大緣故，本宮與大帝斷不會在這件事上爲難他！”
婉兒和秀兒臉色大變，瞬時蒼白如紙，聰慧如她們，如何不知道夢懷卿將話攤開來講，顯然即將進入重點！
“我之所以不惜行兇殺人，大帝甚至親自大打出手，阻止你們在一起，根本願意只是因爲……你們不是人。”夢懷卿這一句話出口，婉兒秀兒的臉色轉爲煞白，顯然這句話正整擊中了她們心底最要害的部位。
“歸根到底，我不是因爲你們而阻止，而是因爲你們的子孫後代而阻止。”夢懷卿悠悠說道：“男歡女愛，人倫常情；生兒育女，也是造化衍生之道。然而不同族類之間通婚……歷來有一大弊病橫亙其間。”
婉兒和秀兒顫聲道：“敢問天后陛下，是什麼弊病？”
“你們閱歷尚淺，雖然已經與沉兒成就好事，卻還沒有到哪一步，自然不知道生育之難，難於上青天！”
夢懷卿一字字說道：“無論對於任何物種而言，母體孕育子嗣固然繁衍天道，但誕下後嗣之時亦是母體的大難之日，兒的生日，孃的苦日，豈止是一句俗語！人與人之間孕育子嗣，風險尤難，更何況是你們……縱使你們如今化形成人，但，說到底也就只是化形而已，本體，終究還是……”
“試問，你倆可能確定你們有了後代之時……子嗣是什麼形態……”夢懷卿很有些艱難的酌詞：“這一節你們可有想過，或者說，你們明白嗎？”
婉兒和秀兒對望一眼，齊聲道：“還請天后娘娘明示。”
這件事，對於自己兩人來說，也委實是一件大到天的事情！
“天有天道，地有地理，人有人倫，人雖號稱萬物之靈，體質最適宜修煉，實則也是可修行種族之中最脆弱的物種，只不過人族的適應性奇佳，最擅吸取他族有點爲己用，殊不知這份優點，也造就了人族所獨有的弱點，人族天賦與外族天賦彼此衝突牽制，令到本體所擁有的稟賦極限降低，也就是說，若是因通婚而誕下的子嗣，所擁有人族天賦與外族天賦旗鼓相當的話，他將淪爲一個普通人，徹頭徹尾的普通人！”夢懷卿婉婉道來。
“而這個狀態，畢竟還是有一個健康的孩兒問世；只是不具備修煉之體而已……或者應該說這個凡俗狀態，還是最最理想，最最不可能出現的夢想。”
婉兒和秀兒再度駭然色變。
生一個孩子，不能修煉，居然還是最理想的狀態、最不可能出現的夢想狀態？
這是什麼說法？
“很難想象嗎？不，一點都不難想象……這個狀態至少要比作爲一隻鳥、一枚蛋的狀態要好上太多了……”夢懷卿臉上現出有悲憫之色：“還有，若是你們的孩兒是以一頭半人半鳥，半鳥半人的怪物狀態誕生，你們又要作何感想……畢竟，那纔是最可能出現的狀態。”
“哎……”夢懷卿長長嘆了一口氣。
婉兒和秀兒俏臉慘白，嬌軀搖搖欲墜，只覺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她倆都是明慧之人，如何不知道夢懷卿所言乃是至理。
可是這番話，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好似是萬斤大錘，狠狠地砸落在兩女身上。
讓兩女痛徹心扉，痛不欲生，一顆芳心變得支離破碎！
“不要以爲本後在此危言聳聽，試問你們若是正常與你們自己的族人通婚，會誕下什麼？”夢懷卿道：“是否是先生下一枚蛋，及至孵化之後，會有一隻小鳥，修煉到了一定地步，才能化形成人。這過程沒錯吧！”
婉兒和秀兒慘白着臉，只能點頭，因爲她們本就是這麼過來的。
“你倆與沉兒在下界無數歲月，不見不見也該有相當的閱歷，人類子嗣問世，實在與汝族冏然，人族繁衍，由母體誕下一個嬰兒，經過幾年撫養，就長大成人，順利修煉。”
夢懷卿道。
“然而紅塵天外天幾百萬年以來，異族之間通婚可謂絕無僅有，就算是偶有特例，那些人以及他們的後裔亦是無聲無息的消泯於紅塵天外，更沒有任何有關於他們的後人的傳說存在，你道是什麼原因？”
婉兒和秀兒渾身顫抖，淚水已經模糊了眼眶。
但，夢懷卿卻根本不顧她們的感受，仍舊繼續說將下去：“因爲這樣的醜聞，那些人就算是有巔峰之能，也承受不了。”
“所以他們一旦發現這樣的結果，就會選擇即時消失在人世間，再也不會重踏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