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時池業沒有發燒的話,林穀雨可能現在不會有一丁點的愧疚感。
現在她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依着林穀雨想的,池業應該沒事的纔對。
但是實際上池業真的發燒了。
對於她做了錯誤的事情,林穀雨自然是不會推脫的。
“娘,”池航一把將林穀雨拽到自己的身後,輕聲說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穀雨想要見到的,她今天晚上還要去守着四弟,要不等四弟好起來再說?”
一開始聽着池航幫着林穀雨說話,周氏的臉色都綠了,不過聽着池航後面那麼說,周氏倒是也贊同。
“事後等我找你算賬!”周氏惡狠狠地放話,隨後轉身離開。
偏頭看着周氏離開的身影,林穀雨朝着桌子面前走去。
她的湯已經被打灑了,碗也被摔碎了。
“我來收拾,你重新拿個碗盛湯。”池航瞧着林穀雨的手要碰到碎片的時候,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林穀雨的手。
“你,”林穀雨沒有擡眸,聲音有些猶豫,“今天你是不是也怨我?”
“沒有。”池航鬆開了林穀雨的手,小心翼翼的將桌子上的碎片撿起來,幸好就碎成了兩半。
桌子上的米湯弄得滿桌子都是,池航將一旁的抹布拿過來,小心翼翼的將桌子擦乾淨。
重新坐在桌子旁邊的時候,林穀雨吃的有些不是味。
“你怎麼了?”池航順手將盤子裡面的菜夾到林穀雨的碗裡,擔心的問道。
林穀雨只覺得心裡堵得難受,想要說什麼,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周氏將她當做免費的丫鬟使喚着,她照顧好池業沒有一點的感謝,照顧不好池業,反而到頭來全是她的不是。
“你只需要按照你想要做的事情做下去就好了,”池航也不看向林穀雨,垂眸吃着菜,喉嚨以滾動,嘴裡的飯菜順着食道滑落下去,“如果不是你,可能所有的人都難逃一死。”
林穀雨聽着池航這麼沒頭沒尾的說着,怔怔地望向池航,過了好一會,這才反應過來,池航這是在安慰她。
這個男人,雖然平日裡不怎麼會說話,但是有的時候,卻又溫柔的對着她。
心裡的不愉快也少了許多,林穀雨默默的吃飯,一會晚上還要去照顧池業。
吃完飯,照例是池航收拾碗筷。
林穀雨剛從屋裡走出去,路過池航身邊的時候,忽然間像是想起什麼,偏頭看了一眼池航,“今晚,你要不同我一起去?”
她是一名大夫,可是林穀雨也知道,這裡是古代,她一個姑娘家的去別的男人的房間,是不是有些不大好?
池航手下的動作一頓,緩緩的擡眸,那雙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向林穀雨,眉眼間似乎帶着淡淡的笑意,聲音也輕快了些,“好。”
林穀雨蹲在池航的旁邊,側目望着身邊的男人。
仔細看來,用現代的話來說,他長得還是很帥的,五官很立體,一雙深邃的眸子,高挺的鼻樑,微薄的嘴脣,只是有些黑了。
雖然看着有些黑,但是林穀雨倒是覺得這樣的男人才叫男人,男人本來就該是有男人味的。
身邊的目光有些灼熱,池航刷碗的動作漸漸的慢了下來,修長的十指骨節分明,手指間還殘留着因爲練箭留下來的繭子。
不管林穀雨剛剛有沒有說讓他一起去,他都會跟過去的。
不過她那麼說了,池航覺得,他是不是應該以爲,穀雨的心裡也有他一丁點的位置?
放好碗筷,池航跟着林穀雨兩個人朝着池業的院子走去。
周氏坐在堂屋的門檻上,瞧着那兩個人,臉色就難看的要命。
“爹,娘!”
豆沙原本也跟着周氏一起坐在門檻上,雙眸因爲睏意一張一合的,頭時不時的低下。
在他看到林穀雨和池航兩個人進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興奮了,飛快地起身,邁着小短腿,朝着林穀雨身邊跑去。
“娘!”豆沙伸手抱住林穀雨的大·腿,聲音裡帶着些許的委屈,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楚楚可憐的望着林穀雨,小小的嘴脣也跟着嘟起來。
“有沒有聽奶奶的話?”林穀雨彎下身子,一把將豆沙抱起來。
“有。”豆沙興奮的雙手環住林穀雨的脖子,開心的說道,“豆沙一直都是好孩子!”
周氏快步走到林穀雨的面前,一把將豆沙從林穀雨的懷中抱走。
現在兒子不聽她的話了,就連孫子也不聽話了。
“不是要去給老四看病的嗎,還不趕緊去,愣在這裡做什麼?”周氏黑着臉,兇巴巴的說道。
林穀雨真的不明白,公公是怎麼樣受得了周氏這樣的壞脾氣,竟然還和周氏一起生了五個孩子。
池航伸手握住林穀雨的手,拉着林穀雨就朝着池業的屋子走去。
屋裡點着煤油燈。
在這裡,晚上點燈可是很浪費的,沒有人家裡有那麼多的錢用來點燈,他們的錢全都是用來買重要的東西。
煤油燈散發着黯淡的光芒,小小的火苗在黑暗中搖曳着,努力的散發着光芒,這樣纔不會被黑暗吞噬。
“四弟身上的溫度降下去了,”池航摸了摸池業的額頭,這纔對着身邊的林穀雨說道,“是不是代表着他要好起來了?”
“不知道。”林穀雨直截了當的說道。
緩步走到牀邊,直接將池業的手從被子下面拿出來,手指輕輕的搭在手腕處。
等着林穀雨把完脈,這纔開口說道,“我感覺他的脈象比之前好多了,難道下午那會他發燒是在排毒嗎?”
對於林穀雨說出那些奇怪的話,池航已經很淡定了,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
池業的房間很簡單,沒有多餘的牀鋪。
池航將門外的一塊木板拖進來,直接放在了地上,隨即在上面鋪上了牀褥,“你睡會,我看着四弟,如果他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我會叫醒你的。”
木板上面鋪着牀褥,沒有多餘的枕頭,池航將他的外衣脫下來,疊起來放在一側給林穀雨當做枕頭。
“不用了,我陪你一起等着就好了。”林穀雨搖搖頭,緩緩的開口說道。
池航一把將林穀雨打橫抱起,隨後走到木板旁邊,小心翼翼的將林穀雨放了下去。
驚慌失措的呆着不動,林穀雨有些詫異的望着池航,等着身體被放到了木板上,這纔回過神,“你?”
“你要是生病了,沒有人能照顧大家了。”池航說着,將牀單輕手輕腳的蓋在林穀雨的身上。
等忙完這一切,池航正要離開的時候,手忽然間被抓住了。
“晚點的時候你記得叫醒我,我看一會池業。”林穀雨覺得心裡怪怪的,想了想,緩緩的開口說道。
“好!”
等着林穀雨醒來的時候,天似乎已經亮起來了。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林穀雨就瞧着池航已經守在池業的牀邊,手託着下巴,似頭一低一低的,似乎是困得不行了。
透過窗戶,看着外面陽光灑落進來,林穀雨輕舒了一口氣,這個笨蛋,也不知道後來叫醒她。
小心翼翼的起身將木板上面的牀單拿起來,輕手輕腳的蓋在池航的背後。
林穀雨瞧着池航還在睡覺着,伸手摸了一下池業的額頭,溫度已經恢復了正常。
池業迷迷糊糊的醒來,眼皮沉重的要命,努力的睜開眼,就瞧見三嫂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
“三,三嫂?”池業驚慌失措的往牀裡面移動,聲音沙啞的要命。
“噓!”林穀雨將手指放在脣邊,做了一個小聲的動作,“他才睡着,小點聲,你好點了嗎?”
池業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慌亂的轉個不停,更是不敢望向林穀雨。
枯瘦的手不安的抓着身下的牀單,池業的眉頭皺的更緊,漂亮的眸子惶恐不安。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林穀雨看着池業這個樣子,好像還真的不大正常。
池業忙搖搖頭,伸手將被子往上一拉,壓着嗓子說道,“你該回去了。”
額。
林穀雨尷尬的站在原地,完全不明白池業怎麼說出這樣的話。
“我在把你看病。”林穀雨一臉嚴肅的說道,“你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趕緊跟我說。”
“我,我已經完全好了。”池業慌亂的說道,緊張的吞嚥着喉嚨。
每說一句話,嗓子就難受的要命。
池業轉身背對着林穀雨,一副完全不想和林穀雨說話的樣子。
許是因爲池業的動作太大了,池航迷迷糊糊的醒來。
身上的牀單滑落到了地上,池航迷迷糊糊的望着池業,見他醒來,興奮的說道,“好點了嗎?”
林穀雨順手將地上的牀單撿起來,打幹淨之後,這纔對着池航說道,“我先出去了,你問問他怎麼樣了。”
等着林穀雨從房間裡面出去的時候,池業這纔回過頭。
“三哥。”池業一雙眼睛有些愧疚的望着池航,想到他的夢,更是羞愧不已。
在夢中,他搶走了自己哥哥的娘子。
夢裡的他,竟然和他的三嫂在一起了。
這實在是太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