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宛如從來沒有出過正陽縣,大多數時候都是待在家裡,連縣城也很少去。幾千裡外的地方,坐馬車幾天,再坐船幾天,再坐馬車十來天,她簡直想象都無法想象。
竇清幽就跟她將建寧府長什麼果子,見了哪些吃食,又說幾句閩南話。又講贛州府的橙子柚子橘子特別好,沒有都有貢桔拉到京城去,那邊的話不好學,她只會簡單的幾句。又說韶州府那邊的各種名吃,離海邊近了,有很多海魚海鮮,還有貝殼。
唐宛如聽的津津有味,也滿心向往起來。
看兩人已經熟稔起來,有說有笑的,唐宛玉忍不住笑了,也不多插嘴。果然人家說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竇四娘跟着舅兄出去一趟,回來眼界這麼開闊了!
竇清幽是在那些地方待過很久,更去過很多次,對那邊瞭解。真去一趟,也不可能摸那麼透。跟唐宛如說了半天話,又讓櫻桃拿了從南方帶回來的貝殼海螺殼出來送給她。
“其他的都分分給人了,這些個給唐二小姐帶回去,拿着玩吧!”
唐宛如稀奇的看着那形狀漂亮的貝殼和海螺殼,“怪不得那些人都誇你好,光是能去一趟南方,就見識這麼廣闊,就非同一般人了!”而且她的確長得很標緻!怪不得杜家的少爺不願意娶雷淑敏了!
“行走在各地的商旅有很多,還有文人士子,武學兵丁,他們每一個都見多識廣。不然孔夫子也不會說‘三人行必有我師’了。”竇清幽笑笑。
唐宛玉也在一旁誇她,“竇四小姐不僅見多識廣,學問也是頂好!都說你釀的果酒比那些熟練的釀酒工都好呢!”
“那今兒個唐小姐和唐太太就留下,也嘗一嘗我釀的酒吧!”竇清幽留客。
她們本就是來結交的,唐宛玉自然應好,“實在是叨擾了。”
竇清幽吩咐櫻桃去廚房傳話兒,做上各種口味拌麪,燉個臘鴨,做臘魚,再看着配些菜,再醒上一些葡萄酒和西瓜酒。
朱氏已經跟着梁氏嘗過了西瓜酒,讚不絕口,“沒想到你們連西瓜都能釀成了酒!可真是了不得!那西瓜酒冰鎮一下,又有西瓜的清香,還有果酒芳香!我喝着倒是比其他的果酒都要好呢!”
“等會回去,給唐太太帶上一罈子,也是今年剛剛釀成功開始釀製的。你們回去也可以試試!”梁氏說着,又引她回了家。
等飯菜做好,看着那些琳琅滿目的配料,竟然果酒拌麪,三人都吃的很是心滿意足,連贊爽口。
“這個面,酒樓裡賣的就很好,沒想到今兒個吃到了更正宗的!”唐宛玉到洺河酒樓吃過。
現在鎮上還有過路的行腳商,都喜歡到洺河酒樓去吃飯。尤其這個時節,叫上一大碗拌麪,倆小菜,一壺果酒,吃完那叫一個從身體到心裡的舒服!而且有些小菜做的,那口味吃完就還想再吃!
果酒拌麪,酸甜口味拌麪只能算是小吃食,配着吃幾口,爽口好吃。所以全都是分成一小份一小份的,也就只有那些有錢有閒的纔會那麼點了,悠閒的品嚐。
吃完飯,看陰天沒有毒日頭,竇清幽就讓轉運拿了魚竿,去洺河裡釣魚。
唐宛玉雖然是娃兒的娘了,看她們興致勃勃,也想跟着去看看。也擔心唐宛如心結在,跟竇清幽聊不好。
梁氏卻拉了朱氏一塊也來釣魚,“洺河裡還是有些魚的!運氣好了,能釣上來好幾條!也有大的!”
朱氏哪裡釣過魚,看梁氏好像很會,也只好跟着一塊過來。
一人一根魚竿,掛上香蚯蚓,掛上魚餌,扔進水裡等着。
夏風熱熱的吹到臉上,耳邊聽着河水嘩啦啦的流動聲,低聲說着話。
不時就有魚兒咬鉤,唐宛如拽着魚竿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忙又鎮定下來,把魚釣上來。雖然一條半斤多的鯽魚,但自己能釣上來活蹦亂跳的魚,讓唐宛如忍不住露出笑臉,“我釣上魚來了!”
這一片竇清幽讓轉運提前餵了窩子,所以,不大會,幾個人都釣了魚上來,鯽魚,鯉魚和草魚,也有大的二斤多的。
玩了會,釀酒坊和龍鬚麪作坊又開始上工了,三人也忙告辭了。
看她們回來,臉上都還帶着心滿意足的笑,唐秀才就知道這一趟過去獲益匪淺,二閨女已經一掃之前的頹喪仇鬱。
唐宛如看看他沉着的臉,期哀上前兩步,愧疚的撲通跪下,“爹!娘!是女兒不孝,對不住你們,辜負你們教養之恩!”
朱氏看着,眼眶一下子就酸澀的涌出眼淚。
唐秀才也心裡感慨,“養不教父母之過也!”
唐宛玉知道妹妹也一直很懂事,性子柔婉,被竇大郎騙了,也沒想到要跟他私下暗通曲款。拉着她起來,“好了!快起來吧!爹孃也都是恨鐵不成鋼,怒恨你被奸人矇騙!吃了這個教訓,以後一定好好地!咱們家也會慢慢的撥雲見日,越來越好的!”
朱氏擦擦眼淚,連連點頭,“今兒個去了洺河畔,纔看見人家的閨女教的多好!宛如出事也是怪我!以後好好地過!”
唐宛如看看她,又兩眼含淚的看看唐秀才,“我以後再也不渾渾的過了!竇四小姐還去過那麼多地方,看過那麼多書,會釀那麼好的果酒,還教了我育苗。我以後也在家裡育苗果樹,學着釀酒!她給了我一包枇杷樹種子呢!”
唐宛玉也道,“竇四小姐還真不是個簡單的小娃兒,通身的氣派像個大家小姐,比宛如還沉靜沉穩。她們還釀出了個西瓜酒!今兒個我們就帶了一罈回來,還有兩小罈子枇杷酒和荔枝酒。”
看二閨女振作起來,唐秀才長吁一口氣,“把酒拿給我嚐嚐!要是西瓜能釀酒,咱們今年還能趕上,還能再買些西瓜來釀一批西瓜酒呢!”
朱氏讓僕從把酒搬到廳堂桌上,跟他說西瓜酒咋釀的。
唐宛玉拉住她,讓唐宛如說,“竇四小姐也跟你說了!你說說!”
唐宛如還從來沒有擔過這樣的事兒,家裡大姐聰明賢良也出色,弟弟一心只念書,她夾在中間,渾渾的過……
明白大閨女的意思,唐秀才也看着她,“那你說說,這西瓜酒咋釀的!”
唐宛如一陣振奮,忙回憶着,講述了釀西瓜酒的方法,“……要是哪一個的瓜好,要把種子留下來,咱們自己不種,也可以讓別人種!用草木灰和上糊在牆上就行了!”
方法都是差不多的,唐秀才想了想,“我現在立馬去想辦法買一批西瓜回來,這釀西瓜酒的,你也跟着釀吧!”
唐宛如連忙應聲,她也能成爲家裡有用的人了!又把竇清幽給她的果樹種子泡上水,準備現在種上,反正她說了,現在種也不晚。
西瓜,唐秀才很快就買回了兩大車,準備先試釀一下。
唐宛如換了家常的粗布衣裳,也下手處理西瓜,跟着一塊釀製西瓜酒。
村裡人見了,雖然還是不太敢擡頭挺胸的打招呼,不過還是靦腆的招呼一聲。
總之全家人自始至終都不承認唐宛如被竇大郎玷污過。漸漸的也越來越多人相信,覺的竇大郎就是貪圖唐家好親事,故意毀壞唐宛如的名聲,那些惡言傳嘴的才最可惡!何有福那種人肖想梁氏,不就是癡人說夢!?
很快,唐宛如育的枇杷樹苗長起來了,西瓜酒也沒有壞,釀成了。
“多虧了樑太太和竇四小姐教的,你要不去謝謝人家!”朱氏十分鼓勵她跟竇清幽交好。聽她講講外面的事,也沒咋勸,就讓二閨女想開,也振作起來了!這樣的女娃兒能結交,只有好的!
唐宛如還有些不敢,不過她心裡塞滿了成就感,想找人分享。就跟朱氏又過來洺河畔,拿了她養的枇杷果樹苗,釀的西瓜酒,繡的帕子,荷包。
朱氏選了兩支小花釵,一支銀簪,兩支毛筆帶上做謝禮。
竇清幽正在搗鼓着釀玉米酒。
新鮮的玉米棒子,剛剛能啃,她說了句想吃玉米棒子,結果作坊裡幹活兒帶了一堆來,吃不完,就想釀些玉米酒。
閔夫子看她搗鼓的認真專注,既覺的有點自豪,又覺的有點無力。這個弟子極爲聰敏,但對她教的東西都不怎麼上心,除了下棋,琴到現在都彈不好。可她學東西又極快,尤其釀酒天分極高,釀出的酒堪比那些釀酒大師傅,她才十一歲。
“小姐!唐太太和唐二小姐來了!說是枇杷樹果苗長起來了,西瓜酒也釀成了,來找小姐看看呢!”蘇梨過來通稟。
“好!”竇清幽應一聲,“你去喊太太了沒?我收拾完。”手下繼續忙個不停。
“轉運已經去喊太太了。”蘇梨回道。
竇清幽加快動作,忙完手下的活兒,這才停下,收尾工作留給蘇梨,她洗了手,脫掉圍裙去前院見客。
看她穿着家常的藍紫色比甲,簡簡單單利落,頭髮也簡單利落的綰了個篡兒,樸素簡單,粉白的小臉卻難掩清麗。
朱氏心裡想了下自己的兒子,又打消了想法。不說他們家現在已經比不得她們,以後怕是差的越來越遠,只怕沒有可能。
聽着唐宛如分享成就的喜悅,梁氏也笑着誇了幾句,“說不定唐二小姐再過一兩年,也成釀酒的大家了!”
朱氏嗐了聲,“能好好的我就謝天謝地了!趕上竇四小姐兩分也是好的啊!”就跟她說起買山地種果樹的事。她聽說她們家買了一大片的山地要種果樹。
已經不少人知道,梁氏也沒啥好瞞着的,就笑着道,“葡萄酒賣的好一點,就準備以後多釀些葡萄酒。在下河鎮那邊買了三千畝坡地,準備都種上葡萄呢!蓋個葡萄酒莊!”
朱氏吸了口氣,“三千畝都種上葡萄!?”就算是坡地,三千畝也要不少錢,關鍵還是果苗,全部都種上,可不是幾百兩能成事兒的!
梁氏應聲,“都種上葡萄!”又讓他們家也可以多種些葡萄,因爲果酒裡面,就數葡萄酒最好賣,也容易賣上價錢。
朱氏想到樑家成了皇商,她們家也跟着去了南方開辦酒莊,只怕會越做越大,就打消了想法,專心跟梁氏結交。
得到竇清幽的肯定,唐宛如也很是高興。竇清幽送了她兩本書,一本是釀製各種果酒的集冊,一本各種常見果樹養殖方法。都是她自己整理的。
唐宛如看還有配圖,“你果然是厲害,連書都出了!”
“我這是竊取廣大釀酒師和果農們的智慧精華!”竇清幽笑道。
上面著的只是整理者,櫻桃練字的時候抄的。
“能整理成書,也是極爲厲害了!”唐宛如看着她道。
回到家,就不愛那些詩詞和針線了,不是看她養的果樹苗,就是幫着釀酒,閒空檔裡就翻看那兩本書。
莊媽媽跟着李走運出去採辦補藥和藥材,也捎回來了一本書,厚厚的。
李走運解釋,“小姐總是喜歡買那些雜書,奴才順道又去書局,就見到有人在賣舊書,裡面就有這本《奇聞雜談》。我們就順道買下來了!花了二十兩呢!”
竇清幽翻開,摸了下紙頁都不一樣,又看裡面的內容,五花八門,竟然還有關於外族異人,關於外族語言的。
“看小姐喜歡這類的書,又說是萬事通,囊匯百科,就沒多想直接買下了!看樣子是珍藏的書呢!”莊媽媽笑道。
竇清幽大概翻了翻,都有些吃驚了,不說囊匯百科,各種雜談幾乎應有盡有,簡直可以說是百科全書了,又看著書的人,整理者單字一個燕,“這書別說二十兩,再翻兩倍也能買!”
“這麼說,這書真是買值了!?”莊媽媽笑問。
“嗯!買的很值!”竇清幽點頭肯定。
李走運就笑了,“這書既然好,那賣這書的人肯定是個敗家子!”
莊媽媽餘光瞥了他一眼,“敗家子倒是很多,有些不知道東西珍貴的,就胡亂賣了,讓別人撿個漏。”
竇清幽應聲,“一人獎一壺白葡萄酒!”
看她抱着書入神的翻看起來,莊媽媽笑着謝過,和李走運去領賞。
家裡雖然釀着酒,但也不是隨便喝的,酸甜爽口的果酒,真放開了喝,一家大小十幾個,能喝掉幾百斤。所以,誰領了差事,辦的好,就會獎賞一壺。
竇清幽看書練畫的時間全用來看那本《奇聞雜談》了,上面竟然還有些涉及後世的,雖然說的只是模糊的皮毛,但也稱得上神奇了。
剛開始竇清幽懷疑這本書跟容華送的那兩本出自一個人之手,只是越往後看越發覺不是。東西雖然散亂,但通篇的字跡,陽剛中透着凌厲之勢,和容華的風格就南轅北轍。
越往後看,她越懷疑,整理這書,或者說透露這些的人,和她來自同一處。
叫來莊媽媽問她,“你知道大楚有多少邦交國嗎?朝廷或者你知道的,有多少人學了外族人的語言的?”
莊媽媽想了下,“這個老奴也不太清楚,只聽人講過,咱們大楚和高麗,東瀛都有邦交往來,和西域那邊諸國也多有來往。曾經還有黃頭髮藍眼睛的人來過大楚!老奴只是個下人,也就聽別人說說。”
竇清幽看她一眼,“聽別人說說,已經聽說不少了。”
莊媽媽笑着道,“小姐咋想起來問這個?學那些話的都是朝廷裡官員,邦交需要的。”
“看到好奇的地方,就隨便問問。”竇清幽道。
見她沒有別的問題,莊媽媽就端來一盅茶,下去忙她的。
家裡請的終於到了。
竇三郎和秦寒遠,樑二郎正好沐休,都跟着一塊過來。
竇小郎也正沐休,接到信兒,早早就在家裡等着了。
看來人身材高大,麥色的皮膚,一雙冷沉的黑眸,二十五六的樣子,一身凌然之氣,看着就很厲害。
竇小郎很是激動興奮,恨不得立馬上去拜師父。
梁氏也很是客氣的問了武師的情況,從小父母雙亡,跟着師父學武長大的,叫顧升。
“爲什麼要來做武師?”梁氏又問他。
顧升眼中閃過一絲憂色,“我缺銀子!也教過別人,不想看那些勾心鬥角的,你們家的給的束脩少點,沒有麻煩事兒。”
秦寒遠找的人,梁氏自然也信得過,不過該警惕的可一點不能鬆懈,把啥啥都打聽了一遍,又看了他的武功,見他打拳打的虎虎生威,一提氣就上了房,就留下了他。
顧升暗自鬆了口氣的感覺。
竇小郎很快拜了師父,讓他摸了骨骼,說是很適合練武,“早兩年會更好,不過現在也不晚。”
梁氏那邊給秦寒遠道謝,又命廚房安排飯菜。
樑二郎看着,知道上次樑玉娘和常月荷來跟閔夫子求學就被拒絕了,直接就問了出來,“五郎和六郎知道了,怕是也要鬧着學武。大姑是不是也讓他們跟着一塊?”
“誰都想學個文武雙全,可這學武也不是一天兩天的,需要天天下苦功夫,不說吃不吃得了那個苦,唸書就沒那麼多時間和精力了。反正家裡會再修建院子,看他們要從文還是從武!”梁氏沒啥說的,上次拒絕了樑玉娘和常月荷,那是兩人必須拒絕,不然就扯不清。這個學的都是她孃家親侄兒,也不好拒絕。反正家裡靠河岸那邊的空地還要蓋院子,也不影響啥。
樑二郎無話可說,這根樑玉娘她們來找閔夫子不一樣,她們都有大把閒功夫可以住下來學。可樑五郎和樑六郎身上卻肩負着科考功名。樑家不可能只他一個唸書考功名。
回到家一說,果然樑五郎也嗷嗷叫着要一塊學武,樑六郎聽的也是滿臉嚮往。
但樑貴和樑二智都不同意,他們都是要念書考功名的,如果樑二郎不行,還要他們以後風光耀祖,光耀門楣。自然是高中的越多越好!要是學武,就得放棄很多唸書練字的時間,到時候還兩邊都學不好。
黃氏也不同意,說樑五郎胡來,“她們家可是已經有個廩生了!小郎上面有當哥的頂着,他怕是以後要管家裡的生意,兄弟倆分一文一武。咱們家可不一樣!你和六郎得用功了唸書,考中功名!”
樑二郎聽她這話,嫌棄他沒考中,臉色頓時有些不好。
馬氏也冷眼瞥了黃氏兩眼。
“咱們才三個讀書人,都考中功名也不夠的!你們倆還是學二郎哥,好好的唸書!”趙氏摸摸兒子的頭。
樑六郎微微撅了嘴,不過他一向懂事,知道要念書考功名得下苦功夫,他去學堂的時候還說要跟三郎表哥一樣,考中個功名回來,那肯定不能去學練武了。
樊氏又給倆人勸了一通,啥都不說,先考中功名再說!心裡也覺的閨女是不是想岔了,“小郎那麼聰明個娃兒,唸書也很不賴,要是再念個幾年,說不定也和他哥一樣是個秀才郎,以後出人頭地,也光耀門楣。咋讓娃兒去學武了!?”
黃氏抿了抿嘴,“秀芬是不知道咋想的,反正有啥事兒又不跟我們提前招呼。讓小郎去學武,怕就是以後從武的吧!”釀了白葡萄酒,酒都釀了賣錢了,才支會他們一聲。要不是擔心她被何有福告了,去看望,怕還不會告訴他們!今年葡萄都要下去了!
“咱們家也不見得決策都是對的,大姐事事得找咱們商量。”趙氏笑了笑道。
見婆婆眼神不好的看過來,黃氏立馬改口,“是秀芬嘴緊了,也穩重了,事情不辦好了,不宣揚了。”
樊氏知道二兒媳婦這個瓢有點想要浮上來,還是得敲打。
“今年的貢酒這一兩天就要交了,你們也都動動腦子,想想其他的酒!能釀出新酒纔是能耐!也纔好保我們皇商的資格!”樑貴卻說起酒來。
馬氏知道,他這是因爲家裡沒有釀出新酒,閨女家釀出了白葡萄酒,黃氏說兩句,在敲打她們,“當家的說是釀的新酒快送來了,不知道啥時候去接呢!”
樑二智和本家的一個兄弟到碼頭去等着了,等接了貨,歸攏一下,就直接能交今年的貢酒了。
一家人說着話,洺河畔這邊,也都說笑着,擺了桌席給顧升。
秦寒遠過來,悄悄告訴竇清幽,“顧升和閔夫子是舊識。”
“看出來了。”竇清幽回他。一聽閔夫子要把飯菜送到房間裡吃,那顧升立馬看過來。伺候閔夫子的閔媽媽看到他,還微微屈了屈膝見禮。顯然他們之前就認識的。
秦寒遠看着她,“顯擺你眼色好?!”
“閔媽媽給顧師傅見禮了。”竇清幽無奈解釋。
秦寒遠輕哼一聲,問她今年的酒釀的什麼情況了,“有沒有去年的多?”
“應該會比去年多,山上的野葡萄管理得當,結的葡萄也多了起來。葡萄酒今年多釀了些,西瓜酒也多釀了不少。能請到顧師傅,也多虧了秦少爺幫忙。等會走的時候,拉上兩壇酒回去吧!”竇清幽大方道。雖然秦雪鈞買的也不少,但那是花錢的,這是她送的謝禮。
秦寒遠卻沒打算走,“我明日和竇孝徵一塊走。”
竇清幽愣了下,“住下?”
“怎麼?不行!?”秦寒遠斜睨着她。
“那倒沒有。”竇清幽笑了笑。
秦寒遠哼了哼,“我正好來檢查一下,你這些日子都學的怎麼樣了!”
“這些日子在看書,容公子給了我兩本《奇聞怪談》,我剛看完,倒是沒學什麼。”竇清幽回他。
秦寒遠一聽,臉色頓時有些不好,“什麼《奇聞怪談》那麼好看?讓你連正經學的都荒廢耽誤了!?”
“我又不考功名,不學八股文章。看些雜書,也挺有趣的!也能歇息休閒一下!”竇清幽是在啃那本厚厚的萬事通。
“那你琴棋書畫呢?你琴彈的不好,就是練的少!”秦寒遠沉着小臉,批評教育她。
竇清幽有些無奈,“你又不是夫子!”給人當夫子當上癮了這少爺。
秦寒遠喊着一張小臉,“你跟我下盤棋!”
“讓我三哥跟你下吧!”竇清幽下午還要忙釀酒。
“那你是幹啥去?”秦寒遠怒問她。
竇清幽笑了下,“我還要去釀酒。”叫來櫻桃和蘇梨,轉運給她打下手,就去了酒莊後院。
竇三郎把顧升安置好過來,“寒遠!不是要去看釀酒坊?走吧!我帶你!”
秦寒遠也不提下棋的事了,跟着他到釀酒坊來。
釀酒工們都已經開始幹活兒了,等農忙要放農忙假,還連着八月十五,所以這幾天果子都集中過來,要集中趕製。
看到兩人,不少人都認識秦寒遠這個秦家少爺,笑着問了好。
轉了兩圈沒見竇清幽,秦寒遠就問,“竇四不是也來釀酒了?她人在哪釀的?”
“四妹在釀製新酒,所以在酒莊後院。”竇三郎就解釋。
釀酒坊分前廳,前院,中院和後院。
後院不大,單分出來釀製新酒和秘方酒品的。
秦寒遠一聽就要過去看看。
竇清幽在釀製高度蒸餾果酒,要經過調製,釀造再蒸餾提取酒液。
秦寒遠過來一看,幾個人都穿着圍裙,正在燒火,頓時皺眉,“這是在釀白酒嗎?”
“對!釀白酒!果酒畢竟家家戶戶都會,以後也不能單靠果酒支撐!”竇三郎應聲,也捲了袖子上去幫忙。
秦寒遠看了看,天本來就熱,竇清幽還套着個圍裙,站在火爐旁,整個小臉都烤的紅紅的,滿額頭的汗,不禁眉頭皺的更緊,“這種活兒,交給那些釀酒工就是了!”
竇清幽看他一眼,“新酒不是釀酒工能一下釀出來的,他們有自己活兒,每天要幹夠量,也沒有時間,沒有材料折騰着釀新酒出來。”
秦寒遠張張嘴,有些說不出話來。她們家只有竇三郎一個成年的男丁,他還在外唸書,回家的時候少。家裡這麼一攤子,全靠她和她娘了。
待了一下午,幫忙也幫不上啥忙,連遞個東西都用不上,只能看着。
到晚上,竇清幽回去洗了澡,歇息了會,和梁氏,閔夫子一塊吃了飯,看了會書,直接就早早歇息了。
次一天起來,山風陣陣吹着,已經有了秋的涼爽之意。
竇清幽和莊媽媽,櫻桃蘇梨幾個繞着山坡果園跑了幾圈,鍛鍊完回來。
家裡已經擺上了早飯。
因爲顧升已經開始教竇小郎基本功了,要求就是每日卯時起來練,天剛剛破曉,程媽媽和李媽媽早飯也準備的早了。
秦寒遠看竇清幽也出去鍛鍊,“乾脆你也跟着顧升學些拳腳防身吧!”說完又有些後悔,她一個女兒家,學什麼拳腳!
梁氏也覺的是,閨女家學打打殺殺的也不好。不過想到她差點被劫持,在外面還遇到了劫匪,就讓她也跟着練練,“你反正每天早起來去跑,不如也練練!每天練一個時辰,強身健體也好!”
竇清幽看看她,點了頭,“好!我先跟着練幾天試試!”
顧升很好說話,一聽就立馬應了,教起她來,比教竇小郎還殷勤。
莊媽媽看她和顧升學練武,學的那些,忍不住暗暗皺了皺眉。
那邊樑三智回來了,帶了兩大船的南方果酒,都是釀酒坊裡出的,把酒送了回來。
竇清幽和梁氏也跟着過去接了,幫着歸攏統籌了上交的貢酒。
樑三智和樑二智還要跟着貢酒送進京,起碼他們得保證貢酒安全到了京城,進了皇宮。
都沒有去過京城,容華借了個管事跟着他們。
“想不想也去看看?”見船隊都走遠了,竇清幽還在看,竇三郎問她。
竇清幽回頭,“京城也不過就是京城。我是擔心二舅三舅這次去送貢酒會出啥事兒。”
“又杞人憂天了!哪能會出了啥事兒!酒是宮裡要的,不是也都喝過了,這一批都是精釀,也保證不會出問題。”竇三郎笑。
竇清幽點頭,梁氏畢竟只是村子裡的莊稼戶,即便智慧,但畢竟沒有走出去過。這一條皇商之路,突然走上去了,也並不全然都是好事。
今年的八月十五,樑家的三兄弟都要在外面過了。除了樑大郎這些孫子輩的,誰都趕不回來過。
樊氏也立馬感覺到,家裡掙的錢多了,人也忙了,之前還是一天到晚見不着人,現在就變成一年到頭見不着人了!還得提心吊膽的,八月十五都過不好。
竇清幽做了不少酒心月餅,教給樑家,讓做了給各處送節禮。
她們家還是自家做的果醬餡兒流心三色月餅。
過了八月十五,那邊樑二智和樑三智的捎的信也送過來了,貢酒安全送到了宮裡,他們也順利結算了剩餘的銀錢,存到了銀號裡,到回來再取,很快就趕到家,還不耽誤種麥子。
接到平安信,兩家人都鬆了口氣。
等兄弟二人回來,都齊聚在樑家,說這一趟很安穩,走水路也很快很方便,可以慢慢的往外發展了。
“我們打聽了,京城的果酒賣的很好!價錢也都很高!還有其他人也釀出了果酒,只是沒有咱們釀的好!”
“以後家家戶戶都會,就各憑本事了!”
這一趟的京城之行,安全安穩的結束,也讓兩家都放開了手腳。
竇清幽跟樑貴商量,在洺河岸修建碼頭。
洺河雖然不是太寬的大河,但水深挺深,也可以過中型的貨船,完全沒有問題。就是龍溪鎮這邊沒有啥可經營的,那些貨船走水路也直接走運河了。只是偶爾有船隻路過,靠岸補給一下。
現在的趨勢,以後龍溪鎮勢必發展起來,他們修建一個大碼頭,方便的是他們自己,也落個好名聲。
這是之前就說定的,樑貴完全沒有意見,聽南邊也挺穩,就讓樑三智晚些日子再過去,家裡這些日子要忙着釀石榴酒,還有葡萄酒,水蜜桃酒,雖然都少了,但又趕上農忙,事情也多。修建碼頭,必須得有人看着,總不能讓閨女過去奔波這個。
樑三智應聲,他也在外面好幾個月,也想家的慌。
樊氏多留他,也是想三房也再多添個娃兒,就一個六郎,也太少了。
鎮上修建大碼頭,雷家和杜家也都跳出來,說要一塊出銀子,一塊修建。這個好名聲不能光讓他們給佔了!
竇清幽倒是完全沒有意見,多的銀子能清理一下河道更好。
幾家湊錢,很快招來了工匠,木材也用的最好的,趁着不是汛期,原有的小碼頭保留,在不遠處修建一個大碼頭。
地方選出來,那些眼光毒辣的立馬就看中了碼頭不遠的地方。
只是那些地皮全部都讓竇三郎和陳天寶買下了。
雷員外只買到了二畝多,位置還不好,“老奸巨猾的,原來早就謀算好了!”
而杜家因爲杜啓軒事先得到了消息,提前佔了很長的一排。杜老太太這才一個勁兒的誇小孫子。
杜老爺聽她誇的話,臉色很是不好看,“娘你就別說了!啓軒敢如此任性放肆,也是你給慣出來的!你看看他,八月十五都不回來,馬上成親的日子都定下來了,都快到了,他再不給我回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雷家一直在催着婚期的事,可杜啓軒根本不着家,連個地方不知道他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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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欠一千,先記着/(ㄒoㄒ)/~