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易心瞬間一沉,拔腿去追蘇越。可見龔星辰倒在血泊中,情況危急,他收住腳,冷眼望着蘇越的方向,咬緊腮幫子,剋制住體內的怒火。
商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慌!
龔星辰還等着她搭救!
她看着被蘇錦瑟丟棄的馬車,讓張斌將人擡上去,“先將他放在馬車上,快回醫館!”
蘇易站在商枝身側,準備從她手裡接過龔星辰,“我來吧。”
商枝目光冰冷的看向他,終是被心底的怨憤給淹沒理智,“你先處置剩下的兩個人吧!這裡不需要你幫忙!”
蘇易看着地上驚慌失措的弄墨,沉默縮小存在感的車伕,握緊拳頭。
“暫時先借用蘇世子的馬車,到時候歸還給你。是你蘇家傷的人,世子應該不介意吧?”商枝將人放在馬車上,突然對蘇易說這麼一句。
蘇易眼底閃過痛色,發現商枝的異常,她今日特地點出他的身份。難道……她知道什麼了?
蘇易心瞬間涼了半截,如果商枝知道身世,她的義兄又被蘇越一劍捅傷,只會將她越推越遠,讓她厭惡蘇家。商枝本來就十分抗拒親生父母,如今看來只怕想要與她將關係修復,認祖歸宗,絕非易事!
馬車絕塵而去。
蘇易看着瑟瑟發抖的弄墨,對車伕道:“處置了。”
弄墨臉色慘白,她跪伏在地上,哭求道:“世子,求求您饒了奴婢一命,奴婢知錯了……”
蘇易無動於衷,弄墨是蘇錦瑟的左膀右臂,不少惡毒主意是她口中說出來。先解決不了蘇錦瑟,便將弄墨處置。
賬,一筆一筆的算!
馬車裡,商枝將東西全都挪開,讓他們將龔星辰側躺着。
商枝迅速的解開龔星辰的衣釦,觀察他的呼吸頻率、生命體徵,檢查傷口的深度與出血情況。
他的皮膚蒼白,冰涼溼冷,心動過速,呼吸急促,頸動脈博開始減弱,這是呈現出失血性休克的特徵。
商枝面色凝重,心裡越來越慌,如果失血嚴重,必須要輸血與輸氧,可這兩種必備的條件是她所缺失的!那種情況,她根本就沒有能力治好他!
商枝極力的勸告自己保持冷靜,可看着龔星辰依舊在流淌着血液的傷口,她就忍不住心慌意亂。好在她之前及時壓迫住他的傷口,失血量並不很多。因爲急救及時,如今他還是輕微的失血性休克,只要止血及時,一定不會加重。
商枝緊緊的壓迫住他的傷口,衝張斌道:“快在車壁櫃裡找一塊乾淨的布給我!”
張斌冷靜的翻找,找到幾條錦帕。
商枝揉成一團,堵住傷口,不但止血還能夠阻止氣體隨着呼吸時從傷口進入胸口,形成氣胸。
看着龔星辰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原來蒼白的臉呈紫色,她心口一顫,這是咽喉被血塊堵塞,造成呼吸困難。
“張大哥,你快幫我按壓住傷口,防止血液大量流失。”
張斌站在商枝的位置,用力壓迫傷口。
商枝急忙抱住龔星辰的腦袋,捏開他的嘴,用手深入咽喉清理血塊,緩解對他的氣道壓迫,保持呼吸通暢。
手指擠壓着龔星辰的舌根,他抽搐着嘔吐,吐出一大口血痰,商枝緊繃的脊背鬆懈下來。
馬車停在醫館門口,蘇易早他們一步到,和林德成等候在門口。看見馬車停下來,連忙一起幫忙將龔星辰擡進去。
商枝吩咐藥童林德成準備針與桑麻線、烈酒、消炎藥膏,還有一個刀傷藥方,當歸、棗樹皮、漢三七,分別炒研成末用來幹敷。止血力強,結痂不易脫落,能夠減少感染。
藥童收拾一間乾淨的屋子出來,將龔星辰側放在炕上,商枝對藥童說道:“準備蘆葦管與鹽水送進來。”
林德成將東西快速準備好,商枝用沸水煮過的針線泡在烈酒裡面,然後清創縫合,烈酒擦拭一遍傷口,敷上刀傷藥進行包紮。
藥童將鹽水送進來,商枝稍稍擡高龔星辰的頭,捏開他的嘴將蘆葦管插進去,一點一點的將鹽水喂進去。直到龔星辰嚥下大半碗,商枝長長吐出一口氣,幾乎是雙腿發軟的癱坐在地上,看着傷口沒有血液滲出,眼眶一熱,她伸手抹臉頰,才發現滿面淚水。
林德成進來,就看見商枝坐在地上,眼底的淚水往外涌出,明明沒有悲傷的情緒,可卻讓人感受到她內心的惶恐不安。
“商丫頭,好了嗎?”林德成看着側躺在牀上,臉色極度蒼白的龔星辰,呼吸不再急促,卻有些微弱。
商枝搖了搖頭,他的肺部被劍損傷,需要開胸縫合傷口。但是她不具備開胸的所有工具與藥物,根本沒有辦法幫助他將肺部縫合。
至於會不會形成氣胸,造成呼吸困難,還得等他醒過來之後觀察才能得知。
商枝問林德成,“通知縣令夫婦了嗎?”提起他們,商枝心底微顫,目光落在炕上,滿身是血的龔星辰,緊緊咬着下脣,他們會怨怪她嗎?
因爲她纔會害得龔星辰受傷。
商枝握緊手指,深深吸一口氣,她扶着牆壁站起來,拉着被子給他蓋上保暖。
“張斌已經通知,應該快到了。”林德成給龔星辰號脈,問道:“多久才醒?”
商枝撫摸着龔星辰的額頭,手指貼在他的頸脈搏,“他是輕微失血性昏迷,無法確定什麼時候會醒。他的失血量不算特別嚴重,大約兩三天。”
該做的商枝都做了,接下來就是等他醒過來。
林德成看着商枝狀態不對勁,也便不再多問,望着她滿身的鮮血,“你先去換洗一下?”
商枝低頭看着裙子上面都是大塊的鮮血,十分瘮人,點了點頭,“林叔,勞煩你照看我二哥。”
“不是多大的事情。”林德成擺了擺手,讓她快去。
商枝走出房門,就看見急匆匆而來的龔縣令與縣令夫人,縣令夫人臉上佈滿焦急之色,眼睛發紅,疾步往後院而來。擡頭看見商枝,她臉色霎時一變,急急地走到商枝身邊,“孩子,你傷到哪裡了?”
拉着商枝的手都在顫抖,上下打量她,想找找傷口。
商枝的手被溫暖柔軟的手握着,這一絲溫暖觸動了心底的情緒,她眼睛酸脹着疼,只知道拼命的搖頭,她害怕一開口,便會泣不成聲。
商枝滾燙的淚水滴落在縣令夫人的手背上,灼燙得縣令夫人心口揪起來疼,止住的淚水跟着流淌下來。
“你二哥他……”縣令夫人喉口哽咽。
商枝吸着鼻子,手指抹去淚水,睜大眼睛望着屋內,“在屋內。”說完話,她手背堵着鼻子,強行的壓下體內酸澀,淚水卻是越壓制越往外涌。
前世今生,除了爺爺奶奶,只有龔縣令一家給她家的溫暖。她在心底認可他們,卻總感覺遊離之外,並沒有從心底的融入他們給予的親情溫暖。
龔星辰不管不顧的撲上來爲她擋刀,她腦子裡一片空白,他們全心的呵護,讓她高築的心牆受到劇烈的衝擊,轟然倒塌。
原來這就是親情,爲了心底想要守護的人,能夠拼盡一切,哪怕是性命。
她在醫院裡工作,見慣人世間的冷暖。
比起溫情,更多的是淒涼。
這一刻,她看着踏進屋子裡的龔縣令夫婦,心裡升起一種恐慌的情緒,竟無法面對他們,有一種逃離的衝動。
可她一雙腿像生根一般,動彈不得半分。
短短的兩刻鐘的等待,她覺得像是過去漫長的一個世紀,再次見到縣令夫人的剎那,商枝渾身都僵硬。
縣令夫人眼眶紅腫,臉頰上的淚痕被抹去,她自屋中朝商枝走來,並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站在她的面前,緊緊地抱着商枝。
商枝淚水模糊了視線,呆呆地由着縣令夫人抱着。
“枝枝,嚇壞你了。”縣令夫人嗓音沙啞,雙手緊握着商枝的手臂。
“娘。”
商枝將臉埋在縣令夫人的肩窩裡,再也沒有壓制,淚水洶涌而出。她的雙手緊緊回報着縣令夫人,渾身微微地顫慄着。
她害怕失去這一點溫情。
直到縣令夫人一句‘枝枝,嚇壞你了。’商枝再也忍耐不住,所有的理智崩塌,將心底壓抑到極點的情緒宣泄而出。
她害怕!
害怕龔星辰就此不醒,害怕遇見的這些溫暖從她身邊抽離,依舊只剩下她孤零零一個人。
縣令夫人默默地垂淚,她聽到龔星辰受傷的消息,惶然無措,惴惴不安地一路來到醫館,看見商枝滿身的鮮血,那一瞬的衝擊,令她頭暈目眩。知道商枝沒有受傷,心底稍安,看見龔星辰安安靜靜,臉色蒼白的躺在炕上,人事不省,心疼,難過,害怕,種種情緒衝擊着她的淚腺。
撲在龔正華懷中宣泄一番情緒之後,她方纔驚覺記起來,龔星辰是爲救商枝而受傷。回想起方纔見到的那一幕,商枝即將失控卻又強行壓制的一幕,打從心底心疼她。
商枝是在害怕,也是在不安,擔心着他們會怨怪她。
雖然龔星辰受傷,她心裡難受,但是他爲救商枝而受傷,他們並沒有怨言。反而覺得龔星辰做得對,他這樣纔有哥哥的擔當。
在認下商枝的那一刻,他們就打從心底將她當做親人。
即是親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傷着誰都是不願見的。
縣令夫人拍了拍商枝的後背,感受到她情緒漸漸的平靜下來,看着商枝通紅的眼睛,拿着帕子給她擦着眼淚,“枝枝,你雖然不是從我肚皮裡託生,但是娘就覺得你是我的女兒。你和星辰誰傷着,娘心裡都很難受,又怎麼忍心責怪你呢?”
商枝用力的點頭,滿肚子歉疚的話,在縣令夫人的一句話裡,商枝有些難以面對她。
她內心的不安定,何嘗不是在質疑着他們一腔真摯的感情?
“我讓常樂伺候你去梳洗,再好好休息一下,不許胡思亂想。”縣令夫人放沉了語氣。
“好。”商枝去客房裡洗漱。
縣令夫人站在門口,望着她纖細的背影,重重地嘆息一聲。
龔縣令問道:“怎麼了?”
縣令夫人搖了搖頭,沒有出聲。
龔縣令也忍不住嘆息一聲。
商枝洗漱後,換上一身乾淨的長裙,常樂等在門口,手裡拿着兩個水煮的雞蛋,見她出來,連忙將商枝帶到竹榻邊,讓她躺下剝掉蛋殼給商枝滾眼睛,將外面的情況說給她聽,“外面來了一個大人物,說是姓秦,和蘇少爺認識,他們在等您。”
商枝一愣,心裡已經知道來者是誰。
常樂擔憂的問道:“小姐,您認識嗎?”
商枝低聲道:“認識。”
常樂心裡這才鬆一口氣,秦景凌身上的氣場太強大,身邊帶着兩個冷冰冰的屬下,看着就腿肚子打顫。
雞蛋涼了,常樂放一邊,帕子放在溫水裡打溼,擰乾,給她敷一下眼睛,然後將頭髮絞乾,梳成簡單的髮髻。
商枝站在鏡子前,看着銅鏡裡的鳳目,瓊鼻,櫻脣,粉面,仔細一看,似乎與蘇易是有那麼幾分相似。
蘇易態度突然之間改變,讓商枝確定他之前並不知道自己可能是他妹妹的身世。而是之後,或許是蘇錦瑟哪兒露出馬腳,纔會讓蘇易起疑。
如今去而復返的秦景凌又回來找她,不得不讓人猜想他此行的目的,或許是秦景凌向他透露底細,查明她的身世,纔會過來找她。
商枝對蘇家並無好感,而出了今日之事,更是生出反感。
可是該面對的終究要面對,商枝收整好情緒,去後面接待秦景凌的廂房。
商枝推開門,屋子裡四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
商枝鎮定自若,隨意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她看着小几上擱着一杯沒有喝的茶,端起來喝了幾口,不看他們,也沒有開口。
秦景凌看着安靜淡然地商枝,一時間滿腹的話語被卡在咽喉間。
他到底是來遲一步,蘇越對她所作所爲,確實不可原諒。
縱使蘇越不知情,可不問緣由的傷人,下手毫不留情,行事太沖動莽撞!
秦景凌面對如今的處境,心裡忽而升起一種無力感。他向來十分欣賞商枝,能幹而出色,可如今這位女子搖身一變,成爲他的外甥女,心底說不出什麼滋味。
毫無疑問,他是喜悅的,這是冥冥之中註定好的血脈牽繫。
他抗倭,身受重傷,昏厥在杏花村,被商枝所救。正是因爲他的緣故,才讓她的身份浮出水面。
如此說來,她註定就是秦家不該失去的孩子。
“商丫頭,你心裡已經知道我來此的目的。”秦景凌邁步到商枝身側,在她身旁坐下,那張冷峻毫無表情的臉上,竟稀罕的浮現笑意,“我們也不打啞謎,你是我們家錯失的孩子,說再多的虧欠,也無法彌補這十五年來的空缺。不管你認不認,都是秦家的孩子,秦家的門一直爲你打開。”
商枝垂着眼簾,敏銳的捕捉到秦景凌話中那句‘秦家的孩子’,他這是將蘇家給撇了開來。
商枝不由得轉頭看向秦景凌,他眼底的堅冰褪卻,宛如一個和藹的長輩,正在等待着她的回答。似乎無論她給出怎樣的答案,他都會尊重她。
商枝端着茶杯的手指緩緩收緊,她深思熟慮道:“我覺得如今的生活很好,並不想去改變,同樣也不想被打擾。”
商枝的語氣堅定,沒有一絲的遲疑。秦景凌掩飾不住內心的失望,最終卻只是點了點頭,“我說的話算數。儘管你不認,也改變不了你的身份,你所遭受的一切不公,我都會替你討回公道,給你一個說法。”
商枝勾着嘴脣笑道:“你們只管將當初爲何弄丟我的原因告訴我就行了。”
原主一定想要知道原因的吧?
商枝對蘇家沒有任何的血緣親情的渴盼,更不會爲了這麼一點血脈而去相認。蘇錦瑟與蘇越對她做的事情,她不會原諒,這一筆賬,遲早得討回來!
她一無所有,回到陌生的蘇家,那是蘇錦瑟與蘇越的大本營,自己過去只會是送死。
也並不想與這些人培養親情,到時候她不敢想自己會不會顧慮所謂的父母能否下得了手,報這一劍之仇!
蘇錦瑟與蘇越身後站着龐然大物,僅憑着她如今的能力,只怕無法全身而退。
這一刻,她迫切的想要成長起來!
她不會因爲身上流淌着蘇家的血液,理所當然的認爲蘇家的人就會原諒她的所作所爲。就連蘇錦瑟都已經知道她的身份,爲此趕來清河鎮對付她,而她的親生父母卻沒有任何的動靜,說明自己在他們的心中並不是多麼的重要。
所以從蘇錦瑟口中得知身份的時候,她對蘇家沒有任何的期盼。
秦景凌一怔,似乎未料到商枝會是想要弄清楚這個原因。
“我如今只是確認你的身世,具體的原因與證據,裘天成還在京城盤查。”秦景凌不但要確切的消息,還需要實打實的證據,手裡捏握着證據,就不擔心蘇元靖編造層出不窮的理由。
要麼不出手,要麼一擊必中。
這是秦景凌一貫行事風格。
他不想將時間浪費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商枝點了點頭,她站起身,“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去忙。”
蘇易倏然起身,他瞪秦景凌一眼,這哪裡是打算讓商枝認祖歸宗啊?他這放縱的態度,只怕這輩子也甭想商枝迴歸蘇家!
“妹妹……”
商枝腳步一頓,轉身看向蘇易,他不知道真相,希望她入京給外祖母治病,處處小心周到,忙前忙後。知道真相之後,更是無微不至,難怪她與薛慎之定親,他反應那麼的激烈。
“你叫我商枝吧,聽你喊妹妹,我心裡怪彆扭的。”商枝對蘇易無怨無恨,卻也沒法將他當做親人。
蘇易眸光暗淡,看着商枝離開,一拳砸在桌子上。
秦景凌冷哼一聲道:“魯莽!”
蘇易沒好氣的說道:“早知道你是這種態度,我就不該告訴你!”虧他還以爲找着一個幫手!
“以退爲進不知道?蘇越那臭小子乾的事情,枝枝還在氣頭上呢,你能說服她認祖歸宗?只怕你越是違揹她的意願,她連帶着你也抗拒。我們是一家人,自己心中有數就行,沒事可以來找她培養感情。天長日久,只要心不是石頭做的,總會給焐熱。”秦景凌心裡也是無奈,如今只能緩兵之計。
蘇易愕然,仔細想想,似乎也很有道理。
“我去找蘇越算賬!”蘇易丟下這句話,匆匆去找蘇越。
秦景凌看着蘇易離開的背影,想起京城裡烏七八糟的事情,眼底閃過冷酷之色,只等着將眼下的公務處安排好,接到裘天成的音信,再回京清算!
——
蘇越帶着蘇錦瑟在清河縣,找一家醫館給她治傷。
這家醫館正是同濟堂。
佟掌櫃看着蘇錦瑟十分眼熟,她臉上的傷太瘮人,只看一眼,連忙吩咐郎中給她看診。
蘇越臉色陰沉,滿目陰鷙,看着郎中又是號脈,又是看傷口,怒得一腳踹着桌子,“沒看見她快痛暈了,趕快給她包紮!”
郎中被嚇一跳,看着哭得眼睛腫成核桃的蘇錦瑟,讓她將受傷的手放在桌子上。
蘇錦瑟的斷指處用錦帕捂着,如今鮮血已經乾涸,郎中將錦帕撕開,蘇錦瑟“啊”地痛叫一聲,看着鮮血又開始流淌,她面容扭曲道:“庸醫!你到底會不會治!”
郎中不想給她治,可是看着蘇越手裡的劍,他忍氣吞聲,將拿出來的代痛散放回去,“斷指在嗎?我給你接回去,看能不能成功。”
蘇錦瑟一愣,“斷指?”
“是,斷掉的兩根手指在嗎?”郎中看向蘇越。
蘇越也是一臉懵,“斷指沒有撿回來。”
蘇錦瑟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還能接?”她看見郎中點頭,心涼半截,看着自己的右手,哭求着蘇越,“哥哥,你去幫我撿回來。如果手缺兩根手指,你叫我怎麼見人?”
蘇越勸道:“別哭,我這就去。”
郎中搖頭道:“天氣熱,你的斷指沒有收藏好,隨意棄在地上,就算找回來,也接不回去的。”這句話,徹底將蘇錦瑟燃起來的希望壓垮!
蘇錦瑟想問能將別人的手指接在自己的手上,可看着身側的蘇越,她只得將這句話吞回肚子裡。
斷指既然丟了,郎中只好給蘇錦瑟清理傷口包紮。
郎中看着蘇錦瑟臉上的傷口,傷口深又長,他頓時想起在商枝那邊學的縫合術,“姑娘,你臉上的傷口太深太長,我給你用針線縫合,如此好得快一點,再用上咱們店裡的美膚膏,傷疤會淡很多,抹上脂粉基本看不出來。”
蘇錦瑟一聽臉上的傷能治好,不會留下太明顯的疤痕,絕望中又看見了希望,立即答應縫合。
郎中給蘇錦瑟敷一點代痛散,用沸水煮過的針線給她縫合。
臉上的痛覺敏銳,代痛散未起到作用,蘇錦瑟痛得死去活來,脣瓣給咬破,蘇越心疼,拿着絹布塞她嘴裡讓她咬着。
“沒有止痛散?”蘇越擰緊眉頭。
郎中看着蘇錦瑟肌肉顫抖的臉,根本不好縫合傷口,又拿出代痛散加重劑量給蘇錦瑟敷上。
蘇錦瑟痛得幾乎要昏厥過去,滿頭的冷汗,整個人都快虛脫了。再次敷上代痛散,她覺得整個人都輕鬆許多,不再那般的煎熬。
等縫完針,蘇錦瑟迫不及待從袖子裡掏出巴掌大的洋鏡,看着臉上針腳並不平整的針法,像一條猙獰的蜈蚣,尖叫一聲,將手裡的洋鏡扔出去,不敢再看第二眼!
她的臉怎麼會變得這麼難看?
不不不,不會的!郎中說還能治好!
可她看着地上洋鏡碎片裡倒映出的模樣,蘇錦瑟壓下恐慌,心裡有着不好的預感。
郎中手法並不純熟,看着自己縫的針,不如商枝的平整,心裡有點數,不敢說出來,但是實際上,這樣縫合起來確實有助於她的傷口恢復,只是會相對的會影響容貌。
郎中給蘇錦瑟上好藥,告訴她,“你過幾日來拆線。”
蘇錦瑟害怕秦景凌會調查真相有所行動,她必須儘快回京,這三天時間自然耽誤不得,“其他郎中會拆線嗎?”
“自然會。”
“你將傷藥與美膚膏給我,我自己上藥,再找其他郎中給拆線。”蘇錦瑟心裡做了決定,明天一早趕路回京。
郎中開藥,給她藥方子,讓她去櫃檯找藥童抓藥,美膚膏要問佟掌櫃買。
蘇錦瑟將藥方子給藥童,問佟掌櫃要美膚膏。
佟掌櫃隨口說一句道:“姑娘,這藥膏是商姑娘研製的,你與她交好,應該最清楚這藥膏的功效。”
蘇錦瑟驚愕的說道:“你說這藥膏是商枝研製的?”
“正是。”
蘇錦瑟臉色驟然一變,將藥膏揮落在地上,“我們走!”她就是臉爛了,都不用那賤人的藥膏!
蘇越看着她突然性情大變,不由得擔心道:“你與那位叫商枝的有過節?”
蘇錦瑟臉色扭曲,眼底迸發出怨毒的光芒,“我的手指就是她給剁掉了!”
蘇越臉色變得難看,因爲這是商枝在他面前將蘇錦瑟的臉給毀了!
蘇錦瑟恢復冷靜,她知道事情走到如今的地步,身世再也瞞不住了!爲了轉移商枝的注意力,她將身世說出來,就是爲了出其不意的殺了商枝!
如今事情失敗,她落得一個喪家犬的下場!
蘇錦瑟心裡恨得難以抑制!
蘇越找一家客棧,兩個人住進去,蘇越道:“我的房間在隔壁,有事情你叫我一聲。”
蘇錦瑟身邊向來有婢女伺候,這次走的急,弄墨被丟在半路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弄墨纔會回到她身邊。如今一切事物得親力親爲,她又右手不便,“哥哥,你能買個丫鬟伺候我回京嗎?”
蘇越道:“妹妹,我們要儘快趕回京城,你的臉叫太醫給診治,看能不能給治好。這一路會騎馬,如果買個丫鬟,會影響我們趕路。”
蘇錦瑟心中再多不滿,也不敢發泄出來,因爲她有重要的事情與蘇越說。
“哥哥,我有話與你說。”蘇錦瑟知道早晚會暴露,倒不如她率先向蘇越坦白,“這件事很重要,我不知道你聽後會有什麼想法。但是哥哥你需要知道,在我心裡,你和大哥一樣,是我心裡最重要的人!”
蘇越面色凝重,他想打斷蘇錦瑟的話,阻止她說出口。
蘇錦瑟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拉着他的袖子,撒嬌說道:“哥哥,從小你與我關係最親近,比起大哥我最喜歡你,大約是我們兩人的年紀相差不大,一起長大的緣故。”
蘇錦瑟滿臉的悲傷,她想笑,可卻扯動臉上的傷口,只能強壓着滿面的酸澀。
“我在不久之前知道一件事情,這件事情我知道的時候,只覺得天崩地裂,上天是在給我開一個玩笑。那麼心疼我的兩個哥哥,我一直以爲是最親密的人,因爲我們都是一個母親所生。可是我現在知道,我們不是一個母親生的,而商枝纔是。”
蘇越瞳孔一緊,他震驚的看向蘇錦瑟,企圖從她臉上看出一絲虛假。
“哥哥你也很難相信是嗎?我也是!事情的真相便是如此,我再不願意相信,也要接受現實。我聽到父親說找到母親生的女兒,我想要看看那個女孩,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便央着大哥與我來到清河鎮。我是將人找到了,她的生活過得十分貧窮,我心裡內疚極了,想要彌補她。但是她對我有很深的誤解……”
蘇錦瑟傷心難過道:“我也是父親的女兒,只不過與你們不是一個娘而已。便想着接她回去,好好對待她,將我擁有的全都分一半給她。可她卻覺得是我強佔她的身份,才致使她生活艱難,便想着……”似乎難以說出口,扭着頭,掩面啜泣道:“就是哥哥看見的一幕,她想要殺了我。我也是無辜的,我也是被迫佔去她的身份。”
蘇越心中震動,一時無法接受事情的真相!
他要殺的女孩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而這個胞妹卻將他疼愛入骨,從小呵護長大的妹妹給重傷!
蘇越覺得事情亂了套,太過荒唐!
明明是一家人,最後卻生生攪弄成仇敵!
只不過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全都是貪得無厭的商枝。
“你不用難過,你那時候還小,你們的身份被調換,你也不知情。再說你雖然不是一母同胞,可你身上卻流着蘇家的血脈。你能夠在得知真相第一時間去找她,將她回府,已經拿出你最大的誠意,是她不知好歹。小小年紀便如此惡毒,想來是生活貧困,無人教導她!”蘇越提起商枝皺緊眉心,雖然是他的妹妹,從未一起生活過,除了血脈更濃烈之外,關係卻不如蘇錦瑟來的親近。
“大哥知道嗎?”蘇越突然問道。
蘇錦瑟悲愴道:“大哥正是知道,覺得我的血脈不如商枝來得純粹,商枝對我做的事情,他看見了,也……”話未說完,淚水便掉落下來。
蘇越不用蘇錦瑟說完,便已經領會她的意思。
蘇易縱着商枝欺負她!
“你放心,大哥不認你,你還有二哥。無論你是誰,我們一起長大的情誼無法改變。他們日後若是欺壓你,二哥爲你做主!”蘇越許下承諾。
蘇錦瑟撲進他的懷裡,“哥哥,我只有你了!”
蘇越憐惜地揉了揉蘇錦瑟的腦袋。
“嘭”地一聲,房門被蘇易一腳踹開。
屋子裡的溫情瞬間消散。
蘇錦瑟看見蘇易,嚇得往牀上一縮,滿面驚懼。
蘇越沉着臉,大步往外走。
蘇易本就是找蘇越,看一眼毀容的蘇錦瑟,皺緊眉心,緊跟着大步離開。
蘇越走進隔壁的房間,等蘇易進來,他關上門,轉過身來,一拳頭‘嘭’砸在他的眼眶。
蘇越捂着眼睛,淚水也飈出來。
蘇易不等蘇越反應過來,擡起腿猛地一踹,將蘇越踹得跪在地上,又一拳打在他的嘴角。
蘇越被打倒在地上,心裡的怒火蹭蹭往上冒,雙手一撐,腳一蹬地,翻身而起,一拳揍向蘇易。蘇易往一邊偏頭,擡手握住蘇越的手臂,將他往前一拉,幾拳打向他的腹部,痛彎蘇越的腰,蘇易手肘用力敲他的後背一下,蘇越‘嘭’地趴在地上,痛得爬不起來。
蘇易看着鼻青臉腫的蘇越,冷聲說道:“你真了不起,一出手就殺人!舅舅教你拳腳功夫,就是讓你做惡霸殺人?”
蘇越拇指揩掉嘴角的血絲,不服氣道:“難道我要看着野丫頭殺了錦瑟?”
“嘭”又是一拳,蘇越捂着劇烈疼痛,幾乎要脫臼的下頷,眼底噴出怒火,“說多少次,不許打臉!你對那野丫頭什麼打算我不管,你再動手,我就翻臉了!”
“你有臉翻嗎?”蘇易聽着蘇越一口一句野丫頭,額頭青筋突突跳動,攥着他的衣襟將他抵在門上,“她纔是你妹妹!她是野丫頭,你又是什麼?”
蘇越滿臉怒火道:“你要認就認,沒人攔着你認。我告訴你,你若是爲那個女人傷害錦瑟,我不管你是不是大哥,都要給個交代!”
蘇易氣得七竅生煙,屈起膝蓋狠狠頂向蘇越的小腹,將他扔在地上,“遲早有一日,你會爲今日所言後悔!”
蘇越齜牙咧嘴,攥着拳頭,朝蘇易的背影低吼道:“我蘇越此生不後悔!”
蘇易腳步一頓,頭也不回的離開。
——
杏花村。
薛定雲腦袋撞在樹幹上昏厥過去,後腦勺被石頭磕破一道口子,流了不少血。
好在後腦勺的傷口並不大,商枝藥箱裡備着的止血散有奇效,林辛逸給薛定雲清理乾淨傷口,敷上止血散,用布包紮起來。
林辛逸看着陷入昏迷的薛定雲,目光落在藥箱裡的銀針。
他不擅長針灸,但是被林玉兒扎針的過程,他也漸漸喜歡上鍼灸,願意下功夫苦學。但是至今都未曾給病患扎過!
薛慎之道:“你師傅對你的醫技很認可,你若是自己都沒有信心,誰能夠相信你能治病?”
林辛逸被薛慎之鼓舞,當即拿起銀針,給薛定雲施針。
林辛逸心如擂鼓,緊張得手心全都是汗水,施完針,等了一刻鐘,將針拔出來,看着薛定雲放在小腹上的手指動彈,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成了!”林辛逸眼睛亮晶晶,充滿了興奮之色。
“你師傅說你能行。”
“那是當然!”林辛逸尾巴又翹起來。
薛慎之緘默不語。
他去煎藥端來,喂薛定雲服下去,不一會兒,薛定雲甦醒過來。
林辛逸立即給薛定雲扶脈,確定無礙之後,鬆一口氣。
“薛大哥,你別擔心,薛伯父已經沒有性命之憂。”林辛逸心裡壓力大,商枝託付給他的事情,如果沒有救活薛定雲,他沒法向商枝交代。
薛慎之微微鬆一口氣,他來時見到薛定雲,滿頭的血,臉色泛青,郎中看一眼就走了,不願沾事。
幸好林辛逸來了,不然薛定雲真的會沒了。
許氏見薛定雲醒過來,提着的心放回肚子裡,她埋怨道:“你啊,就是頭倔驢,你答應我不就沒有事了嗎?”
薛定雲頭疼,閉上眼睛,不想看見許氏。
許氏看到正主在,也懶得理會薛定雲,她對薛慎之道:“慎之啊,成家立業,你弟弟如今成家,就差立業。官衙裡,錢主薄要退下來,你找縣令說項,讓你弟弟去頂這個缺位?”
薛慎之冷淡道:“誰說錢主薄要退下來?他如今不過五十,還有十年才退下來。”
周蔓臉色驟變,還沒有反應過來,臉上一痛,被許氏抓了一把,又被她狠狠推在地上。
“賤人!你敢騙我!你說你安的啥心?錢主薄還有十年退下來,你就唆使着我找薛慎之幫忙!是想鬧得這個家雞犬不寧!還是想害得我被商枝給藥死!”許氏一個激靈,看着周蔓的臉色充滿恨意,這個賤人恨自己讓薛寧安壞她清白,逮着機會就磋磨她!
如今周蔓煽動她找薛定雲求薛慎之幫忙,不就是爲了讓商枝毒死她!
周蔓躺在地上抱着肚子,額頭上滲出冷汗,她喊疼,“我……我的肚子好疼,救救……救救我的孩子……”
許氏眼底充滿仇恨,周蔓想要害死她,看着周蔓抱着肚子喊疼,冷眼看着,“你不想和寧安搭夥過日子,你肚子裡這塊肉,留着也沒用。我明兒就去鎮上找你爹孃,讓他們把你接回去!”
之前小打小鬧,許氏看在薛寧安的份上,能夠容忍了周蔓。
周蔓不知道收斂,想要她的命!許氏就不是那麼能忍了!
之前以爲周蔓是個寶貝疙瘩,能幫扶薛寧安,如今一個響動都沒有,許氏也不指望。也受夠周蔓的磋磨,動了休了周蔓的念頭!
周蔓臉色驟變,她也沒有想到許氏敢問薛慎之,方纔露陷。許氏竟然不顧她肚子裡的孩子,這麼對付她!
周蔓心裡痛恨許氏,但是她不能和離了!
爹孃不會允許她和離!
周蔓向林辛逸求救,“林郎中,你救救我肚子的孩子,求求你救救我……”
林辛逸過來號脈,周蔓本來就動胎氣,方纔一摔,“有流產的跡象,我給你開安胎的藥方子,你吃幾天,臥牀休息保胎。”
周蔓一聽孩子能救,眼淚掉了下來,感激道:“謝謝,謝謝你!”
林辛逸點了點頭。
許氏冷哼一聲,“明天就讓寧安送你回去!”
周蔓慘白着臉,咬着脣瓣。
許氏覺得這樣太便宜周蔓,得去周府要點損失費來,再將周蔓休了!
她打定主意,明天就先去周府鬧!
林辛逸看了婆媳兩一眼,收拾藥箱,想起來杏花村的事情,對薛慎之說道:“有人騙師傅說將你抓到福來酒樓,師傅讓我來杏花村看你在不在,如今你在這裡,我就回去給她報平安。”
薛慎之一聽,頓時想到蘇錦瑟,他急忙起身,“我現在就去鎮上。”
林辛逸攔住薛慎之,“師傅身邊有人,薛伯父身體欠安,你就守着他。”
薛慎之哪裡放的下心,林辛逸根本攔不住,他衝下山,就遇見了衙役。
衙役是聽商枝的吩咐給薛慎之報平安,“薛舉人,商小姐說她如今平安無事,蘇錦瑟已經離開清河鎮,讓您安心留下來照顧薛伯父。這幾日她在鎮上,不會回來。”
“她出什麼事了?”薛慎之心提起來,如果沒有出事,商枝不會留在鎮上。
衙役道:“是二少爺受傷,商小姐在照顧他。”
薛慎之這才放下心來,他讓衙役等一等,提筆給商枝寫一封信,給衙役轉交商枝。
而商枝忙得焦頭爛額,龔星辰的病情幾度轉變,她除了借用醫館的藥房之外,寸步不離龔星辰的屋子。收到薛慎之的信,是她內心唯一得到的慰藉。只有寥寥幾句,字字句句蘊含着他對她深重的情意與關切。
商枝的疲倦一消而散,她提筆給薛慎之回一封信,然後專心致志的護理龔星辰。
每日用補血養氣的藥材,變着法兒煲湯,然後用蘆葦管給他喂下去。
龔星辰失血性休克昏迷,只有給他補血,儘快的讓他的身體恢復過來。
龔縣令回官衙,縣令夫人卻是留下來。
兩個人輪流給龔星辰推拿穴位。
終於到了第三天,商枝預計龔星辰會醒過來的日子,時間在煎熬的等待中過去,他並沒有醒過來。
商枝慌亂了,她給龔星辰診脈,除了氣血兩虛之外,並沒有其他的病竈,傷口也癒合得很好,並沒有出現併發症。
她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盯着龔星辰的胸口,難道是他肺部損傷的原因嗎?
終究是還有影響?
商枝無力的倒在椅子裡,渾身透着濃濃的疲倦。
縣令夫人心裡難過,看着商枝頹然地模樣,她強作鎮定,安撫她道:“星辰許是身子骨太弱了,方纔沒有醒過來。等再過兩日說不定他就醒了。”
商枝心情沉重,並沒有這麼樂觀,龔星辰的肺部是她心口的結。
只要他一日不醒,她心裡就備受着煎熬。
商枝跑去藥房,配了一日的湯藥,叮囑縣令夫人,“明日給他用這裡面的藥與烏骨雞煲湯,喂二哥喝下去。”
緊接着,她將自己關進藥房裡,失血性休克會輸濃縮紅細胞,她得鑽研出替代的藥物。
她沉不下心,想到龔星辰的情況,便頭腦空白,她越心急,越不得其法。
商枝揪扯着頭髮,看着滿地揉成團的毛邊紙,毫無頭緒。
猛地將筆往桌子上一擱,商枝看着架子上的阿膠,取出一塊碾成末,沖水給龔星辰服下去。
阿膠容易上火,適才之前商枝一直未給龔星辰服下去。
商枝一連喂龔星辰喝兩天的阿膠,看着他蒼白的臉色,一雙盈滿星光的眸子緊緊的閉上,整個人失去了鮮活。
她緊緊握着龔星辰冰涼的手指,嘴角往一邊扯開,“二哥,你一定會醒過來。”
縣令夫人聽到商枝的話,腳步一頓,邁進屋子裡來,她對商枝說道:“慎之來了,你去見見他。”
縣令夫人擔心商枝的狀態,她整個人繃得太緊了,需要放鬆,薛慎之的到來,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商枝愣了一下,她看龔星辰一眼,對縣令夫人道:“乾孃,二哥醒過來,你告訴我一聲。”
“好!”
商枝走出屋門,就看見站在門口的薛慎之。
薛慎之望着商枝蒼白的臉色,眼瞼下是深重的青影,他嘆息一聲,擡手將她攬進懷中,憐惜道:“好人自有好報,你不用擔心,二哥會醒過來。”
商枝將頭埋進薛慎之的胸膛,手指緊緊揪着他的衣裳,脆弱而又茫然。
嗅着薛慎之身上清淡的藥香味,商枝聽着他胸腔裡有力的心跳聲,做下一個決定,如果龔星辰再不醒過來,她鋌而走險。
“慎之,二哥他……”
“醒……醒了!枝枝,星辰醒了!”
屋中傳來縣令夫人激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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