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難產

下一刻,她就哭着大喊起來,“快叫郎中!快叫郎中!救命啊!救救我娘啊!”

梁氏就算在村裡口碑再不好,但畢竟這會有危險,一個不好,就是一屍兩命。趕緊有人喊穩婆。

陳天寶正好得閒,從外面買了半車的蔥蒜和胡蘿蔔,拉了些送過來。

剛到這邊,就聽人喊‘秀芬’,‘傳家媳婦兒’的,‘不好了,救命’的,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是梁氏,急忙棄了板車,快步衝過來,一看真是梁氏,身下已經流了一灘血,臉色煞白,滿頭的汗珠,像是要不行了,大驚,“嫂子!?”

“穩婆來了!穩婆來了!”外面人喊。

陳天寶一看那穩婆又矮又小,一臉的不面善,梁氏眼看着不行。前幾天鎮上還有人的媳婦兒難產暈過去了,沒醒過來,結果大人小娃兒都死了。他心裡一着急,上來就擡梁氏,“快把她擡回家!”

皮翠花不敢往上湊,怕因爲她那一拉,沾上她了。

楊嬸子幾個也都不伸手,“賴着我們了呢!”之前可是跟她們吵架的。

陳天寶一看,咬牙,“對不住了,嫂子!”自己把梁氏抱起來,就往家裡衝,喊着叫郎中,回來給跑腿費!

立馬有人跑去請郎中,還有人喊厲害的穩婆。

竇傳家去接貨了,家裡只有梁氏和竇清幽娘倆。

竇清幽去燒黑石,上了山。

陳天寶看這個情況,渾身刺啦一下。嫂子不該到臨產的,她這是摔早產,家裡又沒有大人……

放下樑氏,趕緊從身上一兩銀子,擡頭看跟過來的人,想找人去鎮上請大夫來。村裡的土郎中要是治不好,耽擱了,這可是一屍兩命!可他看着湊過來的人,卻不知道找哪個。

幸好竇嬸兒和大壯娘在家裡,聽說出事,立馬奔了過來,“秀芬咋樣了?”

陳天寶一看倆人是拉麪條熟面孔,肯定跟梁氏關係好,急忙道,“嫂子大出血了!快昏過去了!”

兩人一看情況,臉色都變了變,“沒事兒沒事兒!菩薩會保佑的!快叫穩婆,去鎮上請大夫!”

穩婆很快被拉過來,氣喘吁吁的到屋裡看梁氏,一摸她的肚子,臉色就不好了。但還是趕緊讓人燒熱水,準備接生。

竇二孃那邊喊了下地的刁氏和放牛竇佔奎回來,哭着說梁氏跟楊嬸子吵架,皮翠花拉架把梁氏拉摔倒,“……我當時沒想到,翠花嬸子猛地一拉,娘就被拉的重重摔在地上,眨眼就一大片的血!奶奶!娘快不行了!”

其他地頭的人一聽倒吸口氣,聽她的說亂七八糟,以爲梁氏跟皮翠花打鬧起來,被摔着早產了,喊着刁氏趕緊回家看看。

刁氏心裡算了下,簡直想笑了,“八個月啊!”那個賤人一直能折騰蹦躂的很,還以爲她會七個月早產。沒想到躲過了七個月,八個月的時候早產了。這可真是……

老人話兒說,七活八不活。七個月早產的娃兒能活,八個月的最多活一天。

竇二孃趕緊拉着她,“奶奶!快走!快走!”

刁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那個脾氣,說了早晚出事,卻擱這個時候,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叫傳家和幾個娃兒咋辦啊!?”哭着比竇二孃跑的還快,急急慌慌的往家跑。

後面那人就說,“吵吵來吵吵去,還是人一家人親!出了事兒就看出來了!”

“她也不是個壞老婆子,自然一家人親了!”

竇清幽已經趕回了,本想多燒點,又想臨出門梁氏喊她少乾點早回家,要做筍乾臘肉湯吃,發現火摺子掉在路上了,找了半路沒找到,就準備回家再拿。

結果還沒進村,就見一堆堆的人羣湊在家門口附近,頓時預感不好。快步就往家跑。

楊依山一看見她,急忙過來,“四娘!你娘摔着早產了!”

竇清幽心裡咯噔一聲,拔腿就往家跑。

一頭衝進屋門口,被陳天寶攔在外面,“四娘!你娘正生娃兒呢!你小娃兒家家的,不能進去!”不是吉利不吉利的,梁氏情況,怕嚇着她。

竇清幽一把甩開他,衝進屋裡,“娘!?”她記得,梁氏懷孕八個月。

梁氏這會已經昏昏沉沉,有些不省人事。

“哎呀!你小娃兒家家咋進屋裡來了!快出去快出去!”穩婆趕她。

竇清幽置若罔聞,爬上來叫梁氏,摸她的脈搏心跳,“娘!娘你醒醒!不能昏!”

“四…娘……”梁氏還有些意識,她自己也知道,她大出血早產難產,怕是活不成了。

“娘!我去找大夫!我去找大夫!”竇清幽兩眼烏紅。

梁氏有些無力的握着她的手,“四娘,我……”她想交代幾句,等她死了,竇傳家肯定會再娶一個,家裡有錢,肯定會娶後孃。到時候他們兄妹仨,就要被捏的不能活了。

“娘!只是早產!你別怕!鎮上,縣城,很多厲害的大夫!前些天不是說,鎮上來了個厲害的大夫嗎!?是在外面當大夫了,回鄉了的。我去請他!你一定撐着!啊!”竇清幽抓着她的手安撫。

梁氏搖搖頭,臉色白無血色,散開的頭髮已經被汗珠浸溼了許多。

竇清幽突然拔高聲音,“必須撐住!我們不能沒有娘!”

梁氏睜了睜眼,眼淚順着流下來。她也不想死!

“我去請大夫!”竇清幽吸了下鼻子,憋回眼淚,就又衝出來。

連氏上來拉住她,“四娘!讓你柱子叔趕車送你!他已經回來了!”

“牛車太慢!”竇清幽說了句,回屋抓了個銀錠子就朝外衝出去。

陳天寶不放心她一個小娃兒,讓連氏和竇嬸兒幾個看顧着梁氏,快步追上竇清幽,跟她一塊。

清水灣到龍溪鎮有四里路。

竇清幽一口不停歇,直接跑到鎮上,衝進藥堂,“大夫!那位回鄉的大夫呢!?”

“盧大夫回家了!”藥童忙回她。

“他家在哪?”竇清幽上來一把抓住他。

藥童搖搖頭,“不知道,只知道在西二街!”

其他人也說在西二街那邊,靠裡面幾家。

竇清幽轉身又跑出去,朝西二街找。

“四娘!等等……等…。”陳天寶都快跑不動了。

竇清幽顧不得聽他。

一個更快的聲音追上來,一把抓住她,“盧大夫在我家!”

竇清幽猛地扭身。

杜啓軒呼吸一窒,她跑的滿臉漲紅,汗珠都順着發縷滴下來,兩眼戚慌緊張,不住的喘着氣,“你從家跑過來了?誰病了?”

“盧大夫在哪?我娘…”竇清幽疾聲問。

她娘不是懷孕了!?杜啓軒心裡一緊,“在我家給我奶奶看診!跟我來!”

竇清幽根本顧不上別的,跟着他一路跑到杜府。

杜啓軒喊着,“齊二!準備馬車!快!”

“哎哎…哎!”齊二趕緊跑去趕馬車。

杜啓軒跑進後院,“盧大夫呢?”

“三少爺!盧大夫正在給老太太扎針呢!”丫鬟上來回話。

杜啓軒直接衝進屋,叫了人,直接拉住盧大夫,“人命關天,快跟我去救個人!”

“我針還沒拔呢!”盧大夫哎呀,甩開他。

“快拔!”杜啓軒急聲催促。

杜老太太皺起眉頭,“軒兒!是誰出什麼事了?”

“總之十萬火急,奶奶先等等!讓盧大夫先去救人!去完了,不止一條人命了!”杜啓軒不停的催促。

還從沒見他這麼着急,杜老太太想了想,讓盧大夫給她拔針,“誰家的媳婦兒難產了?”不是一條命,肯定誰家媳婦兒難產了。

“奶奶您真神!是有人難產,需要盧大夫去救命呢!”杜啓軒忙笑道。

“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讓盧大夫先去吧!”杜老太太抿着嘴擺手。

盧大夫拔掉針,杜啓軒就給他收起了藥箱,“要拿啥藥材啥用的不?情況很危急了!”

說了幾樣藥,“有老參最好!”

杜啓軒一想,轉身跑回杜老太太屋裡。

竇清幽知道急不得,可快一分,梁氏和孩子就多一分活的希望。

“別急!別急!”陳天寶一邊安撫她,一邊記得直踱步。

盧大夫剛出來,杜啓軒就在後面追上來,“坐馬車!我送你們!”

竇清幽看着她,張了張嘴,“多謝!”她不是死心眼的人,這個時候拒絕他幫忙。

幾個人坐上馬車,齊二趕着馬車就飛奔出去。

“啓軒哥哥!啓軒哥哥!”雷淑敏跑過來,叫喊。

馬車已經走遠了。

氣的跺跺腳,雷淑敏扭頭看杜府的大門,咬了咬牙,進去說給杜老太太請安。

“敏兒來了!那小子倒剛出去!”杜老太太笑着招她坐下。

雷淑敏眼神閃了下,“我剛纔見啓軒哥哥急的跟啥一樣,坐着馬車走了,是出啥事兒了?”

看她擔心,杜老太太笑起來,“沒啥事兒!你不用擔心!是他認識的朋友,家裡媳婦兒難產,來叫盧大夫的!”

“噢!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爲是啓軒哥哥出啥事兒了。”雷淑敏抿着嘴笑着,心裡早翻涌起來。那個小賤人的娘難產了,管他啥事!他急急慌慌的又請大夫,又送她!

杜老太太又笑罵一句,“那臭小子,還坑走我一節老參呢!”本想誇孫子品性好的。

雷淑敏的臉色卻有些撐不住了。

竇清幽幾人已經趕到了家。

刁氏和竇佔奎,竇二孃都在這邊,還是來拉黑石的竇翠玲和趙成志,趙天賜三口。

門裡門外的人正議論着梁氏救不過來了。這懷了八個月的娃兒,生下來也活不了,梁氏大出血,失血過多,也沒氣力生了。

刁氏抹着眼淚,“無論如何!可一定要救活傳家媳婦兒啊!幾個娃兒要沒了娘,可咋辦啊!?”

竇翠玲也抹着眼淚,“求求菩薩保佑!求求老天爺保佑啊!大嫂要是沒了,這個家就不是家了啊!”

“你們在這號喪呢!滾出去!”竇清幽衝下馬車進來,大聲怒吼。

她一聲怒喝,倒是嚇了刁氏和竇翠玲一跳。

竇二孃看着她,急忙上前兩步,“四娘你回來了!大夫呢?郎中不在家,沒有請到郎中,救不了娘了!”

“滾!”竇清幽怒吼。

竇二孃後退一步,看她瘮人的樣子,心裡惱恨,又暗哼。竇四娘,你個小賤人再能耐,你娘難產,還是八個月,看你死了娘,還能耐!

“大夫來了!快讓讓!”陳天寶抱着藥箱,拽着盧大夫擠進來。

一聽大夫來了,衆人忙讓出來。

屋裡竇嬸兒也跑出來,“快快快!秀芬快撐不住了!”

盧大夫也知道十萬火急,趕緊進了屋。

竇二孃也看見了,隨着竇清幽回來的杜啓軒,驚愕的瞪大眼,“杜少爺!?”他咋會跟着一塊來了?

杜啓軒冷眼瞥了她一眼,“這裡人命關天,還請你們都沒嚷鬧。不管擔心的,還是看熱鬧的,都先到外面去。別耽誤了盧大夫救人!”

齊二自然站自家少爺,大聲喊着讓人都出去,別擠在這裡,連刁氏和竇翠玲一干人也都往外趕,“都出去!都出去啊!別耽誤了大夫救人!這可是人命關天的!”

“杜少爺!我是她婆婆!我兒媳婦難產,我理所當然在這看着的!”刁氏不管是知道情況還是爲了外人說嘴,她都要在這邊等着。

“出去等吧!”杜啓軒直接道。婆媳兩家鬧成仇,人還沒死,她就號喪,四娘要恨死她們了。

齊二開始轟人。

看着大門砰地一聲關上,刁氏幾個臉色難看極了。

竇翠玲擦着眼,“四娘還真是本事大!竟然求了杜少爺來幫忙!這賣酒有秦少爺!請大夫有杜少爺,這可是難得的好運氣!”

趙成志拉了她一把,他們家的梨子酒和蘋果酒都還沒賣呢,這個時候就別說這些,得罪人的話了。

楊依山看看幾人,抿了抿嘴,“樑嬸兒要是真出事,竇孝直和竇二孃也得守孝三年,不能趕考,不能成親!”

這話說的,刁氏和竇翠玲幾個臉色都僵了僵。

竇大郎今年可都十六了,翻過年就十七了。家裡就指望他考中功名呢!要是三年不能趕考,他都二十了!

而竇二孃也十四了。

“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一定會保佑大嫂母子平安的!”竇翠玲哭着朝南邊作揖乞求。

梁氏被灌了一碗老蔘湯,慢慢緩了過來。

“娘!”竇清幽抓着她。

看她兩眼紅紅,噙着淚倔強的繃着,梁氏抓緊她的手,“我有勁兒了!你…你出去等着!”不吉利。

竇嬸兒幾個也都趕她出去。

竇清幽不出去,“我在這陪着娘一塊!”

梁氏趕她不出,只好讓她留在屋裡。

這一胎生的異常艱難,即便有老蔘湯吊着,梁氏還是折騰了幾個時辰,臨到傍晚才把胎兒生下來。

穩婆看着全身發紫的小娃兒,心裡嘆口氣,“是個男娃兒!趕緊給大夫瞧瞧,嗆到沒!”

盧大夫接了過來,仔細檢查一遍,微微搖頭。

“大夫!我娘咋樣了?”竇三郎趴在門外,急聲詢問。

“調養一段時日,沒有大礙!”盧大夫讓穩婆把娃兒包了,看看竇清幽,又看看竇三郎,家裡也沒個大人,就跟竇三郎道,“孩子有點嗆着,你們……不如抱孩子去縣城一趟看看。”

竇三郎回來時已經聽了,他也清楚娘懷胎才八個月,七活八不活。盧大夫醫術厲害,卻還讓他們去縣城找大夫,新出生的弟弟……怕是不好了。

“好!我這就去!”但是,有一線希望,總還是要試試的。

竇清幽出來,給他拿了一百兩銀票,“如果不夠,就先找秦老闆借點。”她得在家看着梁氏,她大出血也沒脫離危險期。

竇三郎重重的點頭,抱起娃兒。

“用我的馬車吧!也快很多。”杜啓軒過來道。

竇三郎陰沉着臉,沒有說話。

“三哥!”竇清幽拉他。

看看她,又看看懷裡的包被,竇三郎微微鞠躬,“多謝杜少爺了!天不早,杜少爺也該順便回家了!”

杜啓軒應聲,看看竇清幽,想安慰她幾句。

“走吧!”竇三郎催促。

“你放心,不會有事的!”杜啓軒知道他心裡對他有仇恨,安慰竇清幽一句,就趕緊隨他上了馬車。

陳天寶跟着一塊趕車。

到了鎮上,借了他們的馬車,陳天寶拉着竇三郎,又喊了陳婆子這個有經驗的,一塊帶着,趕着馬車疾馳朝縣城奔去。

竇清幽這邊把盧大夫留了下來,“我娘要是夜裡出事……”

竇嬸兒幾個也都讓盧大夫留下,“老大夫!這母子倆一個送去縣城了,一個還危險着,你就留一夜看守着吧!”

他早已過了花甲之年,也不怕避嫌不避嫌的,看家裡沒個頂事的,就點了頭留下看守一夜。

竇清幽收拾了竇三郎的屋讓他歇息,梁氏有情況立馬喊他。

刁氏喊着要給梁氏做飯燉湯,讓盧大夫到老宅去吃飯。

這邊大壯娘已經頓好了老母雞湯,煮了濃稠的小米粥,飯也做上了。

“我是她婆婆!傳家又不在家,家裡連個頂事兒的也沒有,我當然得在這看護着了!”刁氏理所當然道。剛生下來的那小野種還送去縣城瞧病,八個月,就不信他能活!

竇清幽陰着小臉出來,“我娘摔倒,不光皮翠花和楊老貨,竇二孃也在場!讓她過來,我有話問她!”

刁氏臉色驟變,“你胡說啥呢!你娘摔倒是皮翠花拉的猛,根本就不怨二孃!你別啥事兒都往二孃頭上誣賴!還是二孃哭着叫穩婆,喊郎中!”

可穩婆是個生手,郎中竟然不在家。如果不是陳天寶過來,不是她丟了火摺子返回來,當時的危急情況,耽誤個半天,娘勢必一屍兩命。

看她陰測測帶着戾氣的眼神,刁氏有些心慌慌的。

“我只是問她些話而已!有說要誣賴她嗎?叫她過來!”竇清幽冷聲道。

她一副要殺人樣子,刁氏哪敢叫竇二孃過來,“二孃嚇壞了!再說天都黑了,你還叫她幹啥!?不好好照顧你娘,不是多事!”

轉身回了家,也不說做飯燉湯,喊盧大夫吃飯的話了。

連氏摸摸竇清幽的小肩膀,嘆息道,“你爹還沒回來,三郎也不在家,等你姥爺家來人了再說吧!”家裡就剩她和小郎倆娃兒,就算她們幫着,也比不得樑家來人撐腰。

竇小郎紅腫着眼,上前來緊緊拉住她的手。

竇清幽看看他,吸了口氣,“幾位嬸子大娘忙了大半天了,先吃飯吧!大壯嫂子都已經做好了!”

竇嬸兒幾個也都不客氣,給盧大夫弄了飯菜,她們隨便對付雜亂的吃些,最後商定竇嬸兒和連氏留下過夜,看着梁氏。實在竇清幽和竇小郎太小了!都不放心。

竇清幽蹲在屋裡,捧着一碗米粥,喝不下去。看着炕上昏睡的梁氏,沉下頭。

突然她目光落在被忙亂中扔在一邊的鞋子,急忙放下碗,上前來拿起梁氏穿過的鞋子。

右腳的這隻鞋底,鞋底前後沾了些粘液一樣,摸一下很是滑溜。如果弄一把這種滑液,兩個樹葉對着,誰一腳踩上去,都會滑倒。

她招呼一聲,就拿着鞋子跑出去。

竇小郎連忙跟上她。

找到梁氏摔倒的地方,已經啥都沒有,血跡被鏟走了,三三兩兩的落葉,也清理乾淨了。

“四姐?”竇小郎拉着她。

竇清幽找了一遍又一遍,一點痕跡都沒有了。擡頭望着老宅,眼中戾氣閃起。

皮翠花現在正示好,雖然挑撥,但沒那麼大膽子敢算計讓梁氏早產。那個楊老貨就是嘴賤,她也不至於要害死梁氏。只有竇二孃!

“四姐!我來找這個!”竇小郎哽咽的拿過鞋子,看着鞋底上沾的粘液,滿眼恨怨。

楊里正和楊婆子兩口過來了,拎着一兜雞蛋,一隻老母雞,說是看梁氏的。

竇嬸兒和連氏都沒咋說話,把梁氏拉摔倒的是皮翠花,是楊里正的侄兒媳婦,他們這拎着東西看望,也肯定是說項的。

楊婆子嘆着氣,關心了一通,就開始說皮翠花,“……也嚇壞了!那楊老貨跟傳家媳婦兒吵罵起來,她大着肚子,翠花也是怕傳家媳婦兒吃了虧,沒想到傳家媳婦兒沒站穩摔下來了,還摔的早產。翠花在家裡也快哭的不行了!”

說怨楊嬸子跟梁氏吵罵,怨梁氏沒站穩,竇清幽冷冷瞥了眼,一句話沒說。

“大人都不在家,只有倆小娃兒,楊里正有啥事兒,還是等傳家回來再說吧!”竇嬸兒下逐客令。照她說,皮翠花之前還跟梁氏有仇怨,在他們家賺錢之後,突然就貼上來,還盡說挑撥的話,不是個啥好玩意兒!沒打好主意!

楊里正就算想說,這家裡就剩竇清幽和竇小郎姐弟倆,一個九歲,一個七歲,都是不頂事的小娃兒,也只得把東西放下,“明兒個傳家回來,我再讓中舉他們兩口子過來賠罪!”

竇嬸兒扯了扯嘴角,送他們出去。

長生貼在門外面,挪了過來。

“這是誰家娃兒啊?咋還在這幹啥的?”竇嬸兒看見了,就趕他回家。

長生陰着小臉,看她一眼,就衝着打開的大門跑進來。

“哎!你這誰家娃兒啊!咋亂跑!”竇嬸兒一瞬間還懷疑正傍晚的,見鬼了,飄一樣進了門。

竇清幽突然被他抱住,也嚇了一跳,“長生!?你咋來的?”

長生緊緊摟着她,一句話不吭。

竇小郎一看,就上來拉他,“這是我姐!”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竟然敢摟他四姐!

“你先鬆開。”竇清幽勸了他好一會,這才鬆開手。

連氏也出來,問是誰家的娃兒。

“天寶叔家的長生弟弟!”竇小郎忙道,反正他也從來沒吭聲說過他多大,就叫他弟弟。他要六歲,五歲,纔不會授受不親影響四姐。

說陳天寶,就都知道了。

“你啥時候來的?吃飯了沒有?”竇清幽問他。

“傍晚。”長生緊拽着她的衣襬不鬆手。

那時候就過來了,肯定沒吃飯,竇清幽到廚屋裡端了菜和饃饃給他吃。

長生搖頭,就拽着她,亦步亦趨。

“四娘你也沒吃啥呢!你也一塊吃點吧!不吃飯可不成!你娘還得照顧呢!”竇嬸兒勸道。

竇清幽只好跟他一塊,吃了半塊饃饃。

這邊剛吃了飯,又給梁氏換了參片含着。外面的門就被敲響了。

“快開門!快開門!盧大夫!”

大門差點被敲破了。

“誰呀!?”竇嬸兒過來開門。

盧大夫也出來。

開了門,來的竟然是雷家的管家,“盧大夫!快跟我去一趟吧!我家小姐病了!”

看是雷家的人,竇小郎立馬攔着不讓,“鎮上好幾個大夫,你們幹啥不找他們!我們村裡就只有盧大夫,我娘還沒脫離危險!不能走!”

竇清幽也冷冷瞧着,不說同意。

盧大夫想到鎮上那些議論的口舌,眼神閃了下,“藥堂裡好幾個大夫,我這邊還走不開,你們先請別的大夫看看吧!”

“別的大夫看不好!盧大夫快跟我們走吧!”管家又不能說,又急切的不行。

竇小郎怒哼一聲,“這邊病還沒治好,你們把大夫叫走,是想害死我娘嗎!?”

跟隨而來的小廝也怒了,“你們還不是病沒治完把大夫拉走了!我家小姐病了,爲啥就不能叫盧大夫!”

聽他這麼說,顯然是知道杜啓軒拉來盧大夫的事,這來叫盧大夫,明顯就是對着幹。

管家一看,踢他一腳,上來拉住盧大夫,趴在他耳邊小聲道,“我家小姐不知道誤食了啥中毒了,正危急,還請盧大夫快去一趟吧!”

盧大夫神情一凜,看向竇清幽竇小郎,“我先去一趟,走之前再看看你娘,若是有事,立馬去叫我!”

竇清幽看管家那神色不像裝的,“盧大夫請便吧。”

竇小郎不同意,“娘還危險,憑啥他們有大夫,還非得要把給娘治病的大夫叫走!?那娘咋辦?娘出事了咋辦?”

“娘只要不再出血,能醒過來就沒有大危險。”竇清幽拉住他。

盧大夫也知道梁氏情況兇險,她是長久陰虛心火旺,肝氣鬱滯,幾次胎氣不穩,大出血難產,這下身子是虧損大了。想了想,就道,“我走到鎮上,再叫個大夫過來看着!”

竇小郎這才憋着氣,陰沉着小臉,不說話了。

盧大夫跟着雷家的管家剛走。

老宅又出事了,來找盧大夫想解救的法子。

“啊?出了啥事兒了?”竇嬸兒大嗓門的問。

“是牛!牛吃了草料,吐着白沫倒在地上,快不行了!”刁氏喊話。

“還以爲是人出事兒了,這麼砸門!盧大夫接了診,去給人診脈去了!”竇嬸兒撇了撇嘴。

刁氏呼吸一窒,“盧大夫真走了?我家的牛都快死了!”

竇嬸兒哦了聲,“這可沒辦法了!盧大夫是被雷家的管家強行叫走的!”

一聽雷家叫走的,刁氏就知道怕是真的,要不然她喊那麼會子,盧大夫早該聽到了。

等她急忙忙走了,竇嬸兒才遠遠喊一句,等會還有個老大夫過來,可以來找她們。

刁氏氣恨的咬牙,家裡的牛是吃了毒草了還是毒藥,眼看着可不行了。

老竇家的牛吃壞了草料,中了毒,沒多會,吵吵的村裡就都知道了。

有老把式看過,讓灌綠豆湯,藿香水。

可牛不是人,灌也不好灌。

等鎮上的大夫過來,老宅的牛就嚥氣死了。

一頭成年的壯牛要二十來兩銀子,刁氏這下可是哭的眼淚突突的掉,比哭梁氏傷心多了。

竇二孃喊着有人要害他們,“那水我差點就喝了,後來怕起夜才倒進了牛槽裡!牛就中毒死了!這肯定是有人害死我們!我們根本沒有得罪誰,是誰要害死我們!?”

來看熱鬧的人面面相覷,“這一大下午到晚上,村裡的好些人都在竇傳家那邊,誰也沒上你家來投毒啊!”

“是不是吃了啥毒性的草料吧!”

衆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而傳了那麼久的流言,還是起到了些作用。梁氏在村裡是口碑差,脾氣差,拿養子女當眼中釘肉中刺,刻薄他們。可梁氏也沒害村裡其他人,今兒個又摔倒難產了。就算跟老宅有仇,看不慣竇二孃,也不可能跑來給他們投毒!竇三郎和竇小郎是傍晚下學纔得到信兒,家裡就梁氏和竇四娘娘倆,誰也沒出門上這邊來。

“是不是得罪了其他啥人,就給牛的草料裡投了毒啊!?”都猜測。

竇二孃看竟然沒人信,沒人往竇清幽他們身上想,不由得心裡恨恨。草料沒見有啥差錯的,倒是那水,她差點就喝了。要不是她沒喝,倒進了牛槽,現在死的就是她!一定有人想害死她!

現在梁氏剛剛救活,生的兒子送去了縣城找大夫,竇傳家還在外面沒有回來,家裡只有快死的人和小娃兒,誰有空來這給他們投毒。這個就算多想,也不可能的事。

刁氏哭了一場,竇佔奎狠狠咒罵了一通,喊着要報官,鬧到很晚,這才各自都歇下來。

“長生!你咋還不睡?”竇小郎喝了茶過來,見剛纔就喊他睡的長生,陰着小臉坐在炕邊不動不吭聲,就喊他。

看也沒看,長生繼續做着不動,黝黑的眸子閃着戾光,陰鷙又怒氣。

竇清幽守着梁氏的,竇嬸兒和連氏不讓她守,讓她去睡,“我和你連嬸子替換上下夜,看着你娘!你還是小娃兒,得睡會,明兒個纔有勁兒跑腿兒!”

她就過來看竇小郎和長生。

“四姐!”竇小郎喊她。

長生看着她,眼神猙獰了一瞬,下了炕,走到她跟前,伸手就拉住她的衣角。

“你怎麼了?長生!”竇清幽看他奇怪,拉着他坐下。

他陰怒着小臉,一聲不吭。

看他氣的脖子都粗了,竇清幽猛然想到什麼,驚疑的睜大了眼,往外看看,拉着他到裡面,壓低了聲音,“長生!那藥是不是你下的?”

看她猜到了,長生也沒瞞着她,繃着小臉,陰着眼,“她們欺負你了,她們該死。”

冷冰冰,乾巴巴的陳述。不是憤恨的氣話。

竇清幽微微吸氣。

竇小郎也震驚的瞪大了眼,“雷家的那個惡毒女人也是你下了毒?”

長生陰着小臉沒否認。

竇清幽忙問清楚情況,“你是從哪買的毒藥?怎麼下的?”

看她着急,長生拉着她,抿嘴衝着她笑,“姐姐!沒人看見我!我也沒買毒藥,熬的曼陀羅。”

曼陀羅本就是劇毒之物,他還熬製了一遍。

竇清幽看着他,有些心驚,想到他放在她這的螭龍紋玉墜,想到他可能的身份,扶着他的肩膀,“長生!以後不能再做這種冒險的事了!會害人害己!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他是逃亡的,被發現了,怕只有死路一條。

長生聽出她在擔心自己,看着她笑,“我不會。”

“那也不能再做這種事!你雖然沒買,但你伸手下了。就像你拿我銀子,我能抓住你一樣,別人也會抓住你的!不準再做了!”竇清幽沉聲警醒他。

長生繃起小臉不說話。

竇清幽又小聲勸了他一通,“……留了把柄,害的是自己!你聽話!”

久久,他纔看着竇清幽,“我聽話。”

竇清幽鬆了口氣,這孩子不是固執,是執拗,偏執了。還好能說通,他要應了的事,就會乖乖的。

竇小郎雖然知道給人投毒這事兒不對,但長生能給雷淑敏和老宅投毒,他隱隱的心裡覺得爽快。老宅死的是牛,雷淑敏也有盧大夫去救了。

這一夜幾乎都沒閤眼,擔心着梁氏,還擔心着去縣城的竇三郎和嬰兒。

天亮起來時,梁氏醒了,老大夫看過,說是沒有危險了,讓按照盧大夫開的方子抓藥調養。

大夫剛走,竇三郎和陳天寶就回來了。

“孩子咋樣了?”竇清幽一聽到馬車響,急忙就衝了出來。

竇三郎抱着包被,低頭看了看,定了一瞬,這才笑起來,“弟弟救活了!只是早產身子骨弱,得好好調養着!縣城的大夫醫術高明,已經沒有危險了!”

竇清幽一聽,頓時大喜,她聽說過的,八個月的嬰兒之所以不活,是因爲沒有發育完整,有先天之症,還多是心肺,所以纔不能成活。但現代醫療水平提高,很多小兒疑難雜症都能治得了。

古代也有神醫名醫,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是有點情況不好,可盧大夫給化了藥水餵過,再找厲害的名醫看診,應該能治好的!梁氏可是一直在調養活動。

陳天寶看她歡喜的樣子,又看看竇三郎,忙道,“趕緊的!把娃兒抱回屋裡暖着吧!雖然馬車上有暖爐,也冷了呢!你娘醒了沒?她也該急壞了,把娃兒抱過去給她看看!又是個兒子呢!嫂子可真有福氣!”

竇嬸兒和連氏幾個聽了也是高興,“還是咱們鄉下地方窮闢,那縣城的大夫醫術就是厲害!這下可好了!”過來接孩子,要抱回屋。

梁氏也掙扎着要起來,“快把娃兒抱過來,給我看看!”

竇三郎好一會才鬆開手。

竇嬸兒笑着抱進屋裡,散開外包被,露出睜着兩眼的嬰兒的小臉,“哎呦!都已經睜開眼了!這娃兒好!長大肯定聰明!”

“這臉色也全都過來了!真是大吉大利!”

梁氏抱了孩子,檢查了一遍看沒事兒,大鬆了口氣,“就算先天虛弱,咱家也能給他治好了!慢慢的治!”

“對!我家依山現在還不是治好了!肯定能治好的!”連氏笑着安慰她。

竇三郎說已經借了奶水餵了一點,又說在縣城人牙子那說了請乳孃的事,“娘要吃藥,奶水也會帶着藥,就不能喂弟弟了!幾兩銀子請個乳孃,請個強壯點的,娘也好安心調養身子。”

“莊稼戶人還沒請乳孃的。”梁氏皺着眉。

竇嬸兒幾個都勸,“你家以後越來越忙,還要買下人伺候呢!以後四娘就是小姐了,那出門總得有人跟着伺候的!這有啥!”

梁氏一想家裡也賺了有兩千兩銀子,幾兩銀子給小兒子請個乳孃,也就笑着應了。

竇清幽覺的竇三郎和陳天寶有些奇怪,心裡狐疑,上去看看襁褓裡的嬰兒。

這一看,她頓時心中大驚。

不對!這個孩子不是梁氏生的那個!

“四妹!你先出來一下!”竇三郎看她的樣子,趕緊過來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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