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三郎會試高中,消息很快傳遍十里八村,那些因爲樑家皇商被擄掉,不再多討好巴結的,頓時又熱火的朝洺河畔巴結過來。
這竇三郎可是以後做官的人!他們龍溪鎮也出一個當官的了!以後他做了官,她們家釀的酒,自然就會更加出名,也能把皇商的資格再給搶回來。
這事也是樑家樂見的。
然馬氏心裡極爲不舒服。樑大智光明正大納了妾,帶着小君就南下去了,絲毫不顧她這個糟糠之妻。又想到了不知道流落在哪的小兒子,他本來也該如此意氣風發,被人追捧,光耀門楣的,更加萎靡,心裡憤恨不平。
看她難受,樑大郎就勸她,“娘這個時候要是拉着一張臉,讓爺奶看了,以爲咱們嫉妒大姑家。”
馬氏抿着嘴,讓她歡喜,她也歡喜不出來。別人的兒子風光榮耀,她的兒子卻身無分文流落在外受盡磨難!
樑大郎低聲道,“竇三郎高中,做了官,那她們家就成了官家,就不可能再去爭皇商的資格!”
馬氏看向他。
樑大郎點頭,“朝廷可以規定,官員不得經商,盤剝重利可是大罪,竇三郎也沒有根基,沒有靠山,做了官最多也只是個七品八品的芝麻小官,上峰隨便一句話,仕途就到頭了。她們家一心供養出個當官的,爲了竇三郎,也不會再去爭皇商的位子!”
馬氏的眼神慢慢亮起來。整裝扶簪,笑着過去跟樊氏和樑貴商量送賀禮的事。
樊氏看她這精神面貌,是真的高興,以爲她想開了。那小君在家裡待了那麼久,說話行事就是個本分的人,老大也沒有暗通曲款,擅自納她。正正當當過了明路才收用的,還是尊重她這個媳婦兒!馬家也都勸她看開,主動讓給老大操辦。要是還一天到晚陰沉個臉,事也管不好,老大怕更不耐煩她。
黃氏可惜走了的嚴夫子,“早知道那個夫子這麼厲害,讓我們五郎也去跟他念書了!說不定過兩年,我家五郎也能進京趕考了!”
趙氏看她一眼,沒有說話,等着聽他們商量送的賀禮。
柳氏也在家裡商量要送一件特別的賀禮,讓梁氏看得上眼的,然後把小女兒的事說說。
常月荷張了張嘴,沒有吭聲。想到竇清幽那晚嚴厲冷薄的話,咬着脣,心裡揪成一團。
柳氏知道趙氏跟梁氏關係好,就給趙氏送了兩顆珍珠,託她幫忙說項。
趙氏一聽,她們竟然還想着這門親事,臉色頓時有些不好,“常太太!我也跟你不拐彎,我大姐絕不會答應,你們還是給常月荷另覓歸宿吧!這事要是去說,別說沒有半分可能說成,只會讓兩家關係徹底冷僵!”
看她拒絕的這麼絕對,柳氏神色有些難看,“我也是爲了閨女幸福,我也知道我們家如今高攀不上,也不求正房的位子,只要能讓月荷幸福開心,我們委屈些也是沒有啥的。”
“委屈的不是你們,是三郎!他對常月荷完全無意,怎能逼迫他接受一個無意的女子!?他如今前途正隆,若高中,勢必有閨秀青眼,想必人家也不願意夫家莫名多出個妾室。三郎不願,他妻家不願,何必要多插足進去?能得到啥好兒?”趙氏皺着眉看着她。三郎不是無意,怕是心中嫌惡的很。現在還想再插進去,太自不量力了!
柳氏被她一番話說的難堪不已,心裡不高興。她不願意幫忙就不願意,還說這些貶謫她們的話!月荷又不是要佔他正房的位子,都已經委屈做小了。竇三郎他左擁右抱,哪個地方委屈了!?
看她走後,趙氏直接把這是告訴了常月梅,她就算不願意多管,也去告訴她爹,讓她爹來管。別在瞎折騰惹禍!
常月梅氣的陰沉着臉,到了常家,直接給她娘一通訓斥,“你要是再不要臉面的瞎折騰,以後別怪我不認你是娘!你們以後也別到我們家去!”
柳氏氣的臉色漲紫,渾身發抖。指着常月梅,也只罵出了兩句她忤逆大不孝。
常月梅直接到常月荷跟前,指着她怒斥,“你要是自甘下賤,只會被人鄙夷,讓人不屑!別說人家看不起你,是你自己下作,自己不要臉,別人才鄙夷你看不起你!你還想死不悔改,脫光了衣裳送上門人都不會多看你一眼!只會更加厭惡你!噁心你!以後你的事我全都不管,你也別叫我姐!自己愛作死就死去!”罵完氣沖沖的離開。
常月荷僵白着臉跌坐在椅子上。
樑家衆人都高高興興到洺河畔慶賀。
梁氏和陳天寶也是真的高興萬分,謙虛着殿試還沒結果,還不一定就真的做官了。
但那些鄉紳地主,卻都送了賀禮來,也有側面表達想要結親的,不結竇三郎,可以結竇清幽,竇小郎!
竇三郎人沒在家,卻已經收到了一堆賀禮。
很快到了殿試的日子。
天不亮,竇三郎就收拾妥當,和關承元幾個一塊進宮參加殿試。
殿試只考策問,不限長短字數,各貢生可隨策題自由發揮。
大運和李走運一直在宮門外等着,連飯都是顧升幫忙送過去的。
櫻桃在家裡擔心,“小姐!那個沈良辰搞那麼風風雨雨的,還污衊抹黑大少爺,他殿試不會高中好名次吧!?”她一點也不希望那種人能考中。
竇清幽想了想,“或許應該會!”反閹黨那些人早就看中了沈良辰,一篇批判閹黨十八大惡行已經徹底揚名了。不過殿試想要好名次,可不光看主考,也是看皇上的。
櫻桃雙手合十保佑保佑,希望老天爺別讓那種人高中了!
日暮時,宮門打開,參加殿試的人也都出來了。
沈良辰快步過來,喊竇三郎,“你把竇小姐送給誰了?”
他這麼一說,那些應試的貢生早聽說過送妹妹換功名利祿的事,都朝竇三郎看過來。
“沈良辰!不得放肆!都跟你說過,不要自以爲是,自作多情!你又闖禍!?”關承元怒斥。竇孝徵的名聲都讓他抹黑了,他妹妹也名聲受損,他還明目張膽,當衆又來犯事。
竇三郎也氣怒非常,尤其看衆人的眼神,想到那些說竇清幽的話,帶着輕浮淫穢之色,心裡更是惱恨,“我也倒想問問,我把妹妹送誰了?你自作多情,討好家妹不成,就污衊抹黑我兄妹!沈良辰!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良辰也哼了聲,“你就算不承認,也掩飾不了你的惡行!你妹妹如此可人的一個女子,你竟然……”
“閉嘴!不許再提我妹妹!”竇三郎怒了。
沈良辰指着他,就要再來一番批判。
突然一陣馬蹄聲傳來,周圍頓時肅靜起來。
關承元一看來人,立馬死死拽住沈良辰,警告的瞪他一眼,讓他閉嘴。
看到來人,宮門口守衛忙行禮,“副都督!”
來人正是燕麟,打馬到宮門前,停在一衆貢生跟前,鷹眸沉冷的掃過去,從沈良辰和竇三郎身上略過,“這些就是今科士子?”
守衛應聲,解說他們剛剛殿試完。
燕麟冷冷的收回目光,直接打馬進了宮門。
沈良辰看他走遠,這纔不忿的批判,“亂政閹賊!竟然帶着武器進宮,進宮不下馬,對皇權不敬,對皇上不敬,目無法紀,此又加兩條惡行!”
守衛看他一眼,“副都督進宮不下馬,是皇上特許的!”
看沈良辰下一句就敢罵皇上被閹賊懵逼,昏庸無能,關承元狠狠擰他一把,“趕緊滾回去!”
竇三郎冷冷看他一眼,怒沉着臉回去。
一旁的範瑜也快步跟上來,勸他別生氣,“碰上了這種人,你氣他不氣,他能氣死你!早晚有人收拾他!”
“我就是恨不過他抹黑我就算了,還言語輕浮我四妹!”竇三郎怒道。
範瑜拍拍他的肩膀,“等放榜之後,再找他算賬!他這樣自以爲是的,就算高中,也自有人會收拾他!”
此時的燕麟已經進了御書房。
明啓皇帝正揉着額頭一臉的不悅。
“參加皇上!”燕麟單膝跪地見禮。
看到他,明啓皇帝眼神一亮,頓時笑起來,“燕麟你回來了!快來快來!朕快要被這一幫老傢伙給煩死了!”
“皇上交代臣辦的事,臣都已經辦妥了!”燕麟說着上前來。
明啓皇帝讚許的點點頭,“你來看看,今科士子,有哪些可用之人?”
燕麟勾了勾嘴角,“臣剛進宮時,倒是碰到了那些士子,今屆應試的士子倒是都年輕有爲,血氣方剛。”
明啓皇帝一聽就問他,“你可是看上了誰?覺的誰當用?”
“那倒是沒有,只是看了場戲。有個湖州士子,貪慕同窗妹妹美色被拒,一頂賣妹求榮的帽子蓋了上去,在宮門前嚷嚷,那同窗妹妹姿色可人!”他面上帶着冷冷的笑,說到‘姿色可人’幾個字,聲音更加沉冷,鷹眸中暗芒閃爍。
“湖州士子?”明啓皇帝想起傳的沸沸揚揚的閹賊十八大惡行,頓時龍顏沉怒,“滿口仁義道德,綱常倫理,內裡男娼女盜,卑鄙無恥!”
燕麟垂了垂眸,“皇上!可有提前瞭解過人選?”
一甲三個名額,明啓皇帝卻只能左右一個,想想面上升起一層陰雲。
很快讀卷官把所有士子考題全部整合完,八人按推舉數多寡,挑出前十名,列好建議的名次,呈給明啓皇帝。
而沈良辰赫然在列,程居遷等人推舉建議是探花。
明啓皇帝已經讓人出外查過,給汪正和燕麟批判十八大惡行,罵的義正言辭,私下卻無恥卑鄙,堅決不同意,當即就點了他爲同進士。
沈良辰還在住處等着好消息,一邊讓人打探竇三郎到底把竇清幽送給了哪個權貴。
這時候殿試結果出來了。
竇三郎位列一甲二等,高中榜眼,被賜進士及第。
範瑜和關承元也分明都入二甲名次,沈良辰的名字出現在了三甲裡,成了同進士。
沈良辰驚呆了,“這…這怎麼可能!?我怎麼會成了同進士?”
同進士只是等同於進士,卻跟進士有着很大差別,還不如沒中,下屆春闈再考。
有人暗自嘲笑,對他輕浮同科妹妹不成就抹黑人家的不齒。
也更多人爲他不忿鳴不平,看竇三郎年紀輕輕,十八歲竟然就中了一甲第二名的榜眼,很是不服。他們多是寒窗苦讀十幾年,千難萬難才堪堪考中個進士。他才唸了多久的書,就一舉拿下一甲榜眼!?
沈良辰覺的他可能是被人害了,而且極有可能就是那羣閹賊,怒恨於他批判他們的惡行,所以給他暗中使壞,讓他成了同進士。而竇孝徵,他肯定是拿他妹妹攀附權貴了!不然憑他無權無勢,來京城那麼久,連個像樣的文章詩詞全都沒有。
幾個人和沈良辰一樣中了同進士的也覺的仕途無望了,心中憤慨不已,找到沈良辰,幾個人一塊吐槽批判世道不公。
說着說着,就要去找主考問問清楚,憑啥竇孝徵那個賣妹求榮的能得了榜眼,他們這些飽學士子卻成了舉人都不如同進士,再沒希望更進一步!
程居遷一聽有一羣士子來討公道,頓時皺眉。
“老師!我過去看看吧!您還是準備瓊林宴。”楊仲儒請示。
程居遷想了想,點頭。
新科狀元和一甲的榜眼,探花正準備一身紅彩,正在遊街。
竇清幽也換了衣裳,提前到一家茶樓二樓等着,看着竇三郎隨着新科狀元,和一衆士子敲鑼打鼓歡慶着從樓下走過,忍不住臉上滿是笑。
新科狀元是個四十多的中年男子,探花郎隨年輕些,也二十多了,只竇三郎夾在中間,少年英才,又生的極爲清俊溫雅,周圍圍觀的百姓都視線都忍不住朝他投過去。
“這麼多士子,也就是大少爺在裡面最出彩了!”莊媽媽笑着道。
竇清幽也沒想到,竇三郎出手就考中了一甲第二的榜眼,這下連庶吉士都不用再去考選,直接入翰林院授職,也省了一道。消息傳回家,爹孃和小郎他們肯定都會高興壞的!
竇三郎也看到了她,朝她展顏一笑,策馬跟着走過去。
等竇清幽回到住處,守門的老漢正滿頭大汗的堵着門,門外一堆恭賀送禮的人。
看到竇清幽回來,老漢忙鬆了口氣,“小姐總算回來了!”
那些人聽她是竇三郎的妹妹,紛紛涌過來,恭賀的,送禮的,說是同鄉攀親戚的,還有拉攏招募的。
顧升伸手攔住他們。莊媽媽和櫻桃護着她趕緊進家,由顧升暫時招呼他們。
晚上還有瓊林宴,竇三郎不到散席不會回來,顧升把人都勸走了。
也正是知道竇三郎不在家裡,沈良辰和兩個同科之人就過來找竇清幽。
“不見。”竇清幽冷聲道。
沈良辰不走,在外喊着非要見竇清幽,非要問問她,竇孝徵是把她送給哪個權貴了,“你那兄長爲了功名利祿,狼心狗肺,你不能聽之任之啊!他是把你送進了火坑,我纔是救你出苦海的啊!”
另外兩人也都幫忙說話,言辭間,都是竇三郎高中榜眼有貓膩兒。
竇清幽聽着,沉着臉讓打開門,出來。
他們一直在說竇孝徵的妹妹如何如何,卻沒有近距離見過竇清幽。
今兒個竇三郎高中游街,竇清幽也高興,換了新做的衣裳。淡紫色淨面圓領半臂,天青色寬袖,底下配的是粉色挑線裙子,素淨清雅,清麗脫俗。本就生的膚白如雪,又身量纖瘦,如今已亭亭玉立。眉目精緻,微微微眯着桃花眼,眸光清冽,神情沉淡。
跟着沈良辰過來的兩個同進士頓時有些驚豔,怪不得那竇孝徵帶着妹妹前來,雖然不算絕色,卻也是上等姿色,生的嬌美撩人。他們要是那些權貴,即便吃慣了各色美人,這樣的送上門,也絕不願意錯過!
竇清幽冷眸掃過去,“你們質疑我兄長的學識,認定他學識淺薄,不該拿到今日的名次是吧?”
沈良辰聽她說話纔回神,“竇小姐!你兄長他狼心狗肺,害你終身,你可不能被他利用,毀了終身啊!你這等品貌,應該找青年才俊當是,怎麼能去給人做小,毀誤終身!”
“住口!”竇清幽冷聲怒叱一聲。
沈良辰頓時住了口,看着她。
竇清幽冷厲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你誣害抹黑我們兄妹是何居心,我警告你,我兄長學識非你以爲的那麼淺薄,我也並沒有被送給任何人攀附權貴!以他的學識,根本不用攀附任何權貴!”
“你……你怎麼到現在還爲他兜着!?你別看他現在風光無限,他最多也就是個小小翰林院編修,一個七品小官。難道賣你一次,以後想要升官發財,再賣你一次!?你都聽之任之,由着他!?”沈良辰還在拯救苦海中的她。
竇清幽冷笑,“說到底,是你們自己沒有考好,就嫉妒生事!我兄長沒有攀附任何權貴!他真才實學!你們就是比不了!卻來肆意誣害抹黑,實在是給杏林士子丟盡臉面!不配爲人!”
“你……”另外兩人聽她罵人,也氣怒起來。
“竇小姐!你…”沈良辰上前一步,要再勸誡她。
莊媽媽上來踹了他一腳。
沈良辰慘叫一聲,被踹的摔倒出去。
另外兩人也沒有跑掉,被莊媽媽一人狠狠踹一腳出去,三人摔成一堆。
“呸!我們大少爺名師出高徒,你們自己學識淺薄,沒有考到好名次,之前誣害抹黑我們少爺沒跟你多計較。還無恥不要臉的找上門來!簡直豬狗不如!”莊媽媽吐了一口,咒罵。
沈良辰指控着莊媽媽,“如此粗卑暴烈的奴才,你竟然也留用?是不是竇孝徵給你找的!?”
竇清幽忍了又忍,終於怒一聲,“麻痹!再來直接打!”
櫻桃已經拿了大掃把出來,“倒着打!我先打花了他們臉!讓他們一次次的無恥不要臉!”
沈良辰可是被打了好幾次,挨成習慣了,另外兩個同進士一看竟然真的要打他們,趕緊爬起來,拉着沈良辰就跑。
“別跑!”櫻桃叫喊着,在後面追。
這麼一喊,三人跑的更快了。那掃把上面都沒葉子了,全是細細的竹子枝,要真打在臉上,刮花還是小事,扎進眼睛裡,能把眼睛扎瞎了。
櫻桃追到巷子口,這才罵了兩句拐回來。
又看熱鬧的也忍不住指責着罵兩句,還有人不相信的,問櫻桃,“榜眼郎是師從何處?哪個鴻學大儒門下的?”
櫻桃一聽這話,就帶着歧義,“說的好像你知道都有哪些鴻學大儒一樣!”
“要是我們都不認識的,也不算是啥鴻學大儒了吧!?”
“櫻桃!回來!”竇清幽叫了她回去,上門落閂。
“少年英才招人妒!”莊媽媽抿着嘴說了句。
櫻桃忍不住陰謀論,道,“是不是那沈良辰家是酒商,知道了我們家就是開創釀造果酒的,所以故意來找事的?”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她們家不光果酒釀的好,還有新酒呢!而且今年也要參加斗酒大會的。
幾個人惡意揣測一番,立馬給沈良辰從神經病定義到陰險奸惡的小人。
瓊林宴上,竇三郎低調沉穩,從容不迫的表現,立馬徵得了幾位大臣的青眼。
新科狀元被授職翰林院修撰,竇三郎和探花郎則被授職翰林院編修。
宴會後面明啓皇帝就提前離場了。
那些士子們就紛紛朝程居遷等大臣敬酒,又說謝師宴的。
竇三郎也跟着新科狀元一塊上前敬了酒。
程居遷笑着稱了句少年才俊,有人打趣竇三郎有沒有說親,要給他做媒。
竇三郎笑回家裡在安排。
一直到很晚才散了。
竇三郎急急回到家,見竇清幽果然還在等着他,撩起衣袍上前來,“四妹!”
竇清幽坐在廳堂裡的燈下看書,見他回來,揚起笑,“喝了多少酒?”吩咐櫻桃去拿醒酒湯。
竇三郎笑着坐下,跟她講瓊林宴上的事,講見到的幾位朝中大臣,講皇上。
兄妹倆說了半天話,竇三郎喝完醒酒湯,慢慢緩和過來,竇清幽催着他趕緊去睡了。
次一天起來,就是接連的謝師宴,同科好友宴。
因爲年少得志,竇三郎走過去就受到一片矚目的,一片質疑的。
程居遷在家中設宴招待他們,幾個人說着就說到了詩詞對練上
吃的竇三郎都要膩到心裡了,喝的胃裡抽疼,才總算停了下來。收拾了到翰林院去任職。
剛到地方,竇三郎就吃了一驚,看着那個身着一品大員官府的老者,快步走上去行禮,“夫子!?”
其他人也吃驚的望過來,這新科榜眼郎竟然是嚴不疾的學生?
有人當即就問了出來,“嚴老大人!這新科榜眼郎是老大人高徒?”
嚴不疾微抿着脣,嘴角的法令紋深了深,“嗯!不過帶着讀了幾天書。”
讀了幾天…書……就教出個一甲第二的榜眼來,如此年少有爲。
竇三郎之前只猜他是隱居的大儒,沒想到會在翰林院裡見到他,又看了看他一品仙鶴紋的官服,“夫子!您……”
嚴不疾沒有多解釋,讓人帶他們先熟悉翰林院和他們各自的職務。
其他人再看竇三郎,對他就不敢輕瞧,也看重了不少。嚴不疾是程老大人再三請回來的,皇上也下旨召回他。這竇孝徵是他親自教出來的,以後必得重用。
很快嚴不疾回朝的事傳開,新科榜眼郎又是他親自教授的學生,清流派的中流砥柱,終於又回來了,反閹黨頓時實力大增。
準備考選庶吉士的關承元和範瑜堵着竇三郎,喊着要他請客,“你小子藏得夠深啊!竟然是師出名門!還瞞的那麼緊!”
竇三郎笑着解釋,“我也不知道夫子身份,只是跟着夫子唸書。也沒想到夫子說的回家,竟然又入朝爲官了。”
兩人都贊他運氣好,竟然拜個夫子,拜到了名師嚴不疾,“你們家小廝隨從都叫大運走運的,果然是攢了不少好運!”
竇三郎笑着請兩人吃飯喝酒。
之前說的竇三郎爲功名利祿賣妹求榮的事,也不攻自破。他師承嚴不疾,之前又滴水不露,不以嚴不疾的名聲行事,倒是有不少人稱讚他風骨過人,確有學識深厚。一時間,對竇三郎就熱切了起來。
知道他妹妹跟着一塊來的,有人就把帖子下到了竇清幽這裡。
竇清幽看着那些帖子,跟莊媽媽商量着誰家誰家的情況,帶着拜禮赴邀。
櫻桃有些緊張害怕,莊媽媽又給她講了一遍規矩,“只管跟着小姐,不行差踏錯就行!”
每到一處,都要被套問家裡的情況,竇三郎的情況,竇清幽全然沉穩應對。
還有小姐直接跟她打聽,“你哥喜歡吃什麼點心?”
竇清幽一聽就知道,這是明着送吃食表心意,笑着回道,“不喜歡太甜的。喜歡軟酥的,原味的,或者鹹的。”
很快竇三郎的口味就傳了起來。
他們住處也收到了些點心,還有人直接邀請他們兄妹過府品嚐點心。
竇三郎虎着臉過來道,“把你哥我賣了多少錢?”
竇清幽笑着給他看她出去赴宴接的各種見面禮,“看!這一堆都是!”
雙面繡帕子,香囊,簪子,手鐲,玉牌,玉蟬,玉戒指,耳墜,真的是一堆。
竇三郎無奈的搖了搖頭,“現在先不考慮別的,我先站穩腳跟再說。老師的身份,我又是他教出來的學生,註定要處在風口浪尖。先不多想別的,穩下兩年再說!”
竇清幽也覺的他還不大,可以再晚個兩年正好,“不過有來的也不能直接拒絕了!好歹看看,省的到時候一時找不到合適的!”
“那現在有合適的嗎?”竇三郎斜着她。
竇清幽咳嗽了兩聲,笑起來。她們家的家世在那放着,能拿出手的就是竇三郎少年才俊,科考出彩,有個嚴不疾做老師,以後被着力培養,也將是清流派的一員。但他現在根基不穩,那些打探消息不少,送點心的倒是沒特別合適,不過拉攏一下竇三郎,靠的是嚴不疾一品大學士的頂戴。
而且現在嚴不疾還沒有掌握實權,雖然入閣是肯定的,也會兼任六部之職,但畢竟目前還不太明朗。閹黨派也肯定不會讓他順遂。
看竇三郎沒有迴應,那些送了點心的小姐也不再有動作。
沈良辰倒是準備回家了,他考了個同進士,最多也就是個九品的主簿,八品的縣丞,頂天是個偏遠貧困縣的縣令。他還不如回家!
臨走又過來找竇三郎。原來他認識的這個好友,竟然是嚴不疾的學生,也不提前告訴他!那他們之間就誤會了,他得解開這個誤會!畢竟竇清幽之前青眼與他,因爲誤會,都對他不好了!
關承元正籌備考庶吉士,拼一拼。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若是能進翰林院做個庶常,那就更進一步了,等散館,也能謀個實缺。
聽沈良辰過來又說讓跟他一塊去找竇三郎和竇清幽解釋,他臉色有些黑,“你不會還想着,你都把人抹黑不成體統了,人家還會原諒你吧?還有,你哪來的自信,竇小姐會看上你!?”
沈良辰一臉無辜道,“我和竇兄是相識很久的好友啊!我之前也不是故意抹黑他,是他瞞着嚴不疾老大人的事,我這才誤會的。既然是誤會,解開就好了嘛!”
說到竇清幽,他忍不住笑起來,“竇孝徵都師從嚴不疾這個名師了,她還譽寫我的文章,果然不是爲了她兄長的!她是真的傾心於我的!她還跟我要過字,這臨走之前,得送她一幅字留念纔是!”
關承元呵呵他一臉,“你還是省省吧!不想再捱打,就老實滾回家去!”
沈良辰看他不去,就自己回去寫一幅字:氣若幽蘭。想想又寫了一幅:冰壺秋月。
灑金晾乾,帶着字幅過來找竇三郎和竇清幽。
竇清幽正在家裡蒸酒,整個巷子上空都飄蕩着甘醇悠長的酒香。
附近幾個人就坐在巷口或者門口說着話,聞着味兒。
沈良辰一問,原來是她們家在蒸酒。他自小在酒香中長大的,聞着香味兒就差不多辨出這酒是好是壞。深吸了兩口飄蕩着的獨特酒香,頓時精神大振,就上前去敲門。
守門的老漢開一點門縫,見是他,咣噹一聲關上。
“哎哎!我是來解釋誤會的!竇兄在家嗎?竇小姐在家吧?她之前給我要的字,我也寫好拿來了!”沈良辰連忙推着門笑道。
“我們家大人和你不熟!”老漢再次關上。
“怎麼能說不熟?我和竇兄可是兩年的好友了!我與竇小姐也是相熟相知的!”沈良辰繼續叫門。
老漢的纔沒功夫理他,“我們大人不在家,你要再鬧事,我們對你不客氣!”
沈良辰忙說他找竇清幽,“我們家是湖州酒商!釀酒蒸酒這個,我很熟的!既然竇兄不在家,肯定是竇小姐在蒸酒吧!?聞這個酒味兒就知道這酒如何,你開門,讓我進去!釀酒的我都知道!”
老漢不理會他,沈良辰依舊興奮的在外面叫門,讓竇清幽開門給他進去,他會釀酒!沒有人再比他會釀的了!
櫻桃讓打開門,一盆髒水嘩啦潑了出來。
沈良辰嗷嗷叫着竇清幽管他要的字,全打溼了,“你這個奴才真是,叼奴!奴大欺主!”
“你算個什麼東西,還來我們家當主子來了!?你這個神經病!再敢在外找事,我立馬換大掃把!”櫻桃怒着臉叱罵。
沈良辰新衣裳都打溼了,“叼奴!叼奴!我是看你家小姐在蒸酒,釀酒之事沒有我不知道的,所以纔來幫忙!我是生在湖州酒商之家的!你竟然把我拒之門外,還潑水,溼了我的衣裳,還打溼了你們小姐跟我要的字!”
“那你就滾回家去好好釀酒去吧!我們今年斗酒大會見真章!”櫻桃怒聲驅趕。
“你們……你們竟然要去斗酒大會!?”沈良辰驚的睜大了眼,“你們家也是酒商?你們小姐釀酒參加斗酒大會嗎?”
櫻桃看他這樣,頓時有些後悔一時嘴快說漏嘴,“就你這種自作多情的神經病,回家等着輸吧!”
“我家世代釀酒,是酒商世家,你們家釀酒多久?你們小姐釀的這個酒……”沈良辰聞着味兒,就開始評判起來。
櫻桃還要回去幫忙打下手,氣怒的關上門,“這傻逼再找事,直接潑開水!”
沈良辰還不走,在外面高聲評判酒的香味兒如何如何,讓打開門,給他嚐嚐,定然能教竇清幽釀出更好的酒來。
燕麟無聲的站在巷子口,看他在門外糾纏着,喊着要教竇清幽釀酒,鷹眸冷轉。
身後跟的下屬快步上前去叫門。
沈良辰看他也叫門,就等着裡面開門來。
守門老漢打開門,“你們什麼事?”
“我家主子聞到酒香,討杯酒喝!”下屬笑着送上謝儀。
老漢就打開門,又迴轉身通稟。
燕麟掃了眼這低門頭小院,擡腳跨步進來。
沈良辰指着他驚大了眼,“你你你……你…閹賊!你來這裡做什麼?”
閹賊!?竇清幽正洗手出來,聽見沈良辰這個稱呼,頓時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