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淮看着如跟屁蟲似的的鄭春陽,無語道,"我要去姐姐那裡吃早飯了。你用過沒有?我讓人給你送一份過來。"
"不用,我跟你一塊去。"鄭春陽想都不想脫口道。
"去什麼去!"方明淮氣呼呼的瞪着鄭春陽,"你個外男去我姐姐院子,是想壞我姐姐名聲嗎?!"
鄭春陽見向來好脾氣的方明淮真的生氣了,苦着臉賠笑道:"好弟弟別生氣,是哥哥一時沒想周全。"
鄭春陽抓心撓肺的難受,一想到清高如仙女的尤子倩現在不知道正遭受怎麼的境遇,他就恨不得長了翅膀飛進尤府去。
他都想好了,只要尤子倩說一句願意跟他,他就是絕食也會逼的他娘答應這門親事。
可眼下里問題是,尤府現在還被他老爹帶兵圍着,他昨天悄摸摸的過去了,還沒等靠近府門,就被軍士給驅逐了。
眼下他遞上話的唯一希望就是跟尤府沾親帶故的老弟方明淮了。
方明淮警告鄭春陽:"我知道有時候你性子混了點,但你要是敢衝撞了我兩個姐姐,咱倆絕交,聽到沒有?"
鄭春陽心下嘀咕,這當弟弟的也太護着姐姐了。不過想想也是,他一個外男,大大咧咧的去人家小姑娘的院子,是有些不太好,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譽那他可真是沒臉見他明淮小兄弟了。
鄭春陽再怎麼急,當下也只能老老實實的保證:"說的這麼嚴重幹啥。哥哥我是那麼沒分寸的人嗎?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吃飯吧,回頭給我帶倆包子就行。今天來得急,我沒吃飯就竄出來了。"
方明淮無語的很,這鄭春陽也當真是率性的很。不過再怎麼說他也不能讓人給他只上兩個包子,方明淮吩咐了性子穩重些的鶯歌,讓她去廚房又要了一大碗餛飩,三個蟹黃包,一小碟點心。
到了方菡孃的院子,方明淮把鄭春陽胡攪蠻纏的事跟兩個姐姐說了下,方菡娘聽着就無語了。
不過鄭春陽這陷入愛情的少年對尤子倩確實也是赤誠的很啊。
多火熱。
方菡娘有些惆悵的在心底嘆了口氣,口中囑咐着方明淮:"就怕你那朋友剃頭挑子一頭熱,你別跟着他胡鬧。"
方芝娘也有些不放心,她想的更細密些:"莫壞了尤家姐姐的名聲。"
方明淮擦了擦嘴:"大姐二姐你們放心,我有數的很。"一副老成的模樣。
方菡娘並不是把方明淮拴住這也不讓幹、那也不讓乾的,她知道弟弟年齡雖小,卻是個明事理懂分寸的,對他基本上就採取大事商量,小事由他自己做主的教育理念。
她見方明淮這樣,“嗯”了一聲,沒再說別的。
方明淮心裡惦記着鄭春陽,怕這個不着調的小夥伴再惹出什麼事來,吃過早飯後匆匆跟兩個姐姐打了聲招呼就回院子準備喊鄭春陽一同去上學了。
鄭春陽把鶯歌端去的早飯吃的乾乾淨淨,正在院子裡轉圈消食,見方明淮回來,半句廢話都不說,拉着方明淮就走,口裡還說着“今兒坐我家馬車去上學”。
方明淮簡直無語,他還沒拿書袋呢。
“少爺,你的書袋!”燕舞氣喘吁吁的追了出來,手裡抱着的正是方明淮的書袋。
方明淮接過,朝燕舞擺了擺手,沒等說句什麼,又被鄭春陽給拽走了。
鄭春陽一邊拽一邊嘀咕:“你身邊那倆丫鬟都長得挺漂亮的,你小子真有福氣。”
方明淮無奈道:“鄭春陽,你滿腦子都是什麼呢?”
鄭春陽一臉的唏噓:“滿腦子當然是子倩啊……你那倆丫鬟好看是好看,但在我心裡,還遠遠比不上我的子倩。”
方明淮沒好氣的瞪了鄭春陽一眼。
他現在年齡還小,對愛情沒什麼概念。
倒是鄭春陽的表現給他隱隱留下了“愛情使人變傻子”的印象……
上了馬車,鄭春陽大手一揮,吩咐車伕:“從石子街那邊走。”
從石子街那邊走,就能路過尤府。
鄭春陽明目張膽的很。
車伕稍微猶豫了下:“少爺,從石子街那邊走的話,得繞遠路啊。”
鄭春陽眉頭一挑,大喝道:“你是少爺還是我是少爺!聽我的!”
車伕無奈的應了,揮鞭趕車。
方明淮看了鄭春陽一眼,再次確認了,愛情使人變傻子。
馬車軲轤軲轆經過了尤府門口。
雖然已經抄完了家,也把要犯給羈押在了牢中,但黑甲軍士還是層層把守住了尤家。
鄭春陽沒看着他爹在,想來他爹應是換崗輪休了。不過,這些軍官裡,他認出了好幾個同他爹關係甚篤的叔叔,平日裡對他也關照的很,他喜滋滋的下了車,想刷臉進尤府。
結果誰曾想,即便老爹不在沒法阻止他,那些叔叔們也是不許他通過……
鄭春陽被叔叔們無情的驅逐了,甚至還威脅他“臭小子再來這邊晃悠就讓你爹把你拽演武場上好好收拾你一頓”。
少年憂傷的上了馬車,憂傷的看了一眼尤府緊閉的大門,憂傷的上學去了。
一整天,鄭春陽都心不在焉的很,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方明淮看得有些不忍。
班裡沒鄭春陽這個刺頭雞飛狗跳的胡鬧,一下子安靜了不少。
大家都有些不太習慣。
尤其是方明淮。
耳邊一下子清淨了不少,還真是讓他有點無所適從。
下午下了學,鄭春陽仍然一副憂傷少年的模樣,老老實實的坐在馬車裡,眼神迷茫的望着遠方。
方明淮對鄭春陽很是同情,覺得他已經傻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鄭春陽仍然沒有死心。他仍是讓車伕從石子街那邊走,準備先送方明淮回去。
車伕這次學乖了,半句話不說,利落的揮鞭趕馬。
快到尤府時,馬車裡已經隱隱聽到了一些嘈雜聲音。
其中有一道清冷的嗓音,讓鄭春陽一下子就滿血復活了。
“……憑什麼不讓我們出去!我們又不是犯人!”那道清冷的嗓音帶着一絲倔強,一絲委屈,聽得鄭春陽心都快碎了。
鄭春陽霍的拉開車簾,沒等馬車停穩,就直接撩起袍角往下跳,差點把車伕嚇得魂飛天外。
……方明淮覺得自己無話可說。
待車伕驚魂未定的把馬車停下,方明淮這才穩穩的下了車,就見着鄭春陽護在一個少女身前,滿臉警惕的看着對面的軍士。
想來那少女就是鄭春陽的意中人尤子倩了。
確實生得不錯。
她黛眉輕描,眼神凜冽,五官給人一種清冷的感覺,果然就像鄭春陽說的那般,很有仙女範。
不過還是比不過他兩個姐姐就是了,方明淮心裡這般想着。
尤子倩身邊還有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跌坐在地上袖子掩着臉,嗚嗚的哭着,可憐兮兮的模樣。
“幾個大老爺們爲難個小姑娘,真長臉!”鄭春陽唾液橫飛,怒視着對面的軍士,“男人是該在戰場上保家衛國,不是來欺負小姑娘的!”
這幾個都是生臉,鄭春陽不認識,懟起來肆無忌憚的很,一點都沒心理負擔。
爲首的一個軍官皺了皺眉,脾氣也是暴烈:“哪來的小屁孩,滾一邊去!……尤家的,不讓你們出去,是爲了保護你們。等上頭的批覆下來,誰管你們死活!”
尤子倩臉色微微發白。
鄭春陽正想在尤子倩面前刷好感,連忙回頭對尤子倩道:“你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尤子倩沒說話。
她其實還沒想起來,這人是誰。
不過看這幅挽着袖子時刻要跟人拼命的粗魯模樣,也不像是那些書香門第的子弟。
想來是俗人一個了。
她平日裡從來不同這些個俗人打交道,不過眼下情況已經不容許她再犯倔了,尤子倩心裡清楚的很。
“多謝公子出手相救。”她放柔了語調,雖然聲音還有幾分清冷,卻因着語調軟了下來,平白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韻味。
鄭春陽心裡差點激動的跳起來。
他費了好大力氣才剋制住。
“用不着這麼客氣。”鄭春陽聲音帶上了幾分微不可查的顫抖,他一邊暗暗平復着激動的心緒,一邊做出一副沉穩的模樣來,問道,“你想去哪裡?我帶你去。”
尤子倩心裡其實有些惱鄭春陽話裡透露出來的親熱,但眼下有求於他,她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反感,柔聲道:“想去找一位故人。”
她想當面問問他,爲什麼要對她家裡下這狠手。
她想當面求求他,如果放過她家裡人,她願意爲奴爲婢。
鄭春陽小心的護着尤子倩往外走,那軍官不耐煩了,懶得再跟兩個小傢伙糾纏,手指推開了腰間的刀鞘,“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利刃反射着刀光,刺的方明淮眼睛生疼。
方明淮心裡是想護着朋友的,見那軍官要動手了,也來不及去惦記什麼了,喝道:“住手!”
軍官見一個八歲的俊美小童跳了出來,頭上的青筋都快崩出來了,今兒一個兩個的,怎麼都想英雄救美?
就連這八歲的小娃,毛還沒長齊呢,也想逞英雄?
軍官懶得跟這些娃娃一般見識,揮了揮手,示意手下人把他們都抓起來。
趕車的車伕急了,喊着“不能抓我們少爺”,一邊也摻和了進來。
場面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