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濃密的山林裡,大冬天,整個林子裡都彌散着濃郁的冷氣,普通人在這裡呆上一陣,肯定凍病,可這三個男人都不是普通人,身懷深厚武功,自身可抵禦寒冷,光是看三人那穿着就能看出,外面都是穿着一件錦緞外袍,面色紅潤,談笑自若,沒有絲毫受到天氣的影響。
“這就是你說的美味?”看着眼前空地上的一個火堆,搗鼓了半天才升起了的火炭,玉戍揚得意洋洋,滿面帶笑,手拿着一根比中指還長一些的臘腸烤着,眼裡冒着貪吃的光。
“是啊,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說着嗅了嗅,當那股味道來到自己的鼻尖,玉戍揚的眼裡,就盛滿了笑容,這個吃法還是他自制的,因爲他不會在廚房裡加工,只能用最野的辦法,偷了幾根拿到山上來偷烤着吃試試了,誰知道味道竟然很好,只需要一些火炭,就能成功烤製出絕對美味的烤臘腸,他覺得,人生最美好的事情,莫過於坐在這山上,吃着雲舒家裡的灌腸了。
鬱爲安一直沒有跟路雲城說話,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跟這個未來大舅子說什麼好,只能沉默看着那對火炭和烤臘腸。
“對了,你們剛纔幹什麼去了,這麼晚纔回來,還有瑾聞呢,爲什麼就來慌了一圈,我還沒跟他聊過呢,就沒人影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問這兩個人的行蹤,雲舒還讓他別問了。而瑾聞呢,竟然神神秘秘,來了之後就沒吃過一頓飯就沒了蹤影。
而他跟路雲城之間能有什麼事兒啊,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難道是因爲雲舒?
想到這裡,心裡頭有些難受,酸酸的感覺,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明知故問。”看着那雙天真的眸子眨動着看着自己,鬱爲安心裡就一陣發堵,在他面前裝,以爲他傻呢。
暗暗爲自己捏了把冷汗,心裡一陣告誡自己,以後不能再在這個表哥面前裝純潔了,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什麼情況下做什麼有什麼想法,他可是都瞭如指掌啊。
有時候他想着,也不知道他是應該悲哀還是慶幸呢。
爲了怕鬱爲安一直停留在這個話題上,又問道:“瑾聞呢,爲什麼來又走了,還沒跟我說過話呢。”
“他有事,所以走了。”叫他來,不過是爲了求證,當年如果不是瑾聞那個混蛋,雲舒怎麼會受這麼多苦,雖然,他能跟雲舒有聯繫也是因爲那傢伙。可,事情往往是看最在乎的一面,雲舒受了這麼多年苦帶着兩個孩子,他不做點什麼,平不了心裡的那口氣。
聽到鬱爲安說話的口氣和麪色,玉戍揚聰明的選擇了閉嘴,這一看就是情況不對,他不傻,不會看着前面是高牆還往上撞。
“好了,可以吃了。”手裡我這一根兩根烤臘腸,走到鬱爲安和路雲城兩種面前,一人一根遞給了他們。
“你呢?”鬱爲安接過,隨意問道。
“……嘿嘿,我剛纔吃得太撐了。”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旁邊的路雲城,畢竟這些臘腸可都是人家親妹妹家的,他偷得太多,也因爲味道太好沒能止住自己的嘴巴。
沒有在說話,知道玉戍揚這個人在吃的方面肯定不會虧待自己,所以心安理得的吃了起來。
路雲城沒說話,但也咬了一口烤香腸,幹香辣的味道頓時充斥着整個味蕾,讓她心情也不由得飛揚起來。
空蕩的林子中間,兩個錦袍男人吃得不亦樂乎,另一個錦袍男人也烤的不亦樂乎。
足足二十根臘腸,雖然沒多長一截的,可畢竟有二十根,一個男人竟然吃了足足十根,玉戍揚剛纔也不過吃了八根,小心翼翼看着鬱爲安和路雲城的面部表情,久久都沒有發現什麼異樣,這才放了心。
次日,攬月起牀準備好早飯,到庫房準備看看午飯要增加的臘腸,卻發現少了很多,因爲量比較大,很明顯一眼就看了出來。
但卻沒有聲張,只是跟在院子裡帶着孩子鍛鍊的雲舒說了一下,聽了攬月說的事兒,正好玉戍揚來了院子裡,下意識就瞄了他一眼,隨後淡然的移開目光,“不用管了,鄉下,老鼠也多。”
“咳咳——”旁邊一直都伸長了耳朵聽兩人對話的玉戍揚頓時乾咳起來,什麼叫老鼠,竟然把他們都比作了老師。
“是啊,這地方看着地勢也不好,周圍沒住戶,還背靠大山,位置潮溼,老鼠這種東西肯定多。”接着走到院子裡的鬱爲安聽到這話,馬上接口說道,聲音流暢,面部表情淡定。
抽了抽嘴角,玉戍揚心裡有苦說不出,是啊,雖然東西是表哥和路雲城吃的,可他們只是單純負責吃而已,其他的,都是他想辦法弄到的。
“大清早都聚在院子裡,聊什麼啊?”老夫人和蘇夫人兩人結伴到外面走了走,年紀大了,睡不了年輕人這麼長時間,所以這個時候兩人已經鍛鍊完回來了。
“看起來,孃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好了。”鬱爲安嚴重帶着柔和的笑意,想着母親來到這裡的身體變化,再看着這一切都是身邊女人的功勞,心底很滿足,如今母親還健康着,他還有了雲舒這樣的娘子,還有兩個聰明懂事的兒子,雖然這老婆還沒追到手。
“是啊,這都多虧了雲舒啊。”老夫人聽着兒子的話,連忙笑着點頭,不僅是爲了配合兒子得到雲舒青睞,更多也是實話,她很清楚如今身體上的好轉。
對於母親的配合,鬱爲安心裡很高興。
“妹妹,早飯做好了嗎?”這個時候路雲城來了,直接打斷了幾個人的話題。
聽到哥哥的話,雲舒面上的笑容一下子燦爛起來,看着旁邊的鬱爲安心裡酸酸的,連目光都不自覺變得幽怨起來,如同小媳婦兒,如果讓鬱大將軍手底下的兵們看見了,鐵定掉下巴。
老夫人側頭剛好就看見了這樣的兒子,心底有些糾結,也不知道這樣的兒子到底時好時壞。
她是高興兒子有了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可是爲了這個女人到失去自我,丟掉尊嚴,她作爲母親,也是心疼兒子的。
“是啊,我昨天就見攬月在研究什麼小糕點,聽幾個孩子說,做了一種奶黃包,雖然有羊奶的成分卻沒有羶味兒,我跟蘇妹妹可是想得緊了,剛纔還說起這個呢。”老夫人見兒子的視線也落在自己臉上,連忙收拾好自己的情緒,不讓表露出分毫,兒子既然喜歡,那就是了,其他的,也不是她該操心的了。
蘇夫人也在旁邊點頭,“是啊,來到攬月這裡後,嘴巴都養刁了。”
“哈哈,蘇妹妹這話也是我的心聲。”老夫人挑眉爽朗一笑,這是確實,就算是皇宮大內御膳房,這不是誇張,而是事實。
“哈哈,得這樣的誇獎,那以後我的酒樓開業豈不是會火到爆?”對於兩位老夫人的誇讚,雲舒也沒有矯情,而是藉着這話就這麼說道。
“那是必然的,你開的酒樓,不說其他人,陳光林都已經跟我說了,以後不管什麼聚會應酬,都放在你的酒樓了。”蘇夫人笑着說道。
老夫人聽到這話,也看向玉戍揚,雖然跟蘇夫人關係不錯,可人家也有兒子的,聽她聊其兒子的事情,她隱約也感覺她兒子對雲舒的感情是不同的,不敢如何,防着點兒是好的。
玉戍揚一見老夫人這眼神,一下就明白了這個姑姑要自己做什麼,急忙道:“以後我們流雲莊也一樣,只要出去吃,都去你的酒樓,這麼美味的東西,肯定不能錯過。”
想了想玉戍揚又補充道:“雲舒啊,我們早早就定下了,也算是你的頭兩個客人了,能不能特殊處理一下,比如,常年給我們留一個包廂啥的?”
“哈哈,當然可以,不過如果有一天沒來,我們包廂又空了一天,是不是應該有補償的銀子?”雲舒笑眯眯的看着玉戍揚,把奸商的氣質發揮得淋漓盡致。
聽到這話,玉戍揚頓時爆笑出聲,躬着身彎着腰伸垂着頭伸手指着雲舒,半天后才道:“你一根臘腸成本纔多少啊,賺我多少倍了,依你們的手藝,開了酒樓不是財源滾滾來,一個包廂空一天能損失什麼,竟然這麼小氣,可真是無奸不商。”
“我們彼此彼此。”雲舒挑眉,絲毫不覺得丟人,雙眸是淡然的神色。
沒想到雲舒這個時候還這麼擠兌自己,他可是客戶,剛要反駁,就感覺肩膀上被什麼重力給拍了一下,馬上停止了理論,連連點頭,“好,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們的包廂,只要按照我的這個規矩來,都給你們提前空出來。”雲舒一點兒也是不擔心生意的,畢竟陳光林的人脈在那裡,而酒樓本身也有實力,相信沒有哪個人會不長眼。
一衆人來到飯廳坐下後,看着一桌熱氣騰騰的早餐,還有一個個雪白卻捏得精緻可愛的小白兔,紛紛表示出了興趣。
“這個小白兔捏得可真好,手工可比皇宮御廚。”玉戍揚笑着伸手就拿了一個看了又看,隨後下意識感嘆了這麼一句。
說完之後,就感覺背後陰風陣陣,他們的身份是保密的,雖然在路雲城和路雲舒兄妹這裡不管用,可其他人呢,比如攬月,比如蘇夫人,就算有,那人家也都只是懷疑,肯定不會確認。
“呵呵,既然好吃那就多吃點兒。”老夫人見兒子那樣冷颼颼的眼神,心裡爲侄子可憐,便輕聲幫腔道。
大家落座後,都開始對那很有食慾的“小白兔”包子下手了,一些人捨不得吃,就只能看着捨得吃的人先吃,當玉戍揚咬了一口小白兔後,就感覺到了裡面甜甜蠕蠕的東西,應該是什麼餡兒。
什麼肉類菜類他都吃過,可就是沒吃過這種餡兒,低頭看着那餡兒,淺黃色,舌頭再次舔了舔,眼裡露出了孩子氣的笑容。
“這就是奶黃包,攬月鑽研了半個月才做成的,味道還不錯吧。”老夫人看着侄子那模樣,小聲再其耳邊解釋道。
“好吃好吃。”玉戍揚連連點頭,隨後不再說話,努力奮戰起來。
玉戍揚看着表弟那模樣,也低頭咬了一口,最後眼裡染上了笑意,果然不錯的味道,擡眸看向雲舒,卻見路雲城冷冷的目光襲向自己,而云舒低頭自顧自的吃着。
早飯過後,雲舒來到書房,昨天圖紙差不多已經完成了,今天再看看,如果沒問題下午就可以送到村長家去。
可能是看一遍就會覺得很多地方需要修改的原因,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午時,當攬月來敲門讓出去吃飯,雲舒也沒出去,只是讓她把飯菜送到書房來。
當一切修改滿意後,放下圖紙和自制畫筆,伸了個攔腰後,起身走到書房一側,打開窗戶,呼吸着外面的新鮮空氣,隨後卻感覺鼻頭髮癢,噴嚏一下就出來了。
關上窗戶,剛轉身就感覺到了書房裡面的不同,下意識的雙手緊握,踏步就要重新打開窗戶,卻感覺身體猛然讓一個強有力的臂膀給拴進了懷中,令她動彈不得。
“放開。”聞着那熟悉的味道,不用擡頭就知道這個男人是誰,頓時臉上染上了惱怒。
感覺到了雲舒的動怒,有心想放開她,可手就是不聽使喚,就那麼死死抱着她,希望就此一輩子多好。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吧。”本來是想跟雲舒一塊兒回京的,可誰知道邊關臨時發生變故,剛纔接到了手下的來信。
“怎麼了?”聽出了他語氣不對,也不知道爲什麼,她竟然鬼使神差的開口問了,而且聲音還很柔和。
聽到這聲音,鬱爲安嘴角微勾,眼裡露出愉悅的光,以後如果雲舒都能這麼對自己,該多好。
但這個時候不是悲春傷秋的時候,直接道:“邊關出了問題,需要我趕回去主持大局。”
“……”心頭突然一緊,邊關,也就是前線吧,這麼危險的地方,鬱爲安雖然武功高強,可她始終忍不住擔心。
感受到了懷中人兒聽到自己話後緊繃的身體,鬱爲安輕聲安慰道:“別擔心,我會平安回來的,還沒把你娶到手,就算死也要等我得償所願。”
“死?你死了讓我守寡嗎?”一聽這話,雲舒突然就覺得氣憤,男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如此自私。
沒想到自己無心的話竟然惹怒了雲舒,回味一下也覺得自己話有問題,賠笑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雲舒別生氣。”
“放心,就算我以後真嫁給你,你死了我也會另嫁,絕不會爲你守寡。”冷冷看着鬱爲安,雲舒憤憤說道。
“……好,只要你幸福,我戰死,你另嫁。”鬱爲安聽着,心頭如撕裂般疼,只要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就絕對不會願意自己女人嫁給另外的男人,和自己以外的男人再度結髮,同牀共枕,可,自己不是萬能的,父親這樣武功蓋世的男人,都早早死了,母親守寡這麼多年,帶大自己,各種苦楚,他看得明白,所以,如果雲舒願意,他做鬼都祝福她。
心臟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撕咬了一口,雲舒咬緊牙關,面色冷硬,雙眸直直瞪着眼前的男人,半天沒有言語。
“……”
“你……怎麼了,雲舒別哭,別哭。”本來有些忐忑雲舒一直惡狠狠盯着自己,是生自己氣了,可誰知道瞪着瞪着竟然開始落淚,癟着嘴,眼淚就瀰漫一雙眼睛。
“鬱爲安,你真的能夠忍受自己的女人再嫁?”這是現代人才有的心態,而且如果是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入骨,他們是絕對不會允許這個女人另嫁的。
“那是我沒能力,早你先死。”只要雲舒快樂,付出任何東西,他都願意。
這一刻,雲舒突然感覺,什麼擔憂都拋開吧,得到真心待自己的人,纔是大事。
“鬱爲安,如果你也願意,我們就試着相處吧。”將腦袋靠在鬱爲安胸膛,紅脣微啓,聲音輕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